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易怒,她的脾性一贯如此。但只要软言细语,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她是能听进去的。
苏星回果然松了手。
左臂环过她的腰肢,他低声安抚,“你的担忧我明白了。抱歉,没有给你应有的安稳,是我的无能。”
胸骨绷着杞皮,关节裹缠着布,刚才的挣扎,让他万分担忧。
“有没有碰到伤口?”
隔着衣裙,掌心小心抚着缠带。
“没有。”
苏星回声音淡淡。她还不想说话,安静地望着前方的路。
仪驾已经开拔,朱轩绣轴,冠盖如云,长长的一支人马逶迤在河岸边。
最后一线夕阳划过脸庞,河畔的风声掠过耳鬓。他们听着同一片潺潺流水,和黄昏里啁啾的鸟鸣。
策马回到女眷的队伍,裴彦麟把她塞上车。
两人都没有说过话。
銮驾驶进上东门,已经是这天的傍晚。
晚风吹着灯火通明的城门,今夜取消了夜禁,留守皇城的官员大臣们衣带簇簇地恭迎在洛水之畔。
河内郡夫人眺望阔别数年的东都洛阳,热泪在眼眶打转,又黯然神伤。大致是久别重逢的感动,还有无所适从。
苏星回虽说着话,却不见得开怀。
“瑞成和你吵架了?”河内郡夫人问。
“没有的事。”
苏星回支支吾吾,没敢多说。
她坚持把河内郡夫人送到别馆,急催着马车,赶回了苏家。
“苏十九啊,你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得知女帝今夜回銮的消息,苏平芝和妻子元氏在门外等了多时。
接到苏星回的这一刻,明明松了口气,他嘴角非得挂着讥诮的冷笑,“出门一趟,给我好大一个惊喜。”
“你该高兴,省了你买棺椁的钱。”苏星回冲他笑笑,脸色太过惨白,一点也不好看。
张媪抹着泪,哭得不成样子。苏星回唤了声,“阿媪。”
苏平芝还要再说,元氏扯了扯他的袖子,“就少说两句吧。阿姊身上不好,你去扶她下车。”
苏平芝瘪下嘴角,看她倔强地扶着车轩准备自己下来。他没好气道:“这副样子就别逞强了。”
他冷着脸,把手臂伸向苏星回,“下来吧,看着点。”
苏星回小心翼翼地落在地上,元氏和张媪一左一右来搀扶她。这时,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她们几人回身,看见裴彦麟耸身下马,直奔她来。
“二十二,我先带她走。”
“谁说我要和……”你走了。
苏星回的话还没有说完,他拦腰抱起了她,再次塞入车中。
“我不放心留你在这里,和我回去。”昧色里他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倦怠,眼球上还分布着血丝。
苏星回的声音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回府。”裴彦麟朝外吩咐赶车,一把放下车衣。
他踅身来握住苏星回的脸,低头仔细端详后,不知在看什么,忽然就含住她失血的唇瓣,把她的惊疑全都咽下。
“我说,什么情况啊。”
苏平芝还愣在地上,震惊得久久不能回神。
“你就别管了。”元氏笑吟吟地拽过丈夫,推着他进屋,“行了,回屋安置吧,不早了。”
车马辚辚缓缓地驰在夜间,天地旋转,市坊里寂然无声,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苏星回的唇又润又红,恢复了些颜色。她心跳怦然,目光迷离。望着眼前人发沉的双目,好像在看春夜的潮涨潮落。
苏星回气吁吁地问:“你是要劝我打消念头吗?”
裴彦麟用鼻尖碰了碰她的眼皮,压低声音道:“我不会阻止你。我是担心你的安危,明白吗?”
苏星回为之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