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翻宿敌后被碰瓷了——杨柒佰
时间:2022-07-18 07:43:41

  她看清来人后,瞬时冷了脸,提步就走,绕行间被男人抓住手腕,崔学士的声音带着久病后的气喘:“文舒,我只问你一句话。”
  被人扯住的姑娘身量未足,周身气压极低,厚厚刘海儿垂下,原本逢人便笑的杏眼如今更是如同凝上一层厚冰,冷声呛道:“我与学士没什么好说的。”
  被驳了面子的男人并不气馁,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并未…并未…”剩下的话说不出口,上次见面,同样的雪天,他分明是满含欢喜的。
  指尖紧握的衣袖被渐次扯去,“学士,你我并非同路,如今你已有娇妻在侧,实不该与臣女纠缠。”
  沈文舒的态度泾渭分明,既到绝路,当以迷途知返,然而,崔宏瑾却不这么认为,只差一点儿,他就能拥有想要的那个人,为什么,最后,她却反悔了。
  “文舒,你原是愿意的,你…”崔学士哽住,心中憋闷更甚:“难道不是与我在一起更重要?难道名分就这么重要?只要我心中有你!”
  “学士慎言!”沈文舒回他,崔宏瑾又想过来,她后退一步,拉开两人距离,冷硬回道:“学士以为心中有我最重要麽?那我是什么?今日我不经他人同意上门提亲也可以了?”
  瞥见崔宏瑾想要反驳,她抢先出口:“你所说的心中有我,就是步步紧逼,强人所难?从未告知我,就先安排好一切。”沈文舒死死咬着腮帮,不叫自己痛哭出声:“在你看来,我与青楼歌姬有什么区别!从未问过我是否愿意,就将我推出去,你以为你是谁!”
  崔学士被吼得愣在原地,怔怔道:“我没有……”
  “我是什么?任人采撷?”她站在原地,任由雪花落入瞳间,化成滴滴热泪:“你以为我是什么,蝼蚁?野花?顽石?崔学士,石头,也是会砸伤人的。”
  沈文舒言毕就走,再无一丝留恋,身后,崔宏瑾脚下生根,无力看向她离去方向,再无追赶。
  两人不远一片假山处,霍黎卿后怕抚着胸口:“幸好没叫我阿爹去提亲,五妹妹人不大,脾气不小。”
  他身旁,是一身白衣的楚鹤轩,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那你当如何?”
  “自然等她心甘情愿。”霍黎卿苦恼地揪着辫子,牢骚出声:“我寻思着,文启让我当众表白的法子行不通,这不也是强人所难,不把五妹妹当回事儿吗?”
  楚鹤轩一脸孩子长大的欣慰感,“你还听老二的?他若是真行,怎么初恋那个东瀛姑娘连夜坐船跑了?”
  “嘶,还有这事?你们竟然瞒着大哥泡姑娘?”霍黎卿不服,上前搂住楚国师肩膀,八卦道:“快跟我讲讲,后来怎么着了?”
  身处大殿的沈文启打了个喷嚏,一旁沈五贴心递上帕子:“二哥哥,天寒地冻,来赴宴要多穿些。”
  沈二点头,往她盘中夹菜,“怎么当差几个月,个子没长,下巴都尖了,吃不饱吗?”
  兄妹二人跪坐蒲团上用餐,沈文蔷自被罚后消停了不少,坐在王大娘子身边,离他们远远的。
  两人正笑谈时,几个宫女嬷嬷阴沉脸往这边走来,沉声道:“沈女官,请跟我们走一趟。”
  “五妹妹,这……”
  沈文启说着就要站起,被沈文舒拉住袖口,安慰道:“这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二哥哥别着急,我去去就来。”
  她站起身,一路跟着宫女来到内室,途径崔家一桌,祝芳仪今日穿了件竹青绣银罗裙,很是素净,但瞧见她身边的崔学士,也就明白这样穿的缘故,果然站在一处,犹如一双璧人。
  宫女整齐划一在前面开路,很快吸引了众人窥探,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打量目光,沈文舒只当不应,目视前方而去。
  内殿里传来急急奔跑,还有几声哀泣,撩开珠帘,永徽公主正被几个宫女围着,她捂着脸,不论旁人怎么说,都不肯把手从脸颊拿开。
  皇后见沈文舒到了,急走两步,斥责道:“你今日上了什么香?怎么永徽一用便伤了脸?”
  八白净面香能养护脸颊,绝不会伤脸,沈五拿起放在一旁的瓶子,拨开塞子一闻,一股热辣气息涌上来,她连打了几个喷嚏,低声道:“辣椒粉……”
  皇后揪住她的衣袖,厉声道:“你给本宫的净面香放了辣椒粉?”
  她护养得当的脸上满是狰狞,既愤怒又心疼,听着永徽细碎哭音,恨不能以身替代,憋了满肚子火气,尽数往沈文舒身上发去。
  “臣女的香绝无问题!”沈五斩钉截铁答道:“一定是宫中有人要伤害公主和娘娘,在找到凶手之前,还请娘娘容臣女医治公主。”
 
 
第36章 牛油面脂香
  永徽捂着脸不动,怕是连上药也不行。
  沈文舒求着皇后让众人退下,等室内静了,才小声伏在永徽耳边:“公主,只有臣女一人了。”
  永徽抽抽噎噎,从指缝里往外看,果真再无他人,她将手从脸上放下,放声大哭:“沈文舒,我恨死你了,我要杀了你!”
  圆脸姑娘满脸的泪,整张脸受了辣椒粉侵蚀,红彤彤的,像个蒸熟的红糖发糕,眼皮涨的肿成一条缝儿,泪水艰难从中间挤过,流出一道亮晶晶的沟痕。
  “别吵,能治好的。”
  永徽知道沈文舒是会制香的,但治病就难说了,她半信半疑抽搭着:“你治不好怎么办!”
  “臣女治不好,就把楚国师毒倒送去瑶华宫任公主处置。”
  沈五一向知道如何把得住别人命脉,只一句,就叫永徽收了声,满脸羞涩道“你、你、你不要脸!”
  这一羞涩,脸颊更红,简直要烧起来,身体却放松下来,任由她凑近检查脸颊伤情。
  “真的任本宫处置吗?”
  “……”
  沈文舒朝膳房要了牛髓、牛脂、薄荷等物,又让沉水回朝阳宫取丁香、藿香,香油煎滓成膏,加了青蒿上色,用细砂细细绞过,放入瓷瓶等待凝固。
  黑乎乎的一团药膏加入青蒿后呈淡绿,以熟朱调和,清油包裹后,也就成了。
  沈五指尖蘸取少许,就往永徽脸上涂抹,那物什一凑近,带着苦涩的青草气味,永徽不自觉皱眉:“沈文舒,你不是在害本宫吧。”
  “待会儿宴席结束后,还有皇城烟火,公主不想同国师一道去看吗?”
  “嘤…”永徽小声哼唧,再不挣扎,沈女官精准把握永徽弱点,香膏涂上,薄荷清凉极好压住辣椒粉洒在脸上的热辣,小公主舒服的直眯眼:“哎,这儿在来点儿,下巴这儿。”
  此时永徽脸上涂满绿膏,虽不似方才那般红肿吓人,满脸绿色也不美观,她照了照镜子,有些迟疑:“沈文舒,这何时能洗掉啊?会不会耽误待会儿的烟花表演?”
  “会耽误。”沈五回得平静。
  果然听到永徽大叫:“你骗我!不是说能让本宫去看烟花吗?”
  沈文舒抚了抚袖子,安然笑道:“是啊,这个时候,若公主的脸没有伤着,应该与国师一道雪下漫步,站在城楼看烟花怒放,受万民朝拜,可惜…”
  永徽越听越愤怒,红肿的眼泡儿包着一泡泪儿,恨恨道:“都怪那个放辣椒粉的。”
  “是啊。”沈五脸上露出一丝寒意,嘴角依然弯着,“伤了公主的脸,又想嫁祸臣女,到底是谁呢。”
  前殿,沈文舒躬身对皇后细声诉说,宝座上,雍容华贵的女人先是皱眉,不知沈文舒又劝了句什么,皇后终于点头,挥手让人去办了。
  她站起来,沉声开口:“今日除夕,本宫想出个乐子,不知各位贵眷是否有意参加?”
  皇后出面邀请,哪有人会拒绝,各家女眷纷纷上前,辛平长公主是个活泼的,取笑道:“皇嫂,今日这乐子有没有什么彩头?大过年的,皇嫂可别藏私。”
  皇后微微一笑,双手合拢放在身前,端正娴雅:“自然是有的,不过,要等结束之后。”
  主上说得神神秘秘,引得各方贵族都翘首以盼,人群中,不知谁“哎呦”一声,从宫殿门口后面出现骚动,挤在前面的人被一队宫人隔开,几个大力太监合力牵着一只巨型獒犬走上大殿。
  凶犬毛色黑亮,涎水肆溢,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咆哮,这凶物一出,几个站在前面的贵女纷纷躲开,以免被沾染上。
  大殿上,歌舞管弦渐停,贵女们敢怒不敢言,人群中,德高望重的崔老太师站出来,捋着白花胡子,面带不满:“皇后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宴席上引来凶兽?”
  他是天子帝师,官家在他面前还是个小辈,由他出面,皇后也要让他三分。
  听罢老太师的话,不少人表示赞同,又听皇后道:“是本宫得了个宝物,让人藏在官眷中间,狼獒嗅觉灵敏,最能识别此宝物气味,若找到,当重赏。”
  皇后娘娘这乐子出的莫名其妙,她身后站了个扎双环流仙髻的女官,穿着绯红大袖宫女裙,厚重的刘海儿下,一双杏眼笑吟吟看着狼犬,竟也不怕。
  崔宏瑾站在人群中,定定看向高位上的沈五,他有种预感,这事儿,与她脱不了干系。
  一只发凉潮湿的手从后面拉住他,是祝芳仪的声音,带着颤,紧紧握住他的手:“瑾哥哥,我怕,我们回家好不好。”
  此时回家定是不行,宫殿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队黑甲兵士,这是东宫太子的亲兵,殿中有人已注意到门外情形,再不敢出头说话。
  狼犬和黑甲兵的出现,给来赴宴的贵人心中蒙上一层阴影,不知皇后娘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是赏,又是凶兽又是兵士,似乎不太对劲。
  狼犬如一强健凶戾的武士,身含杀气,行过谁身边都仔细嗅闻,被困住的人不敢动作,如被点中死穴呆在原地,所幸恶兽只是嗅闻,并未发生□□。
  已经临近崔家,祝芳仪靠在崔宏瑾身侧瑟瑟发抖,掌心湿滑将将握不住他的手,崔学士站得笔直,冷声问道:“我记得,你并不怕狗。”
  祝芳仪听在耳中如坠冰窟,她僵硬着身体,呐呐道:“可这不是寻常犬类。”
  崔宏瑾没说话,大力太监已牵着狼犬临近崔家,恶兽脚掌足有成人手掌大小,离得近了,能听到“呼哧呼哧”的气喘,它生了一双血红兽眼,听说,这种兽,是吃过人肉的。
  獒犬吐着黑森森的舌头,身上夹裹腥臭气息,一步一步,像是踏在人心尖儿上。
  “啊——”祝芳仪再忍不住,慌忙后撤,身后是等待验身的贵眷,她退无可退。
  “嘶哈……”
  恶犬发出低吼,朝站立的崔学士扑去,老太师慌忙扯过孱弱的孙子,众人都吓了一跳,连圣上都忍不住站起,只见那立起来如人高的凶兽并未因崔宏瑾跳开而转移方向,径直朝他身后的祝芳仪扑去。
  一声刺耳尖叫,眼看白嫩娇软的姑娘就要葬入犬腹,有些个胆小的,经不住血腥场面早先闭上眼,几个大力太监合力拖住狼獒,系在犬只脖颈上的绳子绷的笔直,恶犬靠近祝芳仪,如闻到美味佳肴,一双血红的眼睛闪耀着妖异光芒,口水滴答滴答落在长毛地毯上,满殿寂静。
  众人纷纷侧目,看着狼犬对祝芳仪嚎叫,在一片死寂和嘈杂声中,皇后慢慢走近,声音柔到极致,几乎滴出水来:“原来是崔家长媳。”
  凶犬被带下去,剩余没被验过身对宾客皆松了口气,真是要了命了,来皇宫赴宴吃顿饭,还要被恶犬搜查,偏生无人敢骂。
  皇后雍容一笑,双手放开对众人道:“诸位请继续吧,崔家长媳,快随本宫,一道去内殿领赏。”
  前殿殿丝竹声已渐渐远去,这是远离太和殿的一所偏殿,在此处处理恩怨,最适宜。
  殿中,皇后端坐高位,永徽公主坐在下首,身后站着的,是朝阳宫的制香女官沈文舒。
  崔老太师及崔学士站在殿内,脚边跪坐的,是方才被吓得花容失色的祝芳仪。
  崔老太师一把年纪,在皇后几次请他安坐时不肯下台,避了人定要皇后给今日所为一个说法。
  “娘娘,您是一国之母,是君,若叫臣死,老臣一家老小绝无二话,可今夜是除夕,阖宫夜宴您这般对待老臣一家,实叫忠臣寒心。”
  老太师掐着腰,站在大殿慷慨激昂,从年少成名辅佐少帝讲到子孙世代为国尽忠,一席话下来皇后眉毛都没抬一下,端上茶盏细细吹开,略沾了沾唇。
  等崔老太师停下歇气儿的功夫,皇后抬眼,扫过殿内众人,轻声道:“崔家长媳,是你自己说,还是本宫替你说?”
  此处没了凶兽,祝芳仪找回些理智,重又跪在地上:“臣妇殿前失仪,求皇后娘娘宽恕。”
  高台之上,女人抿着唇,护甲缓慢瞧着桌面,凤眼抬起,似笑非笑问道:“崔小夫人,你真不知道,本宫为什么留下你吗?”
  祝芳仪还在否认,崔宏瑾虽不喜她,也不忍崔家人受此羞辱,站出挡住她:“皇后娘娘。”
  皇后伸手打断,不耐烦挥手道“文舒,你说吧。”
  崔宏瑾心口微跳,怔怔看向站在永徽身后的沈文舒,今日除夕,阖宫皆穿得鲜亮,沈文舒亦是。
  她从永徽身后探出身,巴掌大的脸上俱是冷意,轻声开口:“今日狼犬嗅到的是,辣椒粉。”
  她说的没头没脑,听得崔太师满眼疑惑:“沈家姑娘,你说的辣椒粉,与我崔家何干?”
  “今日文舒送与母后一盒香粉,本宫喜欢,就让人拿到后殿用了,那里面,却被人放了辣椒粉。”永徽此刻冷静下来,拆了脸间遮纱,伤处虽不疼了,红肿却未完全消散,如今露在外间肌肤被敷上草绿香膏,依旧骇人。
  “许是沈家姑娘学艺不精,错将辣粉放入盒中混用!”祝芳仪眼珠乱转,“亦或旁人加害,可、可这跟臣妇有什么关系?”
  “哦,确实,这一切都与崔娘子无关。”沈文舒说着,没等人松口气儿,轻声笑了:“膳房的辣椒比旁出多了一味胡椒,是官家喜欢,这味道极轻,一般尝不出来。”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