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男主竟是恋爱脑——十九观
时间:2022-08-04 06:51:10

  伏离道人酷爱养鸡种菜,虽然是个修士,却活成了个老农。他自己的居所,除了前面一座讲课的屋子像模像样以外,其余的就全是凡间样式了。
  菜地、鱼塘、灵兽圈无一不全。
  姜鹤路过一片灵植,发现一团五彩斑斓的东西在其中穿行,莫名的熟悉感让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怎么了?”伏离道人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顺着方向望去,随即喜笑颜开,伸手将那团事物招来,然后搂在怀中,一脸得意地对着姜鹤显摆:“没见过吧?这可是鸾鸟!你师父我费了好大功夫弄来的。”
  姜鹤瞪大眼睛,把这只身有五彩翎毛的鸟儿仔仔细细看了一通。
  非常熟悉,以至于她没有多加思考便脱口而出:“这不是一只鸡嘛!”
  伏离吹胡子瞪眼,“你胡说什么?鸡哪里能长成这副漂亮样子?!”
  凡间的鸡当然是不可能长出鸾鸟一般的彩羽,可是只要有人精心照料,用仙草灵植喂养,比照顾自己还上心。那它就可以涤尽血脉。
  虽然比不得生有智慧的灵兽,但已是脱胎换骨了。
  她一本正经地向师父科普。
  而伏离道人仍然不相信,权当这是小徒弟想要骗走自己鸾鸟的把戏:“你怎么知道?你见过?”
  “哈!我当然——”姜鹤话说一半,突然卡住了。
  ——我当然见过。
  ——可是是在何时?何地?何人手中呢?
  那只色彩鲜艳的鸡向她扑动了一下翅膀,一个模糊的侧脸随即闪现在脑海中。
  那个人总是不肯看着她的眼睛,所以往往留给她的都是半张脸。
  可是那个人是谁?
  她望向伏离道人,他还在沾沾自喜地捋着鸡毛,身后的堂屋中传来师兄师姐们说话的声音。
  自己身边好像总是这样的快活,轻松,毫无隐忧。
  但是不对。
  这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虚幻感的由来——她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和同门打交道,也不会满山乱窜到处捣乱,更不会像个刺儿头一样常年被师父责骂。
  她一直以来,都是过着小心翼翼,离群索居的生活。
  因为早已对命运心知肚明,因为头顶高悬的剧情之剑,因为......还有注定要毁灭世界的沈行云。
  所以她从来没有单凭本性活过。
  “这不是真的......”
  她轻声说。
  这是她曾经的愿望,是窃取她的记忆制造出来的虚幻梦境。
  这里没有沈行云。
  面前的伏离道人嘴巴还在一张一合,喋喋不休,但那声音却变得越来越远,远得什么也听不清。姜鹤往前伸手,手指穿透了伏离道人的身躯,周围的景物也像是被触碰到的水面一般,荡起阵阵波纹。
  梦境碎了。
  姜鹤再次睁开眼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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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魔境(十八)
  幻境破碎, 姜鹤再次睁开眼睛。
  这一回就不是在无为峰了。
  血月代替了郎朗日光,没有田地药圃,只有旷野中独自生长的巨大树木, 姜鹤一人站在大树的百步开外,树影投射范围的边缘。
  浓重雾气全然消失, 沈行云还是不见踪影。
  她面色沉郁,打量着那棵大树。
  最开始引起她注意的,是正朝着的树干中央, 某个轻轻动作着的事物。
  姜鹤看了半晌, 才分辨出那团不断蠕动的事物竟然是一个人。
  或者说, 一个似人的怪物。
  它身高两丈以上,四手两脚,肢干细长,身躯却很厚实, 背后以及脚下有着像是根系的东西,从怪物的体内生长出,连通着背后的树干。
  姜鹤注意到它时, 它还埋着脸,浓密的长发披散着,不知道看着地上的什么东西,很是沉醉的样子,左右摇晃着脑袋。
  而不过两息时间,它像是被姜鹤的目光打扰, 抬起了头。
  它的头发顺着这个动作滑落两边,露出了生有细眉长眼、线条柔和的脸庞, 虽然沾着污尘, 但也能清晰地辨明这是一张形似人类女子的脸孔。
  怪物还在不停地扭动, 向着姜鹤的方向伸出两只细长的手臂,但是却被自己身上长出的根系和枯树所限,不得寸进。
  如此看来,它应该是被某种禁制限制在这棵树上了。
  它喉咙呜呜作响,像是女子哭泣,又像是小兽呜咽,不知道在表达些什么,姜鹤谨慎地握紧了手中长剑,与此同时,那怪物尖锐地叫了一声,脖子以人类做不到的角度扭动了一下,转了个180°,后脑处的头发散开,竟又露出了一张脸!
  棱角分明,红瞳闪烁,是一张男子的脸孔。
  “还给我们——”
  两张嘴同时说话,混合着男人粗哑与女人尖锐的声音。
  姜鹤没想到这家伙也能说人话,着实被吃了一惊,而等她听清对方话语含义后,不由得思索——
  还给我们?
  还什么东西?
  如果是之前,姜鹤肯定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们感刚刚勘破魔境中的最大隐秘,联想起来便是自然而然。
  魔境中原本拥有,而又被窃取夺走的东西,那自然是山血覆盖下的魔境核心。
  或者说,是沈行云身上的魔种。
  原来他们踏入此地不是偶然,而是因为镇守此地的魔物,看见了沈行云,感知到了魔种的存在,所以主动打开了门。
  这是守护魔种的魔物。
  取走魔种的人设下禁制,将它困在此处,同时也守护着他当年窃取魔种的案发现场。
  想通了这一切,姜鹤转而又看起一直充当着背景的树——这个东西,自然就是禁制的媒介。
  这棵树虽然枝干繁盛,但其上的每一片树叶都蜷曲着,像是已经枯死掉了。树干足有五六个成年男子合抱那样粗,根系发达,冒出地面的哪一部分就如同人类那些构造复杂的血管组织。
  它投下的树影浓得仿佛墨水。
  阴影的边缘微微晃动,像是在海岸线边缘试探的潮汐。
  姜鹤只是投以目光,却能感觉到实质性的浓稠感,某种湿润的黏物攀附在自己的皮肤上,漫过下巴、嘴唇,逐渐让自己窒息。
  ‘铮——’一声剑鸣。
  招潮在手中微微震颤,姜鹤陡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在急促地喘气。
  只差一步,又要坠入幻境中了。
  看来,这些阴影便是白雾和幻境产生的根源,而对面的魔物就是操纵幻境的主人。
  它现在被禁锢在枯树之中,所以只能用这种迂回的方法诱捕看中的猎物。
  姜鹤大概知道幻境都是些什么套路——无非就是拿些无边美梦、求而不得或是追悔莫及来做诱饵,蚕食心智,让对方在幻象中一步一步走到它的面前。
  她自认是个心性朴实的人,目标简单而直接,一路走来也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执念,欲望可谓淡薄之极。唯一的例外,是曾经勤勤恳恳规避和故事主线产生联系的几十年,那时候想象中最美好的事,当然就是没有剧情杀、没有反派、不被任何人打扰的修仙生活了。
  就是这么点儿小小的间隙,也被魔物抓住了,差点沉浸在‘岁月静好’的美梦中。
  幸好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她了。
  而沈行云,如果是原书的那个,姜鹤会觉得他看上去高深无比,不但能够平安逃脱,搞不好还能修炼心性、一举升级;但是现在这个嘛,姜鹤属实是没办法放下心来。
  ——我这样的,都差点中招,沈行云还用想吗!
  “你把他弄哪儿去了!”姜鹤拔出招潮,眉眼间显出狠厉之色。
  双脸怪物那张女子的脸发出更加凄楚的哭泣声,而男子脸孔还在怒气冲冲地啸叫,姜鹤听得是一团乱麻,恨不能直接拔剑把这个家伙砍了——可是不敢,谁知道贸然出手,会不会破坏禁制,反而将这个怪物放出来。
  虽然下套的人不安好心,但现在自己能够有恃无恐地旁观,全仰仗他的阴险。
  姜鹤心急如焚。
  幻境中的时间流速与现实中不同,谁也不知道就这几息之间,沈行云会不会在梦里被开膛破肚,又或是沉醉魔境,被怪物操纵,献出自己的生命。
  怪物的目标不是姜鹤,它现在全身心地等待着沈行云和他身上的魔种,对前面这个逃出生天的人类修士兴趣缺缺。
  即使姜鹤手拿长剑做明显的威胁状,它也无动于衷。
  姜鹤飞速地运转大脑——阴影之下便是幻境的世界,她必须要让怪物再次召唤出浓雾,构建幻境,然后这一次,只要自己能在浓雾中保持清明,就能找到连通沈行云幻境的入口。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招潮。她挣脱幻境后,魔物便不再理会,任她在旁边窥探,或许是察觉到她是个硬茬子,加上姜鹤并不是她的主要目标,所以并不想要耗费力气。
  如果想让魔物主动攻击,重新招出幻境,就必须使它感受到生命危险。
  想到这里,姜鹤拔出了长剑,剑锋泠泠,对着怪物。
  这当然是要摆摆架子,以做佯攻,原因依然如同之前,在搞不清禁制的具体运行方式时,贸然破坏等于自寻死路。
  只是可惜,这样一来招潮或许有去无回了。
  姜鹤叹了口气,抚摸着招潮狭长的剑身。
  它大概感受到了主人矛盾的心理,小小的震颤着。
  而后,长剑随着她的心意腾空而起,如同飞星,带着一抹银白的亮光,划过黑影之上,直冲向怪物的脑袋。
  就在剑尖要刺中怪物面目,也是姜鹤准备泄力收回时,男人的怒吼与女人的尖叫再次响起,双面魔物凌乱的长发无风自动,配合着它张牙舞爪的动作,白雾从地面升腾而起。
  ‘当啷’
  招潮失去了灵力的维系,落在地上,幻境展开,它的任务完成了。
  姜鹤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一头扎入雾中。
  浓白的雾气里像是另一个世界,姜鹤一脚踩空,失重感让人不知天地颠倒,她在一片白茫茫中扑腾许久,终于稳住了自己的身形,一步一步地淌过空气,仿佛水中漫步。
  随着脚步的前进,周围的景色出现了变化,层层叠叠的影像代替了雾气,它们或明或暗,有的虚幻缥缈,有的十分清晰,其中映照的都是她曾经见过的人或物,是她的记忆。
  但是这一次,她目不斜视地穿行而过,没有被任何一个幻境困住。
  姜鹤在虚空中越走越远,终于看到了全然陌生的画面:那是一个小小土丘,边缘处有半个模糊的矮小身影。
  是小时候的沈行云。
  而后,一个连着一个,陌生的画面越来越多,村落、仙山、城镇......地方、人物、风景各不相同,像是囊括了整个大陆。
  这些画面只有一个相同点,当中都有沈行云。
  有视线晦暗,还是婴孩的他;有形容瘦小,衣衫褴褛的他;有玉树初成,手执长剑的他;有鲜血淋漓,剑折断骨的他。
  她停住脚步,望着渺无尽头的记忆回廊,画面中嗡嗡作响的声音传入耳中。
  “娘对不起你,娘没有照顾好你。”
  “你本来就是妖邪,害死了你自个儿娘亲,还要害我们。”
  “是个好苗子,你便同我姓,唤做行云。”
  “虽说天资卓绝,也太过傲气,恐怕是觉得我们不配与他同门咯?”
  “宗主待他实在是偏心得过了头。”
  “小宝,你要好好活下去。”
  ......
  这些声音越来越响,尖锐刺耳,四面八方无孔不入,震得姜鹤脑袋嗡声阵阵——
  “死掉了。”
  突然间,一个稚嫩的孩童声音穿过所有喧嚣,在自己耳边响起。
  姜鹤记得这个声音,这是还未经过变声期的小宝的声音。
  随着这句话,并排的画面不断闪动,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张逐渐扩大,直至覆盖整个视野,画面中那个小土坡前的半个身子站了起来,就在她伸手便能摸到的距离。
  姜鹤终于进入了沈行云的幻境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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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魔境(十九)
  “死掉了。”
  比曾经姜鹤见到时, 更幼小模样的沈行云站起身来,两手都沾着泥土,在他的正前方, 是一个刚刚砌好的坟墓,顶上培着黄色的新土, 看上去只是一个鼓起的小土包,就靠在木头栅栏的边沿。
  这里面躺着一只土黄色的小狗。
  不过刚刚断奶的小狗,只有成年人两个手掌那么大, 叫起来的声音还很娇气。
  此前的日子里, 它一直在病痛中挣扎, 用温热的舌头舔舐主人的手,歪歪倒倒地走路,彻夜呜咽,到最后连头也抬不起来。
  喝不了水, 吃不下东西,只能瘫在地上。
  这是第十五天,它努力过, 还是死掉了。
  “不该带它回来,如果丢在林子里,或许还能活久一点。”
  “傻孩子,这是什么话?小狗是生病了,不是你的错。”母亲安慰他。
  她伏在床边,撑着身子的手腕露出瘦骨嶙峋的一截, 好像轻易便能折断。
  “咱们把它埋在屋后,但愿下辈子, 它能够投个好胎, 安安顺顺地过日子。”
  那一年, 沈行云七岁,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
  长曲河是云屠息川的支流,它的尽头是凡人不可踏足的无人之境。那个小木盆飘飘荡荡地沿河水游来时,当中放着的小婴孩已不知饿了多少天,脸色青白,气若游丝,像是吹口气就要没了。
  元娘把他从水里捞出来时,村里人都说这个孩子养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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