他一走,舒欣就问:“他这是怎么了?”
张雨樱摇摇头,一个人突然慈眉善目起来,要么发财了,要么恋爱了。
访谈正式开始,面对记者的提问,岑蔚从容应答。
周然没多待,看进展顺利,他转身朝门外走,张雨樱赶紧跟上。
“你觉得。”男人突然停下脚步,张雨樱也跟着急刹车。
周然问:“‘多喝咖啡,少谈是非’这句slogan怎么样?”
张雨樱抿了抿唇,回答说:“挺好的。”
“嗯。”周然点点头,“下次用到文案里。”
走在路上,张雨樱心想,现在看来,他要么是彩票丢了,要么是老婆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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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蔚的午饭是留在心橙吃的,听说他们食堂的麻婆豆腐非常下饭。
她端着餐盘找空位坐,抬头时在人群里看见了周然,他和部门同事们坐在一桌。
张雨樱似乎是打不开瓶盖,周然一言不发地从她手里接过饮料瓶,帮她拧开。
“怎么了?”
景慎言突然出声,吓了岑蔚一跳。
“没事啊。”
“看你表情那么严肃,我还以为怎么了。”
岑蔚朝他笑了笑。
傍晚周然下班回到家,岑蔚已经卸完妆洗过澡,换上了家居服。
她熬了一锅鸡汤,电饭煲里蒸着米饭。
周然把怀里的快递箱放到玄关柜子上,换鞋进屋。
岑蔚拿着碗筷从厨房出来,没看他,但对他说:“帮我把砂锅端出来吧,有点重。”
“哦。”
盛饭的时候,岑蔚冷不丁地开口问他:“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的?”
周然抬眸:“故意什么?”
她顿了顿,又说:“算了。”
周然收回目光,拿起筷子吃饭,准备在心里的答案没了机会说。
他们又回到相顾无言的状态,好像桌子中间真的隔着一堵次元壁。
吃过饭,周然去拆快递,有一个是岑蔚的,他一起拿回来了。
“我帮你一起拆了?”周然问。
岑蔚在厨房洗碗,应道:“行。”
她搓着筷子,不记得自己最近买了东西。
哦对,岑悦彤前两天说......。
等岑蔚反应过来,丢下筷子飞奔出去的时候,周然已经拆开了外包装,正巧要拿出盒子里头的东西。
粉色、星型、掌心大小。
岑蔚两眼一黑,伸长胳膊从他手里一把夺过。
她呼吸急促,紧紧攥着那东西护在怀里,拇指无意中碰到开关,手里的小东西又嗡嗡震动起来。
岑蔚猛地倒吸一口气,想死的心都有了,匆忙去找开关。
短短的十秒钟无限漫长,周然的手还举在半空,目光呆滞。
空气凝固,围成密不透风的墙。
“这是洗脸仪。”岑蔚面无表情道。
“嗯。”周然点点头,“我信。”
一秒都无法多待,转身时岑蔚立刻失去表情管理,五官扭曲,又窘又悔。
回到二楼卧室,她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床上,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岑悦彤。
连喂都来不及说,她张口就问:“你是不是疯了?”
岑悦彤嘿嘿笑了两声:“东西收到了?”
“你......我,你知不知道,哎呀!”岑蔚双颊涨红,挤不出完整的句子。
岑悦彤神气道:“我跟你说啊,我和你姐夫异地那么多年,这方面我可是专家,市面上的我都试过,送你的是我觉得最好用的,真的,你今晚就试试。”
岑蔚简直没耳朵听,咬着牙回:“试什么试。”
“怎么啦?你不会当着别人的面拆了吧?”
岑蔚扶额,说:“差不多吧。”
听筒里,岑悦彤倒抽一口气:“我的老天爷啊,你怎么敢的呀?!”
岑蔚听起来快哭了:“怎么办?我现在好想死。”
岑悦彤安慰她:“哎哟,也没什么啦,不是很正常的事吗,都成年人了,这有什么好羞耻的。”
岑蔚揪着头发,闭了闭眼说:“你不懂。”
岑悦彤没心没肺地笑起来:“真的没关系的啦。”
背景音里,有人问她:“彤彤,你在和谁打电话啦?是不是和妹妹?”
是奶奶的声音。
岑悦彤提高嗓音回:“啊,对。”
“你等等啊,奶奶要和你说话。”
岑蔚握着手机,脸上的表情僵住。
“喂,是岑蔚吗?”
岑蔚坐到床上,回话说:“是我,奶奶。”
奶奶问她:“我前两天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啊?”
“哦。”岑蔚揪着床单,解释说,“可能看是陌生号码,手机帮我拦截了。”
“不是故意不接就好。”
这话是带着刺的,岑蔚的声音低了下去:“怎么会呢。”
“你把我的号码存一下,以后看到要接,知道吗?”
“知道了。”
听筒里静了几秒,奶奶又开口问她:“可芳不是说你辞职了吗?怎么还没回来?”
岑蔚回:“我这里还有点事没处理完。”
“小蔚啊,要不这样。”她的语气温和了些,“你明天先回来一趟。”
虽说是商量的口吻,但听起来岑蔚只能说好。
所以她干脆选择沉默。
耳边响起一道叹气声,奶奶又开口:“孩子,你也知道他是你的谁。”
岑蔚突然有些想笑,这是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要扯下了吗。
“所以呢?”
“所以咱们要抓紧时间呀。”老人家的声音发着抖,“只能靠你了,孩子,不能拖。医生说了,虽然配型成功,但也要提前做准备,你太瘦,最好要再涨两斤......”
“奶奶。”岑蔚开口打断她,深呼吸一口气,问,“如果我不愿意捐呢?”
“你瞎说什么呢?”
“配型是你们把我骗去医院做的,如果我不愿意捐,你们会不会把我捆上手术台啊?”
岑蔚的声音很平静,语气不带什么感情,听起来只是疑问。
大概是岑悦彤看情况不对,从奶奶手里抢走了手机。
岑蔚听到老人家吼了句什么,耳边响起嘟音,岑悦彤急忙挂断了电话。
-
今天早上,周然不是被闹钟吵醒的。
厨房里传来丁零当啷的响声,他迷糊地转醒,翻了个身。
几秒后他猛地睁开眼睛,掀开被子从沙发上起身。
时针刚刚划过数字七,周然走到厨房门口,出声喊:“岑蔚。”
她站在灶台边,不知道在发什么呆,肩膀一颤抬头看向他:“啊?”
周然看着她,觉得反常:“你怎么起那么早?”
“哦,我昨天晚上睡得早。”岑蔚打开锅盖,“我煮了粥,你要起床了吗?我给你盛一点。”
周然凝眉,她眼下两片乌青,面色也苍白,怎么看都不像是睡饱觉的样子。
“好。”他转身走去卫生间洗漱。
等周然换好衣服出来,岑蔚坐在餐桌边,但只是盯着桌面发呆,她又在走神。
周然拉开椅子坐下,发现桌上根本没有碗筷,又起身去厨房拿。
他盛了两碗粥,第一碗放到岑蔚面前。
“怎么了?”
岑蔚收回思绪,摇摇头,拿起手边的勺子。
周然说:“不管你把我当成什么,我就在这里,你需要帮助的话可以随时开口。”
岑蔚低着头,没说话。
他们安静地喝完粥,周然拿起外套,准备出门上班。
“周然。”手搭上门把的时候,他听到岑蔚喊他。
周然回过身,等着她开口。
“家里一直催我。”岑蔚说,“但我突然不想回去了。”
她掀起睫毛,双手放在大腿上,手指绞在一起。
“所以你帮帮我吧,把我留下来,想个办法好不好?”
岑蔚看着他,嘴角是上扬的。
说是请求,但周然听来觉得更像是一种求救。
作者有话说:
怕虐的可以从这一章开始囤了。
第31章 第三十一封信
从某一天开始, 岑悦彤和顾可芳总是在电话里时不时地问到岑蔚的年假,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她就已经察觉到了。
全家人都做了配型,她没道理不做, 所以哪怕一开始他们没告诉她去医院是为了这档子事, 她也不生气。
很早以前岑蔚就预感到, 她的到来是这个家庭的祸, 这个家对她而言同样不是什么好地方。
填志愿时一意孤行去南方城市,毕业之后也不听爸妈的劝,执意要跟在白朗睿身边。
她想只要她躲得够远, 就会万事太平, 大家都不会变得更不幸。
可这世上有种东西叫血缘,看不见摸不着, 又无论如何摆脱不了。
这种东西像藤蔓, 把她捆着, 现在又要拽她回沼泽。
话里话外的试探听得烦了,岑蔚干脆直接辞职。
她知道能救岑烁的人是她,也只有她。
但她下不了决心。
天平两端一上一下, 不停摇摆。
时间像小火慢炖,一天比一天更煎熬。
在搬到这栋公寓前, 岑蔚真的快没办法呼吸了。
周然看她情绪不对, 走回屋里, 屈腿半蹲在岑蔚身边,问:“他们为什么一定要你回去?”
“就......”岑蔚眼眶泛红,清清嗓子说, “就催我结婚什么的, 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外面。”
“哦。”周然点头, “那我能怎么帮你?”
他低声问:“娶你吗?”
岑蔚惊讶地睁大眼睛:“啊?”
周然眼神闪躲:“不然我要怎么办?”
“不是。”岑蔚轻笑了声,“结婚是这样就能说出来的吗?我和谈了五年的男朋友都没能结成,我和你才认识一个月,搞什么啊,先婚后爱吗?”
周然敛目,站起身纠正她说:“不是一个月,是十年。”
“你和家里人再好好说说,都21世纪了,子女的人生是自由的。”他重新拿起车钥匙,“我上班去了。”
“嗯,慢点开。”
中午的时候,岑蔚又接到了一通电话,是顾可芳打来的。
在接听之前她深呼吸一口气。
“喂。”
“幺儿。”顾可芳喊她,“我们不逼你,你就先回来看看好不好?你总得回来看看吧。”
“他是要死了吗?”
在把话说出口之前,岑蔚都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这样冷漠的时候。
别说顾可芳吓得不轻,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就再说吧,我很忙。妈,你多注意身体,还有让奶奶别太伤心了。”
岑蔚把电话挂断。
没一会儿屏幕又闪烁着来电申请,她把手机关机,丢在餐桌上。
岑蔚用整个下午的时间打扫屋子,出门倒垃圾时她顺带去了趟药店。
到了六点半,周然还没有回来。
往常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听到他的开门声了。
岑蔚没等他一起吃饭。
将近八点的时候周然才回来,餐桌上有上次没喝完的红酒和一只粉色高脚杯。
他拎起酒瓶,发现还剩下一丁点儿。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周然抬头看过去。
岑蔚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膀上。
“回来了?”
“嗯。”
周然收回视线,皱了皱眉。
岑蔚之前的睡衣都是长袖长裤,可她现在就穿了一件T恤,刚刚盖过腿根的长度。
她打开冰箱门,随口问:“你出去约会了?”
“嗯?”
岑蔚拿出一瓶冰水:“闻到香水味了。”
周然否认:“没有。”
“哦。”岑蔚关上冰箱,朝他笑了笑。
她看着心情不错,但周然的心还是放不下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岑蔚拿完水就又上楼去了。
不想浪费,周然把剩下的红酒倒进杯子里喝完,一低头看见岑蔚的手机落在了餐桌上。
他走上二楼,敲响卧室房门。
“怎么了?”
“手机。”
“哦。”岑蔚接过,说,“谢谢。”
周然无意间往里瞥了一眼,那粉色的星星在深色床单上太显眼了。
他一时间心情复杂。
“好用吗?”
“还行吧。”
周然紧接着问:“它好用还是我好用?”
走廊没开灯,他们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门内。
岑蔚抬眸看着他,勾起嘴角笑:“它吧,毕竟模式多。”
“哦。”周然点点头,“那你的测评不够公正。”
“我也觉得。”岑蔚说,“我还觉得自己暴殄天物,你觉得呢?”
不知是谁的呼吸声沉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