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她软玉温香(重生)——梅子捏你
时间:2022-07-20 06:57:05

  她的手几次想要抓住他的手,转头看见了越来越多的血,却又一下子收了回去,低声道:“三郎,对不住,我有点儿晕血……”
  “没关系。”
  谢安咬着牙,终于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感觉碰到了那道伤口,刚握住的手又一下子弹开来。
  “疼……吗?”
  “有点。”卫怀柔垂眸,盯着手上的那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慢慢道。
  谢安听到他喊疼,正要转过头来,却感觉到他的手忽然上前,十指交叉,轻轻扣住了她的手。
  “……这样就不疼了。”
 
 
第十一章 
  十指交扣。
  那只手冷白匀长,指尖上的暖意如丝如缕地传递到了谢安的手掌中。
  卫怀柔的手比谢安的大出整整一匀,这样握着倒像是将她的手放在了他掌心中。
  谢安僵住了,手上还拿着一卷沾上了星星点点血迹的纱布,垂到两人的手腕上,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握住她的手已经从指缝中抽了回去。
  卫怀柔坐在她的对面,余光能看见他垂睫,温声又带着歉意地道:“怀柔僭越了。”
  谢安抬眼,却对上对面他垂眸有些失落又歉意的眼神,顿了顿,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他什么。
  这样的行为固然不合礼法,但放在亲近的长幼间,倒也并不算过界。
  方才晕血的劲儿被这样一闹倒也全没了。
  她伸手,无言地将他的手拉过来,小心仔细地上了药,包扎好了伤口,并不抬眼去看他,一边将纱布缠上,斥了一句:“胡闹。”
  谢安正绕着纱布,他便垂首看着她温软平静的眼神。
  半晌,她将伤口处理完了,才抱着药箱放到原来的地方,轻咳了一声:“这两日便不要碰水了。”
  “好。”卫怀柔轻声应她。
  晾在炭炉边上的外衣已经干得差不多了,被上等的银丝炭烘烤出了暖意。窗外的雨也变得淅淅沥沥,不久便彻底停了下来。
  谢安刚伸手将外衣拿起来,便听到他问:“姐姐是要走了吗?”
  “玉衣坊的人是不是为难姐姐了?”谢安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已经垂睫,放下了手中翻弄着炭炉中炭火的铁夹,站起身来,“雨停了,姐姐早些回去休息吧。”
  谢安有些累了,心思已经散漫,见他没有再追问这个问题,便将外衣披上,走到院落门口。
  这时天上的云层已经散开了去,露出一弯蛾眉似的月亮来,月光皎洁,倾洒在院门口两株被风吹被雨打得有些弯了的腊梅上。
  谢安回头,看见卫怀柔没有披外衣,只穿了件薄薄的轻纱广袖站在门口看她,便道:“外头冷,三郎进去吧,仔细着凉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刚转出院门,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回过身去,看见卫怀柔还站在门口看她,知道刚刚那件事训斥得他有些降了心情,便顿了顿,才温声道:“三郎两年才回一次府,便当这里是家吧,外头若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或是为难的,不妨说与我听。”
  谢安看他没有应答,又道:“早些休息。”
  站在门框边上的卫怀柔点头,眼中又多了几分温顺:“好。”
  谢安点头,转身离开了院落。
  “姐姐。”
  忽然又听到卫怀柔唤她,谢安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刚要问还有什么事,便听到他放轻了的声音:
  “好梦。”
  谢安笑了一下,也回应道:“好眠。”
  *
  谢安身影消失在了拐弯的院墙那刻,卫怀柔的眼神忽然落了下来,那份温顺在片刻内消失不见,微微偏头,下额成了一个清冷有些凌厉的弧度。
  眼里倒映出冷白的月光,毫无涟漪。
  夜风将他的衣袂吹得飘了起来,他伸手紧了紧领口。
  外头果然凉。
  卫怀柔站了片刻,伸手触到那株腊梅上,手上也跟着洒上了点点的月光,唤了声:“风月。”
  “殿……”叫风月的人忽然闭口。
  卫怀柔陡然回头看他,目光轻轻落下却像是利刃慢慢划开了血肉。
  风月重重呼了口气,低头:“大人。”
  自从六年前后,风月知道他性子变了,变得看上去温柔风轻云淡,实际上却如厉鬼,会低头,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俯视着看你,然后再慢慢绞杀。
  风月自恃从不出什么差错,只是感觉一阵凉意爬上了脊梁骨,没有再多言,勉强镇静下来道:“梁州大水,朝上都商议着对策,御史王大人应早前犯了事,如今自清去梁州当差;洛阳邹家军造反叛乱……”
  风月抬眼,看了眼想听书一样听着自己汇报的卫怀柔,顿了顿,才道:“还有件事朝上虽然没说明白,但各家都已经筹备着了,诸多三品以上的朝臣都纷纷举荐……陛下虽然没表明意思,但也动了重新立储的心思。”
  卫怀柔忽地收了目光。
  风月一颤,低头咬牙将后面的事也一块说了:“还有,……华妃娘娘如今在冷宫,得了肺疾,太医说大概是不行了,她还想再见您一面。”
  “如今朝政我插不上手,给史太傅送封信,念在往日我赌他会帮我。”卫怀柔面无表情。他觉得有点冷,该进屋了。
  风月愣了愣:“大人是不是要进宫去看一眼娘娘?她至少是大人的养——”
  身后的卫怀柔忽然转身,纤软的长睫宛同蝶翼一样颤了一下,已经变得冰冷的手指压在风月嘴上,旋即松开:“我是她嘴里的罪恶东西,天生不吉……现在想要巴结我的人是她,当年救我的人怎么不是她?”
  卫怀柔的嗓音素淡,被风一吹便消散了。
  风月一下子不知该不该说,紧紧握拳:“娘娘说您要是不遵,您还留在京城的消息便会不保。”
  卫怀柔饶有趣味地笑了。
  他忽然想起来几年前,那个女人拉着他的弟弟,含着笑意却装着满是担忧和恐慌,两三句话,他便成了天生不吉的恶鬼。城门在他身后紧闭,那些笑脸变成匕首,追着他,却不让他死。
  日日做梦都是那句话。
  怨念太重,克死所有人的恶鬼。
  风月看着他笑,笑着笑着眼底惹上一点如同谢安当年在雪地里看见他时那样的猩红。
  “她作孽,”卫怀柔忽然偏了偏头,夹在耳后的乌发落了下来,“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说着,他伸手,轻轻又小心地扶起那株被雨打得弯了,还掉落了许多花瓣的腊梅花枝。
  他忽然放轻了声音,声线也变得轻软下来:“华妃娘娘不听话,闭了眼才能乖顺些。”
  风月陡然抬头。
  卫怀柔已经放下本来挽着的袖子,慢慢走进了屋。
  ……
  屋内还残留着她身上点点若有若无的香味儿。
  他没有脱衣便躺上了榻。
  梦见的是已经四五年前就再未梦见的东西。
  后来不知道是拽住了什么,那些笑着哭着拉扯着他的可怖脸庞才消失殆尽,最后变成了一句平静温软的——
  “小公子莫怕。”
  醒来的时候,他才看到一直紧紧被他攥在手心里的,是那方绣着一株兰草的方帕。
  *
  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卫怀柔那句“好眠”的缘故,谢安这一觉比平时睡得都要踏实,醒来的时候已经响起了院内丫鬟们扫地时扫帚刮擦过地面的沙沙声。
  绣云见她醒了,拿来了已经烫了两三次的毛巾,替她梳洗着衣。
  今日没有什么重要的大事,谢安只随意穿了件藕丝琵琶衿上裳,外套四喜如意云纹锦缎衫,挑了支玛瑙珠钗插在发髻上。
  她穿得素,却越发显得面如皎月,软玉温香。
  “大姑娘今日面色真好。”绣云在铜镜里看着谢安,笑着道。
  谢安望向铜镜里眼如秋波的人儿,才注意到今日的气色似乎比往日都要好些。
  按常理说,昨日她淋了雨又没来得及及时沐浴更衣,甚至连晚饭都未曾用过,今日即便不是低烧,也应该多多少少染上点风寒。
  谢安低头看了眼放在铜镜边的药碗。
  这两性相冲的药她从来没有缺过一日,身体底子却奇怪地慢慢好了起来。
  但既然对她没有什么坏处,谢安也懒得去追究到底是什么原因,按照惯例将药喝了便坐到书案前,沾墨开始在素纹压金纸上描样。
  她还未画完,但已经能看出宛同工笔般精致的画样。
  绣云好奇,走到谢安身边帮她按肩,一边看着纸上的图纹。
  画的是一盏花灯,样式小巧精致,却不同于平常模样的花灯,而是在灯边细细串上了小巧的珍珠,垂在花灯的两侧,一步一摇,华贵中又带着一丝俏皮。
  “姑娘怎么画起这个了?”绣云问道。
  谢安没有停笔,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想起了昨夜被那卷书简打断的事,便问道:“玉衣坊那边可松口了?”
  绣云的手停了停:“没有。”
  玉衣坊是京城里专门给高门定做衣裳的作坊,也是大夫人王氏名下的店铺。是当年王氏嫁进谢府时从娘家那边带来的嫁妆。
  元宵节还有不过十日的时间,玉衣坊却偏偏在这时候缺了布料,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大夫人存心为难大姑娘,到时候虽然丢的事谢府的脸面,最后背锅的却还是大姑娘。”
  绣云冷笑道,“王氏为了一个府里一个中馈,竟然用这样的法子,不顾脸面地祸害……”
  “绣云。”谢安微微蹙眉。
  绣云立马住口。
  谢安搁下笔:“谢府里隔墙有耳,更何况我只是一个庶女,没有势力没有帮衬,更需要谨言慎行些。”
  绣云低着头,闭口不言。
  谢安温声道:“好了,将药碗拿出去吧。”
  绣云点了点头,捧着药碗走了。
  谢安低头看向纸上的精致小巧的花灯模样,小心地放到一边晾干。
  接下来她要赌的,是个或许会影响她下半辈子命运的赌注。
  “大姑娘!”
  谢安在屋内已经听到绣云在院外的叫声,思绪一下子被拉了回来。
  明明后厨离这里还有些远,来回至少也要一盏茶的功夫,现在却恰恰过去了片刻功夫。
  她站起身推开门,刚好撞上小跑回来的绣云。
  “大姑娘,崔家来给二姑娘送婚书了!”
  谢安纤软的睫毛轻轻落下,神情没有起伏。
  绣云看着她毫无感觉的样子,着急道:“可这会儿大爷出去了,老夫人今儿早上又忽然病了,派人叫……”
  祖母病了?
  谢安一下攥紧了衣角,她心急,绣云后面的话她没有听下去,抬手扶了扶珠钗:“去祖母的缀锦斋。”
 
 
第十二章 
  缀锦斋内,地龙暖气将整个屋子烧得有些发热发闷。
  床帘内不时传来带着口痰的喘气和咳嗽声,两边的婆子都比平日里站得远,生怕被感染了病气倒下了,就连一直服侍在跟前的小丫鬟也都掩了帕子。
  一直在门外候着的郑婆子急匆匆地掀帘进来,迈着碎步走到老夫人跟前,低声道:“老太太,大姑娘来了。”
  床帘内的咳嗽声停了一下,良久才应答道:“让大姑娘进来吧。”
  谢安一进屋便闻到了一股子潮湿又烘热的病气,行礼问了安,看了眼两边紧闭的窗,吩咐丫鬟道:“去将屋子里的窗打开,换换气。”
  丫鬟犹疑着看向床帘。
  “按大姑娘说的去做。”床帘里侧身躺着的老夫人半是咳嗽半是喘着气道。
  床帘外隐隐能看到谢安莲步走了过来,正微微弯身拧干了泡在金盆里的毛巾。
  老夫人看在眼里,一时间眨了眨有些泛酸的眼皮子。
  早晨的时候她就感觉到身子不舒服,让郑婆子去唤了府医过来,还没有等到府医赶过来,浑身都像是被火烧着了一般,灼热痛得厉害,头晕难耐。
  满屋子的婆子丫鬟只是大惊失色地叫唤,她派人去叫儿子谢平昌,丫鬟却说大爷一早就出去了;派人去叫王氏,王氏却以等着崔家的婚书为由推脱。
  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到缀锦斋来。
  眼前看着谢安拧毛巾来给她擦拭,老夫人只是觉得,平日里那些偏爱,没有错给,她没有看错人,这个大孙女,是真真切切还把她这个七老八十的人放在眼里的。
  谢安坐在帘子前,拿着毛巾轻轻擦着老夫人的胳膊,水温微凉,却很舒服。
  几日前的那个梦里,这个时候她才刚刚嫁进崔家,崔白还未上任,家里的一切都是她在打点照应,并不知道祖母得了风寒。
  她在崔家怀上了孕便在家里安心养胎,崔白怕她回到谢府知道他干的那些事情便一直瞒着她,直到最后才有从谢府溜出来的丫鬟告诉了她。
  那时候祖母的病已经很重。
  她只能束手无策地等着。
  如今再给了她一个机会,谢安不会再重蹈覆辙。
  “大姑娘快坐远些,别被老身传染了病气。”谢安拧干了毛巾,老夫人开口对身边的婆子吩咐,“还不快去搬把椅子来?”
  谢安没有马上离开,又端了一盏茶才坐到了丫鬟送上来的椅子上,才问道:“祖母好些了?”
  “好多了。”老夫人看着谢安,点了点头,哀哀叹了口气,“府里上上下下,只有大姑娘还念着老身。”
  谢安知道祖母不好受,便温声道:“怎么会?即便没有孙女,也还有大爷,姑姑,都是祖母亲生的血肉。”
  老夫人知道这是安慰人的话,但心里舒坦了不少,摆手道:“罢了,提那些做什么。崔家的既然来了,谢府一个大家也不能没了帮衬,大姑娘便替老身出面应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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