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嗯哼了声,将人拽走。
小莲还没反应过来:“你拽我做什么?倘若王爷与王妃需要人照顾怎么办?”
东风没好气看了眼她一眼,“若是王爷与王妃需要人照顾,自会叫咱们。”
小莲哦了声,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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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
江聊道:“是有一桩高兴的事,要与娘子分享。这些日子朝局动荡,娘子想必也有所耳闻。”
许冬藏点头,这事儿何止是她,恐怕就是街上的乞丐都听说了。
江聊嘴角含笑道:“事情牵连甚广,但根源尚在景州一处,听闻景州知州大放厥词,甚至放言,即便是父皇,也不能奈他何。父皇闻言震怒,下令彻查此事,可堪用之官员又太少。唉,也不知道是谁,竟在父皇面前举荐了为夫,为夫虽体弱多病,但值此国家需要之际,自然义不容辞。”
……说得好像他很委屈似的,分明是他一手策划。
江聊继续道:“因而明日要辛苦娘子与我一道出发前往景州,毕竟为夫这身子,需要娘子照顾。相信娘子也不放心我一个人出远门吧?”
他如墨的眸子紧紧盯着许冬藏,这谁敢说不?
“呵呵呵呵呵,当然。”许冬藏被迫点头,“我怎么舍得让夫君一个人去呢。”
分明是他想把自己按在眼皮子底下呜呜呜呜。
古代交通这么不发达,出趟远门不得累死。许冬藏是有点不情愿的,但是转念一想,算了,出去见见世面也好,万一真回不去了,也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何况离开了京城,这天高皇帝远的,说不定她还能找到机会跑路呢。
……反正她不想一直待在江聊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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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很匆忙,又因是外出公干,也不好带太多东西,最后许冬藏只带了些生活必需品,踏上了出发的马车。
京城到底是繁华热闹之处,许冬藏依依不舍地回头望了眼。
身侧的江聊道:“娘子放心,此次不过是处理一些简单的公务,很快便能回京,不是要把娘子拐卖了。娘子不要表现得好像生离死别一般,又不是去赴刀山火海,待咱们从景州回来,为夫陪娘子好好逛逛这上京城。”
“多谢夫君。”
直到半个月后,她九死一生奄奄一息的时候,回想起这时候江聊所说的话,脑海里只有一句国骂:
江聊我艹你大爷!
说好的简单公务,不是刀山火海,不会出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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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一切顺利,就像是随意的一趟出门远游,他们走走停停,累了就在驿站歇歇脚。一切都如此的美好,沿途的风景也很妙。
照顾到江聊的“身体”,他们行进的速度不算太快,从京城出发十五天后,他们已经步入云州地界。云州毗邻京城,繁华之息未减,即便是沿途的茶楼,也是富贵巍峨,而不是简简单单一座茶摊子。
茶楼地处广阔,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多是往来的商户,出手阔绰。茶楼之中鱼龙混杂,人声鼎沸。
许冬藏掀开车帘子,惊叹出声,“哇。”
她有些口渴,和江聊说了,江聊便道进去坐一坐。正是这一坐,坐出了事。
他们此次出行身份保密,因此没有大摇大摆,只是伪装成普通的商户。穿戴上也没什么显眼的,因此乍一进门,那小二狗眼看人低,态度一点都不热络,将他们领进门后便晾在一边。
许冬藏等得口渴,便好脾气地催促了一句:“小二,我们的茶可好了?”
她自认为算个礼貌的人,在现代拿个外卖都会和外卖小哥说一句谢谢,撞到人也会说对不起,语气当然不可能恶声恶气。但那小二拽得可以,没好气地回答:“催什么催,想要快可以去楼上雅座,没钱还想要快?”
“……”
许冬藏当即有些无语,这也太现实了。
她瞥了眼江聊,见他没有什么反应,算了,她忍了,不就是等一等吗,她等得起。就这么等啊等,又等了会儿,那小二就像是把他们这桌人给忘了似的。
小莲抱不平,小声嘀咕:“王……夫人,这些人未免也欺人太甚了。”
许冬藏嗐了声,“人家这么拽,肯定是有后台啦。咱们这小身板,还是忍一忍,免得出什么意外。”
一旁的江聊手指轻搭在桌沿,闻言朝许冬藏瞥了眼,若有所思。
她这话才刚说完,隔壁桌的人就吵了起来。
首先是一声女人的尖叫,许冬藏还以为是谁家的水壶开了,转念一想,不对啊,这是古代,哪来的水壶。她皱眉,朝开水壶开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一个女人神色慌张地站起来,似乎很害怕,而她身边的男人踉跄着站起来,面容扭曲,随后便七窍流血,径直倒了下去。
我靠,命案现场!
许冬藏瞪大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朝江聊看了一眼。
江聊倒是很坦然,“看来咱们这口茶是喝不上了。”
许冬藏: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件事情和他也脱不了干系,但是她没有证据。
就在她愣神之际,那个女人和男人身后的势力已经抄家伙站了起来,个个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压迫感十足。
“当家的?当家的你没事吧?”一个大汉悲痛欲绝地开口。
“你们谁害了我们当家的?是谁?我告诉你们,不找出凶手,今天这里的人一个人也别想走!”大概是为了让他自己的话看起来真实可信,他把手里的大家伙转了两圈,甩了起来。
不过技艺大概不太熟练,那把刀呲溜一下就脱了手,直直地落在许冬藏他们桌上。
嗯……刀挺亮的,她从上面还能看见自己早上下巴上新冒的痘痘。
眼前的桌子不堪重负,哐的一声四分五裂。
许冬藏默默站起身,朝江聊身后躲了躲。
问题不大,江聊比她高,天塌了得个高的顶住。
那大汉朝着这边看过来,他一脸的络腮胡,肥肉横飞,看着确实不好惹。大汉走过来把自己的刀捡回来,然后很凶地扫视一圈,继续放狠话:“到底是你们谁害死了我们当家的?最好……”
他一顿,突然瞳孔地震,似乎看见了什么。下一瞬,朝着角落里的一桌走去。
“姓杨的,是不是你们干的?”
他一说完,那一桌人后面的势力也纷纷抄家伙站了起来,剑拔弩张,气氛紧张。
再然后,毫不意外的,两拨人吵了起来,吵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但没吵出结果,然后就顺理成章打了起来。
刀光剑影里,许冬藏瑟瑟发抖。
这可是真刀真枪地干架,比电视里那场面真实多了。许冬藏心情紧张,死死地揪着江聊的袖子,问他怎么办。早知道就不喝这个茶了。
“要是我们说你是三皇子,有用吗?”许冬藏缩了缩头,怕血溅到自己,朝江聊身后躲。
江聊淡定地扫视了一圈,一本正经地回答:“会被两拨人一起砍。”
“……”许冬藏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所以现在怎么办?”
江聊:“等。”
“等死?”许冬藏下意识地反问。
这个茶楼里的人员构成太复杂了,显然三教九流都有,本来只是两拨人在打架,但因为伤及无辜,很快地变成了一场混战。虽然说他们现在暂时安全,但难免不会砍到这里,等的话,那不就只有等死咯?
江聊却轻笑了声,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时刻,竟然显出些蛊惑人心的意思:“是等生,我的娘子。”
第20章
许冬藏反思了一下自己,在这样紧张的时刻,她居然还有心情欣赏男色!这太可耻了!
……但真的有点上头。
莫名的……嗯……很有安全感。好像他这么说了,她就能信似的。
就在江聊说完这话没多久,茶楼的老板便露了面。许冬藏没想到,估计他们也都没想到,茶楼的老板是个女人。还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
老板娘一袭红衣,从楼上缓步而下,好像一点也不把刀光剑影当回事似的。一时间,把大家都看呆了。
许冬藏也呆住了,谁能不爱看漂亮姐姐呢?
何况这姐姐好拽,一把刀直愣愣冲她飞过去,她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挡掉,直到缓缓停下步子。
“诸位大哥,请大家稍安勿躁。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不能自己乱了阵脚。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她说话也很是温柔,却有一股镇定人心的力量。
听她这么一说,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真的都停了下来。
“既然老板娘这么说了,咱们就给老板娘一个面子。”
老板娘很有手段,把他们分开安置,竟然真的很快地找到了杀人凶手,给了那些人一个交代。这些事和许冬藏他们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因为他们作为当事人,不能随便离开,只好在那儿等着。
于是就这么从晌午等到黄昏。
……不过其实也没损失什么,因为老板娘给他们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直到终于了结一切的时候,许冬藏和江聊他们正要离开,却被老板娘派来的人叫住。
“这位公子与夫人,我们老板娘说,瞧二位有缘,请二位稍等片刻。她马上就来,这是一点心意,还请二位慢用。”传话的人把话带到后便走了,还放下了两杯酒。
那酒酒香醇厚,虽然许冬藏不懂酒,但也闻得出这东西非同一般。她拿起其中的一杯,正要喝,手腕便被江聊握住。
“有毒。”
许冬藏动作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杯酒,“不会吧?”
江聊松开她的手,看向窗外的彤色,“娘子先前不是都说了,这茶楼能开在此处,必然有后台。娘子聪慧,不妨再猜猜后台是谁?”
许冬藏默默放下东西,“太子?”
江聊嗯了声,表示赞同。
太子好妒,最不能忍受旁人比自己出色,这一点他幼时便已经有所体会。而他又和皇后如出一辙的阴毒,表面上自然是大度潇洒,背地里却常有各种手段。
他自认为出身高贵,又以为日后这皇位必定是他的,所以……这一回只有江聊受益,他定然有所怀疑。而江聊也给了他破绽,就是要他知道,是自己一手策划的这一切,要他清楚地看着自己如何从他手上夺走一切。
许冬藏还有些不敢相信:“他会就这样动手?”
江聊说:“今日这茶楼里事端骤起,倘若我死了,大可以把罪名推给别人,神不知,鬼不觉。何况这里不是京城地界,出了事也怀疑不到他身上去。”
许冬藏听他一说,顿时觉得这个地方哪里都不安全,她谨慎地环顾四周,小心翼翼开口:“那现在我们怎么离开这里?”
江聊又笑:“自然是光明正大走出去。”
许冬藏皱眉,这么简单吗?
她保持着警惕,听见东风去传话,说他们还要赶路,不便久留,便先告辞。东风传了话后,门口的小厮说:“可是老板娘说了,她待会儿处理完那边的事情便过来……”
许冬藏伸长脖子凝神听着,忽然间脖子一痛,失去知觉。
江聊将人稳稳接住,掩嘴咳嗽一声,亲自和小厮说话:“抱歉,我娘子她忽然晕倒了,实在等不及了。烦请你替我说一句抱歉。”
他抱着许冬藏往外走,先前那些人也正七七八八地离开,没有人过多注意他们,也没人拦他们。
直到他们上了马车,马车的背影渐渐远去,楼上的那道身影才走出来。
“老板娘,咱们就这么放他们离开吗?”
“他非池中之物,太子非良主,咱们既未违背太子的意思,也给了他一个人情。剩下的事不归咱们管,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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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冬藏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马车还在继续行驶,她后脑勺隐约地传来痛楚,意识逐渐归位。
靠,这个江聊,没事打她干嘛?
许冬藏捂着后脑勺,恶狠狠地抬头,对上江聊的视线又顿时一怂,弱弱地叫了一声:“……夫君。”
没办法,小女子能屈能伸。
江聊坦然得好像事情不是他干的,还能嘘寒问暖:“娘子醒了,感觉可好些了?”
???你妈的……
许冬藏深吸一口气,忍住。
“咱们这是到哪儿了?”看这样子,已经离开那茶楼了。
的确已经离开那茶楼,只不过按照原本的行程,今夜他们能抵达下一个驿站,但因为今天在路上耽搁了这么久,所以显然他们只能在荒郊野岭过夜。
许冬藏听完他的话,依稀听见了一声嗷呜。
她无语地看向江聊。
江聊说:“娘子放心,狼群不敢靠近。”
许冬藏将信将疑,看着马车在一道开阔处停下,然后进入他们的休息时间。
咋说呢,确实,狼群是不敢靠近,但狼人们会靠近。所谓狼人,就是比狠人更狠一点。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那些人招招奔着要他们的命而来,并且自己十分的不要命。
许冬藏是半夜被吵醒的,半梦半醒之间,她被冷风一吹,打了个哆嗦。再一睁眼,就看见一道黑影从树林之间穿梭而来。
她脑子还没清醒过来呢,就已经被江聊一把拽起来,再然后,先这样那样,那那样这样,一番激烈地角逐过后,他们的马车塌了。
许冬藏原本还睡意昏沉,被这动静一吵,顿时清醒万分。
江聊站在她身前,还是平时那半死不活的样子,但眼神显然变得更为犀利,让许冬藏梦回那天晚上。大半夜的风凉嗖嗖地往人骨子里刮,她的心却比这风还冷。
完了,完了,肯定完了……
江聊武艺大概很高强,但是她是个小废物,到时候肯定会拖江聊后腿。而且她的存在对江聊来说,肯定是个不容许存活的,所以说不定江聊会将计就计,把她扔在这儿,让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