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翻宿敌后被碰瓷了——杨柒佰
时间:2022-07-18 07:43:41

  身后,是刀疤脸带来的禁卫军,得了首肯,噔噔几步就往楼上窜。
  沈文舒在前面引路,手指在袖中捏得死紧,这声音,她听到过。在秋猎时,她与霍黎卿遭遇阻杀,躲在山崖下方,她分明听见,那黑衣人里,有个人,叫首领:“刘哥。”
  是巧合?似乎并不是,初入长乐宫时,进门撞上个太监,耳后一颗指肚大小的黑痣,她当时弯腰躲避,朝贼人撒毒粉时,那蒙面人中,也有一个,耳后有颗大痣。
  桩桩件件都指向长乐宫,再想到良妃背后的王家与沈家的关系,沈文舒心下明白,他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行在前面带路,一颗心在胸腔砰砰乱跳,刀疤脸就跟在自己身后,灼热的目光犹如两束滚汤,从背后浇来,她顿觉出一丝不安,冷汗从额头沁出,滑落颊间。
  面前的楼梯不过两三阶,就要走到顶层她们睡觉的房间,那孩子,被她随手推到卧房隔壁……
  沈文舒走得缓慢,一步一步很是艰辛,原以为他们搜索下面几层无误就要走人,等想通关卡,她当下明白,良妃不将朝阳宫翻个底朝天,绝不会罢休。
  再长的楼梯,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此时,沈文舒脸颊汗津津的,风一吹,黏在脸侧的头发徐徐吹起,她打了个冷颤。身后,刘统领道:“沈女官,怎么不走了?”
  长袖下,掌心满是黏腻,沈文舒停下脚步,敛眉颔首道:“大人,这最后一层,是宫女卧房,实在不适进入。”
  “嗤。”刀疤脸嘴角溢出丝冷笑,拨开她往前走:“适不适宜,不是女官说了算的。”
  房门开了,沉水穿着中衣出来,揉着眼,刚叫了声:“姑娘,外面好吵啊……”
  剩余的话卡在嗓中,她尖叫一声,快速关上房门,“你是谁!”
  门一关上,她又后悔,她家姑娘还在外头站着呢,咬着牙披了件外袍,头发散着,再次开了门,她这回语气颇为不善:“你是谁?”
  沉水说着,跑到沈文舒身前,将她揽在身后,一边系扣子一边瞪着来人。
  “皇城司禁卫军统领刘善。”刀疤脸拱手介绍,视线从沉水脸上转过,漫不经心道:“本官奉良妃娘娘命令,前来搜索盗贼,两位女官,得罪了。”
  他说完,大踏步进入房内,里侧摆设简单,只几件女儿家用品,刘善大剌剌看过,丝毫不觉得有什么过错,持刀在箱中挑来看去,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
  这哪是捉拿贼人,分明是搜索朝阳宫,沉水眼见她一件藕粉色小衣被刘善拿在手里翻找,又就着烛火观看。
  沈文舒猝然出声:“刘统领,你这样搜查卧房,不妥吧。”
  “没什么不妥,沈女官以为我在看什么?”他回头,上下看了两人几眼,目光里透着不屑,两个丫头片子,也在此充大。
  说话间,手里还握着沉水的小衣,他又看了两眼,随手团握,扔在地上。
  沉水咬着唇,羞意一股脑攀上脑门儿,小衣这等私密物件儿,被一个陌生男人翻来覆去观摩,还扔到地上?她心中涌出怒火,顾不上身后沈文舒,登时冲上去就是一拳。
  刀疤脸身负武艺,沉水一近身就已察觉,两人顺势在房中交手,一时间柜子、椅子被打得叮咣乱响,楼下搜查的禁卫军听到声响,纷纷冲上来帮忙,沈文舒走出两步,手指探向荷包,那里有她今晚刚配好的毒粉,他们在此作乱,就是告到圣上面前也没理。
  未等沈文舒动手,刘善当先朝沉水劈下一掌,小宫女被当门打倒在地,登时呕出一口鲜血。
  “刘统领!”沈文舒脸色发白,指尖已捏出一撮毒粉,管他是谁的走狗,他们今晚,欺人太甚!
  刘善随意将沉水撇下,朝着沈文舒步步紧逼“沈女官,你们朝阳宫,今晚过火了吧。”
  “到底是谁做出了界?”沈文舒咬着牙,声音气得发抖,她恨声道:“皇城司禁卫军又如何?擅闯朝阳宫,不如现在去官家面前说个明白!”
  刘善眼睛眯起,那道刀疤与眼尾融成一道,细细延伸至头皮,衬得他整个人如同一只猎鹰,阴郁异常。
  他站在原地,冷眼与沈文舒对视,双方立在当场,僵持不下。
  “咣铛——”
  隔壁传来声响,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刘善终于在沈女官脸上发现与愤怒不相同的东西,那是惊恐。
  他像一只闻到肉味的苍蝇,大步朝着隔壁殿门走去,被撞的趔趄的沈文舒倏然出声:“刘大人,您确定要如此吗?”
  刘善的手指已放在门上,听到此话,他转头对沈五笑了:“沈女官,今日朝阳宫,本大人搜了,砸了,又如何?若女官不服,明日去告到圣上面前,亦可。”
  刀疤脸说得嚣张,再回头,门却从里面,开了。
  里面飞起一脚,狠命踹到刘善胸口,口中骂骂咧咧:“哪来儿瘪三,也敢在朝阳宫丢人现眼。”
  是霍黎卿,他不知何时躲在隔壁殿中,在刘善开门之际当先将人踹翻。
  剩下的禁卫军想要群殴,一见是霍小公爷,皆驻足不前了。霍黎卿虽说在宫中明面上是个侍卫,但暗里,他背后是霍国公,霍家满门忠烈,世家大族的势力,不是他们这些禁卫兵能招惹的。
  刘善被踹至栏杆,霍小公爷用足了力气,他差点儿没翻下去,吐了口浊气,被手下搀扶着站起,抱拳道:“霍小公爷,您怎么在此?”
  “怎么?爷喝醉了酒,迟了出宫,宫门落锁这档子事还要同你细说?”霍黎卿语气满是不耐,一头小辫张牙舞爪甩着,恨不能立刻活撕了他。
  他拍着门框,生生作响,愤然道:“官家都许我在此留宿,你们吵什么?方才谁说要搜索来着?”
  虽问着旁人,这话却是对着刘善说得,语气比方才刀疤脸嚣张更甚,他伸手,一把将人提到跟前,让他在门口看了一圈,口中骂道:“看,你想看就好好看,看够了没?有没有人?藏人没有?”
  一边说着,他伸手一边拍着刘善,用力不轻,敲得男人身形晃动。
  霍小公爷的脸色好不到哪儿去,他被吵醒,眼看是气狠了,紧紧抓住男人的衣服,阴沉沉发问:“看清楚没有?”
  霍黎卿那几下用足了气力,刘善只觉胸腔热血翻滚,潦草在屋内扫过一眼,只是一间空屋子,一眼望到底,什么都没摆上,他低头告罪,口中呐呐道:“没有没有,公爷哪里会藏人。”
  “那就快滚,别耽误爷睡觉。”
  刘善叫苦不迭,带着人慌忙离去,等走出了半条宫道,他心中浮出一丝怪异,霍小公爷说在朝阳宫睡觉,怎么殿中没有床呢?
  他回头,望着远处的八角高楼,霍小公爷是在两个宫女的隔壁睡觉,既然留宿,也不一定就在那一间房子里。刘善给自己解惑,心道霍家真是权势通天,在宫中行此等荒—淫之事,官家竟也不管不问。
  彼时霍黎卿并不知道刘善在心中如何编排,骂骂咧咧关上宫门,身后,披着绯红斗篷的女子,正安静看他。
 
 
第39章 苏合醒脑香
  霍黎卿一瞧见沈文舒严肃,心中突突狂跳,当下就交代起来:“五妹妹,我没说谎,真是宫门落锁,我出不去了,又不想扰你,才偷偷翻进来的。”
  霍小公爷这话说得真假难辨,宫门落锁是真,侍卫所自有住处,他藏着点私心,想着离沈文舒近些,明日给她拜年,就回家,没想到还没睡熟,就碰上沈文舒将人从门外塞进来。
  那小兔崽子就是头狼崽,他好心给他捂嘴,没想到被反咬一口,现在虎口还疼着呢。
  沈文舒点头,霍黎卿没理由骗她。侧首示意男人跟上,她又回到卧房,沉水还倒在地上。
  霍黎卿帮忙将小宫女抬上榻,只见沈五从柜中拿出安息香,以苏和油化开成泥,又分次加入沉香、藿香、丁香三味香粉少许,将青木香、乌犀屑、香附子炒干,搓去外皮,放入倒舀中,递与霍黎卿,低声道:“快点碾碎。”
  榻上的沉水想要帮忙,被沈文舒瞪眼制止,“你伤了心肺,安静躺着。”
  说话间,她已称量好龙脑并熏陆香。
  霍小公爷低头捣药,等各色香粉准备齐全,适然开口:“五妹妹,你怎么惹上皇城司那群疯狗了?”
  面对霍黎卿发问,沈五闭口不言,她不是惹上皇城司,而是惹上长乐宫的良妃。
  用白酒化开香粉,搓成泥膏状,用模具细分成指肚大小的丸子,扶着沉水就温水吞下,这才松了口气。
  “明日我去太医院找邵太医开个方子。”沈文舒细细交代,又指着桌上被蜡封住的药丸:“明日早起切记再吃一颗。”
  沉水点头,沈文舒又交代几句,同霍黎卿使了个眼色,两人出门往偏殿走去。
  “霍小公爷,今日你为我得罪皇城司的人,文舒感激不尽。”
  站在廊下,沈文舒屈膝行礼,言语疏离,良妃目标是她,没必要将霍家牵扯进来。
  霍黎卿听她客气,叉腰推辞:“五妹妹,你别担心,皇城司那群疯狗不敢动官眷,他们背后是渊政王,我们家早把他得罪了。”
  渊政王、良妃、皇城司、王家。
  沈文舒在心里转了一圈,心知自己动了个大人物,若霍黎卿与对方有仇,这也就说得通了,为什么在山上,那群黑衣人敢对霍家动手。
  她倚着栏杆,道:“还记得你哄我出去的纸条吗?里面提到的那本香典。”
  她同霍黎卿讲了其中的渊源,沉吟片刻,又说:“至于那孩子,大抵是良妃搜查朝阳宫的借口?可为了一本书,大肆搜宫,她真不怕圣上知道怪罪吗?”
  霍黎卿收了嬉笑神色,沈文舒有一点说错了,这是下半夜,搜宫一事,皇城司不上报,官家是不会知道的。
  私调亲兵,这后头的意味,可就大了。
  沈文舒还在想着香典一事,霍黎卿却盘算起另外的意头,当前皇宫有四只军队,其中官家亲卫羽林军只听圣上一人调配,侍卫所的支配权,明面上也是圣上。
  剩下的,就是黑甲军和禁卫军,分别归属于太子和渊政王。
  夜间渊政王的人越过圣上,直接在宫中搜索,往大了说,有谋逆之嫌。
  霍黎卿想着,这是挫败渊政王的一个好机会,可转瞬,他又想到,自己夜间宿在朝阳宫,若此事闹起来,就如沈文舒曾说,自己名声不用担心,可她一个女孩子……
  他压了压火气,心中给渊政王记下一笔,这事不能这么算了,他得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而另一边,沈文舒停了思索,对霍黎卿道:“走吧,咱们去看看那个孩子。”
  霍小公爷点子多,将深夜求救的孩子藏在偏殿梁上,故而刘善寻了一眼,也没找到。
  燃上蜡烛,有了光亮,沈文舒这才看清,那孩子满手满脸的伤,或许不叫孩子,他与她年龄相当,只是太瘦了,显得格外幼小。
  “姐姐。”
  他缩在蒲团上,眼神有些瑟缩,双手抱拳,紧紧护着胸口,一双杏仁形的眼圆睁,他在打量他们。
  沈文舒放缓声音,对那孩子细声发问:“你是哪个宫的?谁打得你?”
  见人不说话,她耐心着介绍自己:“我是朝阳宫的调香女官,沈文舒,他是霍国公府的小公爷。”想了想,她又补上一句:“放心,我们不是坏人。”
  “调香?沈家?”
  他呆在原地愣神,喃喃重复几句:“你是沈家?你母亲是不是姓李?”
  这回轮到沈文舒愣住,呆应着:“是,我阿娘,姓李。”
  看到对方点头,他放声大哭,从怀中掏出物什,指尖颤抖拍在桌上:“你看!”
  顺着少年的手去看,是四四方方褐色牛皮纸封,翻开一页,她顿住,这是……香道。
  不,是被撕成两半的《香道》,这书并不完整,后面应当还有内容。
  那少年接着开口:“我…我是圣上的第十五子,宁远。”
  十五皇子?
  霍黎卿与沈文舒对视两眼,对少年的话表示怀疑,世间哪有这么落魄的皇子,生在宫中,衣不蔽体,满身伤口,难道没有照顾他的嬷嬷吗?
  沈文舒只在心里默默想着,霍黎卿却直接问出口:“宫中皇子众多,不过你这也太惨了,喂,你是不是都没见过官家?”
  当今圣上儿女众多,有娘亲照看的,还能被圣上记住一二,没有娘的,生在宫中,有与没有,并无差别,官家只顾着培养太子,其他人,活着给口饭吃就行,给多了,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也是麻烦。
  天家无情,历来如此。
  而那少年说得,却更加血腥。
  良妃之前,宫中有个才人,也是调香女官出身,被圣上宠幸一夜有了宁远,叫什么不知道,只知道姓李。
  李才人默默无名,听说当初被宠幸,也是使了些手段,这法子上位并不高明,因此诞下宁远后,默默无闻。
  宫中美女如云,没过多久,李才人就被官家抛之脑后,连带这个孩子,落在深宫,无人过问。
  沈文舒凝眉听着,少年与她身世相仿,她一时心生恻隐,悄声发问道:“你如今,多大了?”
  “我…”宁远扫她一眼,颤巍巍应答:“我生在冬日,今年十五。”
  “冬日啊…”沈文舒重复着,真是巧,她也是冬天生辰。
  普天之下,那么多姓李的,就算调香出身又是巧合,难道良妃就因此搓磨他?
  少年接下里的话,却让两人膛目结舌。
  他说:“我母亲留了封血书,说当年害她的,就是长乐宫良妃,我要找她报仇,偷她最重要的东西。”
  “血书?”霍黎卿敏锐抓住信息,冷声问道:“你还带着吗?”
  宁远紧紧抱住胸口,警惕看他。
  霍黎卿继续说着:“宫中皇子都在上书房接受教导,你既然没上过学,从哪里识得字?”
  十五皇子脸颊涨的通红,霍小公爷直言快语,将他的不堪摆到台面上,他一羞耻,脸蛋、脖颈都粉嫩一片,显出伤口倒不怎么骇人。
  沈文舒上来打圆场,瞟了霍黎卿一眼,柔声道:“不想说就不说了,来,我给你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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