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道热吻北极——景戈
时间:2022-07-16 07:35:31

  裴祉走到河岸边,听不太清她说的什么,“你走近一些。”
  宋郁对上他的眸子,幽沉深邃,仿佛磁石一般攫住了她。
  手里的烟自顾自地燃烧,落下的烟灰,在她手指肚上烫了一下。
  理智仿佛不复存在,她像是被什么操控了一般,再次越过了界限。
  宋郁蹲了下来,和男人拉近了距离。
  “丢哪儿了?”他问。
  “丢了就是丢了。”宋郁回得敷衍,像是在负气,对他两次不告而别,走了那么久感到不满。
  闻言,裴祉仰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也不生气,低低轻笑,“那下次给你再做一个。”
  “......”宋郁看着他唇角淡淡的弧度,低缓沉沉的嗓音像是羽毛挠在她的心底,于是很没出息的,忘记了自己的立场。
  “你找到阿波塔拉族了吗?”她主动搭话。
  裴祉摇摇头,“没有。”声音里带着历经旅途却一无所获的疲惫。
  “那你为什么回来。”宋郁轻轻问。
  裴祉和她对视,平静无澜的眼睛里藏着他自己都不确定的东西。
  为什么回来呢。
  他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已经过长。
  这两个月里,他一个人在原始的森林里穿梭,饥饿、疲惫是常态,他早就习惯。
  但却是第一次觉得孤独难以忍受。
  烟燃了半截。
  裴祉没有直接回答,视线微移,落在了那根烟上。
  “能抽吗?”他问。
  宋郁耸耸肩,食指抵在烟上,轻轻弹掉了上面的灰烬,递了过去。
  裴祉手是湿的,不想拿烟,伸手扣着她的细腕扯到面前,就着她的手,吸了一口烟。
  宋郁愣了愣,手腕处湿润温热的触感让她差点没拿稳烟。
  男人的手掌很大,指腹上有薄茧,摩挲着她的肌肤。
  烟草的气味充斥肺部,带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味道。
  裴祉感觉整个人清醒了,在雨林里经历磨难后的麻木消失,心脏开始了跳动。
  “我怕你等的太久没有耐心。”他回答。
  天色已晚,玫瑰色的夕阳雾霭渐渐散去。
  宋郁怔怔地凝视他,望进他漆黑的瞳孔里,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暗藏图谋的狮子,眼睛明亮锐利。
  耳机里,电影还在播着——
  女人的嗓音低哑,她问:“你喜欢动物胜于人吗?”
  “有时候。”男人语气漫不经心,“他们做每件事都像是第一次,工作、猎食、求偶。”
  “只有人类做的最差,只有人类会感到厌倦。”
  “......”
  又是许久的沉默。
  裴祉问:“最近都做了些什么?”不咸不淡,像是闲聊。
  “没做什么,和卡西学了几句部落的语言。”不过以卡西不着调的性子,就没教她几句好话。
  闻言,裴祉挑了挑眉,“学了什么?我听听。”
  宋郁张了张嘴,嗓子眼里干得不像话。
  耳机里男人的声音继续——
  “动物它会说,听着,我了解你对我的感觉,你也了解我对你的感觉。我们互相了解,所以让我们躺下来开始做吧。”
  “......”
  从胸腔处升起一股燥意。
  有一种情绪突然顶到了大脑,占据了原本理智的位置。
  宋郁伸手摘掉了耳机,耳机线扯着衣服口袋里的手机掉到了地上,发出沉闷的落地声。
  她没去管,目光直直地看向水里的男人,像是另一头试探的狮子。
  宋郁唇齿缓缓轻启,学着部落里男人向女人发出爱情游戏邀请的调子。
  语气里含着轻佻与冒犯。
  她将烟嘴抵到唇边,就着刚才男人抽过的地方,同样深吸了一口烟。
  烟雾在他们面前缓慢的升腾,在这一瞬,好像文明的界限消失,回归到最原始。
  裴祉眼眸微眯,瞳孔渐深,沉得仿佛无垠的夜色。
  他从水里伸出手,扣住宋郁的脚踝,一把将她扯下了水。
  河水平静而迟缓的流动,拍打在宋郁的手臂上,被太阳炙烤过一天,水温没有想象中的冰冷,反而带着一股暖暖的温度。
  男人架着她的胳膊,将她提起来。
  宋郁从水里冒出头,着实没想她就是稍微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会那么直接,原始得彻底。
  水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流,她紧闭着眼睛和嘴巴,脚踩在河床柔软的泥土里,一时找不到重心,刚刚稳住的身形又向后倒去。
  裴祉手掌抵在她的后腰上,禁锢着不让她往后仰。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隔着被打湿的衣服布料,薄薄一层。
  宋郁能够清晰感受到男人手掌的温度,胳膊紧致结实,力道里很有安全感。
  她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水的浮力让她处于和地面上完全不同的状态,整个人轻飘飘的。
  仿佛是一种回归,回归到了最原始的过去,人类还没有从水里走向陆地的蛮荒时期。
  宋郁抬起手擦去脸上的水渍,她睁开眼睛,眨了眨,密密长长的睫毛凝成一簇一簇,还滴着水珠,像极了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
  “你做什么啊。”她的嗓子眼里湿湿润润,带着嗔怒,但听得出来,倒也没有很生气。
  宋郁的呼吸有些不平稳,急促起伏。
  裴祉把她从水里又往上提了提,腾出一只手,将她散在脸颊旁的碎发捋至耳后。
  “让你清醒一点,”男人的声音低哑,“知道刚才在说什么吗。”
  宋郁仰着头,眸子里湿湿的。
  根本没有因为被水浇了而让她清醒,还是一脑门子的热,还有被对方气势压一头的不服气。
  她伸出手,撩起一阵水珠,扯住了男人脖子上的牙坠儿,不算客气地往下拉。
  裴祉被她牵制着,弯下背来,两个人脸贴得很近,鼻尖几乎碰到鼻尖。
  “清醒了就什么事也做不成了。”宋郁唇角微微勾着,眼皮微垂,嗓音里带着蛊惑人的意味,温温懒懒,“你说是吗?”
  这回换裴祉怔了怔。
  反正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宋郁也很直接到底。
  她的手并不安分,松开了牙坠儿,两条细白的胳膊勾住他的脖子,食指和拇指在他的耳垂上轻捏。
  男人的耳垂很薄,形状好看,甚至能看到纤细的血管,这会儿红得厉害。
  宋郁忍不住又多揉了两下,带着一股恶劣地挑衅意味。
  裴祉倒吸了一口气。
  胸腔随着她的动作,剧烈地共振。
  他保持清醒,抬手抓住宋郁作乱的手,牢牢锢在前面。
  “别闹了。”裴祉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又低又沉。
  禁锢住她腕处的大手力道很重,宋郁试着挣脱,一点用也没有。
  对方越是故作克制,她就越是想去招惹。
  “谁先闹的?”把她拉进水里的不是他。
  知道是自己占了上风,宋郁轻笑起来,因为站立不稳,整个人重新往他身上栽去。
  裴祉的眼眸幽深,仿佛世间最深的井。
  他目光灼灼,凝着眼前的女人。
  该死的欠收拾。
  事情的发展并不是他所预期的,明明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在之前坦白。
  裴祉张了张口,声音却极为嘶哑迟滞,“我有事要和你说。”
  宋郁皱了皱眉,一点耐心也没有了,“我现在都不想听。”
  她挣开被男人锢着的手,踮起脚,圈住他的脖子。
  “你只能做一件事情。”宋郁眼眸轻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颈间。
  “做你最想做的。”
  裴祉盯住女人的唇齿一张一阖,饱满湿润,像是一朵初绽的玫瑰,出现在野蛮生长的丛林里,显得那么惹眼,以张扬肆意的姿态,等人采撷。
  仿佛再也忍不住了一般。
  裴祉掐住她腰的手猛地收紧,像是要把她揉进骨髓。
  他倾身下去,吻上了这朵骄傲的玫瑰。
  晚上,明明已经过了雨季的森林,又下了一场大雨。
  豆大的雨珠落在农场木屋的屋顶,顺着棕榈树的叶子流下来,滴滴答答,发出快节奏的声响,时不时有震天的电闪与雷鸣。
  两头狮子,在互相的试探里,一步一步走近彼此,回归原始。
  空气潮湿闷热,在氤氲的水汽里,夹杂着清冽的雪松味道。
  偶尔划过天际的闪电带来一瞬的白光,照亮漆黑的木屋。
  借着光,能看清男人宽阔后背,道道抓痕明显。
  作者有话说:
  要说还得是宋导
  小朋友们六一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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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ameless. 10瓶;
 
 
第17章 赤道
  宋郁做了一个梦。
  梦见她站在一条分界线上, 前面是声色犬马的文明城市,后面是如海洋一般翻涌的绿色雨林。
  她看了看前面,又看了看后面, 左右踌躇。
  一直踌躇到她醒来,太阳已经从东方升到最中心,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刺眼夺目,晒得她的脸滚烫。
  宋郁皱了皱眉, 意识逐渐恢复,嗓子眼里又干又涩。
  她抬起手, 挡住了照在眼睛上的光线, 整条胳膊都是酸涩的, 浑身仿佛被车辙碾过。
  真是够能折腾的。
  木屋里已经没有人了,小木桌上放着一个陶杯。
  宋郁艰难撑着身体起来, 拿起陶杯,杯身是温热的,里面的水很干净,晃荡出细小的涟漪。
  她盯住那一圈一圈的波纹, 倒映出她半张脸。
  眼角的泪痕明显,嘴唇红红肿肿的,和男人亲吻时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上面, 提醒着她昨天的失态与疯狂。
  她坐在空荡荡简陋的房间里,抓了抓散乱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 升起一股烦躁感。
  好像是为了即时的快乐, 不计后果的放纵之后, 理智回归导致的空虚。
  宋郁双唇紧抿, 指尖在陶杯的边沿打转。
  她侧头望向木屋的窗户,视线落在窗檐上,之前被箭刺穿的痕迹醒目,在棕榈树干上裂开了一道细长的口子。
  宋郁盯着那道痕迹看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陶杯里的水温逐渐冰凉。
  她仰起头,一口把水全都灌进胃里,浇熄了最后一点热。
  宋郁站起来,赤着脚踩在木质地板上,陈旧的地板发出咯吱声。
  她的腿发软得厉害,脚踝向里扭了一下。
  宋郁面色一滞,小声嘟囔地骂了罪魁祸首一句什么,然后推门出去。
  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地上已经没有水渍,被太阳烤得干透,好像昨天的雨,和雨声遮掩下的放肆,都是幻觉一样。
  日光耀眼灼目,宋郁不适应地眯了眯眸子,抬起头来时,望见了木屋外的那棵老乔木。
  乔木树冠葱郁,枝干粗壮,盘根错节四散开来。
  裴祉坐在树冠里,随意地靠着树干,一束束光从婆娑的树影穿过,洒在他的身上,有斑驳陆离的光点。
  他眼眸低垂,侧脸隐匿在阴影里,勾勒出高挺的鼻梁,下颚线条明晰深刻,从不离身的笔记本搭在膝盖上,另一条腿伸得老长,轻轻地晃荡。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静止,暖黄色的晨光似碎金在他身边,上下浮动。
  小猴子朱迪在他的肩头探着脑袋捣乱,揪他浓密乌黑的头发。
  男人一点都没有被打扰,依然埋头专注于记录着什么。
  宋郁怔怔地站在原地,愣了许久,心脏像是被雨林里的蚂蚁啃噬,痒麻难耐。
  刚压下去的热又起。
  似乎是感受到来自某个方向的光压,裴祉掀起眼皮,朝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
  “醒了?”男人的声音低缓,语调微微上扬,透露出他的好心情。
  宋郁眼睫轻颤,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敛下眸子,躲开了他灼灼的视线。
  她低低地轻哼,踩着一旁延伸出来的梯子,爬上了树。
  树上的空间很大,她找了个稳固的位置坐下。
  小猴子跳进了她的怀里,眨了眨好奇的眼珠,时不时扯扯她的衣服,像是在试探她的容忍程度。
  宋郁挠着朱迪的后颈,朱迪被她摸得很舒服,吱吱地叫唤,蹭个不停。
  裴祉余光瞥见小猴子的脸贴在女人的柔软上,不动声色地皱皱眉。
  他伸手扯过朱迪的一条胳膊,把它拉到另一边。
  宋郁一愣,搞不懂他突然扯朱迪干什么。
  朱迪不高兴地朝他做了个鬼脸,手脚利落地拽着树枝,又荡回到宋郁身边,躺到了她的腿上。
  裴祉盯着肆无忌惮的小东西,双唇紧抿,又拿它无可奈何。
  朱迪才不管另一只雄性人类的占有欲,眼皮耷拉下来,自顾自地趴在他很喜欢的雌性人类身上睡起了觉。
  竟然很快发出了微弱鼾声。
  宋郁笑了笑,一下一下顺着朱迪有些粗糙的毛发。
  没了小东西的捣乱,周围的环境重新恢复安静。
  谁也没有开腔,好像昨晚的热烈退散后,没想好要怎么收场,气氛变得凝滞。
  宋郁不自在地晃了晃腿,搭话道:“你在写什么?”
  裴祉阖上笔记本,直接递给她。
  宋郁挑了挑眉,接过笔记本看了起来。
  笔记本是厚厚一沓,只剩下最后几页的空白,前面全都写满了密密麻麻文字和图案。
  图案各种各样,都是部落里很日常的事物,有带棱形花纹的陶罐,有哈瓦娜的首饰,还有那只被拔了毛的金刚鹦鹉。
  文字用的是看起来像英文的字符,男人字写得很好看,俊逸洒脱,线条和弧度的形状很漂亮,像是一首乐谱。
  只是没有一个单词是她认识的。
  她尝试用英文的发音去念,发现很像是部落里平时讲话的调子和语言,但又不完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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