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澈慕直直站立,目光不悲不喜:“我死后,将我的骨磨成珠,戴在她的身上。”
“这是当然,上仙的骨经过千年修炼,是修气补命的好东西,就算你不这么说,我也会这么做的。”宿易面目扭曲,终于到了这一刻,他的兴奋已打败了理智,无论如何他要他们都付出代价。
南澈慕缓缓闭上双眸,等待着属于他的宿命。
人潮中的音故不知被挤到了何方,一眼看去竟是再找不到她的身影。
宿易高举长剑,毫不留情地刺过去,剑光不断四射,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圈,不仅要将南澈慕的性命夺去,更是要让他肉身粉碎成渣。
然而当凶悍的剑光消失,南澈慕依旧安然无恙地站立,素白的衣衫上染满了鲜血,却明显不是他的。
一双血手由下而上,缓缓地递到他的面前:“好师弟,拉我一把可好?”
南伯意的胸膛被剑光彻底刺穿,掏出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本来凭借他的修为,想要抵挡这一击,算不得什么难事,可是他早已将修为全部传送给了莫音故,自己成了一个废人,这一剑要得不仅仅是他的性命,他还会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从此三界之中再无此人存在。
非比,顷川,依牧接连赶来,泪眼婆娑悲痛万分地喊:“师父!”“师父!”“师父!”
南澈慕欲施法挽救,被南伯意阻止:“够了,是我不想活了,与你没有关系。”
“……”南澈慕没有说话,默默地撤回手。
两人相处近千年,他虽从未了解过南伯意的过往,只知他的心中一直藏着巨大的悲伤,那对他来说,曾是怕穷尽一生也无法释怀的愧疚。
然而就在刚才,他明显轻松了许多,他握住南澈慕的手,一字一句地交代:“你若死了,她也活不了,这是我欠你们夫妻二人的,今日总算是还了。”
南澈慕没听懂他的话中之意,却没有时间细问,刚才的人潮忽然向二人所在之处聚拢,目中闪现出恶狼捕食般的凶恶,并张着血盆大口蠢蠢欲动。
白宿易升至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高贵的上仙们,不要犹豫,杀死你们最爱的苍生吧。”
依牧三人见势,纷纷拔出长剑,围绕在两人身边。
“师叔,不能再让师父留在此地了,此处交给弟子们应付就好,您放心,我们会小心,不会伤及无辜的。”依牧眼神明亮而清澈,他们都以极快的速度收起悲伤,谨记师父南伯意长年累月的教诲,在苍生受难时,义无反顾地伸出援手。
那怕因此会失去性命,与最敬爱的的师父,也在所不辞。
三人高举剑端,护送南澈慕跃出人群。
两人离开后,三人两两对视,接连将佩剑收回体内,随即摆好姿势再高喊一声“啊!”,赤手空拳地迎上魔化的人群。
南澈慕刚出来,迎面碰上白宿易,他往下偏头一看,嘴角讥诮又起:“垫鼓之术?啧啧,不惜让自己承受巨大的痛苦,你也要救他,真是好笑。”
南伯意的躯体已破,魂魄已濒临溃散,垫鼓之术原是仙门最高阶法术,舍弃一人可救千万人,只有历代明华掌首才能修炼的法术。
而他之所以会,是因他曾在千年前预知今日的一切,后又在开垦无川禁地之时,意外获得记载垫鼓之术的残卷。
他这么做,要救的不止是南伯意一人,还要数万万被魔血控制、生命被榨干的无辜平民。
“你就这么想死,不想再见见她了吗?”白宿易的嗓音宛如夺命的鬼魅。
南澈慕不慎分心,口中顿时鲜血奔涌。
白宿易见此一幕,笑得更加张狂。
第45章 铁链束仙身
音故站在不远处,将两人的对话通通收纳入耳。
刚才有一瞬间,拢聚在她眼前的黑暗,似是被撕破了一角,明亮的天光射进她的眼中,她看到了随处可见的血色,与形态各异的残肢破体。
尽管只是那么一眼,她的眼前又是一片黑暗,但是她已然明了目前局势。
她对着清冷的空气伸出手,摸索朝两人走去:“阿易?”
宿易身躯猛地一抖,他转过身去,看着逐渐向他靠近的音故,眸中血腥有所收敛,更多的是不敢面对的无所适从。
他小心地扶住她,语气温柔埋怨:“不是让你在哪边等我吗?怎么过来了。”
“我等了很久不见你,就想着过来看看。”她编撰谎言,哄骗着他相信,他将她从人潮中解救出来,又在她所站之地布下一层阴影,使她不会被阳光暴晒灼伤,诸如此类细心周到的举动还有很多。
他做得越是多,音故在欺骗她时,内心就会越愧疚,白宿易就算对不起所有人,也绝不会对不起莫音故。
故而那怕如此将付出惨痛的代价,她都会竭尽全力地拯救他与天下苍生。
“你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没事的话我们走吧。”音故回握他的手,两人互相陪伴几百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