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救驾来迟,致使御驾受惊,罪该万死。”
裴彦麟做过简单的伤口处理。他臂膀上挨了一刀,痛到抬不起来。只不过他惯于忍耐,不肯在人前示弱。
他直接跪奏道:“臣请求将功折罪,密查外应。”
女帝从他身上扫过,落向手里的奏本,“是该好好查,究根追底,连根拔起。”
女帝敲着案面,冷哂一声,“城南杜韦,去天尺五……死了一个杜家,韦家就狗急跳墙了。下一个,朕看看又该轮到谁了……”
关陇世家让女帝心生猜疑,话中警示敲打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底下众人登时冷汗淋漓。
他们之中,不是连襟出自关陇,便是裴彦麟这样本身出自关陇。
正值气氛冷凝,内官进殿奏禀,侍中许宠勘乱回来缴旨。
许宠行色匆忙地从殿外走到中堂上,径直向上奏道:“南平公主于军前伏刃,驸马等人已被押解至京畿道刺史府。”
“自戕逃罪,可恶至极!令徽——”女帝把奏本用力一合,奋怒向地上一摔,即命尚书薛令徽,“草拟檄文,传檄缉拿南平母族夫族。”
帝怒如急雨,半刻不容质疑,薛令徽深知帝心难测,即刻起身告退,前去草拟檄文。
女帝挥退了宰相,颓然躺到罗汉榻上,支额闭目。越想也怒,越怒越愤。
恍恍听到屏风前有动静,她将眼霍然一睁,就要怒斥,却见屏风后转出彩衣凤履。
“阿娘怎么这样看着儿臣?”裕安也感觉到那一刻的杀意,她心头发瘆,还是故作娇嗔地依偎进母亲的怀里。
女帝微眯眼眸,语气里是不易察觉的冰冷,“裕安,何时来的?”
裕安连忙道:“儿臣在外面坐了小会儿。相公们出来,儿臣才敢进来。”
女帝眉心稍微舒展,把她揽进怀里,冰凉略糙的指腹轻缓地抚摸她的额头,“裕安,你做的很好。这次你立了大功,告诉阿娘想要什么?去年底才从石国缴获了一批瑟瑟,你可喜欢?”
裕安心领神会,立刻从善如流道:“多谢阿娘。可是儿臣很喜欢五兄的马球场。如果您要奖赏儿臣,就请把阿耶赐给五兄的那块马球场也赏给儿臣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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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裕安的五兄正是关在紫微城中的曹王。他是女帝和先皇最小的儿子, 自幼聪明伶俐,深受宠爱。他因为私藏甲具被告发,女帝依然不忍心他去大理寺受苦, 把他幽囚在上阳宫观风殿, 迟迟没有发落。
或许正是因为爱恨交织,女帝对幼子格外开恩。可是经过了这次乱局, 备受宠爱的曹王还能再全身而退吗?
为了打消母亲的戒心,裕安急于表现自己的顺服, 反而没能考虑到这层。
眼见母亲脸色微变,她道:“阿娘, 您一夜都没睡, 儿臣扶你去躺会吧。”
女帝捏了捏额角,确实也感到头昏脑胀,“也好,扶我起来吧。”
她年事已高, 常常彻夜难眠, 尤其昨夜宫中死了那么多人, 大家心有余悸,对此更是讳莫如深。
裕安扶母亲躺入御榻, 将灯烛拿得远些, 才重新回在床边坐下。
殿外雨声渐小,淅淅沥沥打在瓦檐, 山上寺庙正值传来早课的晨钟,悠远冗长的嗡鸣声在空旷的清晨里不断回响。
裕安听着钟声余音,心里也莫名地安定。她回身见母亲眼神放空, 眉心紧锁, 遂心生一计, “法华寺就在不远,香火鼎盛,十分灵验,不若设下道场,请些僧人来超度亡魂。”
女帝崇尚佛教,裕安的谏言正合女帝的心意。
女帝望向她,握过她的手,终于展颜,“裕安,你总是最懂阿娘的心,不像你的几个兄长。你要是个男孩,该有多好……”
母亲自己也是女人,还是会下意识地说出,如果是个男孩这样的话。女帝也似乎意识到,哂笑道:“也不见得是好事。”
裕安莞尔,“阿娘,儿很庆幸自己是个女孩,不用参与朝务,不必杀敌戍边,还能常伴阿娘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