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要扶人:“大人?”
楼延钧推开了他们伸出的手,已经自己站直了起来。
背影挺拔冷俊,还带着些许的沉闷失落。
*
萧正阳又来了胭脂铺,桑枝依旧不在,但萧正阳仍旧买了好几样东西。
出了铺子。
侍卫阿玉敏锐察觉人的心情不错。
且接连几日。
萧正阳路过时都会进来看看。
侍卫:“少爷很想要那个姑娘?”
萧正阳只是打忽悠:“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还是姜伯伯的千金,多来来往没有坏事。”
侍卫:“少爷想娶?”
萧正阳扇着扇子不说话。
以前可能念及一个胭脂铺的与自己身份不匹,现在知是姜郡尉的千金,萧正阳又觉好像有一丝可能。
但阿玉这一话又让他警醒了。
他和云州长历史的嫡女即将成亲,正妻的位置肯定无法给姜伯伯的姑娘。但如果不是正妻的位置,姜伯伯怎么可能会把人交给他。光是想到他给姜伯伯提纳为侧室的事,萧正阳就觉得自己脖子一凉。
于是,那股自在姜府里撞见桑枝的热情,顿时消散了一大半。
侍卫将人的神情转化看在眼底。
“哦,不是娶,少爷只是想要得到她。”
但外头的人声太过鼎沸。
想着会被爹娘和姜伯伯暴打的萧正阳贼心冷一半,并未听清后头侍卫说的什么。径直往前走,远离了胭脂铺子。
*
萧回总算知道自己的老搭档频繁开请宴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炫耀孙子。
萧回:“……”
萧回一边看老搭档笑没了眼,一边吃菜。
介于上次儿子偷看人闺女,萧回本不想将萧正阳带来,但是临近了儿子要入兵营,得多认识点人。于是萧回只能把儿子带上。
好巧不巧,父子俩在进府前又碰上了姜兼行的闺女。
因为同行,所以萧回便和人聊了会。
发现姜兼行的这个闺女不止样貌好,举止谈吐得体,甚至懂的见闻还多。
而自家的闺女却被宠成了个虎脾气,现在每天就知道差遣下人准时去别人闺女铺子前抢新款胭脂。
好在赏花会和其他人炫耀。
萧回幽幽只想叹气。
不过好在,此行,儿子没有再像上次盯着人看给他出糗相。
桑枝和人在分叉口道别。一个去了正院,一个去了里院。
桑枝快走到了姜母的院子,才忽然转身,拐去其他地方。
之前第一次见那买胭脂的贵公子所带的侍卫时,桑枝便起了点疑心。
因为她专门做胭脂水粉的,为了弄新花样,经常翻书研究面相和妆容。
那个侍卫的脸,乍看平平无奇,却似化了书中记载的“伪面”。
简言之,便是易容。
而在刚才和萧家父子俩同行的一段路,桑枝近距离余光偷瞥了几眼那侍卫。
侍卫似去做了什么,额上有汗,且近距离地观察,更让桑枝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桑枝知道最近云州城,楼延钧包括爹他们都在寻找一个朝廷要犯。
什么样的人会易容?
桑枝挂心。
径直去找楼延钧。
*
庭院和游廊到处有来回的丫鬟仆从。
桑枝于是把楼延钧带回了自己在姜府的房间。
桑枝并不在姜府睡,但姜母还是给她备了一间房间供人休息或偶尔暂住。
楼延钧对于桑枝主动找上自己,虽然面上没有透露什么,但一双微微发光的眼,却透露了内心的情绪。
桑枝端起一张小脸,关好门后,回身看见了楼延钧一双瞳色极深的眼。
一眨不眨,紧盯着她。
桑枝:“……”
桑枝咬唇,瞪了人一眼:“我找你是来同你说正事的。”
楼延钧:“嗯,你说。”
楼延钧表示洗耳恭听。
桑枝沉沉气,无视掉人灼灼的视线。“你知道‘伪面’吗?”
“易容术?”楼延钧神色稍敛。
“对……”
桑枝正要说,外头忽传来丫鬟的敲门声。
“小姐,小姐你在里头吗?”丫鬟说,“夫人找您有急事,巧菊说见你往这边走,奴婢想您是回房了……”
桑枝望了眼楼延钧,回外头的丫鬟:“好,我这就去。我回房拿点东西。”
桑枝用口型朝楼延钧说了“等我回来”,便开门,随丫鬟先去姜母那里。
楼延钧在人开门的瞬间,便先躲到了一旁的柱后。
正想着刚才桑枝的话。
耳一动,听到了外头有什么隐蔽的声响。
探身。
看见了一根细细的竹管插进了窗扇来。紧接着是浓稠的香气。
楼延钧神色一肃,立马闭息。
但却晚了一步。
楼延钧察觉了身体的变化,脸色一沉。
是迷情香。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68章
桑枝到了姜母的院子, 才知道原来是安安摔了个跟头,摔破了额头。
此刻正在哭着找她。
姜母:“我想着你过会就来,便没有派人去喊你。安安刚还好好的, 上药的时候也没哭, 可能是念想你得紧, 害怕了。”
安安:“娘亲呜呜……”
看着儿子额上裹着纱布,哭肿的眼和鼻子通红,脸上还挂着大颗的泪珠。坐在姜母的腿上,边喊着她边朝她伸着胖胖短短的胳膊。
桑枝心里一阵疼。
“娘亲在。”
桑枝伸手把儿子抱起。
安安抱紧了桑枝的脖子, 把湿漉漉的脸蛋埋进了人的衣服里。小脑袋还在抽泣着。
显然是疼紧了。
“疼不疼,对不起, 娘亲来晚了,我们安安好勇敢, 都有乖乖在等娘亲, 不哭, 不哭……”
安安眨巴着眼,哽咽着,直掉着眼泪。
桑枝无奈朝姜母笑笑。
“娘, 我先带安安回去吧。”
姜母点头。“也好,你熬点糖水喂人喝,早早让人睡下。”
“好。”
桑枝抱着儿子正要走。
一丫鬟匆匆跑进来。“不好了, 不好了夫人!眷花院里传出了好大的声响!”
桑枝闻言一愣。
眷花院——正好是桑枝房间坐落的院落。
楼延钧还在那里。
桑枝心下一蹙,正待走,又看了眼怀中的儿子。把儿子抱回了姜母怀里。
“娘,你帮我看下安安……”
“念念!你去哪?”
*
桑枝回了齐眷花院, 外头已经围着一群仆从丫鬟。
已有下人去通知姜兼行。
桑枝推开人群进去, 发现传出打架喧哗声的果然是自己的房间。
一扇门被撞到, 而后是连带着门一起被撞飞出来的人影。
男子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黑血,一身墨色衣裳,正是跟在萧正阳身边的那个侍卫。
只不过现在,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有些许脱落样貌。
丫鬟仆从们看着猛然被扔出来的一人,吓得惊叫后退。
然后,便见到了从那间房间,出来了一身赤色墨纹锦袍的人,宽肩高大,脸色阴冷,正是使官大人。
不知为何,众人心一定。
桑枝却察觉了楼延钧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劲。
这是来自共同生活了近两年床头人之间的直觉。
桑枝是唯一一个没有往后退的人。
她的视线光顾着楼延钧的不对劲,忘记了近头那个侍卫。
桑枝正想着楼延钧是不是受伤了,便觉一股力把自己攥过去。
是那个蓦然站起来的侍卫。
他钳住了桑枝的胳膊,一把扛起,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越过高墙,朝外奔去。
“小姐!”
仆从们还没来得及惊叫。
就觉一道人影飞快掠过。追了上去。
正是那个使官大人。
*
桑枝被迎面灌来的风吹得睁不开眼。
当她试图要睁开眼,看见的是扛着自己的男子已经抹洗掉的真正的面目。
一双锐色阴鸷的眼,五官说不上多出彩,但气质却很可怖。
桑枝看着人被发现,蓦地男子转过头,一双如毒蛇一样的眼,直视进桑枝的眼底,桑枝心下一抖。
云州多山。
扛着桑枝的人逃窜得急,桑枝正被颠得难受。
忽然被男子一抛。
一失重。
桑枝还未叫出口。
便落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这才知道那男子为什么会被她扔下。
因为楼延钧追过来了。
楼延钧接住了桑枝,步伐便搁置了下来。
侍卫已经躲进了深山里,逃窜得没有影子。
*
桑枝被楼延钧放下。
脚踩在了厚实的土地上,刚才吓得苍白的脸色才恢复了点血色。
“那人……果然不是好人,对吧?”
桑枝仍心有余悸。
却见身边的人一直没有出声。
回头。
楼延钧扶着树,一向清冷的面上,浮现着几丝潮红。
额上汗珠滑落。
桑枝第一反应便是人受伤了。
想也没想便跑过去。
“你受伤了?伤哪里了?”
楼延钧只是将人要伸过来搀扶的手推开,甚至垂眸移开眼,半分眼神都不留给人。
桑枝急死了。“你为什么不说,是我把你叫到我的房间,害你在我的房间受伤的……你不说,是想等情况严重了,好让我愧疚自责是吧?好,你不说,我自己检查。”
桑枝气恼地凑上来。
“别……”楼延钧哑声,咳嗽了一声,推开人。
桑枝听着人声音都哑成了那样,心下更急。
“……没受伤,只是中了点迷情香。”
桑枝固执拉着人的胳膊的手立马松开。
并往后退了几步。
两人一时无话。
过了一会。
桑枝眼观天,摸了摸鼻子:“嗯……等我们下山了,大夫肯定能帮你解毒的。”
楼延钧也“嗯”了声。
没再说什么。
至少从表面来看,如同往常。
云州的山林树都长得一个样子。
桑枝:“你知道回去的路吗?”
楼延钧摇头。
两人已经在山间走了多时了,但是仍旧没有找到下山的路。
似乎是在迷宫中兜圈。
桑枝想,只能等姜府的人寻过来了。
忽然。
又下起了暴雨来。
找到个避雨的山洞的功夫,两人浑身都湿透了。
楼延钧先巡视了山洞一圈,发现并没有危险可疑的东西,才默默坐到了山洞的最里头。
桑枝穿着一身薄荷绿裳,外罩着浅蓝的蛟绡衣,荷粉绸带箍住一柳腰,正弯腰拧着湿透的袖子。
雨水打湿了人,整个人愈发清透明丽的,皙白的脸微微透着粉色。
像是刚经过清泉濯洗的桃子。
楼延钧垂了眸,闭眼念清心口诀。
*
桑枝并不清楚迷情香会造成什么后果。
她的余光一直偷偷注意着楼延钧。
虽然人依旧是冷淡的脸,但是桑枝还是能看出人与往常的不同。
甚至还发现楼延钧一直尽量避免着与她对视。
山洞的光线有些昏暗。
桑枝隐约看见人的眼尾殷红起,如盛开的绚烂夏花,锋利冷削的轮廓,挺拔孤高的身影,隐没在山洞的最深处。
桑枝暗暗咬了咬唇。
尽管已经告诫自己多次,万千莫要着了楼延钧的道。
但……
可恶,这次是自己叫他来房间的……
桑枝朝山洞里头走去。
楼延钧听闻了声响,转过头来。
近距离的对视。
桑枝看清人眸中的血丝。
桑枝心头一紧。
“别过来。”楼延钧开口,声音隐忍而低哑。
桑枝顿了一下,还是往前走,见楼延钧竟然往后避开,想也没想就伸出了手。
手掌触碰到的是炙热的温度。
桑枝讶住。
“你疯了吗?你怎么这么烫……”
楼延钧撩起眼皮,灼热的视线似起水雾一般。直直盯着桑枝半会,又垂眼避开。
桑枝一愣:“你……不会烧傻了吧?”
桑枝能听到人清晰的喘息声。
在山洞里,格外明显……勾人。
桑枝咬牙。
“我告诉你……这只是为了救你,事后,就是两清了……我们依旧没有关系……”
桑枝朝着人靠近。
然而楼延钧却偏开了头,显然是抗拒的。
桑枝愣片刻,随之恼起来。“你——”
见到人竟然抗拒,桑枝不容人拒绝。解开了自己的绸带,跨坐到了人身上。
楼延钧撩起薄薄的微红的眼皮,一双深沉的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人。
开口的嗓子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