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娇珠听老媪这番陈情,一双黛眉也紧紧蹙起。
如今世道多讲究男女情投意合,良嫁良娶,娇珠没想到在北燕的都城竟还会出现这种奸’污女子强娶的荒谬之事,兀地心生怒气地看向延肆。
他可是是北燕的主君,怎能容得了如此毫无人性的罪孽。
而祭台那边听到这里的动静后,围守的士兵也纷纷朝人群这边涌了过来。也恰逢花神一舞毕,薛嬏面纱遮面轻款身姿摇曳而来,所经之处无一不飘着芬芳花香。
“发生何事了?”薛嬏开口,语调婉转动听。
“回女郎的话,并无大事,只是一疯婆子在此处闹事罢了。“士兵回禀。
而那老媪见薛嬏一番神女装扮,顿时如见神兵天降,立刻向薛嬏人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花神娘娘,求您救救老妇的孙女吧!”
士兵见状立刻将老媪拦住厉声斥责道:“大胆疯妇,敢惊扰薛女郎。”
而薛嬏听老媪哭求之后,一双美目始终神色淡淡,懒散地便收回了多余的目光,“既是疯子,那便赶远点,不要误了祭祀之事才好。”
“喏!”两列士兵立刻应声,上前就要驱赶。
娇珠正想开口,便听身旁的延肆终于出了声。
“叫孟平坤出来。”他冷着一张脸,转身看向士兵的眼底极尽漠然。
“大胆!竟敢直呼孟刺史名讳!”一旁的士兵闻言立刻拔刀指向延肆。
而薛嬏听到那熟悉的语调后瞬时面色一白,立刻转过身循声望那黑衣青年,待瞧清了延肆的脸后,瞠目惊诧。
“小女见过主君。”薛嬏面纱下的那张俏脸已是大惊失色,她方才并不知延肆也在这里,也不知她方才说的话他又听到了多少。薛嬏惶恐地望了延肆一眼,目光而后又落在了延肆身旁的女郎身上。
只见那粉裙小娘子肤白若雪,容貌极尽娇美,薛嬏心中暗暗惊叹,自愧不如。
看来这位便是那宠冠后宫的仇池第一美人,阴平郡主杨娇珠了。
而士兵见薛嬏竟然称这黑衣青年为主君,也纷纷诚惶诚恐,立刻朝延肆砰砰叩首。
而那有眼力见的士兵早已去请晋安刺史了。
孟平坤也没想到延肆今日会出宫,此刻匆匆赶来,便见延肆神色冰冷,而一旁的杨美人也是一副面色不愉的模样,于是心中顿觉不妙,胆颤发问。
“敢问主君召老臣有何事?”
延肆闻言挑眉,冷冷睨他,狭长的眼里尽是讥诮,“花神祭祀一事是由你操持的?”
孟平坤一听延肆这话,便知道定是这次激祭祀办得定是有不妥之处了。于是战战兢兢回道:“回主君的话,今年花神祭祀一事乃是薛将军亲办。”
孟平坤这人做官向来算清廉爱民的,但性子却不够刚正,耳根子算软,且他还有一个极大的嗜好,那便是喝酒。
而这次薛武为了让薛嬏夺下花神名号,私下里请孟平坤喝了不少酒。而这一来二去的便和孟平坤提了想接手办花神祭祀之事,孟平坤想着百花节的祭祀本也不算什么朝政大事,既然薛武愿意办,他便将祭祀的事托给了他。可谁又知道延肆今日竟会亲自出宫巡视呢,此刻又如此问他,怕是兴师问罪来了。
“薛武?”延肆冷笑一声,他给薛武和薛蛎二人机会入他麾下,没想到薛武这老东西的手倒是越伸越长了。
“孟平坤,你还想不想当这晋安刺史了?”延肆凉着语调,那双黑漆漆的眼冷冷盯着他。
孟平坤听延肆此言顿时额头上冷汗直冒,匐下身子,立刻磕头请罪。
“臣有罪!臣该死!恳请主君给臣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吧!”孟平坤见一旁哭泣的老媪便知延肆要问的绝不止花神祭祀一事,于是便主动开口将功补过。
“你今日将这老媪的事处理好,我便不再计较此事,若还有下次,你自己提头来见我吧。”延肆冷冰冰地撂下一句话后便拽着身旁的小娘子大步离开。
而得偿所愿的老媪则热泪盈眶地朝二人离开的方向激动地连连磕头。
“民妇叩谢主君!叩谢花神娘娘!”
而众人闻此言皆是齐声附和,什么叫花神,只有真正心怀百姓,仁慈和善的女子才真正配叫花神娘娘。
而一旁的薛嬏望着二人那登对的背影,听着周围百姓那一句句刺耳的“花神娘娘”,眼底渐渐浮现了一抹隐晦的不甘。明明她才是今日的花神,可那群人似乎都忘了她的存在……
…
而娇珠被延肆牵手离开花神庙后,对那老媪还是心有挂念。
“那个刺史会不会故意不好好查那阿媪的事啊?”娇珠仰头问他,她怕今日延肆让那晋安刺史太过难堪,他会借机那老媪泄愤。
“他不敢。”孟平坤的为人他太了解了,大是大非的问题他不敢出差错,不过看女郎仍是一副担忧的样子便又道,“放心吧,我会让褚沅继续盯着的。”
听到他说让褚沅盯着,娇珠便安心不少。
不过今天的延肆倒还真让她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延肆是那种不顾百姓生死的暴君呢,没想到他竟会主动让晋安刺史去查老媪孙女的事,简直有点出乎意料了。
“我以为你不会管那个阿媪的。”娇珠挠了挠他的手心,娇声嘀咕,看着他的杏眼水润润的,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延肆闻言不满地掐了她脸颊上的软肉一把,挑眉道,“怎么?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是非不分的暴君?‘’
“作为主君,若是不顾无辜百姓,我与延烈又有何区别。”延肆说到这里,神色冷漠地近乎刻薄,黑漆漆的眼底也尽是无边的寒意。
可娇珠却在他的眼里似乎看到一点不同于寻常的…落寞?
第41章、小意温柔
虽离开了花神庙, 但娇珠还不想回宫。正好百花节街市也正热闹,娇珠便和延肆撒娇说要去逛街。
“主君,我们就去逛一会儿嘛, 现在回宫那得多无聊呀~”娇珠抓住他的手软绵绵地撒娇, 一副若不答应,誓不罢休的模样。
而延肆本来真不想答应,但挨不住小娘子那一声又一声娇滴滴的“主君”, 最后只能勉为其难地允了她。
但延肆低估了女郎的行动力, 不到半个时辰,便大包小包买了一堆物件。吃的、用的、穿的、玩的, 一堆又一堆的。
而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娇珠当然不会自己拎着, 软声软语地哄了延肆几句, 包裹自然通通都归了他。
反正延肆一身力气, 不用白不用。
逛完了成衣铺子, 小娘子的目光一下子又被对面的卖胭脂水粉的店面给吸引了。
这家店不似街道上那些大红大绿的水粉铺子, 内里装修风格倒是颇为朴素古雅, 不过红木地板上铺满的波斯地毯倒是价格不菲的。
外间垂落的的古铜质风铃随着窗外的轻风而摇动, 霎时一阵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飒飒而响。
望着铺子里琳琅满目的胭脂,娇珠的杏眼顿时亮晶晶一片。
铺子的老板娘是个年纪约莫三十的风韵妇人, 见娇珠延肆二人进店,忙扭着腰肢迎了上去。
她眼带精光,扫了娇珠还有她身后的延肆一眼,见二人姿容出众, 尤其使女郎的衣着装饰皆是不菲, 随即咧嘴笑得像朵喇叭花。
“女郎要买些什么?”
“老板娘娘, 将你们店里时新的胭脂都拿出来让我看看。”娇珠抿唇笑, 眉眼弯弯,容貌娇艳夺目。
而老板娘一听女郎的口气,便知是个阔气的主。于是直接进了内屋仓库,拿出了些自己的私藏来。
私藏便是高级货,那用来盛置的小盒都是雕刻细致的檀木制作而成,十分珍贵。
“这红蓝花胭脂色泽鲜艳,正衬女郎这雪白肌肤,且不像那寻常的胭脂用久了伤肤,这里头搁了珍珠粉和牛乳以及那天然冷泉水,平日里上妆还能起到滋润养肤的功效呢。”老板娘殷切介绍,看向娇珠继续道,“不过这胭脂做工极其费时,花了许久时间才做成了十盒,若不是今日见女郎有缘,我是断断舍不得拿出来的。”
自然没有什么不舍得拿出来的理,只看来人配不配得上罢了。
娇珠闻言拿着胭脂仔细瞧了几眼,只见质地确实细腻,嫣粉色表层还浮着一颗颗晶莹细小的水珠,似乎透着阵阵凉蕴蕴的冷气。
“颜色确实不错,多少钱。”娇珠开口看向老板娘。
那妇人闻言立刻咧嘴笑,只道:“一盒一金。”
娇珠闻言兀地瞠目,神色惊诧,“一盒一金未免有些太贵了,就算再费功夫也不至于卖的此价吧。”
“女郎不知,这胭脂着实是稀罕货,自然比寻常货色贵些。”老板娘又解释。
一金一盒的胭脂属实是太贵,如今这世道,一金都可以供上一户百姓一年的食宿开销了,用来买涂脸的胭脂,属实有些浪费。但这胭脂的乳膏状的质地娇珠实在喜欢,尤其打开还有着凉幽幽的香气,若是夏天用上,想必也不会闷着皮肤,透气的很。
但碍于这价钱着实离谱了些,娇珠不禁有些犹豫起来。
“还是再看看别的吧。”女郎放下胭脂,决定先看看旁的品类再说也不迟。
而那老板娘见娇珠神色不决,便直接朝小娘子身后的提着大包小包的延肆开了话头。
“这位郎君想必便是女郎的夫君了吧,好生气度不凡,我一眼瞅着便知是个极疼媳妇的人。”老板娘眉眼带笑,又在二人间来回转悠打量,“女郎既喜欢,何不让你家夫君给你买了。”
延肆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虽看不出这些胭脂有何区别,但见娇珠实在喜欢的样子,便朝那老板娘直接了当道:“你将她看中的通通包了就是。”
妇人一听延肆这话,顿时喜笑颜开,“郎君果然大方,我这就给您包好!”
而娇珠一听延肆这败家言论,立刻回头瞪了他一眼。
有他这么买东西的吗?价都不还一下。
而延肆被小娘子瞪得一脸懵逼。
真是莫名奇妙的,如何又生气了。
露华浓的老板娘今日做了一单大生意,心情甭提有多高兴了,今儿这一单赚的,可比她忙忙碌碌大半年赚得还多。
于是给娇珠打包好了胭脂后,还附带着送了好几盒口脂新品。
娇珠见那口脂呈着红艳艳的丝绒质地,也很是喜欢,当下便抹上了。
而那老板娘娘见女郎涂后的效果忒好,又是一串妙语连珠的夸赞,当下便美得娇珠心里都在冒着甜滋滋的泡泡。
瞧瞧人家多会说话,娇珠白了延肆一眼,哪像这个傻狗,竟然说她偷吃辣椒!
果然,无论女子的年龄是上及七十还是下至七岁,逛街的乐趣永不过时。
一直到了太阳西沉,延肆终于不耐烦地将小娘子揪到了马上准备回宫。
而逛了一天显然兴奋劲儿还没缓过来的小女郎就算是坐在马上却依旧不安分地摆弄着买回来的那些小玩意儿。
延肆被她扭得心里燥热,耳根又烫了起来。
怕娇珠再胡乱地扭容易掉下马去,于是伸出一只胳膊将女郎搂紧,恶声恶气地在她耳边威胁:“掉下去我可不管你!”
娇珠被他的话一吓,生怕自己会摔下去,于是放下手里的铃铛,乖乖地窝进了他的怀里。
而正控马的某人,被怀里的温软刺激得脸皮发热,悄悄收臂又将女郎与他挪近了些许。
…
延肆回宫后也没回自个寝屋,而是直奔娇珠的宝华殿。
娇珠虽然心里嫌弃他,但碍于他今天花费了不少分上,也没开口赶他。
而宫中女婢见二人这幅“如胶似漆”的新婚模样,更是乐呵呵的高兴。
娇珠一回来便嚷着饿,青黛闻言连忙叫小厨房去炖汤准备着。
碍于美人中午吃得油腻,晚上备得便是些清淡养胃的滋补汤水。虽说清淡了些许,但也是有滋有味的。
延肆倒是好养活,吃啥都不挑,吃了几个白面馍馍,再解决了那些女郎不爱吃的菜,喝了几口汤便算完事。
而用完晚膳后,娇珠本还想着再仔细摆弄摆弄一下今儿买的那些新奇玩意儿,可走动间总是疑心自己身上沾了街市里烤串摊子上的油烟味儿。
于是娇珠自然而然地伸出胳膊凑到延肆跟前晃了晃。
延肆被女郎的动作弄得面上一愣,望着眼下那截雪白的腕子,他心里那股子在马上的燥热瞬时又浮上心头,于是立刻偏过头去。
“你干嘛呢。”少年的嗓音有些哑,面色也有些不自在。
“你快闻闻我身上的味儿。”女郎使唤他。
延肆闻言脸皮又是一红,她、她也太不矜持了吧。
这、这么快吗?要玩得这么花吗?他若是待会儿表现的不好,她会不会嫌弃他?延肆心里顺势浮想联翩,渐渐地开始自我怀疑。
“快闻呀,愣着干嘛呀?”而娇珠见他这幅怔愣模样又急着唤了一声。
延肆克制着起伏不定的心跳,听女郎的话低头轻轻嗅了她一下,瞬时鼻尖一股子馥郁的馨香,甜腻腻的。
“有味儿吗?”娇珠着急问他。
延肆点点头,耳根红的滴血。
女郎闻言顿时垮着一张俏脸,她就知道!棉纱制的衣裙最吸味儿了,她才不要这么臭烘烘的。爱洁的小娘子见他点头后,立刻就奔着后殿的温泉去了。
延肆见她如此急迫的样子,顿时脸皮火烧火燎。
她、她竟如此着急吗?
可他还没准备好呢……虽说已经看了三日的话本子,在某些方面他已经是有所精进了。但毕竟从未试过,若是她不满意……延肆的心脏砰砰跳着,觉得很有必要再去临时抱抱佛脚,于是在女郎进了后殿后,延肆也立刻大步离开了宝华殿,匆匆往自己寝殿的方向去。
而浑然不知发生何事的女郎在脱下一身累赘后,便踏入了温泉汤里,肌肤与温热的泉水相触的那一刹那娇珠只觉浑身舒坦。
今日逛街逛得她一双脚都酸了,虽然内心是满足的,但到底只是个凡胎肉’体,且她还是个娇生惯养的女郎,走路走多了便浑身乏力不自在了。
不过今日延肆起马载他,确实小意温柔了不少,加上春风温和,她也不觉得脸颊像先前那般被刀割似的痛了,大腿内侧的肌肤今儿也没有磨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