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乌鸦嘴了吧。”谭山崎刚摸出买来的烟和打火机，才想到不远处就是火灾现场，默默放回去。
没等小李走开，一辆商务车缓缓开到他们面前。
副驾驶窗慢慢落下，俨然是葛心的脸。
她说：“上车。”
葛心一出来就联系了代驾，不止她这台车，后面还跟着几台车。
莫时弼上了车就瘫着，却还没忘记：“罗文作呢？”
“后头车呢，那辆迈巴赫。”
“那就好。”莫时弼抹了一把脸，“招呼不到。”
葛心：“得了吧，都认识这么久了，一个大院里出来的，还都是小学同学，会为这么件小事儿伤感情吗？要真伤了只能说本来就太脆弱了。”
莫时弼：“我们比他大三岁呢，充其量只是校友。”
葛心：“得，你这么过意不去，那待会到了李以松家，你再好好跟他赔不是。”
莫时弼一怔：“李以松？”
“你以为就你要求人啊？”葛心说，“今晚这一桌，好几个张着嘴等喂饭呢。”
“不是吧。”莫时弼叹气，“我就说这回怎么只有两千万。”
“一个小成本电影，前期投入不就是这个数吗？你什么都没有，还拍废了，人什么都没说，还继续给你投，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葛心看了谭山崎一眼，“抽烟，介意吗？”
谭山崎原本看着窗外，闻言看她，轻摇头。
“哦对了，前头停车。”莫时弼说。
“干嘛？”葛心低头点了烟，开了窗散味。
“她得走，去李以松那儿，前后三公里都没公交车，就别说打车了，总不能带着她。”
“为什么？”葛心不解，“罗文见着她了吗？你今天不就是要带人过来见一面吗？”
“啊对。又忘事儿了。”莫时弼一拍脑门，“真不能喝那么多了。”
“那要不……”他为难地看向谭山崎。
谭山崎什么都没说，只安静地看着窗外。
“算了。”莫时弼放弃，“前头停车。”说完，他又指使小李，“你送她，到了地儿，给我发个消息，然后你也下班吧。”
“好的，老板。”
时间上太晚，周霏和陈映珍这会儿也该睡下了，她又没钥匙，不好去她们的住处，更不好解释，为什么今天上午从北京回东山的人，晚上还在北京。
谭山崎拿着未成年的身份证，去一些酒店也许会被遭拒，无法入住，本着就近原则，就像往常一样选了一家宾馆入住。
小李却不太放心，本着老板亲自交代要把她送到住处的原则，既然没送到，那起码得检查一遍，保证这个宾馆没有蹊跷才能离开。
“最近有一些人，会在宾馆，情侣房里放监控摄像头，这事儿听说过吗？”
“没有。”谭山崎一怔，看着他。
“世界险恶。”小李说，“我跟着老板经常住在外面，而且都是名人，会小心一点。酒店安全性好一些，宾馆始终不太放心。”
“那麻烦你了，李哥。”谭山崎莞尔一笑。
小李检查监控摄像头的方法，就是熄灯，拿着手机打开照相模式，在房间里逛一圈。
谭山崎跟在他身后，打算学习一下。她平时少在网上冲浪，不打游戏，不看新闻，似乎错过了很多。
连着卧室和卫生间的旯旮和马桶，小李全方位的检查了一遍，最后退出照相模式，说：“好吧，是我多虑了，没事。”
“小心为上嘛。”谭山崎耸肩道，“辛苦了，李哥。”
“不辛苦。”他说，“我拿的就是这份工资。”
俩人摸黑寒暄一番，突然间，门铃响起。
“谁？”小李一怔，离开卫生间，走了出去。
“客房服务也不是现在吧。”谭山崎也觉得诧异。
门铃声不断。
小李站在门后：“谁？”
“警察，开门。”
·
两个小时后，一男一女从派出所走出。
“不早了，快回家去休息吧。”民警随其后，将俩人送出，“今日是误会，但小姑娘家家的，还没成年，以后还是别到这附近玩，又在外留宿了，那间宾馆，我们后头会做出相对应处罚的。”
“唉知道了，”小李与他握手，“给添麻烦了。”
“嗐。”民警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继续回去值班。
大厅里还有一屋子人蹲在地上，个个衣衫不整，有的直接围着浴巾，打着赤膊。只有他们俩是穿戴整齐从这门里走出来的。
小李苦笑道：“今天大概是不宜出门，也太倒霉了。又是火灾又是扫黄。”
“我得跟老板报一声。”他走开一些，掏出电话。
谭山崎一晚上悒悒不欢，更是从下午到现在都没进食，饿得不行，也不想奉陪了，不声不响地往大门外走。
小李扭头看到她的背影，忙跟上来叫她：“唉，七七小姐，你生气啦？对不起啊，这事儿是我办砸了，老板让我送你回去，结果把你送到派出所，你看这事儿办的……”他懊恼道，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没关系。”谭山崎不怪他，“我只是饿了。”
“那吃点什么？”小李立马接话，“外面应该还有店开着门。”
凌晨两点多，外面一整条街都是黑的，店铺早已关门。
小李理亏，悄悄短信联系过莫时弼，走了十来米，他手机响了起来。
“老板。”他退了谭山崎几步，又紧跟着她，接起来。
几分钟后，小李走上来并肩。
“老板说，他们那边也结束了，现在在回城的路上，今晚就住在鼓楼的一间酒店，那酒店是罗总出资开的，可以放心住。”
没等谭山崎说话，小李补充道：“老板知道你饿了，还说罗总有家大型连锁超市，什么都有，各种速食和蛋糕，就在酒店旁边，经理拿着钥匙在等着了。”
“罗总是谁？”谭山崎纳闷，这一晚上总出现，却总不见其人。又或是她错过了？今晚上那一桌就有这个人，只是她没留神去注意。
“罗文作。”小李看出她的困惑，“你今晚上没见到，罗总这次抽空来北京，过几天就要走了。今晚上来好友聚会还带着助理和电脑，随时随地开会呢，你来的时候不赶巧，就正巧没遇上。”
“好。”谭山崎不在乎，“超市在哪里？”
超市经理果然在等着了，几层楼的大型超市灯火通明。
谭山崎略微诧异地看了眼小李，她原以为只是一个小型超市，独立于外头估计也就是小一层，或在商厦里头的地下超市，没想到是矗立于酒店旁边，与酒店书城等相连，形成一个大花园。
经理半夜迎来两位客人，西装中裙打扮得一丝不苟，笑容可掬。
她饿了快一天，此刻是看什么都想吃，可大半夜的也不好多麻烦人，便在进门右边的速食区域选了一些烘焙蛋糕和奶制品，买了单就走。
提着塑料袋进了酒店，前台早已等着他们，说是罗总交代给谭小姐准备了顶层的套房。
小李摸着后脑勺，对酒店客房套房有了心理阴影。
“我就不送你上去了。”小李说，“早点休息。”
“明天见。”谭山崎说着，随前台进了电梯。
套房是一个卧室带一个客厅，客厅有一个大屏幕，右手边便是落地窗，可以看到这一带的城市夜景，万家灯火，星光点点。
谭山崎打开手机清单，上面记录着她从豆瓣复制下来的电影top250，是上回莫时弼提到的演员该有一定程度上的阅片量，所以她特地去下载的。
尽管她没打算拍完这一部，还有下一部，但工作就要有工作的样子，平日里不拍戏，莫时弼没找她讲戏的时候，她一般都窝在酒店床上看电影。
就着从超市买来的蛋糕和奶制品，谭山崎就这么看着这部快长达三小时的电影，到天亮才睡下。
睡下没多久，她便被一阵铃声吵醒。
这回是手机和门铃双管齐下。
谭山崎挣扎了几秒钟，才爬起来摸来手机，客房一片漆黑，遮光帘完美地挡掉了这个房间以外的所有光，手机屏幕在此刻便变成了强光。她霎时间闭上眼睛，适应后才半挡着屏幕，看清来电人的名字。
莫时弼。
“喂？”谭山崎摁下了接通。
“还没起床吗？”话筒里传来莫时弼的声音。
“几点了？”
“下午三点。”莫时弼说。
“哦……”她趴下来，闭目养神几秒钟，“起了，要干嘛？”
“喝下午茶。”莫时弼说，“快，我跟文作在五楼等你。”
作者有话说：
打个补丁：没失忆。
第45章 【2013】
2013年, 北京。
离开卧室，出了客厅，几乎是瞬间, 谭山崎就看到了客厅中央，凭空出现一个木色晾衣架，挂了一件米白色卫衣，一条黑色阔腿裤。
莫时弼准备的？她困惑心想，不免吐槽：“太热了吧……”
一旁的桌面, 还摆了两个黑色锃亮的方形盒子, 一大一小，像是礼物盒一般，包装了白色的绸带蝴蝶结。
轻轻打开，小的盒子里是一枚设计略显童趣的腕表，大的盒子中是一顶渔夫帽, 和几个发圈，发夹。
任谁收到礼物，都是开心的。谭山崎也不免乐了，定是莫时弼挑的, 没跑了, 身边认识的这几个人，只有周霏和莫时弼知道她爱戴帽子和发饰，腕表倒是可有可无, 不过搭这一身卫衣裤子也不错。
时间所剩不多, 谭山崎卸下浴袍，迅速洗了个澡, 出来换上这身衣服, 还是觉得在五月的天穿长袖卫衣太热了, 她不得不放弃渔夫帽，将长发束缚起来，又将炸毛碎发用夹子整理固定。
关上客房门，走廊热风扑面而来。她不由得地腹诽，莫时弼做事体贴，但又很难不说，有点缺德。
乘坐电梯下到五楼，谭山崎额际已出细细密密一层汗，打开手机跟着路标走，迎面而来一个服务员，她只好顺水推舟把地址和早已开好的房间‘岁岁’报上，服务员领着她走到一家粤菜的茶楼。
原来真是喝茶？谭山崎诧异。穿过七弯八拐的走廊，终于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岁岁’房。门的设计几乎与走廊的墙纸装潢相契合。
“就是这里。”服务员微笑颔首，推开房门。
“先生，有客人来了。”服务员先提醒着里头的人，再走进敞开门，面向谭山崎。
谭山崎探头看了眼，一个古香古色的博古架挡在门口，书与小盆栽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她从不大不小的空隙中看到，包房里只有莫时弼一个，不免松了口气。
多年来的不见天日和山间生活，她并不喜欢与陌生人打交道。
“人走了？”她走进去，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是欢快的。
“来啦？”莫时弼正靠在窗边打电话，捂着话筒，让服务员进来点单，又对她说，“吃什么，点。”交代完她，又别开脸继续跟话筒那头的人交代其他事宜。
得，把她问题给跳过了。
谭山崎随便寻了个位置坐下来，右手边是博古架，左边是莫时弼在打电话所靠的窗户，等待着服务员把菜牌拿进来的间隙，看着这一桌食物。
她左手边隔了两个座位，有一份使用过的碗筷，再过去两个座位，她的斜侧方亦有一份被使用过的碗筷。
所以在她进来之前，这个房间统共也只有两个人在用餐，点的菜倒没有多少，看上去似乎也只吃到一半。服务员从外进来，将一份菜牌递给她，又到柜子旁，拿出新的碗筷拆去塑料膜。
本着不要浪费食物的美德，谭山崎简单地点了一份炒米线，一份糕点，剩下的就吃他们点的。
莫时弼很快结束通话，坐到谭山崎对面的位置。
服务员用滚烫的茶水过了一遍碗筷，放到谭山崎面前，再给桌上空着的茶杯蓄满茶水，才离开包间。
“要开拍了吗？”谭山崎看着滚烫的茶杯，白烟袅袅直上。
包间统共就那么大，莫时弼方才那通电话，他说的话都让谭山崎听得一清二楚。
“对。”莫时弼站起来，端碗往砂锅里盛粥，“之前拍的剧情，除了最开始，基本都不能要了，最初的剧情得换角度重拍一次，需要你给出不同的情绪变化。”
“你剧本写好了？”谭山崎问，“这么快？”
“都在脑子里。”莫时弼笑着说，“要飞页了，别介意。”
“是你的作品，你自个儿不介意就成。”谭山崎满不在乎道，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冷淡伤人，尽管她一直就是这样唯我独尊的性格，从前那个人不介意，还说这就是她的特质，但与周霏认识后，她慢慢地也就认识了这一点，或许不利己，补充道，“反正我也不可能拿到什么最佳女主角。”
“说不定呢？”莫时弼笑道，“我觉得你有天赋，可惜你无心进这一行，也就捉不住临界点，但你总让我感到意外。”
“哦。”谭山崎并不想讨论这些不会发生的事情，转移话题道，“什么时候开拍？”
“钱到位了，剧组在搭景了，搭完了就开拍，我明儿飞去监工，你没事也可以过来看看。”莫时弼坐下来继续喝粥。
“我就说根本不用我来，人也会打钱给你，你非让我紧赶慢赶。结果也没见到人不是？”谭山崎咕哝道，晃荡着杯子里的茶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