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杨母居然有这等手艺!更没想到,他们家居然还有孜然!虽然是粗制的,但香味却出奇的浓郁。所以,不知不觉中,方解意伸手就捞了一块放在嘴里一咬,哇,满口生香!
松绿和松香也是一脸馋相,但两人都没敢动,只眼巴巴地盯着她吃完一口,方问:“味道如何?”
“甚好!甚好!”方解意忍不住伸出一只大拇指。松香松绿同时舒了一口气。松香立即取了一双筷子来,夹了一块放进松绿嘴里,随后才夹了一块给自己。与之相比,直接下手的方解意则更像一名大大咧咧的丫鬟。
一块肉干三两口吃完,方解意净了手,又揭开了第三层。这一次,是一小碟绿豆糕,瞧着平平常常,倒没什么惊喜,方解意就顺手揭开了第四层。
第四层,也就是最后一层,本应放着压轴之物,可谁知揭开一看,居然只有几只粽子,用手一摸,尚有温热。
“快,赶紧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方解意急忙让松绿拿了几个小碟,她亲自下手,一人夹了一个放到小碟里。松香眼疾手快,很快剥好了一个率先递给了方解意。方解意也不客气,张嘴就咬了一大口,谁知这一口,竟让她愣住了。
“咦,居然是咸的!居然还有肉!”
松绿也咬了一口,诧异道:“我的没有肉,只有红豆和蜜枣!”
松香笑道:“看来,这几只粽子是一样一个味道了,我来尝尝这个。”说完,轻咬一口一尝,忍不住满足道,“我赚了,我的居然是蟹黄的!”
两人一听是蟹黄的,都凑过来细看。松绿忍不住羡慕道:“还是你有福气,连姑娘都不如你呢!”
方解意“嘁”道:“吃到蟹黄粽就算有福气了?可我偏爱红豆和蜜枣!”说完,硬生生把松绿碟子里的半只抢了过来。
松绿见状,眼珠一转,趁松香不注意,也一筷子夹走了松香的另半只。松香无奈地瞪她一眼,只得把方解意碟子里的半块肉粽夹走了。
吃完粽子之后,几人又各吃了两块绿豆糕,两个青菜饭团。
对于这个饭团,说实话方解意本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是普通的饭团嘛,再怎么精心制作,能好吃到哪里去?可没想到张嘴一咬,竟是说不出的咸香可口。就连早就吃腻了青菜饭团的松绿也忍不住惊呼起来:“哎呀,这饭团里撒了椒盐和芝麻,怪不得这么香!”
方解意故意笑道:“我就说过好嘛,偏你还不屑一顾!不过后悔也晚了,剩下的都归我了!”说着话,那剩下的饭团往自个儿的碟子里一捞,用手护着打算吃独食。
这回连松香也看不下去了,一脸不服道:“姑娘太霸道了,我们跟着你天天担惊受怕,你却连饭团都不管饱!”
方解意才不上当,把肉干往两人跟前一推,厚着脸皮道:“我就是这般自私!你若不服,尽管到外面去宣扬,就说我家姑娘太小气,一个人霸占着饭团,却只让我们吃肉干,你听她们会怎么说!”
松香和松绿听了,皆不好意思地笑了。
第8章
次日清晨,方文毅早早地穿戴整齐去上朝,可才一迈出屋门,就看见黑乎乎的一道身影直挺挺地立于院子正中,倒把方文毅吓一跳。
“一大早的,忤在这里做什么?”待看清这黑影是女儿方解意时,方文毅才抚着被吓得咚咚直跳的小心脏不满地问。
方解意上前行了礼,又把方文毅拉回了屋内。母亲刘氏见她一脸反常,也忙走过来细听。
方解意让二老在椅子上坐好,方一脸严肃地解释道:“昨儿夜里女儿做了个梦,梦见有人往杨探花手里塞了这么长一枝桃花。”方解意故意展开双臂,做了一个夸张的姿势。
“什么?桃花?”刘氏吓一跳,“难不成,杨探花又要走桃花运了?”
方文毅则对此嗤之以鼻,不耐烦道:“做梦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方解意忙道:“虽是梦,可有时也能预见未来,咱们也不得不防!”
方文毅一脸诧异地瞥了她一眼,不解道:“你今儿这是怎么了?前儿还鼓动我答应退亲呢,怎么今儿又像是不舍一般?难道你改主意了?”
刘氏也道:“说得是啊,你这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方解意心中也着实惭愧,但脸上却一副理直气壮的表情,哼道:“起先我是不愿意来着,谁让他出尔反尔,想给咱们方家没脸呢!可经过昨儿那个梦,我又突然想明白了。既然他现在已是新科探花,圣眷正隆,且桃花运不断,咱们何必拱手让于他人?更何况这满城勋贵人家之中,比他更有才有貌的青年才俊确实是凤毛鳞角。就算有,也轮不上我。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委屈一下,暂且将就着吧!”
“哎哟,这可真是见了鬼了!”刘氏意外地戏谑道,“真没想到,你也有想通的时候?”
方解意红着脸道:“我又不傻,自然也有想通的时候。我就是怕昨儿的梦不吉利,万一杨探花真的有一个天上掉下来的桃花运,不知父亲能不能替我挡下来?”
“咳——”方文毅咳嗽了一声,挺了挺腰背,不屑道,“杨子澄是我慧眼识珠早就相看好的,我要认他做女婿时,他还落魄着呢;如今他成了探花郎,有人就想来抢现成的?哪有这般好事!”说到这里,起身抻了抻衣裳下摆,一脸轻松地补充道,“此事你就放宽心吧,有我这个父亲在,杨探花谁都抢不去!”说完,一抖袖子走了!
方解意面上大喜,但心中却有几分愧疚。唉,为人子女几次三番坑亲爹,她也确实太不孝了些!但有什么办法呢,她得帮杨探花啊!虽说不帮他能更顺理成章地退亲,但是……杨探花尚了公主,前途真的是一片晦暗啊。说实话她不忍心看着这么一个大好青年沦落成一个女人的附属品。她觉得有义务帮他脱离困境,毕竟——他长得那么俊,还给自个儿小食吃!
咳,咳——方解意忍不住掩面咳嗽了两声,掩饰了自个儿尴尬。
刘氏全然不知她的花花心思,只以为这个死板的女儿突然开窍了,喜不自禁道:“我的儿,你这样想,就对了!那杨探花真真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女婿。不说别的,将来就是小夫妻吵架拌嘴,一看见他那模样呀,气也就消了!若是换个丑八怪呢,恐怕没气也想踹两脚……”
方解意听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哎呀,她这个母亲呀,看来是个妥妥的颜值控啊!不过也多亏她是个颜值控,才会找到方文毅这样相貌堂堂的夫君,不然原身也不会生得这般美!
一桩心事落地之后,方解意陪刘氏用罢了早饭,刘氏便提议去云桂布庄逛逛,好给她多挑几匹好料子。方解意想起二哥方解惑送给她的那些宫缎,立即拒绝道:“买那么多料子做什么,没得白放着发了霉。不如折成现银给我带着傍身,我腰杆子也硬些。”
刘氏笑道:“给你傍身的银子早就给你留出来了,你怕什么呢!只是这料子也要足足的才好,就算一两年裁不着衣裳,只要拿出来翻晒两回,放个十年八年也不成问题。”
“还是不要了!”方解意坚决拒绝,并解释道,“料子这东西,也讲究个时兴。你现在看着花色鲜亮,等十年八年之后可能就是老古董了。到时裁了衣裳穿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这……”刘氏听了,果然觉得有理,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她仍觉得备好的嫁妆稍稍简薄,于是又商议着去银楼再多挑几样首饰。这样嫁过去之后,迎来送往可以轮换着戴戴,省得亲戚们说她们家寒酸小气。
方解意见母亲实在一番好意,也不好再推辞,沉吟一下想出了个好主意:“这样吧,母亲若是信得过我呢,就把银票给我,我约上墨初一起去挑,也好让她帮我掌掌眼。当然,您老人家若是信不过我,那我就不要了。”
“你这孩子!”刘氏气得直瞪眼。可又不想女儿失望,只得让人把备好的几张银票拿出来,塞到她手里道,“别乱花,若是拿不定主意,就先别买,等我得了空和你一起去。”
“哎,我记下了!”方解意笑得两眼弯弯,毫不客气地把银票塞到袖筒里,又着实说了几句好话,直把刘氏逗乐了,方一脸满足地回到了自个儿如意院。
一进屋门,方解意就把银票掏出来,吩咐松香道:“把我的钱匣子拿出来,我要数一数,如今我有多少财产了。”
松香忍笑,把钱匣子搬了出来,笑道:“到底是要出阁的人了,姑娘突然之间就对钱财感兴趣了。以前姑娘可是从不把这些黄白俗物放在心上的。”
“什么,俗物?”方解意大为不满道,“大俗即大雅,懂不懂?若没有这些俗物,吃什么喝什么?连吃喝都没有了,拿什么去雅?”
松香尴尬地挠挠头,笑道:“姑娘别冲我来啊,嫌弃它们是俗物的可是姑娘您,我可喜欢着呢!”
方解意:“呃……好吧,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再不会了。你们也要记住,以后不要瞧不起这些黄白俗物,咱们还要攒起来到郊外置房子置地,弄个大别院呢!”
松香和松绿听了,都张大了嘴巴。松绿忍不住抱怨道:“我的好姑娘,那日不过就是随口一说,您怎么还当真了?这要让夫人听见,我岂不又要大祸临头了?”
方解意笑道:“怕什么,这都是我自个的想法,与你们无关,你们到时只管跟着我去享受就是了。”说着话,早把钱匣子打开,往里一瞧,登时不满道:“怎么这么少?就几块碎银子?几吊钱?太穷了,实在太穷了!”
松香叹口气,附和道:“可不是。姑娘每月就二两银子的月钱,除了偶尔打赏下人,剩下的还要去接济二公子,哪里还有什么剩余呢?”
“是吗?我竟接济过二哥?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呢?”方解意拍拍额头,一脸懊恼地想,原来她并没有继承原身所有的记忆,比如借钱给方解惑,就连她原来的未婚夫章小将军的相貌她也一概没有印象,也不知道是原身故意要忘掉,还是真的损坏了脑细胞。
但这既成事实,她也只能接受。于是把新得的银票数了数,见足足有二百两,登时又心花怒放起来。
嗯,二百两,应该够她在郊外买一处小院,置几亩田地了吧?实在不行,再去跟二哥讨讨债,也就够了!至于母亲让她去买的首饰,她早有主意。因为她在穿越前就是手工达人,去外面淘几个精致的小玩意,再来个创意造型,做出几样以假乱真的首饰,应是不在话下。
这边正在盘算着,门上便有小丫头来回,说李家姑娘来了,这会子正在门上候着呢。
李墨初来了?方解意有些意外,但还是急忙让请。毕竟李墨初不但是原身的闺中蜜友,还是二哥看好的人,无论看一头,都得好好相处。
不大会儿功夫,李墨初便捏着月白绣梅花的帕子袅袅婷婷地进来了。
对于方府,李墨初算妥妥的熟客。当初方解意落水前,她几乎每过十来天都要来一趟。同样,方解意也时常光顾她的屋子。只不过从方解意落水后,性情大变,两人的来往才稍稍疏远了些。但单从表面来看,两人还是相当亲密。
方解意热情地迎过来,笑问:“我正念叨你呢,可巧你就来了。”
李墨初笑问:“念叨我做什么?”
方解意道:“母亲让我去银楼挑几样首饰,我想着你眼光独到,由你陪我去挑一定错不了,谁承想我还没派人去请,你却来了。”
李墨初“哦”了一声道:“这个好办,等咱俩说完话就去。”说着,便让小翠奉上了礼物。
方解意不明所以,打开一瞧,见是两匹上好的料子,顺手一摸,丝滑柔软,一看就价值不菲。方解意皱了皱眉,嗔道:“咱们姐妹何须这般客气?我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呢!”
李墨初不好意思道:“姑娘家出阁是头等大事,几匹料子我还送得起,你若不收下,就是瞧不起我了。”又道,“实不瞒你说,我这次来,还有件难以启齿的事,想请你帮我一帮。”
第9章
方解意笑了,让松香把料子收好,方道:“你这个人,心高气傲得很,平日里就算遇到再难的事,也不轻易求人。怎么今儿破例了?”
李墨初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双手绞着帕子半晌才道:“你说得没错,要论旁的,我就是再难,也不会开口。但是这件事……我是实在有些等不及了,所以只能厚着脸皮来求你了。”
方解意明白了。事实上,李墨初一开口她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可她并不想当这个聪明人,她想让李墨初亲自开口,免得好心办了坏事,反而不美。
所以她问:“还是杨公子的事?”
李墨初听到“杨公子”三个字,不觉双手掩面,羞愧道:“在你这个未婚妻面前说这个,我是不是太无耻了些?”
方解意大方地摆手笑道:“这有什么,我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是有件事我必须得跟你说清楚,昨儿他不是约我在月华亭见面吗?我昨儿去了,却得知了一件极其荒唐的事。至于什么事暂时不方便告知你,你只须知道这件事让杨公子非常为难,他不得不请求我暂时不要退婚,等时机成熟才可以。所以……你必须得耐心等等了。”
“哦?”李墨初掩面的双手一僵,登时放了下来,问,“是真有这般为难之事,还是他故意拖延?”
方解意笑了笑道:“连我都信他,难道你不信?”
李墨初吓一跳,急忙摆手道:“当然信!就是有些好奇,到底什么大不了的事竟会让他做出这般决定!”
方解意道:“现在事情还未公开,不宜宣扬,过几日你自然就知道了。”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关于你和他的事,我除了退婚之外,也实在帮不上什么忙。我劝你最好跟伯母坦白心思,她老人家若觉得合适,自然会替你张罗。”
一提到母亲,李墨初就现出一脸无可奈何来。她道:“我母亲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就不善交际,这两年身子不太爽利后,几乎都不怎么出门了。我若指望得上她,何苦厚着脸皮来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