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她软玉温香(重生)——梅子捏你
时间:2022-07-20 06:57:05

  她没想到平日里那样病弱的人竟然会有这样大的力气和反应。虽然如今有老夫人护着,但也不代表她还动不了一个庶出的东西。王氏握着的油灯木柄上留下了两道指甲印。
  王氏回到屋内,只觉得身上酸痛,青着脸问:“二姑娘呢?”
  丫鬟见了,垂首小心翼翼答道:“二姑娘回来后就在里屋睡下了,连晚膳都没用。”
  王氏任丫鬟擦了药,压下心里的情绪,换了换脸色才进了屋。
  谢瑜还闭眸睡着,不时皱眉翻身,忽然像是听到了响动,睁开了眼看见王氏担忧地站在榻前,当即便哭了出来,喊道:“娘……”
  王氏怔了怔,连忙上前抱住了自己的女儿,放轻声音问道:“娘在呢,这是怎么了?”
  谢瑜只是哭着,也不在意满屋子的丫鬟,红肿着眼睛道:“娘,女儿梦见崔郎了……梦见他摔了一屋子的东西,写了休书不要我了,也不要我生下来的……”
  王氏心中一提,高声盖过了谢瑜的呜咽声:“都出去吧!小心惊着了姑娘!”
  丫鬟们连声应着退了出去。
  王氏看着满脸泪痕的谢瑜,带着点责备,又是安慰道:“以后这样的话,可万万说不得!”
  谢瑜打着哭嗝,微微喘气:“女儿知道了……”
  可梦境过于真实,就像是切身经历过的一样,她怎么也忘不掉梦里崔白的那种样子。
  梦里她已经生下了孩子,正是孩子生辰的时候,她正闹着崔白要给自己的孩子举办一次隆重的生辰宴席,崔白并不答应,她便哭着摔了东西,道:
  “你始终喜欢的是大姐姐,我算的上什么?!我的孩子又算得上什么?”
  崔白忽然冷了脸色,扯过她的手腕,谢瑜吃痛叫了一声,崔白却不管不顾地用她的手抓起笔,在白纸上用力地写下三个字:和离书。
  梦到这里就醒了。
  她绷不住,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甚至到现在都还记得住那三个有力、白纸黑字写上去的“和离书”。
  王氏拍着她的背,好声安慰道:“好了好了,先把眼泪擦了。那日堂上为娘看过了,那崔白是真心喜欢你的,不然又怎么会面对谢安退了亲事而不阻止?”
  谢瑜低头不语。
  确实,他若是真心喜欢谢安,又怎么会不阻止谢安退婚?
  崔白一向温柔,带着书卷气,会温声软语地对她说话,会向今日早晨一样摸她的头。
  也许是她太急切了,日里夜里都想着要嫁给他,才做了这样的梦吧。
  王氏看女儿情绪还低迷,又道:“梦一向都是相反的。等日后你成了崔家的姑奶奶就明白了,再回到谢府来,可就成了姑奶奶。大姑娘又算得上什么,连老太太见了你都得唤你一声‘二姑奶奶’。”
  谢瑜才露出了一点笑,但不久眉间忽然又涌上忧色:“娘……”
  王氏知道她要说什么,淡淡道:“娘会想法子的。”
  见谢瑜低低嗯了一声,王氏这才放下了心,但是忽然脑中又冷不丁地冒出谢安刚才的那几个字,和她的神情。
  再看看自己的女儿,明明只是几岁之差,谢安却仿佛已经为人做事比自己还要老成上许多。
  但是这样的东西哪个男人又会看得上,每日与一具恪守规矩的尸首行周公之礼,怕不会厌恶地吐出来。
  谢瑜就不一样了,会说会笑,不知道比那谢安好了多少。
  王氏又抱了抱谢瑜才起身,道:“听丫头说,你晚饭都不曾吃,我让丫鬟再重新煮了端上来,多少吃一点。”
  谢瑜低低应了一声。
  屋门合上,她坐在榻上,慢慢浮现出谢安早晨在礼堂里的模样,慢慢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指甲都陷入其中。
  谢安……
  她一定要出人头地,成为崔家的大夫人。
  忽然,房门被拉开。
  谢瑜抬眼,牢牢抓在手力的帕子落到了榻上,脸上露出一两分与刚才神色迥然不同的讶异和惊喜来,旋即便跳下了床榻,搂住了面前中年男人的脖子,欢喜道:“爹爹回来了。”
  谢平昌低头看着二女儿脸上欢喜的神色,不禁有几分动容,应了一声就发现谢瑜脸上还没有完全干了的泪痕,皱眉问道:“谁惹着你了?”
  谢瑜一怔,低头松开了手,转身坐回了榻上,眼中又泛出泪水来,良久哽咽道:“父亲早上不是在礼堂里吗,这会儿怎么又忘了……”
  他这才想起早晨谢安干脆利落地退了婚,将婚书扔在了礼堂外的情景。
  手心手背都是肉。
  谢平昌在谢瑜身边坐下,道:“你若是不做了些什么出格的事情,大姑娘又怎么会说这些?”
  谢瑜忽然抬头,泪水滚落:“是,是女儿做的不对,大姐姐总是你们眼里清清白白的好姑娘……”
  谢平昌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正要安慰,余光却看见王氏站在门口,也捏了一方帕子掉眼泪。
  “女儿都这样了,当爹的还要这样说。”王氏擦去眼泪,“老太太都禁了她的婚事,不去说说也就算了,你还在这儿有闲情地坐着……连带着崔家的人也看低我们女儿,大姑娘日后有老太太帮着,自然不用愁婚事,那阿瑜呢?她就不用嫁人了?”
  谢瑜收了收眼泪,低声道:“兴许是女儿哪里惹到大姐姐了吧。”
  谢平昌回府之前就听是了这档子事,沉默着不说话。
  王氏见谢平昌不开口,心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外头现在还不知道这些腌臜事,现在让阿瑜替了大姑娘的婚事,还能挣个姐妹情深的好名声。大姑娘能委屈什么?不过是一点不能吃饭的名声罢了。”
  谢瑜悄悄抬眼看着自己父亲。
  谢平昌叹了口气:“改日我和老太太去讲讲。”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终究是手心的肉要厚一些。
  *
  “安安!”
  陡然从梦中惊醒,崔白背上落了一大片的冷汗,黏住了衣衫。
  “少郎怎么了?”睡在榻下的丫鬟也一同被惊醒,睁着还略显迷糊的眼睛问道。
  崔白定住了神思,摇了摇头。
  等到清醒的时候,梦境里的东西便忘了,只是记得梦里出现了谢安谢瑜二姐妹。
  丫鬟困得厉害又躺下了。
  崔白却在榻上坐了许久,慢慢地想起不久前的一些事情。
  那时候的谢安还帮着他磨墨,偶尔露出来的笑容像是午后的暖阳。
  他想通过娶谢家的长女出人头地,谢安不过是工具。而谢瑜嘟着嘴,蹙眉吃味儿的样子才是惹得他满心欢喜的源头。
  他以为谢安会因为这份喜欢帮着他,但是不过一个月的功夫,他就看见保持着同样端庄的谢安,将婚书扔到了礼堂外;在谢瑜面前让他自重;唤他“崔家少郎”。
  这些的这些,让他每晚都能梦见当日在满天飞雪里,着淡红裙衫,瘦弱却挺拔的背影。
  另外一种别样的感觉。
 
 
第九章 
  前几年的谢府还没像现在这样抢手,因此往年的元宵节府里操持得并非很隆重,今年又恰好是第一个年头,这样重的担子却偏偏落在了谢安头上,这几日最忙的时候甚至一日只吃一顿,人都瘦了不少。
  绣云按照往日惯例端着药进来,便已经看到了早起端坐在书桌上写邀函、挂着两只大黑眼圈的谢安,迟迟不肯将手中的药放下。
  谢安正写着字,便放下手里的笔微笑着说:“放下吧,过会儿药凉了你又得重新去熬,倒不如现在就让我喝了。”
  绣云拗不过她,放下药走到谢安身后,替她揉肩。
  谢安将笔搁在一边,端起药碗小口小口喝了。
  说来也是奇怪,分明是会坏了身子的东西,她连喝了好几日,身子倒没有败坏下来,反而有些了精神头。
  桌上邀函上的小楷隽秀端正,还有几分行云流水的味道,不同于往年,字笺上还各描了各色的祥瑞花样,单单是这两项,便已经夺人眼球。
  一封字笺谢安因为喝药,还只写了一半,却不同其他放在一边的字笺那般清楚明白地写了来意,只是一些恭敬的贺词。
  绣云余光瞥到,忍不住好奇道:“奴婢眼拙,这封字笺……大姑娘是不是漏写了什么?”
  谢安握笔,继续写完了那封字笺,笑了笑答道:“这是送进宫里的。”
  老夫人膝下有一子一女,儿子便是谢府现在当家的大爷谢平昌,女儿比哥哥小上十多岁,当年入宫选秀成了秀女,一路受宠坐到了婕妤的位置,之后就再为得到天子宠幸,如今没了宠爱,在宫中也是受了多年的冷落。
  老夫人虽然有意想要帮着自家女儿,但谢家只是个在京里初露头角的星秀,纵使府里有个礼部的三郎,但也远远没有那么大的权利,能够将臂膀伸进宫里。
  即便没有她想得那样,过年过节地送几句祝愿也总是要有的。
  往年府里的王氏不看好这个老夫人这个女儿,但并不代表谢安也瞧不起这个姑姑。
  绣云懂了谢安的心思,又担忧着道:“可宫里管得比外边严,大姑娘就算有心,也不能将东西送进宫里头啊。”
  谢安一边在荣国公府的邀函里夹了自掏腰包的两千两银子的银票,轻松笑了笑:“怎么会没有法子?”
  等写好了所有的将近一百封的邀函,已经临近日中。
  谢安来不及吃饭,将一封封的邀函小心放进了做工小巧的盒子里,又分门别类地放进了红木箱子,便让绣云通知府里去备马。
  几百封的邀函送出去,最后能来晚宴的最多也就十几家府。
  她要亲自去将这些邀函送了,才能表明心意,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元宵晚宴人多热闹些总是好的。
  绣云怕谢安饿着,偷摸着用布包了几块糕点放进块中,这才匆忙跑了出来,扶着谢安上了马车。
  前面送的几户人家都是京城里刚刚有了些名声的,未来还有极大发展空间的小门小户,谢安自然不用亲自下了马车去送,让随行的下人们去送便已经是很周到的待遇了。
  谢安在马车里小憩,偶尔挑起车帘看上一眼。
  那些收了邀函的几个小家连连道谢,喜不自禁地目送着里头坐着谢安的谢府马车走远了,才依依不舍地走进了门。
  后来随着邀函里邀请的府第渐渐大了,住在府里的人也愈发有权有势,谢安便亲自跳下马车,让绣云拿着邀函,等管事的出来了,说一两句吉祥话将信函收了谢安才回马车。
  大多数府邸都看得起谢家,看到来人是谢府的长女便邀着她进去喝茶,也都被谢安一一推脱。
  接下来的一家,才是要花功夫的大家。
  马车悠悠地停在了两只威武无比的石狮子跟前,府邸的大门被漆成朱红色,门上还镶嵌了铜钉。
  正值快要下午的时辰,荣国公府里的下人们正要服侍着主子们去午憩,管事听见扣门的声音,知道是谢家派人来送元宵的邀函,这才命人开了府门。
  府门打开,便看见身躯纤细,面如芙蕖,在暖阳下浅笑着双手交叠站着的少女。
  中午天气还算温暖,谢安便脱了毛裘披肩。
  孔雀蓝上绣着精致祥云花样的马面裙整齐地如流云般垂落在她身侧,松松套在外衣上的垂纱袖带出了几分飘逸的美感,一举一动都仿佛带着仙气儿。
  管事内心感慨,却又惊讶于谢安顶着下雪的寒冷,又是这样多病多灾的身子,亲自来府上送邀函的行为和诚意。
  “大姑娘舟车劳顿,外边又这样冷,不如来府里喝杯暖茶再走?”
  “那便有劳管事了。”
  管事没想到谢安真的会留下来,忙堆着笑道:“得嘞,只是大爷今日不在,小的现在就去禀报少郎和郡主。”
  谢安周到地行了礼数,等到管事出来说了上头的意思,谢安才进了偌大的府邸。
  荣国公府算得上是如今京城里实实在在的大家,荣国公的舅母便是当今天子的娘,有了这层关系在,不用说元宵节,就算是过年,谢府也从未有机会能邀请到这样的大家。
  像荣国公府这样大的府邸,从大门走到正厅就耗费了差不多整整一炷香的时间。
  正堂里还没有人来,一应的丫鬟婆子上了糕点瓜果就都下去候着。
  绣云看着那些模样精致,花样繁多的糕点,这才知道自己袖子里包好的糕点算是白带了。
  正堂里许久都没有人来。
  谢安并不心急,耐心地端坐在黄花梨木制成的椅子上,不时掩袖呷一口茶水。
  直到炭炉里的炭又重新换了一换,珠帘才被撩开,走出个娇小,戴着满头珠钗,面容姣好,含着笑意的少女来。
  少女见到谢安,有些惊讶,旋即便“咯咯”地笑了起来:“谢姐姐,是你!兄长只和我说府里来了人,我都不知道来了谁,看到你我算放了心了。”
  这个穿戴精致的少女正是荣国公府的唯一一个女儿,也是嫡出的大姑娘,年前才被册封了安平郡主的徐挽春。
  谢安曾在荣国公府的宴席上与她见过两次面。
  安平郡主是个话多,什么事都憋不住的人,和谁都自来熟,对于见过一两次面的谢安更是要亲切一些,这才会这么说话。
  谢安闻言柔和笑了一下,起身行礼。
  安平郡主又看到了放在桌上装着邀函的设计精巧的匣子,“呀”了一声:“我都快忘了元宵节快到了,谢姐姐将信函都送过来了,我这次总可以到谢府去玩玩了吧?”
  “爹爹总是不允许,逼着我在家练字。”安平郡主忽然又哭丧着脸,在椅子上坐下,忽又咬唇道,“我磨着爹爹,指不定就同意了。”
  谢安微笑,她看着十五六岁的徐挽春一会儿笑,一会儿又丧气的样子,笑着却有一些羡慕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哭着笑着的样子。
  可她没有那么心思还去细想这些。
  既知道徐挽春有了想来的意思,谢安的心稍稍定了定。
  可毕竟在这府里做主的好事荣国公,能给谢府面子是一回事,来不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谢安眼底的心思徐挽春都没有留意到,两条腿在凳上来回晃荡,吩咐身边的婆子道:“后厨不是刚做了杏仁酥酪吗?去拿些来,宫里送来的新茶也给谢姐姐倒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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