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肆,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喜欢一个血奴的。”
“娇娇!娇娇!”延肆眼睁睁地望着女郎从他的眼前消失,心口一阵刺痛。
“我在,我在呢。”娇珠望着榻上冷汗津津的延肆,立刻握住了他的手。
方才她已经替他擦过一遍身子了,本来延肆身上已经不再发烫了,可不知怎的又突然一阵阵冒起冷汗来,额上青筋暴起,脸色也是惨白一片。
他蜷缩着,牙齿上下打着颤,口中却一直叫着她的名字。
“娇娇…娇娇…”
“延肆,我在这呢。”娇珠紧紧握住他的手,察觉到他手心的冰凉后,眼里尽是担忧。
…
延肆晕晕沉沉,耳边一直传来小娘子温柔轻哄的软声软语。熟悉的木桂香在他的鼻尖萦绕,少女握着他的手心温暖而又柔软。
梦中的阴冷散了开来,一点一点温暖的阳光撒在了他的身上,延肆倏然睁开了眼。
窗外的天光已是大亮。
小娘子趴在床沿上睡着了,娇艳的小脸贴在褥子上,脸颊上的肉肉挤出了一点,嫣红的小嘴也被压得微微嘟圆着,轻轻呼吸着。
延肆的心忽然就定了下去,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抚着女郎眼下的乌青,心口麻麻的。
女郎只觉得脸颊有点痒痒的,轻轻不满地嘟囔了一声,又将脸偏到另一边继续睡。
延肆黑压压的眼底终于划过一丝笑意,心口突然塌陷了一角。
真好,杨娇珠还在。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还有几万字正文大概就要完结啦,但是番外可能会杂七杂八多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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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失而复得
担心她趴着难受, 延肆起身想要将女郎抱到榻上,可刚一动胳膊,胸口就被扯得隐隐作痛, 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正睡得半梦半醒的女郎被他的动静给吵醒, 迷迷糊糊额地睁开眼睛,看清人影之后顿时杏眼一亮。
“你醒啦!”女郎惊喜地喊了一声,刚睡醒的嗓音还有些软, 揉揉眼睛后, 立刻眼巴巴地望着延肆。
“上来睡。”延肆开口,看着小娘子眼下淡淡的乌青, 有些心疼。
“我不困了。”娇珠摇摇头, 抬手去摸他的额头, 手心的热度正常后, 女郎才放下心。
“还好退热了, 昨天夜里你发热了好久。”
娇珠说完又想去看延肆胸口的伤, 可刚要扯开他的衣襟就被某人慌张按住了手。
延肆耳根通红, 黑漆漆的狭眸瞠得半圆, 嗓音有些急促, “我自己来吧。”
见他这幅紧张兮兮的小媳妇样子,娇珠脸颊也烫了烫, 而后又有些不服气,她扬眸娇声嚷他:“你嫌弃我?昨晚还是我替你擦的身子呢。”
有什么好矫情的,什么该看的不该看的她通通都看了。
听完女郎娇滴滴的话,延肆耳尖顿时火烧火燎, 他干咳了一声, 红着耳根低头乖乖撩开了衣襟。
胸前的伤口已经被缠上了厚厚的绷带, 只剩下一些隐隐的痛了。
延肆想到娇珠方才的话, 又立刻握住了她的手,“你昨天照顾我一夜了?”
他看向女郎,漆黑的眼湿漉漉的。
娇珠点头,想到昨天他那副虚弱得要死的样子,眼圈有点泛红,“你昨天都快把我吓死了。”
听着女郎娇气而又委屈的埋怨,延肆心尖儿蓦地一疼,好似被匕首割了一下,麻麻刺刺的痛。
她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怎么能吃这样的苦呢。
或许杨娇珠是喜欢他的,才会心疼他的吧。
但梦里的场景在延肆的脑海里依旧清晰可见,他紧紧握着女郎的手,埋在胸膛里的那颗心脏一下又一下地跳着。
可如果杨娇珠知道他的过往呢?知道他昔日只是个卑贱而又低微的血奴呢?她还会在意他吗?她还会喜欢他吗?
延肆不敢去想,就连他自己都不敢面对昔日的自己。
卑贱而又屈辱,整个人都是暗暗不见天日的污泥罢了。
延肆垂眸,窗外的日光透过帐幔落在他隽削的脸上,或明或暗,遮住了他眼底的阴暗。
没关系,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已经死了。杨娇珠永远不会知道的,他也不会让她知道的。或许他骨子里就是这么的自私而又恶劣吧,只要杨娇珠永远不离开他就好。
看着延肆晦暗不明的眼,娇珠以为他身体哪里不舒服了,轻浅的黛眉微蹙,忧心道:“是不是还有哪里痛,我去叫医士来。”
女郎刚站起身就被人拽住了手腕。
“我不痛。”延肆望着她,黑漆漆的眼宛若两汪深潭。
他就这么盯着眼前的女郎,那张明艳而又苍白的脸有些脆弱。
“娇娇,别走好吗。”延肆的嗓音低低的,哑哑的,此刻落入娇珠的耳中却莫名有些委屈。
娇珠不知道延肆说的是不让她去找医士还是什么别的,只是他现下这幅落寞到极点的样子莫名就让娇珠心里发酸,一下子就啪嗒啪嗒掉起了金豆子。
她小心翼翼坐在榻上,想靠向延肆的怀里,却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只能低头委屈地抹着眼泪,抽抽噎噎。
“延肆,这些天我其实真的很害怕,”
女郎的声音彷徨而又委屈,延肆的瞬时心软得一塌糊涂,他伸手将娇珠轻轻拽进了怀里,却听她娇呼了一声。
“小心你的伤!”
延肆抱着娇珠,尖削的下颔抵着女郎柔软的发顶,低着嗓子:“我知道分寸。”
娇珠埋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尽量不去碰到他胸口的绷带。
“狼牙被人抢走了,对不起……”娇珠嗓音哽咽,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抬眼望着延肆,泪水涟涟的杏眼还带着一点点的愠怒,“你是傻子吗?一个项链你就信他。”
若不是被抢走狼牙,他也不会受伤,更不会坠河失踪。娇珠心里中又愧疚又懊恼,而且她万万没想到仅仅是凭一条项链,延肆就敢豁出命去救她。
延肆听着女郎娇声嚷嚷,只是弯了弯眼睛,冲女郎露出了两颗尖牙后,便抬手去摸胸口的衣袋,可刚一伸手,才后知后觉自己已被换了一身衣裳了。
“你的衣服我帮你换了。”见他蹙眉,娇珠连忙解释道。
延肆闻言眼底一慌,“那个荷包我…”
“没丢呢,没丢呢,我已经取下来了。”娇珠说着便起身去拿小案上搁着荷包,立刻递给了延肆,“在这儿。”
延肆接过来,立刻轻轻扯开了荷包上的系绳。
“手给我。”他突然开口,撩着眼皮看她,瞳孔黑压压的。
娇珠虽不知道延肆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朝他摊开了手。
纤细的银链随之落入少女的手中,掌心的狼牙依旧完好无缺。
娇珠瞠大眼睛,她捧着链子,眼眶一下就红了。
“怎么会在你这里…”娇珠哽咽了一声,又要掉眼泪。
延肆叹了一口气,伸手抹去小娘子眼角的泪珠,“我把它带回来可不是为了让你哭的。”
“傻子…真是个大傻子,一条项链你就信了……”娇珠抽噎了一声,小声埋怨他。
“还不是怕你被他们捉了。”延肆轻笑了一声,故意逗她。
“你还笑?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就是个大傻子!”娇珠娇声嚷嚷,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延肆心里一慌,抬手揉着她的脸赶紧认错道:“是是是,我就是个傻子,你别哭了好不好。”
听他温柔地哄,娇珠才轻轻哼了一声,任他替她抹着眼泪。
延肆轻轻抚她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皮,语气轻松,“再哭可就就肿成馒头了。”
“馒头就馒头,哭成馒头你也不许嫌弃我,这明明都怪你!”娇珠埋在他肩上,小声骂着他。
“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女郎。”延肆扯唇轻轻地笑,两颗犬牙尖尖的分外显眼。。
娇珠听着更生气了,抬起头娇声地冲他嚷:“我就是不讲理,你这么讲理,那你去找旁的讲理的女郎去好了。”
一回来就嫌弃她,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可我就要不讲理的女郎。”延肆掐了掐小娘子脸颊上的软肉,狭长的眼弯成了月牙,只觉得女郎这幅羞恼的样子可爱死了。
娇珠嫌他手指粗糙刺得她脸疼,推开他的手又不让碰了,抬眸用那双湿润的杏眼剜他,“那我还不要你呢。”
延肆听到这话话,不知是不是触及到了心底的隐秘,眼底闪过一瞬间的慌乱,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像只被抛弃的小狗,哪里有方才那副轻恣的模样。
“杨娇珠,你不许不要我。”他的嗓音闷闷的,有些委屈。
娇珠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湿漉漉的眼。见他这幅无辜小狗样,心头又有些发软了。
“真是笨蛋。”娇珠嘟囔,伸手捏他耳尖,娇声埋怨,“也只有我好心要你这个傻狗了。”
延肆毕竟年轻,体质又是非一般人的强健。不过一个月,伤便已好了大半了。
不过为了每天都能享受到亲亲小娘子软声软语喂药的福利,明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却还要每天装出一副虚弱样子求娇珠心疼。
娇珠早就看出了他心里那些小九九,但延肆这次也是好歹也是因为她才伤成那样,她便由着他作天作地了。
只是这狗子伤还没好全呢,竟然就想着那事了,若不是被娇珠揪着耳朵言辞拒绝,差点就让这条色狗得逞。
夜里躺在榻上,娇珠被他抱着,只觉得身上想黏了个大火炉。
可一推开,他又开始念叨她是不是嫌弃他了之类的鬼话。娇珠被他折腾怕了,只能由着他抱着。
可这抱着抱着,某狗就开始不老实了。
察觉到抵着自己的某处异常的灼热,娇珠羞恼,伸手揪他薄薄的耳尖。
“延肆,你要再这样,你就回你自己屋里睡吧。”
听到女郎的话,延肆脸皮烫了烫,最后只能在她耳边委屈地低声哼哼,“娇娇,我真的难受死了。”
“那也不行!”娇珠推他贴过来的脸,娇声嚷他,“医士都说过了,这样不行。”
“可以的,我伤已经都好全了。”延肆继续蹭她,眼巴巴的像条小狗。
“不可以!”娇珠推他,“医士说了,你的伤起码还要一个月才能好全呢。”
延肆见小娘子依旧固执,只能委屈地垂眼,翻过身慢慢平息着。
见他实在忍得难受,娇珠又有些心软。
“你真的这么难受?”女郎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
延肆轻喘了一声,看着她的那双狭眸湿漉漉的,浓密的长睫上还沾了几点汗珠。
“娇娇,你帮帮我好不好…”
夜很长,而娇珠的手也很酸。
从一开始的羞到最后的恼,只需要半个时辰。
“延肆,你到底好了没呀!”娇珠只觉手腕快酸死了,也不知道这狗子怎么回事,一直激动得厉害。
延肆抱着她,耳根通红一片,他没有回答娇珠的话,只是低低地喘息着。
终于在女郎娇滴滴的抱怨下,延肆闷哼了一声。
一泄如注,霎时寝屋里充斥着石楠花的味道。
娇珠噘着嘴,翘得能挂上油壶,“手都酸死了,下次才不帮你!”
延肆耳根涨红,低头一根一根地仔细替娇珠擦着手。
最后还是抱着女郎哄了许久,她才慢慢消气。
…
窗边的人一袭白衣,姿态清贵,轻风招摇之下,宛若谪仙。
可刚上楼的薛嬏瞧着,心里却是十分堵得慌。
“吃饭了。”薛嬏将托盘重重往他面前的案桌一放,没好气地喊了一声。
桓玉掀眸,淡淡睨了饭菜一眼,清俊的面上神色没有波澜。
“这可是晋安城里最有名的酒楼里买的,你竟然还瞧不上?”女郎气恼,不高兴地嚷他,“你爱吃不吃!”
薛嬏自认真是倒了血霉了,当初下了兰安寺不过就想看看风景罢了,谁知竟然就遇上这个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他威胁她带他回来养伤也就罢了,竟然整日里不是对这个挑剔,就是对那个嫌弃。
活脱脱一个老祖宗,难伺候死了。
若不是自己不慎被他给下了毒,她才不会把他带到铺子里,还乖乖给他请郎中治伤。
“郎中说你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走?”薛嬏抱臂瞪他,一脸不平,“先前可是你说的,只要伤好了就走的!”
这都一个多月了,她在铺子里藏了这么一个大活人,每天提都心吊胆的生怕被人发现了。幸亏主君回来后,娇娇每天也都在宫里抽不开身,不然若是娇娇突然来了店铺,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桓玉端起那青绿玉质的茶盏,浅浅喝了一口茶水,那双清冷的眼不带任何情绪。
“你再帮我办一件事。”他淡声。
薛嬏一听这话可就不乐意了,美目一瞪:“凭什么,你当初明明说伤养好就走的!”女郎说着柳眉倒竖,气冲冲的朝他伸手,“还有你赶快把解药给我!”
这个歹毒的小人,不知道给她下了什么毒,她私下里也请了许多郎中给自己看了,可那些郎中都没有办法,她只能每天在他这里拿短期的解药,况且他一日不走,她就拿不到根治的解药。
真是卑鄙无耻至极!
“你可以不办。”桓玉勾唇,挑眉看向她,如同玉质的冷清嗓音砸在了女郎的耳边。
“解药我也可以不给。”
薛嬏愣了愣,一双美目瞪得老大,“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