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李墨初果然吓得面色苍白,站起身道,“这、这纯属巧合吧?古往今来,亲上做亲的事多了……”
“是啊,这种事多了!”李墨初道,“所以才害了许许多多的人!你若不信,只管去打听。就算儿女辈没有影响,到了孙子辈、曾孙子辈势必会显露的。”
“这……”李墨初重新跌回到了椅子上,一脸惊恐。
方解意趁机道:“这种事,最是隐晦的,一般非亲近之人,都不敢提。我也只是好心提醒你,免得误你终身。当然,这种事老人们不一定能接受,反而会说是谬传,你只心里有数就好,最好找个别的理由搪塞过去,别伤了亲戚们的和气。”
这一点,无须方解意提醒,李墨初也知道。她只是接受不了的是,她的哥哥便是亲上做亲娶了姑妈的女儿,嫂子新近才怀了身孕……
方解意一听也没了主意,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便道:“那就只能祈祷这孩子福大命大吧。至于将来的事,最好劝你嫂子别再生养了……”
让嫂子从此不再生养,也就等于绝了哥哥的后。这种事,李墨初恐怕做不得主,但若能说服嫂子给哥哥纳一房妾室,她或许还能努努力。想到此,不觉红了眼圈,叹息道:“这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原本我和嫂子感情最为亲厚,如今却要劝她不再生养,甚至还要她主动给哥哥纳妾,不知她心里会怎样恨我。”
方解意心里也不好受。但事关子孙后代,这又有什么办法呢?除非这些人不听劝,那真是谁也救不了她了!
李墨初心里难过,再无心思留在方家用饭。方解意也不虚留她,只在临走时告诉她道:“我二哥打算在郊外置一所宅子,如今正在张罗。等事成之后,我有可能去帮忙料理布置,到那时可能在府里的时间就不多了。你若想我了,或者也想出去散散心,就派人来送信,我派车去接你。”
李墨初听了,诧异道:“是你二哥要置宅子吗?不是你?”
方解意笑道:“我哪里有银子,自然是我二哥要置宅子!只不过呢,我作为半个主人,也能时常去蹭住。你难道不觉得这样比我自己置宅子更安全合理吗?”
李墨初勉强笑了笑,戳了她的额头一下,道:“我就知道是你这鬼丫头撺掇的你二哥。否则你二哥那人绝对不会生出这种心思!”说完,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你放心好了,等你们的宅子布置好,我少不了去叨扰,到时你们别嫌我麻烦就是。”
第19章
这一天下值,杨子澄收到了方解意的回信。
收到信后,他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捏着信在书房里溜达了好几圈。说实话,这封信不用拆,他就能想像到方解意气急败坏的样子。也难怪她会生气,谁让自个儿出尔反尔呢!换作是他自己,做出这么一档子过河拆桥的事,也会生气!
但信还是要拆的,万一有惊喜呢?这样想着,他便强迫自己不再犹豫,三下五除二揭开了封蜡,并迅速展开带着女子特有清香的信笺,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这时,五谷打了洗脸水进来,一边走一边牢骚道:“院里这几个混小子不能留了,公子出去累死累活一日,他们只知偷懒耍滑,连热水都不烧,留着何用?”
话音未落,忽见杨子澄“啪”一下拍案而起,咬牙喝道:“这又是哪个混帐东西在她面前胡说八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五谷吓得手一哆嗦,手里的盆差点扔出去。好在他定力够强,急忙把脸盆端正,这才没把水洒出去。
杨子澄仍旧怒气冲冲,又忍不住把手里的信拿起来看了几眼,方又拍回到案上喝道:“她身边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呢,怎么连这种传言也让她知晓!何况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传扬出去,我还有何面目去见太傅?”
这回五谷终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问:“公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五谷是打小陪伴杨子澄长大的,他所有的事五谷最清楚。因此也不隐藏,把方解意的信简单说了一遍,方道:“你说,这事儿都过去好几年了,怎么还有人在散布这些谣言?”
五谷听了也吓得变了脸色,忙道:“还是赶紧把方姑娘娶回家吧,谣言可畏啊!”
杨子澄被他这不同寻常的脑回路气笑了,喝道:“你这什么脑子,怎么想到那儿去了?眼下最该担心的不是事情闹大了,如何向太傅解释吗?”
五谷哭丧着脸道:“太傅那边固然重要,可万一谣言越传越离谱可怎么办?别忘了公子在学院时,不但同太傅彻夜长谈过,就连邢公子、柳公子、王公子……都曾通宵达旦地辩论过,这万一都传到方姑娘耳朵里……”
“……”
杨子澄简直哭笑不得。运了半天气方道:“这世道怎么变成这样了?那本是学子之间正常的辩学,怎么在你们眼里都变了味了呢?尤其是那个方解意,居然还敢拿这个来威胁我推迟婚期。你说,这不是笑话吗?”
“原来她是想推迟婚期啊?”五谷也傻了眼,半天方挠着头道,“依我说,还是依了她吧。我瞧着这方姑娘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再说这事儿本就是公子无理在先……”
“你!”杨子澄气得瞪他一眼,喝道,“你到底是哪头的?”
五谷嘿嘿一笑,忙把洗脸水端到他跟前道,“我自然是公子这头的,这您还看不出来吗?我之所以那样说,也是怕公子惹出大麻烦来不好收场。再说还有公主在暗处虎视耽耽盯着找机会呢,您可不能不小心!”
啧,说得也是!杨子澄原本一颗火气腾腾的心瞬间冷静了下来。
但方解意直到三日后才收到杨子澄的回信。信上先是明确谴责了流言散布者的卑劣行径,然后又解释了那日不过是跟太傅请教了诸多问题,以致于两人聊了个通宵,至于那些恶心人的传言,则是有心之人刻意丑化他们编造出来的,让方解意万万不要当真,如若不然,太傅那边是无论如何不好交代的。
说完这些之后,在信的最后方勉强同意了推迟婚期的建议,但却明确表示不会主动提起,只能被动接受,所以让她自己去向方大人解释。
这一封回信虽然简短,但所包含的内容却奇多。方解意先是被前半部分内容震惊到了,她实在没想到那个所谓的贵人居然是当朝太傅。她甚至因此而心生愧疚,觉得自个儿利用了这种流言向他提起威胁委实有些龌龊。但等看到后半截,那股子愧疚却又忽悠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什么?让她自己想办法来促成推迟婚期一事,那不是为难她吗?她若是能轻而易举地办到,何须去威胁他?这厮,果然表面小白兔,实际大灰狼,她可不上这个当。
想到此,提笔一气呵成又写了洋洋洒洒一大篇,让人又给送了回来。等到杨子澄再接到这封回信时,简直要气吐血。哎呀呀,没想到啊没想到啊,这个方解意刁蛮得很。明明是她想推迟婚期,却理直气壮地要求他来出面摆平她父亲,否则立即退婚!
真是个不可理喻的家伙!杨子澄气得磨了半日牙,但最终还是乖乖地写了回信,表示只能试试,至于能否让方大人接受这个提议,只能听天由命了。
方解意收到杨子澄最后一封回信后,终于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嗯,目的终于达到了。虽说有些无耻无赖,好歹不用自个儿操心了。
想到此,她吩咐松香道:“换衣裳,跟我去一趟厨房,我要亲自做一道拿手菜感谢一下杨公子。”
松香一脸为难道:“这合适吗?若是让老爷夫人知道了,又要说姑娘不懂规矩……”
“不过一道菜又怕什么?”方解意不以为然,自顾自地换了衣裳朝厨房走去。松香无奈,只得招呼松绿一起来到了厨房。
彼时的厨房内一大帮厨娘正在准备午饭,一看她进来忙起身问好。领头的笑道:“姑娘午饭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就是,何必亲自跑一趟呢,仔细弄脏了鞋!”
方解意笑道:“我不是来点菜的,而是来做菜的。”说完,指着池里的活鱼道,“给我捞一条出来收拾干净了,其余的不用你们管,只管忙你们的就是。”
“这……”几个厨娘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不敢违抗命令,急忙撸胳膊挽袖子把鱼捞出来收拾好了。
方解意也不嫌鱼腥,让人系了个大围裙到腰上,然后便挽起袖子找了把快刀手脚熟练地把鱼一层一层片成了薄片,再清洗干净后加各种香料腌了起来。随后又把葱姜蒜等各种佐料备好,只等下锅。
这时候厨房里也彻底进入了忙碌阶段,除留给方解意的那口锅之外,其余的大锅小灶也开始起了火,一时间厨房内煎炒烹炸各种香味混杂,间或有放了辣子的,闻着直呛鼻子。
方解意难得享受这人间烟火气,异常满足地跟松香感叹道:“人嘛,爬得再高也离不开一张嘴。所以,不管开心还是不开心,一定要吃好喝好,这样才不枉来世间一遭。”
松香被辣子呛得直想打喷嚏,可因为方解意在身边也不好放肆,只得强忍着。方解意见她憋得满脸通红,忍不住哈哈大笑,命令道:“想打喷嚏就打,这样憋着多难受!”说完,把她拉出了厨房,松香这才酣畅淋漓地打了几个喷嚏,顿觉舒服多了。
方解意嘲笑道:“你这样闻不了油烟辣味可不行,日后怎么跟我在乡下混?我还想把你培养成一级厨娘呢!”
松香听了哭笑不得,只能硬着头皮道:“技多不压身,我谢谢姑娘抬爱了!”说完,又是几个喷嚏。
两人又在院子里闲聊了一阵子,直到鱼片已腌入味才返回厨房。这一回,仍旧是方解意主勺,让松香生了旺旺的火后,倒油起锅热气腾腾地做了起来。
这一回,整个厨房里的人都被震惊了。谁也没想到,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居然也会下厨?而且还是做了一道她们这样的专业厨娘都不会做的片鱼!这……这不是见鬼了又是啥?
等到灶上的火终于熄灭,一大盆鲜香辣的酸菜鱼片汤出锅之后,整个厨房里越发沸腾起来。人人都放下活计过来观看,并议论纷纷地表示从没见过这种做法,居然还能把鱼肉片成片儿!
方解意全程微笑,待大家瞧得差不多了,方命人重新装盒,拎着出了厨房。
本来,大家以为这是方解意为自己做的小食,是要提到如意院独享的。没想到才出了厨房,方解意就命松香去找个可靠的人送到杨府去。并捎话给杨子澄道,他辛苦了,希望他能马到成功!
跑腿的小厮脚程不快不慢,恰恰赶上了杨府中午开饭。所以当有人捧着一大盒热气腾腾的酸菜片鱼汤放到桌上时,无论是杨夫人还是杨子澄都吃了一惊。
“你说这是方府送来的?”杨子澄一脸的不敢相信,“她为何要送一道菜来?”
接手的丫鬟恭恭敬敬道:“据来人说,这是方姑娘亲自下厨做的。至于原因……说是公子辛苦了,祝公子马到成功!还说鱼肉鲜美营养丰富,请夫人多多食用,可保康健呢!”
杨子澄听了还没表态,杨夫人便笑道:“果然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我当日就说那姑娘温柔可人甚是不错,没想到还精于厨艺,可见这个媳妇是真找对了!”
找对了?不见得吧?!杨子澄有苦难言,眉头瞬间拧成一团大疙瘩。。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就当那时候的人没有吃过酸菜片鱼汤吧,哈哈哈。
第20章
此后一连几日,府内皆是风平浪静,就连方解意也似乎收了性子,每日关到屋子里同几个丫头一起粘粘串串做绢花做首饰。还别说,古代女人的手就是巧,她不过稍加指点,做出来的东西就很像那么一回事。于是没过几天,如意院的小丫头们头上都多了一朵看似相同,实则又不尽相同的绢花,五颜六色又样式奇特的样子倒也引得府里的丫鬟们羡慕不已。
这一日,方解意刚令人取了几粒碎钻出来,打算做一个小步摇,方解惑派了一个小丫头风风火火地过来送信,说庄家那事儿解决了,问她是想要庄家那现成的宅子还是择地另盖。
方解意听了,立即兴奋起来,急忙换了衣裳找到方解惑说:“若他真愿割爱,自然是现成的最好。况且他那宅子是新居,潮气刚刚晾晒好,此时住进来最好不过。”
方解惑道:“既如此,那就要宅子。”
“那主人还有地方住吗?”方解意有些不好意思道,“若是他为难的话,那咱就不能要了。”
方解惑道:“不必担心,他在庄内的那处老宅我已经托人给要回来了。只要稍加整修,不比这座新宅差。”
“那就太好了!”方解意抚掌笑道,“既如此,那就赶紧行动吧。我已经等不及要过去布置屋子了。”
方解惑哈哈大笑。
方解意也跟着笑了一会儿,见他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遂从书案上摸起他那本已经明显落了一层灰的书本推到他面前道:“我看你是不想娶墨初了,这书本上的灰都能熬粥了!”
果然,方解惑的笑戛然而止,随后磨着牙道:“你就见不得我高兴!你若再这样泼我冷水,小心我不让你去乡下蹭住!”
嗯?方解意原本幸灾乐祸的一张脸也瞬间拉了下来,哼道:“不让蹭我就不去了。只是可惜了墨初,上次来还特意嘱咐我,若是乡下的屋子收拾好了,务必要请她过去坐坐,她也想体验一下田园生活呢……”
“哎哟!”方解惑立即收起了正在磨的牙,满脸笑容道:“你怎么不早说?既如此,那你就随便住吧,想住多久住多久,我保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顺便伺候着李姑娘……”
“嘁,谁稀罕!”方解意撇了一下嘴,不屑一顾地走了。
方解惑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悔得肠子都青了,只得在后面追着喊:“好妹妹,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我下午就去庄家把这事敲订了。然后再找几个人好好打扫一下,等收拾妥当了我就接你过去哈。”
方解意没有回头,只是露出了得逞的奸笑。
事实证明,方解惑果然说话算话。到了明日,他就派人来捎信,说宅子一事已经办妥,十年之内,那宅子就是他们的了,他们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然后又问李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