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定是在捉弄我,调侃我。
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我的意思。
我还是软了心,与他面对面,“所以我将先生比作那颗我心中的明月,我陷入柔乡无法自拔。”
我踮起脚尖,吻住他嘴角。
我见他明显有些震惊,一时呆愣。在唇将离时,他搂住了我的腰。
我靠在了玻璃桌旁 ,他将酒杯放在桌上,我的身子有些微微压下。
他的吻温柔细腻,咬住了我的唇。
最后,他轻轻地亲了我的额头,“小姑娘,早点睡吧。”
离开时我见他耳根子与脸都有些红,我也感受到我的身子有些热。
那夜,他仅吻了我。
我却认定了,那是我的月亮。
当我仍回忆着往事时,肩上多了一件衣服。
我回头,昭明就站在我身边,“刚口渴起身喝水,见你不在,便来寻你了。”
我自觉此时我很幸福,突然从心中生出的一颗关于幸福的种子,又一颗。
我弯起嘴角,“有些睡不着,便起身看看月亮,吹吹风。”
昭明挽住我的肩,我顺势靠在他肩上,“今夜风有些凉,但月亮,很圆很美。”
“小冬雁,黑夜是如此寂静,月光如此凄凉,群星闪耀找不着北。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这句话当时听来是如此不符逻辑,可我不顾。
“小时候,父母总希望我如一只北归的大雁,春去秋来,雁南雁北,能够释怀过去的事情并且开始新生活。
他们说,大雁的记忆不好,分不清南北,只是来回飞,感觉就像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回忆起来有些嗤笑,果真是小时候听的故事。
“亲爱的,不用做到那么好。这个世界太浮躁了,快节奏的时代让我们喘不过气,所以,允许每个人留给自己喘息的余地。”昭明出声安慰。
“有时候,我也确实分不清南北,分不清在人生这条大路上,我到底是向前了还是后退了。不过无所谓了,亲爱的昭明,幸得你伴身旁,所以不在乎这到底是南是北。”
我不是恋爱脑,是…是…
一时间我也没分清。
也许,是爱…又或是依赖。
“小冬雁,所以无论雁南雁北,你都会一直在我身旁,对吗?”昭明的话令我疑惑,他不喜欢这种问题。
我望着他的眼,幽黑而深沉,凝墨如渊,我一时又没看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对。”我只会给他一个坚定的回答。
“我会一直,一直伴你身旁。”
天给我的勇气,许下这样的诺言。
以前读过一本书,书里有句话,记不清了,只记得大概:“当你想要某样东西时,整个宇宙会合力助你实现愿望。”
也许真是天命给我的勇气,去战胜未知。
“昭明,你想要个孩子吗?”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昭明似乎也被我的问题弄得慌乱,“当然。”
“我们会有孩子的,对吧?”
“会的。”
“也许我活不了那么久?”
“可我不愿意看你受苦。”
其实我想说没关系,但转念一想,我死了,给他留下一个孩子,耽误他了。
那夜我和他在阳台聊了半夜,从历史聊到政治,从科学聊到天文,从我与他聊到渺茫的未来。
“我们要罗列清楚,第一站去哪儿,第二站去哪儿…”我在和他讨论旅游的事情。
“你想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最近计划,我们先去爬长白山,大理旅游,去看看我的家乡吧。然后最后一站,回你家过年,好不好?”我想象画面,觉得美好。
“为什么想回我家过年?我家很冷清的。”昭明突然有些许严肃,我看出他并不愿我去他家。
是因为他对自己的不幸。
“昭明,相信我。尝试去接受,接受那些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你会释怀的,如北归的雁。”
说完话,我又认为自己太迫切了,太迫切想要昭明接受。
“我该回去看看,但前一站,我还想去南鸣山。”沉默良久,昭明开口。
我明白为什么,点头答应。
昭明,你的名字亦向光明。
第7章 风从哪里来
这段时间昭明一直陪着我,我听话地按时吃药健康饮食,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副作用,就是经常头晕乏力。
可我,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连我自己也发现,一个沉郁的人。
我曾与昭明谈论,为什么太宰治病后所写的《人间失格》如此深刻,我分析其中一个原因是人一旦病了,心便不容易喜悦了。
我现在,脑子里总想灵魂、生命和意义。
开始喜欢自比自己的痛苦。
如果是以前,我会以季羡林的《心安即是归处》接受自己——“我自比是一棵只有枝干并无绿叶更无花朵的树。”
介绍自己的灵魂是多么简单,多么平凡,且顺势生长。
可现在,我想将自己比作一座孤屿,在寒冷的北冰洋上浮行;自比是一片燃烧的森林,火焰张狂肆意,痛苦呻|吟。
昭明总能第一时间发现我的情绪,他宽大的手掌握紧我的手,“别一直沉溺在那些痛苦当中,我们去种下一片美丽的花园,春去秋来,转而复始,始终有绽放自己的花。”
病人不应该沉溺痛苦,会让病情加重,心郁成疾。
我亦如此告诉自己。
我和昭明订了去吉林的机票,准备开始我们的第一站——长白山。
我读过一本书,叫作《盗墓笔记》,也陪伴了我许多年的青春,所以在2015年时,我曾一个人去长白山,遇见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在两年后的今天,我想再去看一眼,那雪山。
飞机上我靠着昭明,和他谈起那段故事。
高中那段时间,面临着高考的压力,和很多其他的事情,我一度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时在网上发现了这本书,便爱得无法自拔。就像一束光挑起黑夜,出现在我的世界。
2015年8月17日,应约,我去了长白山。
那天很多人,都是《盗墓笔记》的读者。与路上每个人相视一笑,我们明白,此番不约而同是热爱。
那日我在人群中看见有人举着旗子,上面写着“张起灵,我们回家”。
我在木牌上写了一段话,“我来过,别忘了。”
“不知道现在回去看,还可不可以看见那块木牌。”我想起那件事。
昭明哼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后来记不清说了什么,我便靠在昭明身上睡着了。
却记清了梦,梦见我和昭明结婚了,我们有了一个孩子,是女孩,叫徐思雁。
梦醒时宛如经历半生,我笑自己,怎将孩子之名记得如此清楚,怎会成真呢。
我再一次踏上这块土地,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神州大地上,小小的踏足。
我牵起昭明的手,一起踏过每一个台阶,“昭明,你听过一个故事吗?”
“什么故事?”昭明的声音温柔,询问我。
“曾有一人走过云野万里,遇见另一人后,再远千山也只为那一人欢喜。”
昭明弯起嘴角,眼中含着笑意,斯斯文文的,“你说得迷糊,我猜得怕也是迷糊。”
我看着他摇摇头,笑得有些难过,“我不用你此时懂,昭明,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等上了长白山,我望眼看去,只见天边团云飘翔于蔚蓝天空,山丘连接成环,湖水深沉寂静。
突然记不清那年的感受了,但是现在,如同在西藏那次一样,我的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一只自由的鹰应该展翅翱翔在天地之间,而非折断羽翼,供人圈养。
我牵着昭明的手,听风,“昭明,我小时候有三个梦想,一是成为一名作家,二是找个我爱也爱我的人相伴一生,三便是追寻自由。”
“所以你都实现了。”
“只是一个刚出书的小写手罢了。”
哦,对。在我高中毕业那年,我出了一本书,叫《偷文字的人》。
内容写的是我的青春,我暗恋过一个人,在当时和昭明一样优秀,我独自一人喜欢了他好多年。期间我写过很多文章,都是关于他的,所以我将那个故事写成了一本书。
他偷走了我的好多年华,偷走了我许多文字。
“小姑娘,想过有一天写一本关于自由的书吗?像三毛一样。”昭明忽然问道。
他眼波流转,我看出了片片真心。
“当然,一定会写。”
就叫《我们仨》,和杨绛先生的《我们仨》同名。
我们仨:我、昭明和自由。
彼时我们行走在下山的路上,突然觉得,这篇故事写得渐渐有些乱了。
没关系,请耐心看下去。
我和昭明走到当初我走过的树下,我仔细看着每一个木牌,在一个角落发现了它。
它的笔墨如同当日一样新,就像我从未离开。
这次的木牌,我写:“向前走,别回头。”
昭明瞥见我写的话,才动笔写下一句“别害怕,我在你身后。”
向前走,别回头。
别害怕,我在你身后。
“小姑娘,相信我,会好的。”这是那刻,我整个世界里仅能听见的一句话。
“昭明,怎么感觉你和我在一起以后,整个生活都包围我了呢?”我舔着棉花糖,此时心中也甜蜜蜜的。
“因为我说过,我会一直一直如初见时那般爱你。所有的甜蜜,都是我想许你的满天繁星。”昭明笑颜桃花,不动声色说出三两情话。
“这么浪漫的你,怎么看上我的?是不是单纯想三两情话,迷倒一个姑娘?”我腻在他的温柔乡,打趣道。
“这不是,把你拐着了吗?”昭明一把搂住我,我与他对视。
他闪动的双眼里透着温柔,似乎仅凭微笑爬上眼角便可敌过整个春天。
他看着我眼神闪躲的样子,仿佛突然起了兴,竟弯头亲了我的嘴角。
完后低头哼笑,“棉花糖挺甜。”便自顾自地向前走着。
只留下停在原地的我,感受到耳垂的热度和脸上的晚霞。
怎么可以这么坏,却可以一吻乱心。
待我反应过来,先生已在前方停住转身,插|进大衣口袋的手伸出向我招手,“小姑娘怎么愣住了?”
后来我们一起逛了一下古镇,便回了酒店。
夜里我辗转反侧,额头出了汗珠,呼吸有些不顺。脑袋晕晕的。
昭明一个人忙活了整夜,调低空调温度,为我盖好被子接了一杯热水,握住我的手,靠在一旁的椅子上便睡了过去。
恍然间,我的心又沉了一番。
老天,如果可以,再借我五十年的寿命吧。我怎么忍心一走了之,留下他一人和那段美好的回忆。
老天,你怎么忍心拆散一对如此恩爱的伴侣,天隔两方。怎么忍心…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快完结了。
第8章 他自云巅来
如约定,我们去了大理,看了洱海。
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山水皆色。
以前我听过一首歌,叫做《彩云之南》。
里面唱:
“彩云之南我心的方向
孔雀飞去回忆悠长
玉龙雪山闪耀着银光
秀色丽江人在路上
彩云之南归去的地方…”
便心驰向往了许多年。后来听闻大理是个散心的好地方,又多了一份好奇。
这场短暂的旅行停在了平安夜那日。
我和昭明推着行李箱回了家。
我们多么熟悉的地方,发现已经沾上了一层灰尘。
我们收拾了好久,每个地方。
这是我们难得的一次如此大规模的打扫。
最后我在我的书房里翻到了一张影碟。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甚至,那好像并不是我拍的。
我拿去问昭明,昭明说他也记不清了,今晚放来看看再说。
夜深,待我们收拾好后,在客厅里放起了那张影碟。
“嗯?这个开了吗?”一张老年人的脸出现在开头。
她像是正在摆弄录像机,后来举起来,“好了好了。”
然后出现的是她在悄悄拍一个七八岁的小朋友,那个小朋友正在书房里练书法。
他一手握着临帖,边看边握笔尝试书写。
后来是不同年纪的那个小朋友,直到他十六岁的视频,我才认出,那个男孩竟是昭明。
他正如第二幕那般一样坐在书房里练书法,只是褪去孩子稚气,少年声息环绕。
白衬衫衬出他青绿的血管,过眉的头发有些遮住他的眼,却丝毫不掩饰他清秀的容貌。
到最后一段,是两位老人家,看上去应该是一对夫妻。
我猜,那应该便是将昭明养大的爷爷奶奶。
“小昭明,看到这张影碟的时候,你应该已经成年了。在此之际,爷爷要告诉你一个道理:人生中不断的是是非非会缠绕你,你要相信缘分,是它将事物带来又带走。
不要因为缘分有时带走了你深爱的人便憎恨,那只能说,你们的缘分至此便尽。世界所有的人都只是陪伴你成长过程中的一段,真正陪伴你一生的人,是你自己。”
我转头看向昭明,他双眼起雾,我有些看不透他的神情。
“小昭明,奶奶将告诉你,要做一个坚毅的人,但要温柔,定要温柔。”
影片中昭明奶奶语气有些哽咽,“我们无法伴你一生,只能给你留下这些了。不要恨你的父母,他们之间的爱撑不起整个婚姻。不要觉得没有陪伴爷爷奶奶,你早已陪我们走过了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