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我想去西藏看珠穆朗玛峰。”这是一个多么突然的决定,我想。
本还盯着电脑打字的昭明抬起头,“好啊,就下个星期好不好。”
我抱着抱枕,来自灵魂的折服:“啊,昭明,你怎么可以这样纵容我,会把我宠成一个小孩子的。”
他倒瞧着我的模样哼笑一声,“在我这里,你本来就是小姑娘。小姑娘想任性一下,我愿意纵着你。”
一周后,我真的和昭明坐飞机到达了西藏。
我们俩在酒店住了一夜,第二日便去爬了南迦巴瓦峰,那里位于地处喜马拉雅山脉、念青唐古拉山脉和横断山脉之间,如果运气好,可以看见日照金山。
我们爬上南迦巴瓦峰,我已经累得没有了力气。
可我看见远方,连绵的山峰连成一条曲线,山顶里可见的冰雪覆盖。
风不知从哪里来,凌乱了我的头发。
我的心却异常平静。
昭明站在我身旁,似乎明白我此时在想什么。
我在想,在此刻,我是否在对山大喊。
“小姑娘,有什么愿望吗?冲着山喊出来吧,山灵会知道。”昭明将我的碎发撩到耳后。
“你有什么愿望吗?昭明。”我反问他。
“谁都有愿望的,小姑娘。”
当然,每个人都有愿望的。我有些糊涂了。
“小姑娘,快看。日照金山。”昭明指向一方。
我顺着视线看去,对。日照金山,才露头角。
我和昭明都没有说话,拿出摄像机对着山拍了起来。
我在镜头前,冲着山大喊:“我希望,每个人都平安!”
看了一眼昭明,声音降下来,虔诚地祈福,不对菩萨,对世间生灵,山海路鸟,“我希望昭明永远平安顺遂,还有,我想嫁给他。”
昭明听见了。那是他鲜少像那日。
他也冲着山喊:“我不宽容,我只希望我的小姑娘永远平安顺遂,健康快乐!然后,明年嫁给我吧!”
我心喜地看向他,“你算是在向我求婚吗?”
他摇摇头,温柔地说:“等我拿出戒指,单膝跪地的时候,那是求婚。现在,是我告诉你,我对你的承诺要来咯。”
就是让我一直期待着呗,哼。
别担心,我会期待今后的每一天。
每一日,都好像最初那般。
我们在山前,感叹原来我们如此平凡,却能看见最繁华的世界。
最终我们又谈到,是不是应该在回清港的路上买一些纪念品。
最终在离开前,我们听了一首歌。
是李健的《传奇》——
“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
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
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
我一直在你身旁从未走远
……”
昭明,相信我们前世一定约好了,今世再相见。
所以无论多久,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最后,我和昭明拍了很多照片,买了两串菩提珠串。
挑饰品时,昭明看见一对玛瑙绿松石耳环,他拿起来问我,“小姑娘,感觉这个好不好看?买下来结婚的时候戴好不好?”
我开始觉得,他一定蓄谋已久。
我点头,“好啊。”
没关系,是蓄谋已久也好,突如其来也好。
我心甘情愿做你的月之使徒。
第5章 风从哪里来
我亦本以为,我们我们就能这样安稳地过很久的日子,然后结婚生子,继续安稳的幸福美满的生活。
可惜天公不作美,似乎老天算定了我和昭明的缘分快尽了,所以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我正坐在书房里对着电脑写作,
——
春末一日,午后春风送暖,先生正坐于书房,我亦坐于书房。
前些日子回想起小时候……
一时间,我的眼前开始有些模糊,头也昏昏沉沉的,在意识消失之前,我用尽力气大喊一声“昭明。”
等昭明慌乱出现在我面前,我已经倒在椅上,眼前一黑。
“先留院观察吧,她最近需要做很多检查。”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医生正在填表。
我的脑袋沉沉的,像是灌了铅一样笨重。身上莫名有种疼痛感,手上正在打点滴。
“她已经醒了,等再休息一会儿,我会来叫她去检查的。”医生的余光瞟见我,对昭明说。
随后他转身离去,昭明坐在一旁握住我的手,“冬雁,感觉怎么样?”
“我这是怎么了?”我看见昭明的衣着头发都有些凌乱。
他从不这样的,他的穿着总是那样得体。
昭明紧皱着眉,一时不知怎么和我说,“你晕倒在家,医生检查说,病了。”
我的身子一直都不怎么好,以前也总是生病,轻言安慰他,“不就是病了吗?我之前也经常生病啊。”
看他的的样子,我也开始意识到,这场病不仅来势汹汹。
我沉下脸,有些严肃地问:“是什么病?”
他了解我,开口道:“脑肿瘤,特殊位置,无法切除。”
十几字将我打进地狱。
我活不了了。
我抓紧床单,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但语气还是开始哽咽,“所以,我还有多久可活?”
他幽黑的双瞳显得温柔,还有一丝我猜不出的意味,“医生说,情况好的话还可以活三五年。”
我继续追问:“不好呢?”
“六个月。”
我一时低头,我与昭明皆未说话。
一时气氛降到了冰点。
沉默,无言。
最后是昭明先打破僵局,他握紧我的手,真挚的眼神看着我,“我会陪着你,一直一直。”
我笑得苍白,“我们去旅游好不好?去撒哈拉沙漠,去爬长白山,去南非看动物大迁徙。”
“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我们再快乐一点。”我没有很多的问题,我只想陪着昭明。
我也没有问他还愿不愿意娶我,又或是什么其他的。
此刻我的心中迷茫,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又是一阵沉默后,昭明出声,有些颤抖,“好,我们一起去。”
我没有大哭大闹,也没有像其他病人一样开始丧失对生活的希望。
我一心只想着昭明,那个我爱的人。
在做过一系列的检查后,昭明和医生说我们想要好好地走完最后的日子。
医生便为我们开了洛莫司汀,告诉我们一些注意事项,要定期吃药。
最后我还听见医生在办公室内叹了口气,说:“那么年轻的姑娘,结果长了脑瘤。”
是啊,我还如此年轻,我还有大好年华和无限前程,我还要和昭明结婚生子,共度余生。
可惜我病了,脑子里长了个瘤。
我安慰我自己,心态好能活更久,那样便可以和昭明一起再多一段时间了。
我与昭明回到家,家里还是以前的摆设,甚至住了一个星期的院也没有落灰,可是在进门的那一刻,我感觉整个家都变了。
我问我自己变在哪儿了?我明白,我和昭明都明白,是整个家都已经缺失了一种欢愉。
我心中的那团火被一桶水浇灭了,而泼那桶水的人,正是我自己。
明明昭明什么话也没有说,我却这样感慨。我嘲笑自己。
“小姑娘,想吃什么?”昭明将行李推进房门。
“我想吃,沙拉吧。”我看见之前我与昭明一起画的丹青,一种复杂的情绪上头,有想活下去的希望和一阵失落。
“吃点肉吧,看你瘦的。”昭明捏捏我的手臂,不禁说道。
“可我现在就想吃沙拉。”我不饶。
“行,我给你做。”昭明没有拒绝我,他总这样答应我。
等他来书房找我时,才发现我竟已经在电脑面前坐了半个小时。
昭明做的沙拉特别好吃,蔬菜新鲜中还有一丝丝甜味,我很喜欢。
他在沙拉里加了鸡胸肉和虾,还是想要我吃肉。
因为之前他从不来不加,因为我不喜欢。
我没有说什么,静静地吃完了。
晚上,他抱着我,“小姑娘,为什么现在那么沉默寡言了?”像位父亲。
“昭明,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个故事,你想听吗?”我靠着他的胸膛,炙热。
“我跟你说过,我收到过校园暴力,但我很好地挺过来了。我知道你怕提起我的伤心事从未问我详细内容。所以今天我想和你分享。
一次是因为有一个男生喜欢我,他说的。有一天,他们班上的同学找上我,又有好多人找上我,就说他喜欢我。他从未出面,可喜欢他的一个姑娘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后来就是第一次校园暴力。”
我记不大清了,那个男生。
幼稚的男孩,又这样懦弱,不愿出面替我解决他所制造出来的问题。
“还有一次在高中的时候,当时刚开学,班里有一个性格特别火爆的女生。她似乎想和我成为朋友,可我太迟钝了,等我发现时她已经消失了热情,也因此怨恨我,认为我冷漠而故作清高。而后便是初中小女生都会干的,背后说坏话使绊子,搞孤立搞针对,这便是第二次校园暴力。”
“昭明,你认为,这是我的错吗?作为校园暴力中的受害者。”我看着他,他也深情地看着我。
他拂了拂我的头发,“不是。确切说不完全是。她们的暴力不缺是因你而起,不过只是一个卡子,最关键的是因为她们心中的嫉妒与厌恶。”
他说得很对,所以我感叹,“你总是这样理性,亲爱的昭明。”
我曾比喻我是太宰治,而昭明便是那个送我和服的朋友,让我又活了那么多年。
“你的出现,也才令我明白,有人陪伴多么重要。”昭明柔声细语的说话,令我着迷。
“我的童年并不快乐,但就算父母离异我亦从未抱怨天,我信命,因为我奶奶信,所以我爷爷也信。
小时候,我曾生过一场大病,这场病来得莫名其妙,反正吃药输液都没好。家里人都很担心,因为我是家里爸妈唯一的儿子。
我的奶奶是中医,听说后便带着我居住在南鸣山,天天上山为我采药熬药,又从山北走到山南去庙中为我祈福,祈盼我能好过来。
也许真的有神明佑人一说,也许是中药吃好的,反正奶奶带着我在山上住了一年。日日在山南庙中上香。
后来,在我十九岁那年,奶奶去世了。我再没回过南鸣山。”
我才知道,昭明一直心中有憾。
但昭明看着我的眼,真诚的说:“倘若真的是山神佑我,我宁愿日日去山南庙中为你祈福,只盼你能够安好、幸福。”
我突然鼻子一酸,雨雾迷蒙的眼中模糊看着昭明,那时的他,眼神是如此真挚。
眼泪成珠,随着眨眼落在脸颊,我摇摇头,“你应该在我走后找一个更好的姑娘。”
他抹去我眼下的泪,“不会的,我会只爱你,一生只爱你一人。”
在我的额头落下温柔一吻。
我允他承诺,“我会陪着你。”
虽不能一世,但有幸伴你一程,已是幸运。
“昭明,别担心。”
第6章 风从哪里来
那夜我躺在昭明怀中,迟迟未眠。
凌晨三点,我小心抬起昭明的手,从床上起身走去书房。
我的书房连着一个小阳台,我站在玻璃落窗旁。
此时夜深,繁星点点,恒漫星空。
一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入了神。
今夜月色真美。
我曾经也和昭明如此看过月亮。
那是在我们相识后的某日,与昭明在餐厅吃过饭,天已经黑了大半。
我见天边晚归的候鸟,“先生,今夜的月亮会很美吗?”
昭明牵起我的手,那时的模样我记得深刻,如此温柔,如此谦和,“那便一同等夜,自可知月色是否真如你所想般美丽。”
我只觉得当时太美好了。
美好得就像一个梦。
我与他站在酒店阳台上。
“来一杯吗?”昭明端来两杯酒。
我接过一杯,“谢谢。”
我趴在栏杆上,摇晃着酒杯,“谈起月亮我总能先想起李白,这位盛唐时期的伟大浪漫诗人。他写过太多关于月亮的诗,思乡时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描写美人时的‘会向瑶台月下逢’。”
昭明为我披上他的西装外套,“确实,自古以来太多诗人词人都爱写月亮。李清照写‘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袁枚写‘明月有情应识我,年年相见在他乡’。”
我回头看他,他继续说:“夏目漱石将我爱你说成今夜月色真美,席慕容将我爱你说成我曾踏月而来,只因你在山中。月亮多浪漫。”
“所以今夜共赏月色,我很荣幸。”
我笑得有些惊喜,他已经举起酒杯。
“砰”,我饮下一口酒。
此时突然想写一段话:“我举杯饮下此酒,回味皆是与你的浪漫期行。”
“先生,月亮对我亦有深情。自小传听月光皎洁,比作梦中少年郎,也定是位谦和礼让,温文尔雅的人儿。
“年轻时也曾说我的爱人定是我的月亮,在黑暗中指引船只的方向。”
“所以小姑娘是水中捞月还是握月在怀?”昭明反作疑惑的神态询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