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执行人——大姑娘
时间:2022-07-30 06:45:59

  两张照片的背景都是幕布,绘的是外滩边的万国建筑,还有滔滔滚水黄浦江,用的是黄灰色调,旧旧的,有些民国时期的意味。九十年代末二十世纪初的一段时间内,年轻的男女穿长袍马褂和旗袍拍复古照片是一种流行风潮,大概是那时拍的。
  两个女孩是秦姗和秦洁的话,这男人应该是她们的父亲,记得他的名字叫秦西强。
  袁绮想了想问:“就这两张照片?”应该还有一张才对,张淑芬和短发女孩的合照。
 
 
第二十五章 相亲进行时
  邵杰道:“三张照片,都用相框镶嵌,但有个相框是空的,照片被取走了,撕掉一个角卡在相框缝里。”
  “这是张什么照片呢?”袁绮思考着,从张淑芬的房间来看,她是个做事很仔细的人,甚至感觉有些强迫症,能将照片扯坏了带走,说明当时离开的太匆忙,另个这张照片对于她们太重要了,甚至超越了其它两张,有必须带走的理由。但在袁绮的推测中,那应该是张淑芬和短发女孩子的照片,按理说也没什么特别的,但却因这样不合常规的举动,覆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她道:“真是无巧不成书!我前两天陪姆妈参加同学聚会,遇到个认得张淑芬的爷叔。给我讲了些张淑芬在新疆当知青时的情况。”
  邵杰起了兴致:“你讲来听听?”他说这话时,服务员端来了咖啡和小西点,袁绮看着杯里的咖啡真漂亮,精心做了拉花,数颗焦糖色的星星在表面飘着,有种浪漫的气息。让人舍不得去破坏。
  邵杰在喝他的香草拿铁,抿了口,上唇沾了一溜白色浮沫,袁绮不由噗嗤笑了,拿出一张纸巾给他:“擦擦。”再指了指嘴唇。
  邵杰也笑了,接过纸巾擦拭干净,手拈小匙搅动咖啡,奶白被褐水一圈圈融混吞没,凝神听袁绮讲完张淑芬,他虽做不到共情,但仍蹙起眉宇,喝了几口咖啡,酸苦味儿并不浓厚,有些甜,看向袁绮面前的咖啡还没有动,便问:“怎么?不爱喝么?”
  她老实的回答:“漂亮的舍不得喝。”说出这话又觉羞赧,抿了抿嘴,凭添了些小姑娘似的天真。邵杰终是忍俊不禁:“还是趁热喝比较好......要么我再买一杯?”
  “不用,不用!”袁绮又觉自己是不是显得挺矫情,脸颊呼啦就热起来,低头喝了两口,味道显然比不过外表,她用小刀把蛋糕切成两半,没有多余的碟子,只有两个小勺,拿起勺子挖了吃一口,酸酸甜甜的,再把碟子推近邵杰:“你吃!”
  邵杰微怔,他要想吃的话,就不会只买一块蛋糕了。但此时多说不益......很久没看到女孩子脸红了,拿些勺子把她分给自己的那块三两口吃掉,她才慢慢吃起自己的那一半。
  这蛋糕实在有些小,他问:“要么再点一块?”
  她摆手:“不用了,吃多了会胖!”邵杰笑道:“你这叫胖?!”他瞥了眼窗外,高楼临立,看不到夕阳,但广告牌和霓虹灯开始闪烁。
  袁绮心思很敏感,瞬间意会到了,便问:“你有事要走了么?”
  邵杰来的时候,确实有两三个朋友约了吃饭,他也答应下来,但不知怎地,此时看着她,到嘴的话却没说出口,只是点点头。
  袁绮有些失落,感觉这不像是相亲,没有互相介绍彼此,她还没查他户口,譬如父母的性格,房子多大,什么牌的车子,不是有个女朋友在国外么?是不是真的?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打算谈多久的恋爱结婚?以后要生几个孩子.......等等这些庸俗的问题,他也只字未提。
  俩人还是同事关系,虽然因七姑八姨的撮合,坐在这里一起喝咖啡吃点心,但讨论了一下午的案子。
  她来时有多兴奋,此时就有多颓丧,但一点儿都不想表现出来,还笑道:“那你先走,我还想再坐会儿!”
  邵杰迟疑地问:“真的可以?”袁绮嗯了一声:“没有什么不可以。”
  他便站起来穿外套,把笔记本收进双肩包里,俯首看她:“走了?!”
  “byebye!”袁绮语调儿有气无力:“明天院里见。”感觉他站着没有动,奇怪地抬眼看他:“怎么了?”
  邵杰道:“几个哥们约我吃饭,说这话有些冒失,但还是想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话讲出来又觉岂止有些冒失,哪有带相亲对象去和朋友吃饭的!他这些年就一心顾着工作,没和女孩子正式交往过,这样似乎并不礼貌,才要再说些话来补救,却见袁绮的眼睛蓦得闪闪发亮,特有精气神的问:“去哪里吃饭呢?”
  邵杰微笑了:“唐宫!他们的乳鸽和虾饺皇没得说。”
  袁绮抿嘴唇:“是你请客么?”
  “不是!请客的是个富二代。”
  “那好!我跟你一起去。”袁绮高兴地起身穿大衣,系围巾,邵杰这才察觉她的头顶可以抵到他的胸前,以前倒没有发现。
 
 
第二十六章 去秦姗工作地
  袁绮晚上近十点钟才到家,袁父上夜班去了,袁母坐在床上看电视,边看边打瞌睡,听到开门动静声,走出来问:“这么晚才回来?女孩子要矜持,不要头趟见面就骨头轻,让人家瞧不起。”
  袁绮手扶墙低头换拖鞋,嗯了一声没有多辩,袁母就这样性格,心是好的,但讲出的话扎的人肉疼,还不容反驳。
  袁母又道:“给你大姨打只电话,她电话打来三遍了,也不晓急得什么劲儿。”微顿:“觉得那个男的可以么?”
  袁绮道:“我觉得可以,就不晓他什么意思!”说这话时嘴角抑不住的弯翘。
  袁母啧啧两声:“这才哪跟哪呀!当心上当受骗,到时莫怪我没有提醒你。还是法官哩,才见面就犯花痴,一点警惕性都没!”不高兴的倒杯茶回房去了。
  袁绮跑到阳台上,拨通大姨的手机,那边很快就接了,嗓门也高:“绮绮啊,相的怎样啦?看得中么?”
  袁绮不表态,只是问:“他们那边是啥意思?”
  “对你还挺满意的,说可以继续交往下去!所以我急吼吼想问你的意思呢!”
  “我也觉得可以交往看看。”
  挂断手机,过了十一,上海的天气就是这样,几乎没有春秋两季,晚间明显降温了,一缕风吹拂发烫的面颊,凉丝丝的舒服。天空寥寥几颗星星闪烁,一架飞机翅膀闪着光点,像只大白鸟低缓的飞向远方,楼下路灯底,有一对谈恋爱的男女,学生模样的年轻,手里各拿一支嗞嗞燃烧的烟火棒,像握了满掌的星星,让看的人也满眼的星光。
  袁绮晚间翻来覆去的,好容易睡着了,忽然又被开锁推门声吵醒,是袁父下夜班回来,应是个好天气,阳台外的健身区又热闹起来,音响里放起荷塘月色,阿姨妈妈们嘻嘻哈哈在跳舞。她肿着眼睛起床上厕所,刷牙洗脸梳头发,再急匆匆吃完父亲带回来的生煎和豆浆,拎起包下楼去乘公交车,看看时间八点过五分,没遇到邵杰,不知怎地反松了口气。
  大概因为是小长假后第一天上班缘故,车里的人塞的像沙丁鱼罐头,车外更是堵的寸步难行,一辆救护车呜哇呜哇夹在中央也无济于事,有交警开始疏通道路,有人坐着一觉睡醒了,不知车行到了哪里,透过玻璃窗找路牌,看到必胜客早早推出了火鸡铁盘披萨。
  袁琦气喘吁吁踩点进的法院,换好制服到办公室里,邵杰在和李元翻着卷宗说话,听到开门声抬起头,再看了看手表,微皱眉没说什么,只道:“你收拾一下,我们要去秦姗曾经工作的公司调查相关讯息。”
  袁绮自知来晚,都在等她,因而收拾的很快,上了警车后,一起去的还有两名法警,刘程和李宗庭。司机老王问去哪里,袁琦告诉他地址在松江车墩,老王打着方向盘出院门,一面道:“今天要一路堵过去,人多车也多。”
  袁绮道:“我出门乘公交就堵在中环有半个小时,连救护车都开不过去。”瞟了眼邵杰,她不是睡懒觉迟到,是交通原因。他在看卷宗,不晓听进耳里了没。
  刘程开玩笑:“看来是要上海半日游!”
  李宗庭道:“经过七宝老街停一停,让我去买一盒海棠糕,老婆最爱吃这个。”
  老王则讲:“白切羊肉也不错,用的羊肉是本地的崇明白山羊,瘦多肥少,没膻气。”他们在聊天,邵杰和袁绮坐在后面一排,都没有说话。
  袁绮有种相亲后俩人反变得生疏的错觉,明明昨天还好好的......她去开窗户透气,“怎么了?”邵杰问,他手里的文件页被风吹的哗哗作响。
  “有点晕车。”她从包里掏出两颗话梅糖,吃了一块,把另一块给他:“吃么?”
  邵杰摇头:“我不晕车。”
  袁绮不禁笑了笑:“不晕车也能吃的。”
  邵杰微怔,也笑了,接过剥了糖纸含在嘴里,继续看着卷宗。
  到达BCM公司门口已经十点多了,这里很偏僻,但因带厂区,占地面积很宽阔,门口森严,车行道和人走道都有保安把守。
  邵杰几个下车,给保安出示证件讲明来意,保安不敢放行,去亭间里打电话,等了大半天,那保安才出来,领着他们四个往时走,袁绮打量四围,这里用绿化带把公司分为工厂区和办公区,办公区有三幢高楼,保安带他们走进一号楼的前台处就离开了。
  前台小姐打电话给人力资源部后,站起身又带他们进了间会议室,还是让等一会儿。
  等有一刻钟,匆匆来了个年轻女子,自称是人力资源部的招聘主管,问有什么事情。袁绮道:“我们法院执行局争对被强制执行人秦姗、前来调查取证。她今天在公司么?我们需要见到她!”
  招聘主管叫住来送茶水的前台小姐:“秦姗今天来上班没?”袁绮知道多数公司的前台是管理员工考勤这块的。
  前台小姐有些吃惊:“她离职有两个月了吧!”
  “离职两个月?”邵杰插话进来:“她的社保显示,这个月还在你们公司是正常缴费的状态。”
 
 
第二十七章 无功而返
  招聘主管让他们等会儿,她去核实情况,邵杰叫住那位前台小姐,问道:“她真的是你们公司的招聘主管?”
  前台小姐点头,很肯定地说:“是的!”
  “那她怎么连员工离职都不知道?”
  前台小姐很漂亮,更年轻,性子活泼,听得问解释道:“我们这里人力资源部职责分得很细,招聘、薪酬、培训、劳动关系,各有主管管理。入离职是劳动关系主管专办,五险一金是由薪酬主管专办。比如秦姗,如果没替她办理离职,薪酬主管会继续替她缴五险一金,所以招聘主管不知她离职就很正常了。”
  “你却知道秦姗离职了?”
  “我负责记录员工考勤,她来没来上班,我当然最清楚啦。”
  邵杰微笑着看她,想想问:“秦姗在这里工作,是哪个部门,什么职位?”
  “她在金融分析部,任总监助理。”
  “她平时为人如何?和你们相处的好么?”袁绮插话进来。
  前台小姐想了想:“还行吧!有次我算错了她的年假,来找我核对了,也没多说什么。其实不怪我,我们算事假从1.5小时开始请,她经常请假,两小时,三小时这样,她外联活动又多,很容易搞混的。”又道:“她和我们不是一个部门,接触的比较少,你们可以找她的上级张总监聊聊,她们俩比较熟......”
  “你在这做里做什么?回岗位上去!"招聘主管皱着眉道,前台小姐吐吐舌头,连忙转身走了。
  她看向邵杰等人:“实在不好意思,调取员工信息,无论是在职还是离职的,都需要经过我们经理和法务审批,我们没有权限向你们透露。公司是外资企业,这方面尤其重视。”
  袁绮道:“你们经理呢?”
  她回答:“经理在休假,下周一会来上班,要么你们那时再来吧!”
  邵杰知她做不了主,再多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几人起身离开,出了厂门上车后,李宗庭嘀咕道:“又白跑一趟!”
  刘程笑道:“你还没习惯啊!上趟二庭沈法官的强执案子,欠钱人真是狡兔三窟,没白天黑夜的扑空十几趟,后来在警察配合下把她堵在房里,讲明惩戒措施,这才怕了,主动到法院来商量还款计划。真的是跑断了腿。”
  李宗庭摇摇头:“真想不通,这么简单的事情,非要搞复杂!浪费大家的时间。”
  邵杰朝袁绮道:“我们去梅陇三村秦姗的动迁房。”让司机绕个弯子,从高架下来把他俩放在路边。
  时间已经到中午了,就在路边沙县小吃随便吃了点,开始往梅陇三村走,天气突然大降温,街道上行走的人们都穿起了羽绒服,地上落满梧桐叶子,踩在脚下咕吱咕吱作响,袁绮有颗爱美的心,昨晚去见邵杰哥们时,那个富二代竟说她胖乎乎的,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所以早上换制服时,为了不臃肿,她把里面的绒线衫脱了没穿,这就报应来了,虽还套着一件薄呢大衣,但抵不住寒,这又是中环外,比较空旷,风顺着衣襟缝隙直往里钻,有些想打哆嗦,从包里取出纸巾擦鼻涕。
  邵杰打完电话,无意瞟见她鼻尖冻的微红,问:“冷不冷?”
  袁绮还逞强:“不冷。”却忍不住打个喷嚏。
  邵杰忽然碰碰她的手,果然像一块冰,索性握住一起拢进自己羽绒服的口袋里。
  袁绮脑里嗡嗡乱响,这是什么情况?侧头悄悄看他,浓眉,眼睛有些凹,黑幽深邃,鼻梁很挺,嘴唇薄而红润,表情也懵圈的样子,似乎对自己的举动也挺不解,可都这样了,也不好反悔,否则太伤人了......她收回视线瞧着脚下,忽然抿嘴有些想笑,他的掌心很暖和,又被羽绒柔软的包裹,她的手因他的体温而热腾腾的,这份热腾腾又随着手腕传到胳膊才满遍全身,一下子就不觉得冷了,身体反而暖烘烘的,像行走的火炉一般。
  她觉得像做梦,一片叶子落在脚前,咔擦踩得一声响,是清醒的人间。
  这也太快了吧!昨天才相亲,怎么今天就拉手了,那明天是不是就要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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