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离婚这一说——温寻
时间:2022-07-16 07:41:33

  林若冰的履历和学识,姜呈很是认可,只是这会儿没多想,还真以为小姑娘为此惆怅。
  林若冰淡淡地扯起唇角,还未回话,却听姜呈道:“林律,你上次送我那冰激凌——”
  “嗯。”
  “蛮好吃。”姜呈说,“下次我请你哈。”
  夏天室外燥热,tk事务所门口一排梧桐枝繁叶茂,阳光透过层叠树叶,光斑散落沥青路面之上。
  姜呈匆匆而来便离去,推开事务所大门被炙热光线照到睁不开眼。他定了定神色,眯着眼睛,缓了两秒才发现自己是被不远处停靠着的豪车折射过的光射到眼睛。
  换了地方站,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车貌似在哪儿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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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燃半倚在驾驶座之上,手握成拳头抵在额头之上。这个季节似乎聚集了一年的日光,照得城市慵懒且乏味。
  闭上眼睛,眼前满是那晚她垂眸执笔的认真模样,白皙细腻的皮肤,乌黑而密的长发,削瘦而精致的下颌。
  他一连发了几条消息,最后那条,她说她在。
  熊燃往车窗外抬眼,正巧看见姜呈朝这边打探,表情多有疑惑,但没看太久,便离开了。
  他不认识姜呈,不过记得他是林若冰的同事。
  上次来给她送冰激凌,身遭站的那个人便是他。
  沉吟数秒,熊燃推开车门,长腿迈下车身,蜜色的阳光滚过他健壮的身型,他却垂下头,大步流星走向tk事务所大门。
  只不过,手指即将搭上门把手时,顿住了。
  然后下一秒,那粗砺手指便覆上黑色短发,毫无章法地揉了几下。
  十几分钟后,端坐在事务所里的林若冰收到了他的消息。
  她眨了眨眼睛,长睫微动,眸光里充斥着屏幕前男人发来的“异常”消息,心里冷不丁颤动。
  熊燃:「林律师,我能咨询你一些问题吗?」
  熊燃:「有关分手后,如何追回前任带走的财产。」
  林若冰秀丽的脖颈一怔,不可自控地想——
  她现在已经成了前任了吗?
  所以如果离婚,熊燃势必要追回给她的一切?
  林若冰斟酌着想问他什么,却发现自己莫名心慌。她没说要同他离婚,这人怎能令她如此措不及防。
  她意识到自己的慌乱,知晓自己多日来淡定的假象多是伪装。只是即使同床共枕的人,也不能窥探其内心深处的想法。
  等林若冰沉下心来,手机那边的熊燃早已叹息连连。
  有时是在四下无人的夜,有时在熹微晨光的昼。
  熊燃睁开眼睛,手臂扫过身旁空荡荡的床,便没由来发出感叹——怎么就那么犟呢。
  关于他和姚凌珊的事,不过就是年轻气盛落入的一场骗局。
  那天他如同往常一样,在下班之后来到他给姚凌珊租的房子,久久等不到人,叫来房东才知,姚凌珊早晨退房后离开了这里。
  不仅如此,也就是在那个时间,熊燃收到银行发来的信息,他名下账户被转走六十六万存款。
  除了姚凌珊,没人知道他密码。
  他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加害者拿捏他庞大自尊心和及其张狂的性格弱点,加之对弱者致命的同情心,将他伤害到体无完肤。
  她脚踏两只船,拿着他的钱养别人。
  他知道的时候,丢脸大过心塞。
  姚凌珊后来找过他一次,声泪俱下求他原谅,他报了警,撤销诉讼,一切好似没发生过。
  他提都不提。
  林若冰回他:「你什么意思?」
  他便说了,他说:「过去那么久了,会不会太晚了?」
  虽然解释迟了很久,但终究是来了。林若冰看见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属于熊燃不愿提起的过往,想他大概也是用了许多力气,平静下来回复道:「不会。」
  又问:「你的诉求是什么。」
  「是想追回转款,还是想给罪犯刑事处分?」
  他回复道:「我想让你回家。」
  又问:「我在事务所门口,能出来看看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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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坦白过后, 有些要求顺理成章说得出口。林若冰静默半晌,手指顿在手机屏幕半晌,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完全释怀。
  轻易接纳道歉, 好像并不是她的性格。
  但是在此之前,熊燃确确实实成为过她轻易接纳过的人, 唯一的人。
  尚未回复, 苏百川发来消息让她去往办公室。
  说得都是学校以及老教授的事情, 应该要说,但又不那么重要。
  “谢谢苏律。”林若冰姿态温和。
  “我听晨语说, 你最近生活出了些状况。”他缓慢开口道,“有需要的话, 可以请你吃晚饭。”
  “可以。”拒绝的话甚至没有经过思考, 林若冰也诧异自己的武断。
  苏百川端坐在办公椅上,冲她微微一笑。
  林若冰颔首道:“我最近时间紧迫, 要不然就今天吧。”
  “可以。”
  推开办公室的门,她走了出去, 走过拐角的瞬间, 她顿住了脚步。
  属于她的工位前,此刻正站着位身高体长的男人, 不久前同她发消息,坦白过往,提出诉求。
  事务所安静的环境里, 熊燃手搭在白色的、一尘不染的桌面之上,饱满圆润的指甲磕在上面发出声响, 是他惯用的动作。
  极致的黑, 和事务所的白, 形成两道鲜明的对比。透着黑色看他, 男人是骇人的,通身气质如同初次见面般痞气,没人看得到他曾受过的伤害和忍下的苦闷。
  熊燃意识到身遭有人时,林若冰已经拉开椅子正准备坐进去。
  那股淡淡的、熟悉的香气儿扫过他的鼻腔,视线中一闪而过的肌肤如同经久不融的雪,白皙冰冷。
  林若冰推开面前的键盘,双肘垫高交叠在桌面,望着他,问道:“你以什么身份来找我?你自己还是委托人?”
  “你想是什么?”他随手扯过身后的椅子,长腿弯折坐于她面前。
  因为她同他讲话,所以面色变得柔和,看他的眸里,竟是察觉不到一丝一毫微信对话框里的烦闷。
  林若冰心里冷笑一声,那又怎么样呢,反正她是一定会截图的。
  她对熊燃有种恶作剧般的报复心理。
  “委托人。”她头也没抬。
  “那就委托人。”
  熊燃眸色带光地看她。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那么奇怪,上一秒还在怀疑即使同床共枕,也始终无法窥探其想法。下一秒的某个眼神,林若冰就能看透男人心里的悸动与克制。
  林若冰不着痕迹地舔了舔唇,舌尖滑过,唇瓣晶亮。
  熊燃喉结滚动了一下,笑了:“那接下来呢?”
  “你和你前任的事情我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现在就可以提出诉讼。”
  熊燃说:“你怎么想?”
  话音刚落,林若冰面色不善地抬眸,看向他:“现在又是以什么身份。”不等他说话,她便又道:“别让我说。”那语气,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熊燃一时语塞。
  “继续你的陈述。”林若冰睇他一眼,转过目光,修长手指点击鼠标,打开某个文件,随即又停下。
  “你男人。”他说着,脸色又暗了下去。
  那一瞬间,林若冰瞥见他神色,有种切切实实将人拿捏住了的感觉。说不上好与坏,只是意外。
  对于熊燃决定起诉姚凌珊,林若冰保持中立姿态。她表现得不是很在意,例行公事般与熊燃谈话,交代相关事宜,让他回去等结果。
  可熊燃又是什么好打发的人?先前数日冷战及分居令他急不可耐,坦白完这件事,他用隐隐抗衡以及期待的目光去看她,数秒过后,林若冰抬眸,对上他的目光。
  乌眉亮眼,暗涌流动。
  他放缓语气,斟酌半晌,仍靠在她工位之前,姿态颇端,低声询问:“一起吃个饭?”
  “抱歉。”林若冰平声回复,“有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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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百川带林若冰来看脱口秀,室内空调打得足,她搓搓冷得发亮的小腿,苏百川变戏法儿似的不知从哪儿搞来一块干干净净的毛毯。
  林若冰接过毛毯,搭在身上,很是诧异道:“从哪儿来的?”
  男人唇角得意地翘起,笑说:“我会魔术。”
  林若冰冲着他歪了歪头,眼神很是探究。
  苏百川笑得大方,不语,紧接着坐到她跟前。
  他们坐在会场靠后的位置,虽不是绝佳的互动位置,可观全貌,且座位也要比周遭的更高级些。
  林若冰头一次来听脱口秀,演员是一位极其美艳的女性,她觉得诧异,首先在她的刻板印象里,脱口秀演员长相多是自带喜感的,眼前这位美女身姿窈窕,唇红齿白,一上场便引来一阵惊呼。
  女演员自是见怪不怪,轻易操控全场。
  林若冰笑得前仰后合。苏百川瞥见她神情,便也笑。
  她吸了口珍珠冰奶茶,问道:“你常来听脱口秀吗?”
  苏百川笑道:“没有经常,偶尔心情沉闷时会来。”
  苏百川是干净斯文的人,是和熊燃完全相反的类型。林若冰略略苦恼,自己为何在脑中形成对苏百川评价时,就要立刻想起熊燃。
  似乎在之前,与陆星临相逢,也不免拿来与之比较。
  结果就是,人各有异。
  林若冰道:“所以你是觉得我最近心情沉闷吗?”
  苏百川转过眼眸,眼下姑娘正用一种近乎于虔诚的目光看她,手捧奶茶,若不是一身职业装彰显着她的身份,单单看那张动人心魄的脸,很让人生怜,同时又给人一种年纪尚轻的错觉。
  他立刻转过身去,回答说:“难道不是么?”
  林若冰淡淡叹息:“可能是压力太大,但是——”她话锋一转,继续道,“又好像没有什么压力,比起以前,现在的我足够支撑起自己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但总有新的事情席卷我的情绪,似乎自己永远无法左右……若想绝对自由,就要绝对孤独,现在的我,已经忍受不了孤独。”
  苏百川停顿良久,久到林若冰误以为说了太多,才回应道:“忍受孤独是件难事,大多数人都做不到。”
  林若冰讪讪点头,不再言语。
  如果不是熊燃,她也没有这种想法。表面再平静,内里波澜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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