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学正心里连连称赞,顺势和她多交谈了几句话,便忙着去准备周检。
人已走远,娄无衣含笑的脸色顿时冷下来,语气夹杂着冰块一般,“年前大将军在军中遇害,还未查出幕后指使者?”
之木顿时严阵以待,“回主子,只能查出是皇室的人,到底是哪一位派去的,还……还需时间查找。”
有进展是好事,她半眯起狭长凤眸,藏不住眼底杀意,“哪一位?”
“……经属下等查探,皇室大抵主分为三条阵营——皇上,太子,四皇子,以及其余说来不显眼的微末皇子。”
“大将军遇害,幕后者直指皇室,奈何信息模糊,线人畏罪自杀,所以一时无法判断出究竟是谁……”
这确实怪不得之子十八卫效率低,娄无衣考量半天,兀的觉出动静,她神色不变,视线略过院角,轻声道,“排除太子,重查老皇帝。”
身后异动无法忽略,不消多想便知来者,之木摆出个轻松的姿势,看着假山几不可察道,“属下遵命。”
差不多话音刚落,一道黑影蹿到娄无衣脚边,围着她绕圈,开心的昂着脑袋“啊呜啊呜。”
九皇子也在娄无衣表现出惊讶的同时,拿着两包雪绵绵糖,从她身后绕到面前,笑得眼睛弯弯。
“阿无!惊不惊喜?”
一大早可爱度超标,娄无衣晃了个神,很快适当的表达出惊喜的情绪,“殿下来的真早啊。”
一提这话,晏尘时脸色不由垮了几分,然后偏着脑袋让她看耳朵,委屈巴巴喊冤,“母妃今日拧了殿下三次,不敢不起早。”
小时狗脸严肃,着重强调,“汪汪汪。”三次哦。
她看过去忍不住咂舌,愉贵妃当真是下了点劲儿的,小废物原本就白,耳朵这会儿红的跟芍药一般,倒是也格外好看。
“娘娘应是担心殿下周检迟到,”她帮着愉贵妃说了半句话,便感觉小殿下目光灼灼,表情明晃晃写着“你帮母妃说话跟我就不是一边的了殿下以后不理你不跟你玩了”。
“……确实下手有些重了。”她立马改口风,假公济私的飞快上手揉了两下,真是哄小孩子的语气道,“揉揉就不疼。”
晏尘时冷不丁被她揉耳朵,眼神呆滞片刻,另一边耳朵也突的红了。
干……干什么动手动脚啊,女孩子不要随便撩人诶。
小时也伸出爪子在他袍角蹭蹭,揉揉就不疼。
“嗯……殿下好多了,”晏尘时被小时的动作唤回神,找着话题,“阿无对待会儿周检有信心吗?”
“信心倒是有,”她停了一下,满意看到他好奇的眨眨眼睛,“可惜我没有机会参加周检了殿下。”
晏尘时:“?”
软糖在嘴里变得更糯,他咬开冒出更甜的奶香味。
晏尘时表情有些激动,非常热情的把软糖往她怀里推,“阿无,姐姐,姐姐,你快教教我怎么躲过周检吧。”
娄无衣:“?”
你不应该惋惜我参加不了吗?
可惜学渣咸鱼九殿下,注定体会不到恒安王的内心想法,还在一脸做笔记等缺考周检的期待表情。
娄无衣把软糖推回他手里,一字一顿生怕他听不清。
“皇上下令允我无需周检。”
“……”
晏尘时期待的心情顿时坠落,蔫哒哒的垮下小脸,悲情十足的蹲下,脑袋抵着小时的毛茸脑袋伤心撇撇嘴。
父皇啊,那没事了。
“昨日来国子监上课,父皇还嘱咐殿下要好好考试。”
他像个被烤化的棉花糖,黏哒哒的粘在地上,冒着香气和甜味儿,光是看着,就让她心情愉悦。
娄无衣嘴角勾笑,“那殿下就好好表现,让我也欣赏一下殿下的风采吧。”
闻言,晏尘时顿时抬头看向她,热烈的目光维持三秒,娄无衣没看错的话,应该就只有三秒时间,殿下眼里的光就啪嗒变淡了。
“文试要写好多字,殿下手都要写断了,武试射弩还要骑射,那些稀奇古怪的琴棋书画更是费劲吧啦要想。”
九殿下数落的头头是道,手舞足蹈比划,甚至举着小时加码给娄无衣展示周检“凶险程度”。
九殿下做鬼脸比划,“给阿无凶一个,小时。”
小时昂直身,呲着犬牙,狗脸凶猛,自觉十分威武“啊呜~”
“周检大概就是十个小时这么凶,阿无你能理解吗?”
“……”
我不能理解。
娄无衣差点被可爱到想揉他脑袋,不能理解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并且他还有这么可爱的狗狗。
可爱本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满脸郁卒的叹了一口气。
“殿下也想周检啊,”他轻慢眨着长睫,眼底桃花灼灼,泪痣萦萦熠闪,声音拖着调子,尾音上扬撒着娇,“可是殿下身娇体贵诶。”
被可爱昏头的娄无衣,“对的,殿下不应该参加这么凶险的周检。”
之木:“???”主子?
赶来的太子:“???”
“无衣你刚刚在说什么?”
“太子殿下方才听错了吧。”娄无衣理智回归,恢复温顺懂礼的常态,收回立九殿下还有半尺远的手,矮身避开太子目光。
晏阙朱:“……”
“孤最好是听错了。”
晏尘时赶紧讨好的圈住太子,就地抱起他大腿,抬起脑袋揪着雪袍晃啊晃,“皇兄来找我干什么呀?”
小时有样学样,伸爪攀着太子袍角,狗脸讨好,“汪汪。”
晏阙朱目光挪开,尽量不看两人耍宝,语气尽量保持距离,以保证自己不会犯娄无衣同样的状态,“文试即将开考,学正四处找你。”
“啊?”
“汪?”
“今日这么快就要开始了吗?”晏尘时拉着小脸,十分为难。
小时抱着他胳膊,同样狗脸郁郁。
“前日院里便开始准备,”晏阙朱没忍住低头,瞧见他这样忍不住就摸脑袋,语气也柔和许多,“小九昨儿个不还说要让皇兄瞧瞧字吗?”
九皇子抱着太子大腿不吱声,太子又弯腰摸头哄,真是当做小孩似的。
之木看得惊讶不已,看资料里说太子疼爱九皇子,来临朝也耳闻此说,今日亲眼目睹,果然不虚传言。
主子对九皇子也另眼相待,太子和九皇子一边,也不知主子……
而被担心的娄无衣注意力却不在正事上,她目光直盯太子的手,眼神幽幽,面色非常正经,作势却大有一副打算取而代之的意味。
哄了好一阵,蹲着的人总算脸色纠结,犹豫不定,晏阙朱乘胜追击。
“进去胡乱写一通,坐不住就出来。”
娄无衣:“……”
你跟我有什么区别?
作者有话说:
有,你以后比他宠的还过分
第16章 又要我来
闻言,晏尘时顿时绽开笑容,“既然这样,那殿下就去吧。”
朱色玉带束发,翻飞身后,少年身边跟着小狗,热热闹闹跑出院门。
晏阙朱眼底笑意深深,对娄无衣点了个头,随后离开。
太子这倒是极会哄人,两句话哄得小废物乐颠颠去考场,还摸了三分二十七秒的脑袋。
摸了小废物那毛茸茸软趴趴的脑袋。
边哄边摸头,还被抱大腿。
不远处传来周检开考的预考铃,清凌凌撞进人耳中,院里一时变得深远幽静,恰日光出来,照得湖边亮堂堂,衬出她眼底几分跃跃欲试。
娄无衣心想,要不,学学?
被太子带去考试的九殿下,当真就认真准备写字吗?
文试考试时,三舍均在本来的院里,按照人数分成若干考场,太子和九殿下虽同院,却在不同的房间考。
碍于她的特殊,在院里晃悠不合理,又不能考试,索性得了陈学正的好意,娄无衣有幸当回监考官,让她熏陶熏陶国子监的学风。
上舍监考有四位老师,她专门挑了个不显眼的位置,特意能更方便看到小废物。
离开考还有两刻钟,其他人都把笔记放在桌上看,临时抱佛脚,九皇子气定神闲,大咧咧把小时放在桌上坐,和它玩得不亦乐乎。
晏尘时两手比作射箭的姿势,“小时,我说啾~砰!你就啪嗒往后倒。”
小时狗脸郑重点点头。
“啾~砰!”
“啪嗒”一声,小时四仰八叉在桌上。
“不对不对,”小时一骨碌爬起来,歪着脑袋看晏尘时,他继续说道,“小时,你倒快了。”
我们九皇子非常严格,又详细给小时讲了一遍,小时也是非常严格的边牧,狗脸再次郑重。
“汪!”重来。
“好,”晏尘时做手势,朱唇皓齿,笑眼弯弯,“啾~砰!”
“啪嗒”一声,小时四仰八叉。
晏尘时开心拍拍手,听到这声音,小时就知道对了,立马爬起来汪。
然后,她就看到晏尘时对小时伸出右手,小时伸左爪,拍在一起,一人一狗开心的弯着眼睛笑。
就让人很想伸手摸脑袋。
轻松闲适的氛围,跟旁边格格不入。
讲道理,娄无衣很佩服小废物这种“你们卷你们的我死都不会学习我就是废物就要躺”。
总之是让自己过得轻松愉快。
她看得开心,但这种状况当然也会引起别人的不满,比如坐在晏尘时前面的李二公子,就以狠狠靠后撞了一下九皇子的桌子,来提醒他安静。
正在表演两只前爪站立的小时,重心不稳,骨碌碌掉进晏尘时怀里,又自己囫囵翻起身,顾不得头上搭着朱红袍角,对李二不满的呲呲牙。
察觉到他意思的九皇子,无所谓撇撇嘴,又把小时放回桌上。
两刻钟时间很快过去,该开始考试,监考官不仅提醒学生收笔记,讲考试注意事项,分发考卷,还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看不见九皇子怀里的毛茸茸。
考试开始,九皇子把考卷翻得哗啦啦像波浪翻涌,三秒后,他单手撑着脑袋,和怀里的小时大眼瞪小眼。
小时狗脸看穿,又要我来是吧?
九皇子单挑眉头,一只手把小时放上桌,继而伸手把毛笔蘸满墨,懒洋洋递给小时。
小时摇摇头,张口叼住毛笔,在纸上划来划去,娄无衣眼睛猛然睁大,边牧聪明到这个地步了?字都开始写起来了?
不等她想明白,满室考生笔走龙蛇,唯晏尘时举起手,宽大袖袍往下滑,露出他一小截手臂。
“赵大人!殿下的卷子被狗弄坏了!”
说的是坏消息,但说话的人声音非常高兴,半点感觉不到伤心。
以往国子监考试,考卷都是定量的,各人各一份,没有多余的份,九皇子深知这个规矩。
考场内有人小声说了几句话,意思无非就是九殿下又可以不考试了。
然而,被叫赵大人的考官,和九皇子对视良久,从身下掏出一拇指厚的考卷,鼓励的对九殿下笑笑。
“九殿下,无妨的,下官这里还有。”
晏尘时:“……”
小时狗脸郁郁,啪的扭头丢掉毛笔,没用哦,靠你自己了。
不料它丢的巧,直接甩到了前面李二的桌上,毛笔吸满了墨汁,一道墨痕深深横贯他的纸面,把他刚写完的前两道题全部掩住。
李二:“?!?!”
晏尘时你欺人太甚!
李二恨恨不已,又不能现在发作,只能连忙拉住给九皇子刚换完新卷子的考官,急道,“赵大人,我的卷子也被狗弄坏了。”
赵大人脚步停了停,转过身上下扫量,以为考场又来了条狗,再看到李二桌上的毛笔后,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给,”赵大人递卷子,顺口嘱咐考生们,“好生作答,莫要东张西望。”
李二闷闷应声,心中忿忿,明摆着晏尘时胡来,考官却来提醒他,当真是好没道理的事。
文试时间实打实的紧,书写量惊人,基本上写过的答案并不能完全再次记住,加上李二被九皇子这一茬打的,考试心情直接全无,最后险些没把题给写完。
而他身后的晏尘时,写着写着瞌睡打了无数次,亏得小时坐在桌上看他,一发现他闭眼,就立马伸爪提醒,否则连一半的题都写不完。
总算结束考试,晏尘时顿时满血精神,笑吟吟出去,和站在门外等他的娄无衣碰上面,又当即垮脸,开始表达自己方才写的多么好,手写的多么酸,急需要人来捏捏。
娄无衣看穿不说穿,拢共一张卷子,半页的题都没写完,但他耍宝,她就接戏,隔着衣袖给他揉手腕。
不用学太子,摸摸手也可以。
李二公子出了考场,恰好看到晏尘时和娄无衣说说笑笑,好不悠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真是受够了这废物皇子的气。
不行,必须给他点教训。
-
可能文试把九皇子写麻木了,上半天接下来的其他考试,他没再搞什么花样,随便糊弄过去,考官大都了解其本性,也不太为难他。
用过午膳,下午就是武试。
上舍基础考骑马射活靶,共十支箭,难度比内舍射死靶难得多,但要是练的勤,也很容易。
当然,这是娄无衣的看法。
上舍和内舍武试场地离得近,娄无衣从内舍看望完贺梓汐,走了几步路就绕到了上舍这边,一眼就看到晏尘时抱着小时瘫在藤椅上,小时坐的端正,左右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