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娇——桂花芋圆
时间:2022-07-19 06:58:11

  “薛武大败,并州军投靠延肆,我现在若是北上只会与延肆那狗贼遇上。”
  听到慕容止的这番话,虽然有些吃惊于延肆夺并州之迅速,但女郎娇艳的面上还是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意。
  “所以呢?你怕了?”
  慕容止那平淡无波的虚伪面皮此刻终于有些挂不住了,他切齿:谁说我怕了?”
  “你若是不怕,又为何不敢继续北上了?先前太子殿下还口口声声说要光复凉国,怎么如今区区一个延肆就把你吓着了?”娇珠嗤笑,神色轻蔑。
  慕容止闻言眉头紧了紧,继而想到什么似的冷声笑了笑,“你在激我?”
  “你再激我也没我用,如今既然有不费一兵一卒收城之法,我又何必和他硬碰硬。”
  不费一兵一卒?娇珠狐疑,掀眸,“你什么意思?”
  慕容止朝娇珠笑,“娇娇,虽然有些对不住你,但既然延肆先前能拿你换武都郡,我如今拿你要回邺城也不算太过分吧。”
  “口信估计昨日便到了并州,怕延肆那狗贼不信,我还特意送你的贴身婢女过去作证呢。”
  娇珠听罢愣住了。
  怪不得昨日阿枝一早便被慕容止的人带走,原来是要拿她作人质要挟延肆。
  果真是卑鄙无耻。
  慕容止观望着小娘子怔愣的神色,以为她被吓住,心中略有些不忍,但又气她先前讥讽自己不如延肆的态度,于是又开口刺激道:“听说延肆对你很是宠爱,就是不知道舍不舍得拿邺城来换了。”
  “毕竟就连你的亲身父亲都不舍得拿武都郡来换你的命,我还真是有些担忧延肆一怒之下就弃了你呢。”
  慕容止笑得放纵:“说来,若不是半途遇上了我,你现下早已到了扬州了吧。”
  “真是好奇,延肆若是知道你趁他不在晋安,偷跑去魏朝,又是如何心境呢?”慕容止猜到了娇珠此番离开晋安,绝对是趁着延肆不在才会有的出逃之举。
  就凭延肆那疯狗般的性子,若是知道了娇珠敢逃,指不定要做出什么草菅人命的事。
  女郎闻言面色微变,神色却也不惊慌。
  “所以呢,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说你打不过延肆,只能拿女人要挟他呗。”娇珠嗤笑一声,抬眸望着慕容止,“现下看你的样子没想到你还挺能得意的,但我现在告诉你,你的算盘打错了,延肆并不宠爱我,他也更不会为了我就把轻易地邺城让给你。”
  延肆又不是傻子,况且他不仅不喜欢她,还一直想杀她,如今怎么可能会用好不容易夺下来的邺城去换她的命呢?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天方夜谭。
  看到貌美女郎这副不屑一顾的模样,慕容止叹气:“娇娇,若是你服软些,我可能还会有些心疼你,但你自己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娇珠不愿再搭理他,只是心中祈祷延肆万万不要迁怒于阿枝。她不怕慕容止拿她作要挟,更不奢望延肆真拿邺城来换她。
  毕竟她亲爹都做不到割城求和,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他?更别说延肆本就对她暗藏杀心了,先前在晋安若不是她骗他腹中有孕,恐怕这条小命也早就断在他的手里了。
  而慕容止在接到并州来信时,天边暮色已暗沉,只见到雪白的信纸上赫然显着几个大字:
  “三日后邺城,拿人来换。”
  在慕容止得意地将此消息递给娇珠时,娇珠心中也是倍感惊诧。
  一夜思来想去,也只能拿孩子一事来解释。
  延肆可是一直以为她怀有身孕的,这时候答应慕容止换她,也定然只是想救他自己的孩子罢了。
  若是真是因为这个莫须有的孩子,让延肆拿了邺城将她救了回去,那么一旦回晋安后他发现她假孕骗他的事,那后果可要比之前可怕多了。毕竟延肆先前就说等孩子落地就杀了她,若是现下又因她而失了邺城,届时新仇旧恨一起算,延肆指不定要将她挫骨扬灰。
  想到地牢内那些可怕的刑具,娇珠猛地打了个寒颤。
  不行不行!
  她必须得想个完全的法子才成。
  慕容止抵达邺城正好三日后,率七千骑兵于城楼之下便见到早已候在城门前的延肆。
  此刻冷风肃肃,淮水涌动,阵阵青浪翻滚,激打着两岸岩石。
  城门之下,那高高骑在马上的青年黑衣黑靴,一如既往的令人生厌。
  延肆挑眉,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在慕容止的周围扫了一圈,最后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人呢。” 他冷声,眉目之间浸着生人勿近的寒意。
  “别着急啊,一手交城,一手交人。”慕容止笑。
  “我要先见到人。”延肆挑眉,那张苍白而艳丽的脸此刻带着阴沉的戾气。
  这样的戾气,邺城被攻占那日慕容止在延肆的脸上也见到过。
  后来的结局便是他屠了整个凉国王室,他恨延肆,但对他更多的是的是刻入骨髓的惧意。
  慕容止不想在这个关头在再激怒延肆,毕竟如今娇珠还在他手里,这局面可是他占优势。
  “把人带出来。”慕容止吩咐了一句,身旁左右立刻听令将娇珠从后方地马车里带了出来。
  女郎虽着一身粗布麻衫,但容貌依旧是动人的美丽。就算是现下站在那儿不露一丝笑意,也能惊艳所有人。
  望着架在小娘子脖子上那柄碍眼的长剑,延肆的眼底愈发黑沉。
  朔朔冷风刮得娇珠脸颊生疼,她抬头望向对面城楼下的延肆,只觉半个多月未见,这人怎么变得愈发可怕了。
  完了,本想着干脆利落地告诉他自己并无身孕的事,可现下望见延肆这幅阴气沉沉的模样,娇美女郎顿时心中打起来退堂鼓。
  要不,还是想想别的法子?
  娇珠觉得若是她现在开口,等会儿第一个提刀砍她的恐怕不会是慕容止而是延肆了。
  一刀利落地结果了自己,还是等着延肆将她带回去慢慢折磨?
  女郎开始纠结了,难道就没有保住她这条小命的万全之策吗?
  “好了,人也见到了,北燕王该你表示了。”慕容止开口催促。
  延肆冷淡地睨了慕容止一眼:“现在识相点把她送过来,我可以把邺城给你。”
  慕容止闻言看向延肆,神色嘲讽,“延肆,她现在可是在我手里,该识相的人是你才对吧。”
  “你先带着你的驻兵退到两百里之外,我自会将人完璧归赵。”
  延肆眉目冷厉到了极致,可目光落在那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娘子时,还是抬手朝身后众人示意,沉声:“退兵两百里。”
  褚沅知道延肆心意已决,便准备听令领兵出城。
  看着大批的行军陆陆续续地退出了城楼,慕容止脸上的笑意俞来俞大,他看向娇珠,讥声:“娇娇,原先你说他不宠爱你,不会拿邺城换你,我还有些半信半疑,如今一见,你原是在诓我呢。”
  听到慕容止这番轻佻开口,延肆不悦地皱了皱眉,随后目光落在了那脸色苍白,神色纠结的小娘子身上。
  她就是这么和旁人说的吗?
  而且他唤她什么?娇娇?
  延肆浓迤的面上冷色更肃,看向慕容止的眼神黑的能沉出墨来。
  而褚沅听了延肆的命令红,领的行兵还未全退出城,对面的酝酿已久的女郎突然开口大喊了一声:
  “都不用退了!”
  此言一出,两边兵队都惊到了。
  娇珠抬头望着延肆,那双似水润杏眼含着点点泪光:“主君,如今你拿邺城换我,是不是因为妾身肚子里有你的骨肉。”
  慕容止听罢心中发笑,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延肆这狗贼愿意乖乖交出邺城,他就说嘛怎么可能只为了个女人。
  美人再美,又如何能抵得过江山城池呢。
  原是美人怀了他的种,可惜了。慕容止看了娇珠一眼,心中对其本还残余的一点怜香惜玉之情也消失殆尽。
  延肆闻言抬眸,眼底黑压压一片:“你说呢。”
  女郎听罢神色凄婉,自嘲地笑了笑:“主君,如果妾身并无这个孩子呢?主君还会愿意救妾身吗?”
  这个答案或许延肆也不知道。
  他只知得到娇珠被虏的消息后他便连夜快马赶到了邺城。
  而那一刻,他的脑子里压根就没有想到她还怀着孩子的事。
  此刻的女郎眼带希冀,泪光盈盈,仿佛是在希望他期许什么。
  延肆莫名有些恼怒和羞耻,他冷着嗓子:“没有如果,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
  娇珠闻言了然一笑,继而又望着延肆轻声道:“既是如此,妾身不用主君再救,更不需主君拿邺城来换。”
  “妾身只希望主君知晓妾身对主君的心,天地可鉴!”
  延肆拧紧了眉头,“你什么意思?”
  娇珠不再开口,只是朝他莞尔一笑,延肆顿觉心中不安,下一瞬对面的女郎竟是猛然朝那颈间剑锋撞了过去。
  周遭众人顿时瞠目结舌,大惊失色。
  娇珠也在心中默默倒数着,果然电光火石之间,一柄飞来的长刀如期而至,“铿”得一声,瞬间刺中了那挟持娇珠的魏朝士兵,霎时人剑齐落。
  女郎撞了个空,一抬头便对上了延肆那惊涛骇浪的眼。
  果如她所料。
  见身边已无人挟制,娇珠猛地提裙往城楼下跑去。
  “杨娇珠,你敢坏我的事!”本还在一旁等着看好戏的慕容止见娇珠竟然扰乱了他的计划,顿时怒火攻心,猛地抢过一旁射手的弓箭对着正在奔跑的女郎拉满。
  只听“嗖”得一声,一道疾劲的气流自娇珠的耳边刮过,两只羽箭自空中正面相撞,娇珠背后的箭霎时被击落在地。
  延肆缓缓放下弓箭,语调如同寒冰:“全力进攻,活捉慕容止。”
  ……
  那日因娇珠突生的乱子而导致慕容止失了娇珠这枚人质,后来延肆直接与其开战。而慕容止此人本就不是打仗的料子,交战没几刻便落了下风,在魏兵的掩护之下,又领着几百残兵落荒而逃。
  娇珠坐在回宫的马车上,面上还算淡定,但内心还有些惶惶不安的。延肆自救下她之后便一言不发,不喜不怒,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的突然“寻死”扰乱了慕容止,也让延肆没丢掉邺城。
  当时那个法子虽是偏激了些,但也是没有退路的退路了。娇珠可是完全在赌延肆如今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她的一席之地,所以故意以死来明志,好让延肆知道她对他的“用情至深”。
  何况她这次突然被掳,只要延肆稍加查探便能得知她是故意出逃晋安,届时以此质问她,她还需得找到一个妥帖的由头才行。
  而什么样的由头既能让延肆认为她爱其深切,且又能让她逃跑的目的十分合理呢。
  那自然是她在宫里偶然一日发现自己无孕在身的事实,伤心欲绝,无颜再面对主君,只好离宫散心,却不想被慕容止派来的探子给掳了去这个绝佳理由了。
  若是之前,这样的借口定是非常之粗陋,且令人难以置信。
  但如今带上了娇珠在邺城城楼下演的那出“为爱赴死”的痴情大戏,可信之度倒是瞬间上升了不少。
  毕竟在众人看来,娇珠此番宁可自己赴死,也不让延肆以城换之的作为是可歌可泣的,可是要写在话本里的被世代文人写写诗歌歌颂的忠烈美人。
  而娇珠将这番说辞酝酿了好几天,也随时准备恭候延肆的盘问,可一直到马车抵达燕宫,延肆这厮都没来找过她。
  现下已是二月,虽过了惊蛰,将入春分,但天气依旧冷得紧,
  娇珠下了马车,望着小院内熟悉的景致,微微怅然。没想到,兜兜转转一个月,还是回了这里。
  回到宝华殿后,见到阿枝安然无恙,娇珠终是松了一口气。
  而青黛见到娇珠后,更是泪眼婆娑,虽然她也不知美人为何被前凉国的太子给掳走做了人质,但如今见到娇珠一切安好,心中便也放心了。
  ……
  回晋安的这十余日,褚沅都不敢轻易地找主君说话。
  就好比昨天,胡羌多说了几句城中关于杨美人的流言,主君就突然发怒,吓得胡羌几番求饶赔罪。
  不知道是因为没活捉到慕容止,还是杨美人擅自离宫的事,反正主君这些天来一直没个好脸色。
  而听宝华殿那边人递话,那杨美人倒是吃好喝好睡好的。
  褚沅此刻望着校练场上一言不发,阴气沉沉的主君,心中生出了些许同情。
  古语有云,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依他看,这话在主君和杨美人这里倒是恰恰弄反了。褚沅虽同情但有时也不免腹诽,杨美人又看不见,主君他整这幅要死要活的模样到底给谁看呢。
  自那日在太原郡接到娇珠被俘的消息后,这些天来,延肆的心中便一直浮现诸多疑虑。
  她为何被劫?
  如何被劫?
  慕容止的兵队根本没到晋安?她又是如何出的晋安?
  她又为何出晋安?
  这一个个问题纠缠得延肆心中十分烦闷,可所有的线索又都通通指向那一个他不愿承认的答案。
  她想逃。
  口口声声说着爱慕他的人一直都想逃。
  延肆受不了这种背叛,可又控制不住地想去救她。
  本想着先救下她,等回宫后再慢慢折磨她,好让这个满嘴谎话的骗子知道背叛他的下场。
  可那日在邺城城楼之下杨娇珠竟甘愿赴死也不让他拿邺城来换回她,这真的让他有些琢磨不透了。
  她到底是爱他,还是不爱他呢。
  若是爱他,为何要逃。
  可若不爱他,为何又宁愿以死明志呢?
  延肆越想心中怒气越盛,最后挥刀将校练场的靶子砍得稀巴烂,吓得两旁站岗的士兵瑟瑟发抖,生怕延肆一个不高兴就把人拉上去顶着。
  褚沅叹气觉得这样下去实在不行,于是上前劝道。
  “主君,要不去宫外散散心?”
  “不去。”
  听到这预料之中的答案,褚沅不放弃又继续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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