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只穿的那件裙衫露出了一半的锁骨,刚刚被崔白看了许久,他早就难受了。
过来刚刚的那件事,卫怀柔才知道她有多抢手。
荣国公府的徐思空喜欢谢安,国公府的蠢货贾容也惦记着,还有刚刚的崔白。他突然珍惜起刚刚与她独处的时光来。
“姐姐,”卫怀柔温软唤了一声,等谢安回过头来才继续说了下半句话。
“我又想下棋了,姐姐再陪我下一局吧。”
*
崔白从谢安屋子离开后,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想的还是谢安最后那句自己心里脏了,想的东西也自然脏。想了几遍便越发恼火起来,有丫鬟前来向他问话,他也没有搭理。
这么几个月过去,他反倒对越来越讨厌,甚至憎恨那个卫怀柔起来。谢安对着他,向来都是轻声软语,连眼角都含着浅淡笑意的。
想起卫怀柔,他又想起了昨天在弄春楼丢的那张图纸,还有国公府的小世子贾容。
崔白皱了皱眉。
又晚了一点的时候谢府里传来消息,说王氏和二姑娘谢瑜明天就会从娘家回来了,他想了想,不想现在就带着春杏回家看徐氏的脸色,便在谢府外找了家客栈给春杏下榻,他自己还是在谢府暂住了一日。
等到第二日上午的时候,王氏才带着谢瑜从娘家回了府里来。
经过上次的那件事后,王氏的精神一直没有很好,看见了崔白过来,也只是脸色有些发白地点了点头。
崔白过来的时候,谢瑜正呆呆地坐在屋子里的椅子上愣愣望着窗外已经抽芽,长出绿叶随风飘动的杨柳。
她这次和王氏一起回娘家,一部分原因是也是因为几个礼拜前的东院发现尸体的事情,把她吓了一跳,但主要原因还是去保胎。
她已经有了五六个月多的身孕了,受不了惊吓,尽管一直在服用那药,但待在谢府里也怕被府里的下人们看出来。这次她回来已经离婚期不到一个礼拜的功夫,即便让人看出来了她也马上就嫁到崔家去了。
但这几日待在王氏娘家里,谢瑜也心心念念着崔白能来看一看她,即便是派人过来问候一下也好,但她等了半个多月也没有见到崔白,甚至没有收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又加上孕期反反复复的呕吐和失眠,所以从那边回来后,她才有些恍惚和失落。
“阿瑜。”崔白看见因为怀孕而脸庞浮肿,就连腰身也胖了不少,失去往日姣好容颜的谢瑜坐在椅子上伸手抚摸着腹部发呆,皱了皱眉才唤了一声。
谢瑜再次听见崔白的声音,一下子以为是她听错了,转过头来看见来的人真的是崔白,原
本有些苍白的脸色才一下子有了些红晕,连忙欢喜地唤了声:“崔郎。”
谢瑜想要从椅子上下来,却因为怀孕而有些艰难。
崔白两步走了过去,伸手扶住了她:“大着肚子就不要下来了,坐着就好。我来看看你便走。”
谢瑜这几个月本就敏感,听到他说只是来看看自己便走,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下来,望着崔白,许久才道:“我不在谢府的这段日子,崔郎为什么也不来看看我?”
崔白被谢瑜问地愣了愣。他这几日心情也不好,白日便是出门在京城里闲逛,到了晚上就是酒楼瓦子,根本没有想起要去看一看谢瑜这件事。
他想着什么理由可以搪塞过去,一时没有开口解释。
谢瑜看着他,一下子红了眼眶:“难道是有比我跟要紧的事情在吗?还是崔郎根本没有想起要来看一看我?”
崔白一下被谢瑜说中了,一时心虚,但也有些莫名的恼火,就稍微加重了一点语气道:“我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
谢瑜一下子有些怔住。
几个月前崔白对她说话的语气分明都是轻柔和缓的,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看见谢瑜抿着唇没有说话,崔白才知道刚刚说的有些过火了。他又想起自己昨天还又带了春杏回来,虽说还不算妾室,但也是没几日的功夫的事情了,这才稍稍缓了缓语气,道:“我这两日心情不好,刚刚说的话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你还怀着孕,这几天都要好好休息。”
谢瑜听着,偏过脸去用帕子轻轻擦掉了眼泪,努力平复了一下才转过身来,对着崔白笑了笑道:“好。等我嫁了过去,把怀里的我们的女儿生下来,崔郎答应过我的,不再纳别的女人进来,这样我们一家三个人就可以美满地过日子了。”
崔白看了眼谢瑜的肚子。徐氏一直想要一个孙子,他也想要一个儿子,可谢瑜却一直想要个女儿。
还有他之前答应过谢瑜不纳妾,但昨天他一冲动已经从弄春楼把春杏买了下来。他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她。
崔白僵了僵,才握住了谢瑜的手。
*
从谢府离开后,崔白径直去了春杏住的离谢府只有一点路的客栈。
已经是傍晚了,原先谢瑜一直执意让他留下来在谢府一起吃晚饭,但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在饭桌上再碰见谢安还有卫怀柔,他就以不好意思为由提前走了。
马车行驶过的路途中,两边都能飘出饭菜的香味儿来,还有些一家三口将桌子挪了出来,
崔白隔着一条路也能闻见香味儿。
他也很饿了。
崔白皱了皱眉,伸手往衣裳袖口还有衣襟里摸了一遍,才发现自从昨日从弄春楼里出来,他身上已经没有银两了。再加上他这两日花天酒地的已经把朝廷拨下来的给进士的钱都用完了,这时候竟然连一顿饭都吃不起。
到了客栈,他拧眉从马车上下去走上客栈的楼梯。
春杏远远地听见脚步声,已经从房间里出了来,看见是崔白,才微微伏身,弯着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笑了笑。
春杏比谢瑜还小两岁,或许是因为今天白日里看见了怀孕浮肿又脸色苍白,已然算不上是少女的谢瑜,崔白看见了春杏,忽然又有当初看见谢瑜时的感觉。
“公子回来了。”春杏笑着去把房门拉开了。
崔白进了屋内,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儿,他定了定神才看清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色的热菜,还有已经倒好了的酒。
他一时之间有些惊喜,转头望向春杏。
春杏微微红了红脸,微笑着解释:“我身上还有些银两,想着公子回来或许还没吃过晚饭,就擅自做主买了菜借着客栈的厨房做了些菜。”
他确实是饿了,没有多说什么就坐下拿着筷子夹菜吃。
竟都是些符合他口味的菜肴。
没过多久就吃完了菜,崔白伸手想要去拿放在一边的布巾,碰巧春杏也正替他取来了布巾,他起身的时候就不小心碰到了春杏的手。
那只手骨骼纤细,肌肤也白皙柔嫩。
崔白握了一会儿没有松开。
春杏有些慌张地望向他,却也不敢就这样把手抽出来。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冲动的缘故,或许是因为谢瑜怀孕他已经整整憋了几个月的缘故,他脑内一下有些燥热,就起身几步走到春杏身边。
春杏抬眸,那双眼睛有些恍了神地望向崔白。
他只看了一眼,便低首吻了下去,亲热了一会儿却还是觉得不够,弯身便把春杏拦腰抱了起来,放到了床榻上。
床幔被他扯落下来,遮挡住了榻上的人影。
第四十四章
昨天王氏和谢瑜刚从娘家回来, 府里又上上下下折腾了一日才慢慢平息了下来。
绣云昨天好奇,跟着绿荷几个丫鬟一起去看,却只看到了王氏没见着谢瑜, 此时在屋子里收拾东西,便随口道:“经过上次那回事, 东院的可吓惨了。听那边的丫鬟说,王氏一直精神恍惚着。也是罪有应得。”
卫怀柔坐在谢安身边捏着一块奶酥吃,掀睫看了眼她。
谢安坐在软塌上翻书看, 听到了绣云的话只是微微笑了笑。
绣云擦干净了桌子,自顾自继续道:“老太太还让二姑娘过来看看姑娘, 好报个平安,但都这个点了也没看见人影儿。”
听绣云说起谢瑜, 谢安才想起距离谢瑜怀孕应该已经有五六个月了。她又想起昨天晚上崔白来她屋门口的事情,微微皱了皱眉。
但这是谢瑜的事情,她不知道怎么管住丈夫,与谢安无关。
等绣云收拾完东西出去了,卫怀柔才慢慢吃掉了指尖最后的一点奶酥,望了眼谢安,发现她还在看刚才的那本书。他嘴角牵出些乖顺温软的笑意来, 问:“姐姐看的是什么书?”
谢安把手里的书轻轻合上给他看, 温声道:“是经书。但里面不光是经文,也讲解了许多因果报应,劝解人性向善的小故事。怀柔要看看吗?”
又是经书。
他向来不相信神佛, 也讨厌那些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荒谬论述。
但他还是笑了笑, 又垂睫看了眼经书上谢安轻轻放着的纤指, 发现她的十指指尖还泛着一点浅红色。卫怀柔慢慢道:“听上去还挺有意思, 姐姐能给我看看吗?”
谢安没想到他会对经文感兴趣, 便笑了笑将经书递了过去。
卫怀柔低眸,伸手接了过来,只是接过经书的时候碰到了谢安握着书卷的手指。
他只轻轻碰了一下,谢安就从书卷上抽回了手。
卫怀柔接过书卷,随手翻了一页看,眸色却有些冷了冷。
“大姐姐。”忽然珠帘后传来一声轻软的呼唤。
谢安抬起头去,看见谢瑜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屋子站在了珠帘后面,见她望过来,谢瑜便有些艰难地想要福身行礼。
她有五六个月的身子,穿了件宽松的裙衫才勉强遮住了已经大了的肚子。谢瑜全身上下似乎都多多少少浮肿了些,但脸庞反而瘦了一大圈,都能看出下颌骨来,面色也不大好的样子。
谢安怔了怔,才对谢瑜道:“不用问安了。”
谢安又转头吩咐绣云:“去拿个墩子来,记得放一块软垫。”
等绣云拿着墩子和软垫过来了,谢瑜才慢慢坐下了。刚刚站在珠帘后看不清楚,她现在坐下了才看见屋子里不止谢安一个人,还有卫怀柔坐在谢安身边。
她有些奇怪,却还是忍了忍没有问,只是看了眼卫怀柔,发现他虽然拿着一册书卷,却无心看上面的字,而是微微偏头看着谢安。就算是自己来了,他也没有看过她一眼。
屋子里温暖又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儿,谢瑜许久没有感受到过这种平静又温暖的气氛,仿佛她就是多出来的一般。
似乎是注意到了谢瑜的目光,卫怀柔才抬睫,淡淡扫了一眼坐在墩子上的谢瑜。
谢瑜连忙收回了目光。上次东院的事情,她还记得一清二楚。
卫怀柔了无兴趣地侧身,又从一旁放着糕点的小盏里拿了一块奶酥慢慢地吃了起来。
“我记得你的婚期是在四月,应该没有几天了吧?”谢安看谢瑜坐在墩子上有些尴尬,便随口问了句。
谢瑜抬起头来,回答道:“还有六七天。”
谢瑜一想到六七天后,她就会嫁到崔家去,成为崔白的正妻,她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高兴和期盼。她现在受的苦处到了以后都会变成别人求之不得的好处,会成为一家掌管中馈的一家之主,会成为别人口里的官夫人,不会再受半点委屈和不甘心。
想到这些,谢瑜又笑了笑。
毕竟与谢瑜相处了整整十九年,谢安只看一眼便知道她还在幻想以后婚后的日子。做一件事时有太多的期盼,就会有越多的失望,她在那个梦里经历过这些,知道这个道理,可谢瑜不知道。
但这也是她的人生。
谢安望着她,还是说了一句:“你不在谢府的时候,崔白没有来上府找过你。”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想要让谢瑜知道崔白没有那么在乎她。感情这种东西,是会淡的。
谢瑜听出了谢安话里的意思,脸色冷了冷。她以为谢安是在挑拨她和崔白的关系,抿了抿唇才有些冷淡地道:“大姐姐是想对我说些什么?崔家哥哥刚刚来瞧过我,还安慰了我许久才走的。”
卫怀柔吃完了奶酥,接过帕子来擦了擦手,听见谢瑜的话,他微微蹙了蹙眉,看了坐在他身旁的谢安一眼。
谢安也没有为谢瑜的话恼怒,只是静静坐着,翻了页放在身边的书卷。
“姐姐。”卫怀柔慢慢唤了她一声,又抬眸看了眼谢瑜,“有些人听不懂话就算了,姐姐没必要浪费口舌。”
谢安侧眸看了眼他。
卫怀柔对着她,端起一个乖顺柔软的笑容来。
谢安没有说什么,只是转头吩咐绣云:“去库房里拿些好点的人参还有燕窝来,再取几匹软些能贴身穿的绸缎布料。”
绣云怔了怔,才明白过来这些东西都是给谢瑜的,不由得沉了沉脸,没什么好语气地道:“人参燕窝都是在府里库房名下的,怕是取不出来。”
“没关系,从我的月银里扣。”谢安看了眼垮着脸的绣云,微微笑了笑,“听话,快去。”
谢瑜坐在墩子上,听见了谢安的话,又想起刚刚自己因为一时冲动才说出的话,顿时觉得有些羞愧,但还是维持着刚刚的神色。
屋子里一时没有了人说话,谢瑜忍不住抬眼看了眼,才发现卫怀柔一直无意般地看着她。
谢瑜手心顿时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来,她觉得在屋子坐不下去了,便起身道:“阿娘还等着我,我就不陪大姐姐了。”
谢瑜说完了话,发现卫怀柔也收回了目光。
谢瑜从进屋到现在就坐了一会儿就要离开,谢安没说什么,点头让她走了。她吩咐绣云去拿的那些东西一会儿也可以直接送到谢瑜的屋子里去,倒也没有什么关系。
等听到屋门合上之后,谢安才伸手轻轻揉了揉额头,闭眸小憩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困了。
卫怀柔看到她靠着软塌闭眸,便问道:“姐姐是要睡了吗?”
谢安想了想道:“嗯。今天有些累,一会儿洗完澡便睡了。”
卫怀柔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这才刚入夜不久。
他皱了皱眉。她睡去了,让他怎么办?一天就如果这样过去,那也太没意思了。
谢安已经从软塌上下来,拿了换洗的衣裳,温声对卫怀柔道:“姐姐先去沐浴了,你也早些休息,不要睡得太晚,那样对身子不好。”
卫怀柔看着她抱着换洗的衣裳进了沐浴的隔间,慢慢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