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心头白月光——莫思量呀
时间:2022-07-18 07:38:52

  “辛苦牡丹姑娘了。”
  陆令晚将脸隐在那帷帽之后,神色让人看不分明。
  她一招手,一旁的曲掌柜便将一早备好的户籍、路引、银票都交给了牡丹。牡丹仔细查验了一番,喜不自胜,忙说了句客套话便匆匆离去。
  等人一走,陆令晚看向曲掌柜:
  “你那边如何了?”
  曲掌柜将怀中的两份试卷递到了陆令晚面前:
  “那安平伯自己都招了,哪里是牡丹口中什么大老爷挪用官银,而是大房的嫡子陆宗麟在四年前的乡试中,贿赂主考官买了官阶,我手上的正是他当时乡试的原卷。”
  她闭上眼睛缓和了许久,若不是她多留了一手,想起自己平日里一言一行都在他的监视之中,因此明面上虽然找了牡丹,暗地里却托了曲掌柜,利用他手上的人脉关系,从永兴赌坊入手,逼得袁成义供认不讳。
  若非如此,她这朝只怕真要栽在了齐昭南手中,真是好算计。
  她一时不知该哭该笑,她不过芸芸众生一再平凡不过的女子,竟值得他这样大费周章的来对付。
  “东家,咱们下一步该如何?”曲掌柜看着她的脸色变幻,问道。
  她缓缓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你将这张试卷和状纸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想办法交到左都御史刘景手中,余下之事自有人替咱们做。”
  大房待她不仁,就莫怪她对大房不义。只要陆宗麟买卖官阶贿赂考官的事公之于众,那么袁成义就再无法拿此来威胁陆家。
  “东家放心,我即刻去办。只是那牡丹姑娘着实可恶,竟敢欺瞒于您,咱们是不是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陆令晚摇了摇头:
  “算了。她不过也是个身世飘零的可怜人,总有不得已的苦衷。况陆宗麟买卖官阶一事一旦被告发,咱们必须要找个替罪羊,不能让大房怀疑到咱们头上。这样,你去将牡丹身边的丫鬟或是小厮打点好,一旦陆宗麟之事东窗事发,便将消息传扬出去。只说那袁成义在万花楼中醉酒,这才不慎说了出去。这时那牡丹一逃,众人就会纷纷猜测,是那牡丹知晓了此事,或是为避祸远走他乡,或是正好将此事卖给陆家的政敌左都御史刘景,以此换得好处,再逃之夭夭。”
  曲掌柜不禁听得有些感叹,这陆三小姐看着温柔如水,端静娴雅,论起智谋来却与男子不遑多让。这番一安排,大老爷便很难怀疑到她身上了。于是衷心慨叹一句:“东家英明。”
  ***
  果然不出三日,左都御史刘景便上书弹劾本已经外放出京做县令的陆宗麟,弹劾他当初贿赂考官、买通官阶,这才通过了乡试,应该立刻革职查办。
  又弹劾陆宗麟之父户部左侍郎陆茂松纵子行贿,管教不严。此事因追查到底,轻则申斥,重则罢官。
  这事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近年来陛下对科举舞弊之事颇为重视,况且此事时竟然牵涉到了户部左侍郎陆茂松,一时朝中众人都将此事作为饭后谈资。
  ***
  此时,大夫人乔氏抱着陆茂松的腿就是不肯撒手,已是哭嚎得涕泗横流:
  “老爷,您不能不管麟儿啊,他可是您的亲骨肉啊,你要救救他!如今陛下下令撤了他的官,还终身不允他再参加科举,他还挨了三十板子,如今人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那你让他以后怎么办呢!他可是您唯一的嫡子啊,总不能一辈子只混个白身,那他以后可就毁了啊!”
  陆茂松生气的抬脚便将大夫人乔氏踹到了地上:
  “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你那儿子捡回一命也算是侥幸,他差点也将我牵累进去,你知不知道此事若非我在陛下面前还有些脸面,今日不知要栽多大的跟头!你还心疼那畜生?为了让他免于被流放,你知道我疏通了多少关系,打点了多少银子吗!你这个蠢货,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蠢妇,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乔氏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发了疯一般从地上滚起来,气的直拍腿,一副市井泼妇的模样:
  “老爷!老爷你一定要为麟儿做主呀。一定是二房那个死丫头,她就是个丧门星,专克我的麟儿。明明此事早已在四年前便被老爷压了下来,可如今就因为她被那安平伯看上,这才引来的祸端?全是因为那个死丫头,说不定此事就是她揭发的!一定是这样!”
  乔氏说着便要急匆匆出门,去找陆令晚算账。
  陆茂松早已听的怒不可遏,将人拉扯回来,抡起手臂便朝她浑圆的面上就是一巴掌:
  “你可给我闭嘴吧!此事我早已调查清楚,是那安平伯酒后失言,被那青楼的花魁娘子知道。倒不知她使了什么手段,将此事卖给了左都御史刘景,才有了今日的这一番祸事!二房那个丫头她懂什么我跟你说,此次咱们也算把晚姐儿得罪了,眼下她既然不必嫁给安平伯,我日后要给她寻一门清贵宗亲的人家。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把人给我笼络好了,我还等着用她的婚事换个好前程呢!”
  陆茂松留下这一番话,便一甩袖子走了,只留下乔氏一个人跪在地上,捂着发烫的脸颊呜呜的哭。
  陆茂松走到院中有些烦闷,他这个嫡子算是彻底毁了。
  但好在他还有两个庶子,往日乔氏对他们多有苛待,他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如今倒是不同了,日后一定要好生栽培这两个庶子,才可将陆家的基业传承下去。
  ***
  这日清晨一早,陆令晚刚吃完早膳,秋风便将大夫人乔氏给吹了来。乔氏带着两个丫鬟,那两个丫鬟手中满满的全是补品,还有一箱子首饰绸布。她一见了陆令晚便恨得咬牙切齿,可面上也只能装出一副愧疚的神情,还捏着帕子往眼角抹:
  “晚姐儿,是伯娘对不住你,都怪我听信了别人的一面之词,真以为那安平伯府是个好去处,差点害了你一辈子。可我近日才听说那安平伯真真是个酒囊饭袋,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不过人前做做样子,背地里还是那副老做派。晚姐儿,你可千万要原谅伯娘,你大伯父已经斥责于我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惹得你母亲极度攻心,病了一场……”
  她说着,拿帕子捂着脸又呜呜哭了起来。陆令晚见好就收,忙做出关切的神态,上前拉着乔氏的手,说不怪她云云,伯娘也是为我好云云。客套了一番,终于才将人送走了。
  待乔氏一走,木香和石青两个小丫头都十分欢喜,趁着现下人已走远了,两个人在陆令晚面前便嚼起了舌根子。
  “哎,你瞧瞧她JSG那个脸,都快肿成猪头了,怎么也不知道等几天,待消肿些再出来见人。”
  “她可不就是故意的,肿着半张脸才好向我们小姐赔罪不是我看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木香石青滴滴咕咕的说着,均是替她们小姐开心,最后竟玩闹成了一团。陆令晚见两人实在不成样子,出声轻斥了一句:
  “怎么这般没规矩?”
  可一说完,想起方才乔氏那肿起来的半边脸,她本就肥胖,半边脸一肿起来还真有几分像猪头。又想起她刚才捏着帕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模样,也当真觉得好气。
  她的儿子前程尽毁,往后她那伯父定然会栽培两个庶子,而那乔氏往日里对庶子所有苛待,而一旦这些庶子长成,日后必有乔氏的苦头吃了。
  这么一想,陆令晚也禁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来。
  木香见她笑得十分开心,连忙拍手:
  “好些日子不见小姐笑了。小姐还嫌我们聒噪,原来自己也笑呢。”
  陆令晚清了清嗓子,这才端出平日里的端庄做派,不想在两个小丫头面前丢了面。可转眼间乔氏那半边肿胀的脸又变换在眼前,她不禁破功,又笑出了声。
  ***
  角落里正被两个侍卫拳打脚踢的袁成义嘴里被塞了破布,只能“呜呜嗷嗷”的破碎着求饶。宿安往角落里瞧了两眼,小心的凑在面色不愉的齐昭南身旁,低声劝道:
  “爷,再打下去,只怕会出人命。好歹也有个爵位在身,真闹出了动静,不好收拾。”
  齐昭南沉着脸,将酒杯往案上一搁,烦躁的摆摆手。宿安这才快跑到角落里,让侍卫停下手,顺便敲打了袁成义两句。
  那袁成义如蒙大赦,赶忙道了句“多谢世子爷饶命”,便慌忙逃窜而去,走时仓皇间还跑丢了一只鞋,却也顾不得去捡了。
  赵明敬憋笑憋的辛苦,忙将杯盏举到嘴边嘬了一口,以遮掩忍不住疯狂翘起了嘴角。
  齐昭南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要笑便笑。”
  赵明敬得了这一句话,立马便大笑了起来,差点被嗓中的酒水呛到:
  “溪亭啊溪亭,原来你也有吃鳖的一天哈哈哈……那陆家女郎果然不同凡响,竟能阴你一回。”
  他说毕又捧腹笑个不停,齐昭南的脸色更加黑了,有些燥郁的摆弄着手上的扳指:
  “好个声东击西,倒是我小瞧她了。”
  他气的急要磨牙,嘴角勾出抹冷笑的笑: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倒要看看她能同我犟到几时。”
 
 
第14章 
  桃花
  无边落木萧萧下,岁月更迭,转眼间,便是十月中旬,草木萧疏,松柏苍翠。
  院中那颗大槐树此刻已凋敝的差不多了,风一袭,残余的几片枯叶簌簌地发抖,终究还是抗争不过,被强劲的秋风打下来,一片焦蜷的枯叶便就这么落在了陆令晚脚边。
  她此刻却无心去赏这凋敝的景色,脚步有些急促,绣着萱草花的绸面布鞋便就这样将那残叶碾的粉碎。
  自上次安平伯之事后,她有意安居于府中极少出门。一来是因为她大伯为着陆宗麟之事几番奔波,只怕短时间内他没有心思给她相一门婚事。再者,她也知道自己与齐昭南之间力量悬殊,因此有意韬光养晦,避免与其正面冲突。只想着他不过是好胜心作祟,这才屡屡刁难于她。于是便想着自己安分几日,说不定他见了别家的好姑娘,将她淡忘了,岂不两相安好。
  只是今日她却不得不出趟府,因听奶娘汇报,彦儿最近屡屡魂不守舍,身上也总有淤青和擦伤。
  记得余月以前他也曾哭闹过,不想去上学堂。当时她问他缘由,彦儿却屡屡避而不谈,她也只当是他一时的心性。
  可这一月以来的观察,她总觉彦儿似乎有心事。因此今日特地抽空,往小时雍坊南边儿的毓灵书院而去。
  毓灵书院乃是国子监祭酒林大人致仕之后所创,请名师大儒专为京中的士林子弟启蒙,在这京城之中享有盛名。陆令晚也正是看中了这毓灵书院清正的学风,这才将彦儿送到此处研学。
  因着她与林夫人有些交情,她这才得以进入书院查探情况。
  马车停在毓灵书院门口,陆令晚将手中林夫人的亲笔书信交给护卫们查验,她与木香二人这才被放了进去。
  待她前脚刚进门,后脚又是一辆挂着香球的华贵马车停下来。京兆尹林嗣源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他如今二十有二,面庞生的端正清雅。大约因着常坐公堂的缘故,眉宇习惯性地微蹙着,自有一股威严不可侵犯的气度,当真是一派肃然正气。
  陆令晚一路往学堂内走去,两旁皆是蓊郁参天的松柏。
  远远望去,其间房屋皆修的规整雅致,黑瓦白墙,迈步其中,便让人不自觉生出敬畏之心。
  待走近,便听见那学堂中传来朗朗的读书声,正是一群六七岁的孩童整齐诵读着大学里的一章: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善……”
  那清脆整齐的童声韵调,读得朗朗上口,尾音清正。
  陆令晚走着走着,便觉陶醉于其中,不禁也起了向往之心。
  此时学堂的屋舍内有一扇窗正半支着,陆令晚走到窗旁往里悄悄看去,但见彦儿端正的坐在书桌后,嘴上虽也跟随着众人朗朗读着,可眉宇间似有抹不开的忧色,人也有些心不在焉。
  见此情形,陆令晚原本已经松缓的眉头又渐渐蹙了起来。
  她站在屋外将这一堂课听了下来,只觉得那讲课的夫子有理有节,课讲得也生动活泼,而彦儿一节课似都有些神思不属,她想来想去也不得缘由。
  直到一堂课毕,众学子得了空闲,纷纷跑出来玩耍,三两人聚在一起或谈笑,或闲谈,或玩闹,或吃些小厮送来的零嘴儿点心。
  陆令晚四处找了找,这才见垂头丧气的彦哥儿从学堂的门里走出来。眼眶似有些红,一路低着头往西边的花园去了,陆令晚赶忙悄悄跟了上去。
  ***
  “你整天哭丧着脸给谁看呢!我要你做的文章呢!”
  陆令晚刚一走进便听到这句,停了步子细看去,只见一个脸蛋儿有些肥圆的富家小公子叉着腰,冲着彦哥儿喊道。
  他身后还站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瞧着阵仗很是吓人。
  彦哥儿似有些畏缩嗫嚅道:
  “夫子说了,诚乃人之根本。你想拿我的文章谎称是你所做,交上去应付夫子,此实非君子所为。恕……恕我不能从命。”
  那小胖墩儿一听他竟然还敢反抗,一气之下抬脚便要踹过去。
  好在陆令晚此时已距离两人不远,赶忙跑上前将彦哥儿护在了怀中。
  她跑得实在匆忙,那小胖墩儿的一脚来不及收回,正踹在她膝腕处。
  她整个人搂着彦哥儿跌到了地上,头上遮挡的帷帽落了下来。那小胖墩儿不意竟敢有人违逆自己的意思,叉着腰,拿手指着陆令晚斥道:
  “你是何人,竟敢阻拦本少爷!信不信本少爷将你也一并收拾了。”
  陆令晚哪有精力理他,只顾着上前查看彦哥儿身上有没有伤着。彦哥儿此刻见了自家姐,眼里憋了泡泪,有些委屈:
  “阿姐,你怎么来了?”
  陆令晚从怀中拿出帕子替他擦着脸上蹭上的黑灰,有些嗔怪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阿姐不来,你还想瞒阿姐到什么时候?”
  “说你呢!”
  那小胖墩不意自己就这样被无视了,气哼哼的走上前就要再踢陆令晚一脚。
  陆令晚此时却反应了过来,见到小胖墩儿迈着小短腿气势汹汹地扑过来,她随意抬手一推,小胖墩儿便一屁股跌到了地上。
  他身后的两个小厮吓得变了脸色,忙去扶自家少爷,一阵关切,这个问伤没伤着哪儿,另个问摔疼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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