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执行人——大姑娘
时间:2022-07-30 06:45:59

   强制执行人
  作者:大姑娘
  简介:
  被执行人秦姗积欠舅舅姨妈钱款叁百万,至今未还。
  更蹊跷的是,秦珊和她的母亲竟彻底消失了。
  找到她!
  是袁绮进入人民法院执行局,
  分派给邵杰做法官助理后,接的第一桩强制执行案件。
  随着寻找的展开和深入,令人觉得荒唐又细思极恐。
  .........
  “许多犯罪因原生家庭影响而起,其实原生家族也不可忽视!”
  邵杰面带无奈:“比如我们的相亲,就是七大姑八大姨盛情难却。”
  袁绮点点头,心底还挺感谢她们的。
  标签: 悬疑脑洞奇幻科幻 悬疑推理 日久生情
 
 
第一章 袁绮的心思
  据不完全统计,1968年上海上山下乡知青达到110万人,几乎每家每户都有送出一个或多个子女。
  ————题记
  上海的阿姨妈妈普遍起得早,通常六点钟左右天色还是蟹壳青,屋里便“啪”地亮起灯,一阵窸窸窣窣起床声,水龙头淅沥声,刷牙泛呕声、毛巾划水声、多齿梳刮头皮声,打量整个人清爽后,把零钱包和手机摆进环保袋里,扭开防盗门把手,再大力关阖,像引起了连锁反应,“呯呯”,断了又接,接了又断。
  袁绮整晚翻来覆去,至四五点钟才朦胧睡着了,一会儿又被这此起彼伏的响动吵醒,秋天早晨的清冷,是不动声色的,让贪睡的人想起又不想起。
  她听到做保安的父亲下夜班回来,刻意压低喉咙咳了几下,看向钟正指七点,翻个身,掀被起床,走出房,父亲从冰箱里拿出隔夜剩饭,用饭勺捣成小块,再倒进电饭锅里,加水,打算煮泡饭吃。
  “怎么又在咳嗽?不去医院看看么?”袁绮蹙眉,往牙刷上挤牙膏。
  “咽喉炎,人老了....有啥好看头!”袁父蹲在垃圾桶边低头剥皮蛋,电饭锅里噗哧噗嗤冒着热气。
  袁绮没在多话,牙刷塞进嘴里,一股呛人的薄荷味,喉咙辣的想呕,她抓起牙膏看了看,中华牌,留兰香味。
  洗完脸,她去阳台梳头,免得姆妈又絮叨卫生间地板皆是长头发,这是个老小区,都是拆迁户,八几年造的房子,本该破破烂烂的,好在去年大修过,外墙刷了一层豆沙绿,放眼望去视野好了许多。
  她住在五楼,雨篷边檐有几只黄蜂在嗡嗡乱飞,很不好惹的样子。
  老小区不像新楼盘对绿化有规整,要么密集,要么稀松,全凭当时拍头一念。
  袁绮这边树木算密集的,一棵松树枝杈间有个篮球大的蜂巢,以前都认为是鸟窝,经常有长尾巴喜鹊会停在晾衣架上,后来随着黄蜂增多,开始攻击人类,她们连纱窗都不敢开,找了物业,物业寻来消防,讲得等冬冷再来端掉。
  所以楼下那片空地来早锻炼的人明显减少,当然也有不惧的,上山下乡过,还吓区区黄蜂。
  录音机唱起荷塘月色时,袁绮听见防盗门被拧开了。
  是姆妈去小菜场也顺便给她拎早饭回来,这趟买的生煎馒头,袁绮吃的时候,袁父要用筷子把皮蛋夹开,被袁母喝止:“夹的乱七八糟,看着腻心还怎么吃?”她翻出棉线,手掌托起皮蛋,嘴咬住棉线一头,一手攥住线端,把蛋身劈成一瓣瓣,柔软地落进酱醋香油小碗里。
  “穷讲究!”袁父嘴里嘀咕,去盛泡饭。
  “我和你爸爸从来没有共同语言。”袁母正色道:“你要睁大眼睛,不要像我痛苦一辈子。”
  袁父端来泡饭,不轻不重往桌上一顿,装未听见,再看看小碗:“绮绮,皮蛋不吃啦?”
  袁母话里带着气性:“吃啥吃!第一天去法院上班,嘴里一股酱醋味道,一讲话熏鼻头,讨人嫌!”
  “嗳,以为人家都像你斤斤计较?”
  袁绮早已习惯他们三句不合就吵的相处模式,看看手表,七点四十分,把还剩的生煎馒头推到袁父面前,跑到厨房漱口,凑近四方镜子涂唇膏,再抿了抿,很淡的粉红,和没涂一样,挎着皮包奔下楼,再看看表,正好八点钟,她停在一棵桂花树下,看见邵杰立在不远处,和个烫鬈发的阿姨在讲话。
  他们也没讲几句,就分开来,阿姨继续乐呵呵地锻炼,邵杰背着黑色的双肩包,不疾不徐地往小区大门走。
  他并不认识袁绮,袁绮却认得他,是她在法律学院大好几届的师哥,能让她记住并暗恋至今足见其的优秀。
  更况他们还同住一个小区。
  他身高腿长走在阳光地里,发量有些浓重,发脚理得齐整,露出颈后一点肌肤,袁绮觉得那是性感的,像羽毛撩拨在心上。
  他穿着连帽深蓝卫衣,黑裤,白色运动鞋。
  在站台等公交时,他接到一通电话,避让到站牌一角说着,从侧颜能看见唇角勾起的弧度,很愉快的样子。
  是女朋友么?!袁绮想,到站的公交车噗嗤一声绵长的尾气,像是从她心底喷出来的。
  他收起手机,把双肩包反背在胸前,虽然上班早高峰,但好在是始发站,他坐在左边座位,袁绮隔一位而坐。
  公交车停过两站后,厢内已是人潮汹涌,他起身把座位让给老阿姨,手吊在撑环上,微眯起眼睛看向窗外,窗外一样人潮汹涌,太阳起来了,把静安寺屋顶的黄色琉璃瓦映得金光闪闪。
  到站挤下车,路边有一家乔家栅点心店,排着长队。弄堂口有卖粢饭团的,也要排队。
  他去向粢饭团摊前,摊主撕下一块透明保鲜膜,大声问:“要白还是红?”白是白糯米,红是血糯米。
  他显见是常买来吃的:“血糯米,加油条,肉松和榨菜。不要芝麻。”又道:“再来一袋豆浆。”
  有位年轻小姐不知怎地笑了。
  摊主手法娴熟,从电饭锅里舀血糯米、包好料,兜起保鲜膜裹住,阖在掌心里揉按捏压,不过几下功夫,看上去硬实的像一个拳头,伸手从热水里捞出湿淋淋的豆浆一并递给他。
  “美女,你要白还是红?”摊主朝袁绮拔高嗓门,袁绮有些懵,随便一指:“和他的一样!”
  他侧过脸看看她,目光淡淡的,很快便收回,继续往前走。
  袁绮拿着粢饭团和豆浆挤出队伍,他已经不见了身影。
  人民法院上班时间是八点半,五分钟前,她终于吃完早饭,很撑,像一只拳头打在肚子上。
  作者有话说:作者的话:喜欢就投票票!
 
 
第二章 强执现场
  袁绮去政治部办理入职手续、培训、领取用品,换上新制服后,才有种从云端落地的踏实感。
  主任助理蔡英很热情,领她往执行局去时,一路道:“昨天李元还来缠我,要看你的照片,没让他得逞!李元是谁?邵法官的书记员,小年轻,人不错的,好相处!”絮絮叨叨讲着李元怎么个好相处法,袁绮耐心听着,等她讲完了,还是没忍住地问:“邵法官好相处么?”
  “他呀!”蔡英抿起嘴卖关子:“这个不好说,得你自己体会!”她顾着和袁绮讲话,差点在拐弯处和人撞个满怀,拍着胸脯道:“奔啥奔?吓人一跳!”定睛一看,笑问:“戴科又在忙啥啦?”
  那人道:“在发食堂满意度调查表。”从手里一沓A4纸抽出两张,给她一张:“英姐帮帮忙,有空填一填。”也给袁绮递来一张,打量两眼,问蔡英:“她看着面生,新来的?”
  蔡英点头介绍:“袁绮,执行局一庭邵法官的助理。这位是行装科的、戴吉洋,我们院的大管家。”
  “不敢当,不敢当,为人民服务。”他呵呵笑道:“给邵法官当助理有前途。”忙着要走,且不忘嘱咐:“一定要填全,明天五点半之前来收。”
  蔡英回他句放一百二十个心,给袁绮科普:“我们食堂小菜味道不错,糖醋排骨、红烧肉、土豆牛腩,干煎带鱼最受欢迎,响油鳝丝我最欢喜,就是不大常做,还有大师傅舀菜手不抖!”
  袁绮知她意指什么,笑了笑,其实都是老黄历,学校食堂如今也不这样了。
  乘电梯到五楼,刚出来,就被吵吵嚷嚷声给怔住,围簇一圈人在看热闹,她俩探头看了看,见个五十多岁的妇女盘腿坐在地上哭嚎,她穿件茄子紫色两用衫,不太合身,紧绷着腰背一匝一匝,齐耳短发黑白掺杂,有些蓬乱。
  袁绮听她哭骂道:“我申请强制执行多久啦?你们一点屁消息都没,每趟来问就讲在走程序,走程序,问要走多久,又讲不利索,法院就会糊弄我们小老百姓,我五十万,阿哥一百二十万、四妹一百万,五妹三十万,都是辛辛苦苦一辈子、省吃俭用节约下来的钞票,被骗的一干二净,如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法院还来欺负我们......”
  一个警卫不胜其烦:“你天天跳完广场舞就来闹一出,干扰法院的正常工作,再这样我们要报警处理了。”
  那妇女嗓门愈发的大:“报警就报警,啥人吓啥人呀!侬去呀,侬去报警把我捉起来,我正愁没地方吃饭,最好把我枪毙掉,一了百了,就没这些烦心事。”说着说着哭扯呜啦起来。
  蔡英低声告诉袁绮:“这案子我晓得,娘舅阿姨的钱被外甥女骗光了,骗掉有三百万,作孽啊,老百姓是受不了。”
  一个穿制服的年轻人走过来:“张惠珍、秦姗的阿姨是吧!快起来,我们理解你的心情,刚刚又去查了,已经向被执行人发出强制执行通知,但未收到回执,接下来就走总对总查控流程,一般期限是六个月,你要给我们时间去处理,再耐心等一等,无论如何都会给你个说法。”
  袁绮心思微动,笑道:“我小时候有个朋友,也叫秦姗。”
  蔡英点头:“起这名字的太多。不奇怪!”
  袁绮想想也是,张惠珍已被搀扶起,她大概闹累了,趁势搭着这个台阶下,嘴里嘟囔:“我再且信你一趟。要是敷衍我,我还要来吵。”
  警卫已经擎了电梯钮,门打开来,他送她下去,围观的人也散了。
  蔡英喊道:“李元,李元等一等!”
  那个年轻人转过头,怔了怔,连忙笑洒洒迎过来:“蔡姐,送新人来啦?”朝袁绮伸出手说:“李元,执行局一庭书记员。”
  “袁绮,新来的法官助理。”袁绮和他一握。
  “欢迎欢迎!”李元的手肥短热乎,笑道:“我这两天忙的四脚朝天,就盼着你呢。”又说:“刚刚没吓到你吧?”
  他圆脑袋、圆眼睛,圆鼻头,嘴唇也是圆厚的,长相普通,看着却分外面善,也没停步,一起往办公室走。
  袁绮微笑道:“确实挺震撼的!”
  李元也笑着点头:“刚开始是这样,习惯后就好了,反正都是为人民服务。”
  三人进到办公室,袁绮一眼便看到邵杰,站在窗前和人在说话,身上的制服很挺刮,还是肩宽体长的缘故,襟前的圆徽章衬出清正的气质,和上班路上见得他很不一样,但到底哪里不一样,却挺难说清楚。
  蔡英蹭下李元的胳膊,朝窗台那边呶呶嘴:“小郑怎么来了?”
  李元低语:“她现在在坤鹏律所上班,今为个案子来寻邵法官帮忙。”朝袁绮道:“郑青青,邵法官以前的法官助理!”
  袁绮不解他多此一举的解释,也没给她思考余地,邵杰手插在裤兜里,和郑青青并肩走了过来。
  “袁绮?”邵杰嗓音微低沉,上海人说普通话多多少少会带些口音,他不,纯正的播音腔,伸过手来。
  袁绮的掌心有冷汗,想在衣上擦擦,但几双眼睛似都盯着她的小动作,只得硬起头皮,去握住他的。
  他的手指修长,指腹有薄茧,掌心宽软,热烘烘的,她的手细白的发青,握在他手里,像只柔软的小鸟,微微发颤。
  袁绮也发现自己过于紧张了,他大抵觉得握着石膏像的手吧!僵硬,湿滑,没有温度。
  邵杰很快缩回手,依旧插在裤兜里,看向李元:“几点钟了?”李元拿起手机:“十点钟。”
  “十点一刻出发!”他目光扫过袁绮:“你也去!停车场会合。”回座位拎起黑包挎在肩头,和郑青青边说边往门外去。
  蔡英走后,李元在打印文件,袁绮到办公桌前放下包和发的用品,又去问他:“我们十点一刻去哪里?”
  李元把卷宗递过来,她接过,将民事判决书、实现担保物权裁定、确认调解协议裁定都快速翻看一遍,地点在枫林小区13幢102室,判决住户清空房内堆放物品,恢复原状。因拒不屡行而进入强制执行。
  李元道:“这案子大体没啥了,邵法官已和户主沟通好,我们代请第三方公司来进行清理,今天一起去现场。”
  袁绮立刻明白他们去的目的,既然是代履行方式,就是去监督现场、替户主斟别回收值钱财物,她看过这方面的类似案卷,心里有了底。
  到停车场会合时,原来不止他们三人,还请了同事协助,一个名叫孙建,一个名叫蒋志强,原都是执行法官,司法改革后没通过员额制法官考试,协调先做法官助理,再等待考试机会。所以他俩和邵杰很熟识,蒋志强开玩笑:“邵法官,这种脏破臭的地方,有我们就行了,你让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陪了去,怜香惜玉会哇!”
  孙建阴恻恻地挑拨:“旧年有人在居民楼房里养了五十只狗,臭气熏天,强执时,郑青青就没去!我们被跳蚤咬得腿上皆是包。”
  邵杰开车门坐到驾驶位:“不想吃苦受累,就不要来执行局。”
  袁绮连忙道:“我能去,我可以!”才表完衷心,就见他们三个钻进后座,只有副驾驶空着......
  “上不上来?”邵杰有些不耐烦,这个助理感觉呆呆地,没有郑青青通达灵活。
  一路无话。
  袁绮虽有心理准备,但见到堆积到天花板的垃圾山,也惊呆了!
  哪里是人住的地方,还一住十几年!窗户被遮蔽的丝光不透,打开灯,皆是棉被衣服、废旧电器、塑料盆桶及纸箱等杂物,跳蚤蟑螂蝇虫飞舞乱爬,到处是黑糊糊的老鼠屎,她退出房,捏了捏想呕的喉咙,那股气味实在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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