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雀——遥舟无据
时间:2022-08-02 06:35:59

  桓思飞掩嘴轻笑:“大哥的府邸,哪个小贼不要命敢擅闯。”
  寒枝摸了摸后脑勺,恍然大悟道:“说的也是。”
  “松奇不在么,鲜少看见你,你叫什么名字?看起来很受大哥信任呢。”她一连问了许多个问题,问得人手足无措,乐游一时竟不知该先回答哪个问题,于是硬着头皮道:“松奇有公事要办,我一直都在大人身边。”
  桓思飞恍然大悟:“难怪我总觉得有人在窥视我。”
  寒枝生气叉腰:“大小姐也是你们能窥视的!”
  眼见乐游一幅茫然无措的表情,桓思飞突然笑了出来:“寒枝,你叫他好生无措。”
  乐游忙态度恭敬,拱手解释道:“自老大人在世时,桓府主子身边便一直有暗卫来往,朝堂暗流涌动,波云诡谲,狼子野心之人不在少数,大人壮志未酬,更要顾惜己身,不可身陷险境。是以小姐所言窥视乃是不恰当之词。”
  寒枝想了想道:“说打底你们是真的在监视大小姐咯。”、
  话糙理不糙,乐游一时无言以对,只得硬着头皮道:“并非监视,只是大人担心小姐的暗卫,又不想小姐觉得拘束,所以派了人在暗中保护。”
  寒枝还想再理论,却被桓思飞一个眼神制止:“寒枝,他说得没错。”而后她转头问他:“不知大人叫什么名字。”
  “乐游。”他如实回答。
  “我知道你左脸有一道疤,不必遮。”她淡淡道:“我小时候得罪了大姐姐,她生气要抽我鞭子,是你帮我挡了,我这人记性比较好。”只是想起来旧事,心中难免怅惘。
  “陈年旧事,大小姐不必再放在心上。”乐游也未曾想过,她竟会将这件事记住,说到底,不过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旧事罢了,仆人救下主子,天经地义,他并未想过以此挟恩图报。
  “若是大姐姐还在,现下应当连孩子都有了吧,而这桓府也轮不到我与大哥来住。只是一晃经年,桓氏竟只剩下了我与大哥,可叹得很。”
  “是桓家人无福,大小姐不必伤怀。”乐游宽慰道。
  只是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宽慰用错了地方,桓思飞冷笑一声:“可我也是桓家人呢。也许有朝一日,哥哥也会......”毫不犹豫的抛弃她,哥哥自小便是如此,冷血无情,莫说是对旁人,就连对自家人都一样冷血。
  甚至连父亲也......
  “不说这些了,你忙你的去吧,哦对了大哥身边的新人,你须得好好盯着,莫让她伤害大哥。”
  翠屏金屈曲,醉入花丛宿。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
  海誓山盟,都化作一场空了。谁又来宽慰自己呢?乐游摸了摸双刀的刀柄,飞上屋檐,再度隐匿在了寻常人的视线之中。
  三月中旬,左云山七七已过,魏帝思量再三决定升李成温作宰相,满朝哗然,一时间风向巨变,阿谀奉承者如过江之鲫,倾数涌向了李府,而大冢宰府便不免有些门庭冷落的意味。
  毕竟谁不晓得,原先大冢宰桓槊是最受陛下信任的,所有人都以为陛下会将宰相之位给予桓槊,可现如今却给了一个降臣,这意味着什么,是否意味着桓府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大为削减?
  “这李府可不得了,李大人原是外朝太傅,后来弃暗投明投向我朝,为我朝立下了汗马功劳,陛下还特赐了‘李’这一姓以示重视。如今外头的人见风使舵得厉害,咱们府上的姑姑出门买菜都不免受到些冷嘲热讽,这是瞧着大人不如往昔,忙着落井下石呢。”朱漆本就是市井女子,虽做了桓府奴婢,但终归改不下从前的一些习气。
  从前还以为这位静姑娘必然十分矫情难伺候,可日子一久,朱漆显然发现了静姑娘是个好相与的,这些日子里桓大人并不常来静姑娘处,静姑娘也不哭不闹,而大人来过之后也都乖乖吃药,俨然十足的贞静良善。
  此刻静影正坐在书桌前摹着华严经的字帖。
  她的字体偏瘦,同寻常姑娘家的字体不大一样,北魏讲究珠圆玉润,而在南朝,却以瘦弱为美,因此静影的字也带了些纤瘦。
  “世人只愿见自己想见到的,而百姓又大多愚昧,最好煽动。”她恬然笑了笑,看着笔下的字一个个列在纸上,生出一股满意之感。也不知是怎的,似乎自己许久不曾握笔了,初初握笔时,手竟抖得很,下笔也不似往昔那般斩钉截铁,将笔控得很好了。
  今日这字倒是写得不错。
  桓槊恰好下朝,正欲掀开书斋外的毡毯,不料恰好听见静影说了那句话。
 
 
第10章 强制
  数日不见,她似乎丰腴了一些,桓槊掀起毡毯,便见静影在专心致志的临着字帖,朱漆要行礼被他止住了,他挥了挥手,朱漆便乖觉地退了下去。
  鎏金兽首正往外喷吐着袅袅青烟,闻之沁人心脾,他素日不爱那些浓死人的花香,可静影燃的这炉香清甜又不至于太过浓郁,恰到好处。
  书斋中还是烧着地龙的,是以有些闷热,静影穿得单薄,外只罩了天青色软烟罗,今日梳的是堕马髻,发髻上只簪了几朵粉色的小花,是朱漆晨间采来的,朱漆说姑娘总是素面朝天瞧着没什么精气神,该打扮得鲜活些。
  静影任她弄了,耳朵上的东珠个头不大虽很是圆润,也是不差的货色,魏都十成的富贵怕是有一半都落在了桓府,怎会不惹得皇室忌惮?
  “朱漆,磨墨。”刚写好一幅字,静影写意大发,准备再写一幅,可是墨所剩无几,便差遣朱漆再磨一些,可朱漆并未直接回答她的话。
  斜里伸过来一只手,骨节分明,筋脉清晰可见,静影一心书写,并未在意,那只手慢悠悠磨着墨,却笨手笨脚的,半天也没有将墨磨得浓淡适中。
  静影转过头,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无论瞧了多少次,心中还是忍不住恐惧。静影平复下心中的惧意,挤出一抹笑问道:“大人今日下朝这么早?”
  桓槊偏最喜欢瞧她这幅样子,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揣着明白当糊涂,自以为能够瞒天过海,实际上早被人洞悉心思,如同一只单纯的小白兔,妄图暗藏心机,却不知早已是枉然。
  “来瞧瞧你在做什么。”陛下朝后又宣召了他,因陛下崇信佛法,所以屋内燃了很重的檀香,他虽未久留,却也沾染了不少檀香味。
  桓槊一凑近,静影鼻子里便满是檀香味。
  晨起露水重,偏早朝是先祖定下的规矩,必得辰时上朝,往往天不亮大臣们便要往宫里赶,有时无事奏报,魏帝便早早遣散朝臣,回府时天还未亮透。
  桓槊身上凉意很重。
  他扯过静影,顺势坐在原先静影坐的地方,静影被他往怀中一带,便坐在他大腿根上。如此轻薄孟浪的举动,这数日来,他不知做过凡几。
  桓槊自诩并非是个重色之人,可每每在静影这里,总是会失了方寸,这让他有些许恼恨,不过好在她早已是自己的掌中之物,嬉笑怒骂,全在他一念之间。
  “胖了些。”他凑在她耳边道。
  静影故作气恼去锤他的胸膛,反被桓槊捉了手,他将静影的手贴在自己鼻尖,嗅了嗅:“很香,用了什么香膏。”
  静影强笑了笑,不作声色的将手抽回:“不过是洗手用的胰子,大人若是喜欢,我叫朱漆给大人送几块。”
  桓槊摸着她的头发,将下巴搁在她颈边,淡淡问道:“方才在外头听你说百姓愚昧,是为什么事打抱不平么?”他掐着她的腰,手指把玩着她的,又深嗅了一下她发上的香气。
  静影不敢乱动,更不敢乱说话。
  她在陈国时便经常听哥哥说起桓槊的名字。起先他只是个无人在意的小卒,后来借着东风越爬越上,而每每哥哥提起他名字时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他成名时是十九岁,那时哥哥位在监国太子,而桓槊如今二十五岁,荣升大冢宰,哥哥却......
  人生的际遇总是无常的。
  “随意说说,不必紧张。”他好整以暇的等待着她的回答,松奇前几日送来密信,信上旧日卷宗多半为人刻意毁去,仅剩下少数卷帙流散在外,还需一一探访寻找。
  姜氏真的被屠戮殆尽了么?
  他想到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作一身男装打扮,虽骨骼瘦小,但从那张清秀的脸上,他似乎看见了故人的影子,但究竟是哪个故人,桓槊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自十二岁被义父收为养子,进驻桓府,他杀过的人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当然想不起来某个刀下亡魂的脸。
  便是从那时起,对她留了些注意。
  若静影真是某个亡魂的亲眷,那么事情可就更有趣了。
  “陛下封一个降臣作宰相,不过是一时之举。”桓槊本是兴致缺缺,随口问问,并没有想到她竟能够一针见血的给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静影眉目下移,睫羽轻眨,东珠耳饰轻轻晃荡,在脸上投下一串阴影。
  桓槊手指贴着她的脸轻轻刮了刮道:“继续说。”
  “陛下可以倚仗的人,唯有大人一个,可陛下不能任由大人一家独大,然而朝野上下选谁都不能令陛下放心,选谁也不能令大人放心,所以陛下选了李大人。”她顿了顿。
  又继续道:“唯有李大人,他既是降臣,便在魏国没有可以倚仗的靠山,同样因为他是降臣,他在魏国如无根之萍,没有人愿意真正信任他、靠近他,那么大人因着这一层,便会不将此事放在眼里,陛下的计谋便能光明正大的实施。”
  桓槊沉沉笑道:“陛下自然英明无比,可惜......”后头的话并未再继续,静影便又被他打横抱起,桌案上刚写好的字帖被扫在地上,他将静影搁在上头,一手去解自己的腰带。
  “大人要做什么?”静影惊恐的看着他。
  “那晚的事全然忘了?”他冷笑着,手中动作不减。
  静影苦苦哀求:“大人不要。”
  桓槊捏着她的下巴,笑得更冷了些:“不要?”他反问道:“你有什么资格求本大人?”
  “若大人执意,静影唯有一死!”她既是铁了心,便也是存了十足的死志,静影笃定自己拿桓槊无可奈何,虽然她也很想活下去,但这条命好歹还攥在自己手中,若是孤注一掷,撞个头破血流,也不是不可。
  “你又想死?”他的目光将静影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心中陡然一念,觉着自己想出个十分促狭地主意来,不免笑意陡增:“不死的法子也不是没有,只是不晓得你愿不愿接受。”
  静影没来由的激起一身恶寒,但见桓槊笑容越发扩大。
  “过来帮我。”他的目光随她而动。
  静影将护着内衬裙的双手松了下来,发髻颇显凌乱,她走到桓槊面前跪下,要将肩上落下的衣衫往上提,却被桓槊阻止。他弯下腰,在静影错愕的目光中咬上她的肩头。
  “继续做你的事。”目眩神迷,神思不属。桓槊闭上眼,鼻尖全是她幽幽的芬芳,心底猛兽几欲破笼冢而出。他的双手扣在她腰侧。
  再等一等,迟早会全部得到的。
  静影低垂着头,眼眶酸涩,她知道桓槊此举乃是一步步瓦解她内心防线,可为了保命,只得在自己可接受的限度内接受他的侮辱。
  “不知道该做什么?大人来教一教你......”
  ......
  朱漆推门而进,桓槊坐在榻边,手中拿着一柄剑在擦拭。
  屋内□□味道还未散歇,饶是朱漆见多识广也不免被羞得面红耳赤,静影只着了一件贴身小衫,外罩着软烟罗,坐在窗前梳理头发,堕马髻被桓槊拆得乱七八糟,只是她本就生得好看,不染脂粉更显得素净纯洁,见朱漆端了药来,便主动将药端起一饮而尽,没有丝毫犹豫。
  桓槊看了,不免皱眉。
  既没那档子事,她着急喝的什么药?就这么急不可耐的想同他扯清关系?
  可想说些什么责备的话,却又无从开口,最后便将剑丢在床头。
  朱漆准备了热水,静影踏进浴桶时,才感到自己又活过来了,桓槊早就离开不知上哪儿去了,朱漆站在静影身后,默默替她擦拭身体。
  静影的皮肤极白,也极易留下印子,桓槊行伍出身,下手没什么轻重,这次下了死手,弄得静影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处好地方,就连脖子那里都被捏出来红痕,这两日轻薄的衣裳是再不能穿了。
  “姑娘生得真好看。据闻陈国公主乃是仙姿玉貌,不知姑娘和那陈国公主相比如何,只是可惜......”朱漆刚想说只是可惜公主香消玉殒时不过才十六岁,但想起管家的吩咐,大人不允许府上任何人在议论陈国之事,违者乱棍打死,便立即住了嘴。
  “只是什么?”静影问道。
  朱漆立马转了个弯,搪塞道:“只是可惜,我未曾见过陈国公主的相貌。”
  静影笑了笑:“那不过是百姓以谣传谣,当不得几分真。”她梳弄着头发,感叹从中而来。从前一头青丝乌黑如墨,倾泻似缎,母后手握象牙梳喃喃念着:“韵韵生得真好看,出嫁那日你哥哥和母后定是要舍不得的。”而如今,竟也有枯败之相。
  陈国覆灭,不过才是一年前的事。
  一年,足以天翻地覆了。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感叹世事无常,余光瞧见妆台匣中收着的一柄眉刀,盯着看了一会,朱漆立马将眉刀不着痕迹的收起,笑道:“是奴婢疏漏了,这东西怎能出现在这呢。”
  “姑娘的容貌,我瞧着,世上已很少有人能再比得上了。”她刻意又转了话题。
  浸泡在温水之中,方能得一息喘息松快的机会,朱漆说要给静影取新制的衣裙,房间里便只剩下静影一个,她将自己沉入水中,感觉到水没过头顶,忽然生出一股“若是就此死了也不错”的心思,她长久埋在温水中,逐渐有了睡意。
  “吱呀”门被打开,朱漆看不见静影,忙走到浴桶旁边,果然见静影泡在桶里,只是似乎气息微弱,她连忙将人捞上来,不断喊着静影的名字,又不停的拍打她的脸庞,直到她睁开眼睛。
  朱漆这才拍着胸脯,显然有些后怕的看着静影道:“姑娘,您可吓死奴婢了。”
  湿发搭在头上,显得她整个人美丽又脆弱,她忽得笑开,淡淡道:“我只是太累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