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谋——也作
时间:2022-07-25 07:03:16

  这算是他们见面后,还算温情的时刻。她也不想再破坏,便眨了下眼睛,说:“永远就是我会比你多十五年的信任。”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要熬死我的意思。”罗文作打趣着,将还剩半壶的玉米汁放回去,满不在乎道,“熬死我也可以,我的钱就是你的了。”
  那我舍不得。她心不在焉地喝着玉米汁。漫无边际地心想。
  吃完早餐,时间尚早,谭山崎洗漱一番出来。
  “衣服换过了?还合适吗?”
  罗文作收拾好桌面一片狼藉,将餐车推到门外,等服务员上来收走,回来迎上她,见她还穿着浴袍。
  “好看。”谭山崎很满意,摸着耳朵,“但还差耳饰和戒指。”
  “去买。”罗文作进洗手间洗手。
  “你陪我一起去吗?”她又问,“衣服是为晚上婚宴准备的?那我出发前换上就好了。”
  白天穿正装,还是太热了。可罗文作又不知什么心态,不愿她穿晚礼服。
  “去吧。”罗文作洗了手,从洗手间出来,“少戴戒指。”
  谭山崎好奇地问为什么?
  “戴久了手指变形,不好看。”
  “哦。”她乖乖地应了声。
  这个时间,商厦倒是开门了,可也没几间服装店在营业,她迅速在营业的店里买了一套衣服,短款衬衫和高腰牛仔裤,黑皮带过渡,鞋子就穿早上出现在酒店的马丁靴。
  走出商厦,时间堪堪走到早上九点多,日光和煦,微风拂脸,谭山崎好久没这样轻松地感受过朝阳,不由地伸了个懒腰,衣摆上抬,露出一截细腰。
  “我们现在去哪里?”
  我们。
  这两个字说出来,又悄悄在她嘴边过了一遍。
  “你想去哪里?”罗文作问。
  “你早上没有行程安排了吗?”谭山崎昨天看朋友圈,得知莫时弼虽然是伴郎,却也是新娘的‘娘家人’,所以一大清早,他需在新娘旁边,陪着接亲这一环节。
  他们搓麻一整晚没睡,五点多钟就去化妆,现在……大约应该进行到新郎到新娘家接人的环节。
  罗文作这次约摸着是特地回来参加婚礼的,其他叙旧的行程只是顺带。她是这么猜测的。
  “我明日走了。”罗文作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她一时语塞,没能说上话。
  “这群人不看我脸面,晚上估计会被灌得半死。”他笑着说,掏出车钥匙,“上车吧,白天陪你玩玩。”
  白天陪你玩玩。谭山崎学着他的口吻,在嘴边无声过了一遍,也不知想到什么,微微勾起小嘴角。也许没人能懂她此刻的心情,但她真实地为这句话心动着。
  “那就去游乐园吧。”谭山崎上了车,边系安全带边道,“我还没去过游乐园呢。”
  “游乐园啊。”罗文作倒是去过,只不过太久远,细数……是二十几年的事情了。
  “行,去吧。”他说着,启动轿车。
  他问着谭山崎想去哪个游乐园。
  “欢乐谷?”谭山崎说。
  说起这个,她就想起周霏。
  她们曾在去年冬,打算今年夏一起来欢乐谷玩,可后来就遇上陈映珍和拍戏的事情,就一直耽搁至今,周霏后来就再也没有提起。
  “七七?”
  谭山崎计算着时间,今天周四,是工作日,周霏没空,可周末人就多了,正犹豫不定,面前有手挥了挥。
  “嗯?”她要去捉那只手。
  “导航。”罗文作已收回手,搭在方向盘上。
  “哦。”她回过神来。
  导航去了东四环,在小武基北路停了一趟,罗文作让她在车上等着,便下了车。
  谭山崎心里装着事儿,轻易点头,等待期间,她给周霏发了信息,提起欢乐谷的事情,也提到她现在要跟罗文作同去,结束语是她想带上陈映珍,陈映珍来北京后,除了去医院,就再没离过家十公里,趁着她这几天还在这里,三人结伴同行也足够安全,否则她不是很放心。
  几分钟后,周霏回了没问题,她明天跟人换班,商量好了。
  没等她回复,周霏又发:“刚好你看看欢乐谷有什么适合我和映珍玩的,我们都不像你那么大胆。”
  收到回复,谭山崎身心放松一些,笑着打了几个字。
  “好哦,我明天就回去。”
  驾驶座门从外打开,罗文作手里攥着一台相机。
  “你去买它了?”谭山崎一愣,收起手机。
  “第一次去游乐园么不是,留点纪念,”罗文作将相机给她,“熟悉一下。”
  “哦。”
  她接过来,在手里捣鼓了一下,半侧过身,对着正在开车的罗文作‘咔嚓’一声。
  罗文作不允许她以那样的眼神长久地看他,但没说不可以这么看着相片。
  她试着去回想同一屋檐下那几年的他,无奈太过久远,记忆中的罗文作已经很模糊了,只依稀记得那时的他顶着板寸的发型,因着荒山野岭,没有理发店,板寸反而是最好打理的,只需要一个电推剪。
  反倒是她发型多变,天马行空,逮着一部影片里女性角色的发型试了个遍。
  现在想来,罗文作很尊重她爱美的心,除了每日练功,罗文作会暂时性地要求她将头发梳成‘打人’模样,可其他的,罗文作都没阻止过她。
  到了目的地,罗文作去买票,她跟在后面拿着相机跟拍。
  工作日虽人不多,却也要排队。
  因着想拍全身镜,谭山崎就离远了一截,不料被保安拦下。
  “嘛呢,拿着相机在这拍?”
  谭山崎一怔,茫茫然地看着朝她走来的保安。
  “拍什么呢?我注意你很久了,鬼鬼祟祟,什么都不拍就拍售票亭,想干嘛呢?”
  “我……”
  “七七。”
  谭山崎听到熟悉的声音,循着声音看过去,罗文作站在队伍中,平静地朝她伸手。
  她如释重负,抱着单反朝他跑过去。
  “热不热?脸都晒红了。”罗文作没等她握上手,接过她手里的相机,便指了对面的小便利店,“去买伞。”
  “好嘛,原来是差遣我。”她顿时撇了撇嘴角,却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往便利店奔去。
  等她打着伞回来,罗文作已买好票,站在树荫下接电话。
  他今日穿得黑衬衫和杏色运动裤,大约是买票的时候就来了电话,钱夹和票都拿在手里,没来得及揣兜中。
  谭山崎全数接过来,揣进斜挎的包里,过程中垫了垫他的钱包,低调中透露着矜贵的气息,跟他现在这一身衣服有些许违和。
  等他挂了公事上的电话,谭山崎的视线才从门票上打印的‘180元’移开,问他:“我可以要一张你的名片吗?”
  一张名片,倒是无可无不可。
  “回去给你。”罗文作撑着伞,朝入口走去。
  他们一同进园。
  国内知名的游乐园不多,北京欢乐谷已属4A旅游景区了,因此每天都有来自全国各地的旅客到此一游。
  谭山崎拉着他从峡湾森林到亚特兰蒂斯,失落玛雅到爱港湾通通玩了个遍,又去了二期开放的欢乐时光区,在园内的极速飞车便利店潦草地吃了一顿填填肚子充当中饭,遗憾的是三期要到明年才开放。
  四点离园前,他们玩得最后一个项目是声称北京最高的发射过山车‘极速飞车’,将她这一天兴奋的心情顶到最高峰,从上面下来,罗文作也难免变得狼狈,趁谭山崎玩累了又饿了去买烤肠,他去洗了一把脸,再回来,额发都变得一绺绺,被撂到一旁像弄了个背头,性感的不行。
  当然这词他可能不认。
  谭山崎把一根烤肠递给他,俩人往出园的方向走。
  “晚上可能会有狗仔,你做好心理准备,会被拍到。”罗文作看着烤肠上涂满了辣椒粉,犹豫着没吃。
  “为什么会有狗仔?李小姐不是在公司里上班的吗?就是不是唱歌和演戏的,”谭山崎看了他一眼,又说,“不辣的。”
  “嗯。”罗文作咬了一口,“看着没胃口。”他解释着,继而回到刚才的话题,“她的丈夫是演员,以前很红,粉丝很多,婚礼在小芮外婆家的露天草坪举行,那地方……我瞧着没什么隐私可言。对面就是山,人在山上树上架个摄影机,轻易就能拍到所有,还能直播。”
  “这样。”谭山崎了然地点头。
  “你今晚跟紧我。”罗文作忽然又说,烤肠已经不吃了。
  “我当然要跟紧你了。”她惊讶道,“我只认识你跟老莫,李小姐根本没邀请我。”
  “请帖在我这里,李小芮昨晚当场拟的,匆忙,后来又没见着你,就给我了。”
  “你不吃就还给我吧。”谭山崎看他实在不爱吃,“别浪费食物。”
  罗文作看她一眼,她又补充:“不是你教我的?”
  “你学得很好。”他扯了下嘴角,夺过她手里的签子,将吃过的部分戳掉,然后才递给她。
  “其实挺好吃的,老板手艺不错。”谭山崎刚才吃自己的,就知道自己买少了,可晚上毕竟是要吃席的,饱着肚子去,未免太不尊重人。
  路过门口的一张海报,是预计明年开放的三期室内主题场馆,上有奇幻海洋馆的英文的介绍。
  用词简单,她都看懂了。
  她的英文也是罗文作教会的,礼尚往来,她教了罗文作越南语和喃字。
  “外国是怎么样的?”谭山崎忽然问。
  她会越南语,但还从来没去过越南,从那村子里长大的小孩,都会这两种语言,方便做交易。
  “你想知道?”罗文作掏出车钥匙,找到那台梅赛德斯,遥控开门。
  “有点好奇。”谭山崎说。
  她从前从没有过这样的好奇心,可自从被莫时弼拉入电影这个圈子,看着莫时弼平日工作的用心,她不免地被情绪渲染,也跟着投入,不想被无知困着眼界,就去看许多不同种类的电影,因此也见识到了世界的多姿多彩,包罗万象。
  “我告诉你没有用,你得亲自去看。”罗文作将相机放到后座,关上后座门。
  谭山崎将签子扔到垃圾桶,让他把相机给自己,于是罗文作又得开门,拿出给她。
  “崎崎。”他忽然叫她。
  “嗯?”谭山崎脸一红,忘了自己想做什么。
  “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罗文作撑着车顶,橘红的晚霞照落在他的眉间,“我怕你很久才醒悟,一棵树的乐趣,真的比不上一片森林。你在我这里,是看不到宇宙的,我只能给到你,去看这个世界的飞机票。”
  “那你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中转站。”
  她抱着相机看他,俩人中间隔着一辆车,似乎酝酿着一股较量。
  “崎崎,不要任性,也别下意识就反驳我。”罗文作说。
  “我没有。”她一怔,条件反射地又想反驳,转念仔细一想,罗文作说得……也没错。
  她习惯了。
  他笑了下,像是在说‘看吧’。
  却又没嘲笑她,只说:“你今天很开心,也许有一天会玩腻,但这种心情你不会腻。”
  “没有人会一直开心……”她住嘴,抿了下唇。
  “随你怎么说吧。”罗文作似乎有些无奈发笑,“回去静下心来,再想想。”
  罗文作说的话,都有一定道理,以前她不懂得,只一味的觉得他在挖苦自己,可长大后见到的世界,一一印证了他所说的,教予她的,也许还有些正在等待验证中。
  谭山崎再一次意识到,罗文作这多出她的十五年,不是白长的。
  怕自己忘了,谭山崎将他的话发到微博,打算过后再仔细琢磨一番。
  车子一路从小武基北路开出城,上高速,经过服务站,罗文作停了一段绕进去加油。
  车一停,谭山崎就缓缓醒了。
  “上厕所吗?”罗文作看到不远处的公共厕所。
  “不去。”她坐起揉了揉眼睛。
  还是有些饿,今天玩太狠了,投入全身心的去玩,以前还不懂得,为什么文学作品里都说这辈子头一次,现在明白了,十七岁的今天,也是她这辈子里头一次,快乐续航近一整个白天,这是从前从没有发生过的,难怪这么多人向往着游乐园……
  加油的间隙,竟有人认出罗文作的车,来打招呼。
  她吃惊之余,看到服务站的小超市有在卖烤肠,便逮着空儿过去买。
  这回还是两根,没有罗文作的份,可不好吃,她沮丧地味同嚼蜡。
  回来时,罗文作挪车了,到一旁的空地,不过又多了几个人在跟他说话,几个中年人,几个小孩子,瞅着像是两家人,谭山崎踌躇不前,一时犹豫不定要不要过去。
  最终还是过去了,一个小孩儿定定地被她手中两根烤肠吸引,小孩儿身边穿皮草裙的贵妇示意小孩儿打招呼,然后循着小孩儿直勾勾的视线望过来,笑骂了句‘小馋虫,咋这么没出息呢’,罗文作也朝她看过来,笑了下,朝她勾勾手。
  谭山崎乖巧地走过去,将另一根没吃过的烤肠递给那个小孩儿。
  是时候该让他知道人间险恶了。
  “谭山崎。”罗文作介绍着她的名字,却没向她介绍其他人。
  除了他们之外的其他人,全都一派正装,就连小孩子们也是穿着小西服和小洋裙。
  那些人没等来罗文作的介绍,便自我介绍了一番。从他们的对话中,谭山崎方才得知这些人也是来参加李小芮婚礼的远房亲戚,认识罗文作只是生意合作上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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