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读百遍其义自现还是很有道理的,越是重复的阅读,不理解的地方也就显示出来。等到萧白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她才开始默念与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的口诀,手中掐指将看到的法术都一一实验一遍,遇到问题就又老老实实记下来。
这样一番操作下来,等她将后面的四页法术口诀全部做一遍的时候,已经天将破晓。
一夜未睡,萧白脑袋不觉困顿,倒是浑身上下颇为疲惫,她打坐内视这才发现丹田中的灵气早已被她消耗殆尽。
东方金日破云,刹那间有紫气袭来。萧白掌中翻转,丹田内仅余的一缕灵气自她头顶飘出,将刚刚出现的紫气整个包裹,又重新拖入丹田之中。
半个时辰后。
萧白心满意足的睁开眼睛,被消耗一空的丹田此时已经被填补的三分之一。她眼中紫芒一闪而过,站起来拍了拍身上衣服的褶子。
真好,又是努力修炼的一天。
这东来的紫气虽比不得祁璟身上溢出的龙气,可胜在稳定,日日都可以修炼。
近些时日她也发现了,虽然有玉玺原身作为媒介可以将祁璟身上溢出的龙气吸收过来,可什么时候龙气才会溢出,就十分具有不确定性了。
她之前也和祁璟实验过,发现祁璟并不能随心控制龙气的溢出,这就导致她的修炼是随机的。如果哪天出现意外,她急需灵气,结果就十分不美好了。
不过现在就好了,天地之间能够作为修炼用的灵气有十几种,她可以一一尝试。
当然,想象中是美好的。
萧白虽得了这一本书,打开了她对于修炼的大门,可她不知道的是,灵气种类虽多可修炼起来却有限制。
比如依水而生的只能吸收山川灵气,山野之物方可将山林中的灵气用作修炼,鬼食怨气,魔□□气……
哪怕有天赋的小妖可同时用两种灵气修行也有多种限制。
不过这种限制好像放在萧白身上就不是特别明显了。
大殿的外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萧白知道这是宫女端着银盆,衣物来唤她起床了。
领头的大宫女轻叩门扉,询问道:“姑娘可醒了?”
萧白赶紧脱了鞋袜,外衣,合被躺在床上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对外面道:“醒了,进来吧。”
早膳过后,萧白拿着一沓厚厚的宣纸,出宫向驿站寻了道。
了道说教她三日,到现在还未到三日之期。
马车出来宫门,就有宫门侍卫禀告了祁璟。祁璟笔下一顿,又拨了一队巡防营的人马加强巡城。
*
萧白赶到的时候,了道果然还在睡梦中,她是来请教问题的,不能得罪人,于是让跟随的侍卫把一路上买来的吃食摆了一屋,
了道闻着满屋的香气果然睡不下去了。
“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个娃娃还来问我,先等真人吃饱再说”了道左手拿着鸡腿,将萧白递过去的宣纸往桌上一放扔,右手又要去拿肉包。
驿站桌子上的吃食恐怕十个人也不见得能吃完,可了道的肚子却像是一个无底洞,一阵风卷残云,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萧白也不催他,知道他认识灵妃,她就在猜测了道的喜好。物以类聚,灵妃爱吃,了道恐怕也喜欢吃食,所以来的一路她让侍卫把出名些的美食都买了一遍。
等到了道吃完,她这才拿起问题重新询问。
修炼这么久,萧白缺少的就是理论知识。了道吃饱喝足到是好说话,萧白问什么他都能一一答出,言简意骇,却如醍醐灌顶。很多一直不理解的问题此时也都清晰起来。
但问问题的同时,萧白也在从了道的言行举止中猜测他的来历,知道了道不喜遮掩,她就正大光明的观察。
问题问完也不过一个时辰,她不欲久留,还想回去再趁热打铁修炼一番。
正起身还没开口却被了道拦住。
“女娃娃急什么,真人有话要说清楚,免得你胡乱的猜测误了真人的英名。”
了道伸手幻化出一个牙签,边剔牙边继续道:“你一个小小的石头能成了精实属不易,真人得道以来也就见了你这么一个。不过,世间多的是天之骄子,多你一个也不算多,没什么稀奇的。真人此次下来有任务在身,你倒是会选,得了这么一番机缘。虽出了你这么个变故但问题也不大,只要你恪守律己,不走邪路,我也就闭一只眼,装做什么都没看见。”
了道收了法术,牙签被他一扔消失在半空,他敛了散漫的神色,直直的看着萧白道:“真人言尽于此,女娃娃,你可听明白了。”
修炼一门法术中最难的就是幻化实物,且越是精细越是困难。萧白看着了道手中随意幻出的牙签,心中骇然,知道他修为不浅。
又听他直接到出她的原身,知道他这是在点拨自己。虽然他说的话中还有许多地方萧白现在还听不明白,不过也老老实实的弯腰作揖。
“多谢真人警言,弟子记住了。”
听到萧白自称弟子,了道冷哼一声道也没有反驳。
走到门口,萧白余光看见了道从袖中掏出刚刚才吃下去的鸡腿,边啃边道:“多吃点,多吃点,太平的日子怕是没多少喽……”
*
萧白回去后又是修炼,至夜里祁璟找来的时候,她才将白日见了道的场景描述一番。
祁璟眸光闪烁,略一沉吟,正准备回答,可一抬头,便看见萧白身后的窗户上正爬上来一条两指粗细的小蛇。
“别动。”
祁璟面色一沉,说着上前一步,第一时间竟不是去管那窗台上还吐信的小蛇,而是一把捂住萧白的眼睛,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第48章 他怎么知道?
萧白遣散了宫里的人, 这一修炼就到了深夜。体内灵气在体内游行几个周天以后最终重新聚集回丹田。
之前的修炼过程中,她就发现了,每次灵力流转虽然都能够运转完成一周天, 可过程中总会出现生涩。这都源于她对灵力的了解太过狭隘。今日在了道的点拨之下,量变产生质变,她的修为突破之前桎梏的屏障, 终于再次有所精进。
长吁一口吐出浊气,卷翘浓密的睫毛轻颤着掀起,萧白见窗外夜色沉沉, 四周一片静谧, 这才恍然发觉已经是深夜了。
月白的裙摆下露出一双小巧莹润的玉足,那颜色似乎比着白裙还要更加在黑暗中显眼。
脚尖轻巧的落地, 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永乐宫主室的地上都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 下面还烧着地龙, 整个房间暖烘烘的,甚至还有些闷热。
走到窗边, 萧白把最靠近床头的窗户打开一扇。一阵冷气从外面扑进来, 萧白深吸一口气,一瞬间将浑身的燥热都消下去了。
刚转过头还没来得及回过神, 萧白就发现门口的珠帘处倚着一个身影。四周漆黑, 没有灯, 也没有月光,但她第一反应就是认出来那是祁璟。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站在那里的。
“祁璟?”
黑影走近,果然传来祁璟的声音, “结束了?”
“嗯。”萧白看见祁璟就迫不及待的将白天见了道的经过讲给他听。
“你说这了道是做什么的?为何还会法术, 难不成他也是妖?”
“他第一次出现的时候还是四年前, 至于他的来历则是没有人查出来。”祁璟安慰她道
随着他走近, 萧白才发现他还穿着白日繁复的朝服,像是刚刚商议完政事回来。祁璟静默着看她,萧白莫名的就感觉到他的不高兴。
萧白伸手将自己塞进他的大手里,只静静的笑着安慰看他,“可以和我说说今天做什么了吗?”
男人的手宽大温厚,在虎口和大拇指两处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摩挲时有微麻的痒意。
看着黑暗中望向自己的一双杏眼,里面有些碎星光,带着安慰与担心。祁璟叹了一口气,左手抚上萧白抬头望向他的脸颊道:“今日朝堂议事,怕是不久又要打仗了。”
天下之势无非就是分、合两种。分久必合,这是大势所归,今日不是他,也会是其他人。他所担心的倒也不是史官的口诛笔伐。
萧白听见他说这话便是一愣,“今日了道也说天下太平不久了。”
祁璟冷哼一声:“那老道是有几分本事,只是他早年欠下许多人的人情,怕是不会参与到各国之间的纷争中来。”
若说真有他担心的就是面前放在心尖儿上的女子,战事一起怕是要打十数年之久,他免不了要亲征,一分别就不知许久才能见面。
手下的皮肤细腻诱人,光线暗淡,氛围正好,可他还没开口,就突然发现萧白身后半开的窗户上趴着一条两指粗细的小蛇。
这蛇没毒,但萧白她怕蛇。
还十分惧怕!
下意识的,祁璟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去抓蛇,而是一手捂住萧白的眼睛,把她按进了自己怀里。
小蛇被祁璟另一只手抓住七寸,手指用力,瞬间就软了蛇身,没了动静,被一把丢的老远。
“怎么了?”萧白被按在祁璟的怀里闷着声音问道。
“无事,就是突然想抱抱你。”
想抱就抱怎么还捂起了眼睛?
还这么用力。
不过鉴于祁璟今天的心情不太好,萧白也没说什么,他想抱就安静的给抱。
*
尚衣局的女官将两件华服依次展开,一白一红,虽颜色不同可绣工针法,用料配饰无一不是精致华丽,可见十分用心。
再过三天便是除夕宫宴,尚衣局一早就按照祁璟的吩咐开始赶制新衣,萧白面前的这两件无论是做工,还是所用金线都是按照最高标准来制作的。这也就同时导致了一个问题——
这两件衣服都非常非常的重。
萧白在女官的帮助下先试了红色的宫装。这衣服一套在身上萧白就后悔了。
里里外外有七八层,特别的最外面这一件上面光用的金线珠宝怕是都要有五斤,再加上厚重的布料和繁复的刺绣,压得萧白都要直不起腰了。
很难想象穿着这样一套衣服要在宴会上坐上那么久的时间会是怎样难熬。
果断的抛弃了第一件,萧白又把目光投向了白色的那件。
白色宫装走的是简约风,没有过多的珠宝金银,连头饰都只是一个八角衔珠的发冠,不像红色那套这么夸张。
白色的宫装上身萧白就知道她的决定没有错,果然要比刚才轻便许多。
整理完头饰妆容,尚衣局的女官更是眼前一亮。
“姑娘穿这件实在是太合适了,瞧着比天上的仙女还要好看。”
她这话虽然说是奉承,可也确实是从内心实打实发出的感慨。这两件衣服一件艳丽富贵,一件清雅脱俗,按理说大部分女子都会喜欢红色那件,也比较好衬托气色。可偏偏眼前的人把素来寡淡的白色穿出了如此惊艳的效果。
回想起王上的吩咐,女官也是暗暗称奇。
萧白看着镜中的女子也是满意的点点头,她也是觉得这套好看许多。镜中的女子身材纤细有致,浑身散发出一股清冷的气质。肤色莹白,不施粉黛,杏眼峨眉,鼻根高挺,唇色不染而红。
“那就这件吧,你先收起来。”
萧白刚准备褪去头顶银冠,突然听窗外传来一声惊呼,“啊!有蛇!”
托着发冠的手一抖,大冬天的,蛇类都早就冬眠了,怎么会有蛇?
萧白稍稍镇定心神,又听外面继续道“是条死蛇。”
顺着声音来到窗边,萧白向着外面的两个宫女问道:“怎么回事?”
这两个宫女也是胆子大,其中一个捏起死蛇僵硬身体的尾巴就提起给萧白看。虽然心中早有建设,可还是被吓得啪一声合住了窗户。
那两个宫女年纪小,蛇又是在距离萧白颇远的花丛里被发现的,她们也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吓到了贵人。急忙扔了死蛇,对着窗子里面的萧白请罪。
“姑娘恕罪,奴婢一时糊涂,没想到吓到姑娘。”
萧白缓了口气,“起来吧,不怪你。”是她又菜又爱玩,原以为蛇对她的影响没有那么大了,但没想到还是被一条死蛇吓到。
萧白顿了顿,又悄悄的把窗户掀开了一条小缝,向着窗外的宫女问道:“你可能看出来这蛇是何时死的,又是如何死的。”
小宫女有着异于常人的胆量和勇气,她弯下腰,手上将蛇拿起翻看了一番,才起身回禀。
“姑娘,依奴婢看这蛇应该是昨天晚上死的,至于死因,是被人掐着七寸捏断了。”
这都能看出来?
此时隔着花丛倒也什么都看不见,萧白掀开窗户好奇的问:“这蛇什么时候死的,你都能看出来?”
小宫女害羞的挠了挠耳后,道:“奴婢入宫前和父亲经常进山里,所以见得比较多,算不得多厉害。”
萧白心下了然,知道她的判断多半不会出错。回忆起昨天夜里祁璟奇怪的动作,恐怕就是发现了这条蛇,又担心她看见害怕,才会先捂住她的眼睛。
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祁璟是如何知道她怕蛇的?
不待萧白再深想,尚衣局女官已经把两件衣服重新叠好,行礼退了出去。
而另一边的赵公公也是为了除夕宫宴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他拿着宫宴上的名单和座位正在一一安排,等轮到萧白的时候却犯了难。
宴会座位的安排一般都大有讲究,官品高的自然就更靠近前面,除此以外有仇怨,矛盾的不能坐在一起,脾气都火爆的也不能坐在一起。
萧白入宫以后祁璟并没有给她分封明确的位份,虽平日看重,可宫中也只有这一位,实在难办。
左右踌躇,拿不定注意的赵公公拿着名单去询问祁璟。祁璟正在批折子,闻言头也没抬,随口道:“安排在寡人身边即可。”
赵公公得了准信,又低头出去,再安排起萧白的吃食不免要更加小心谨慎起来。毕竟王上身边的位置可不是随便哪位就能坐的,这可是中宫的位置!
看来以后这除夕宫宴很快就有女主人来接手,用不着他这副老骨头了。赵公公一遍唏嘘宽慰,一边教导身旁的徒弟,“以后萧姑娘再有事情你可万不能怠慢。”
小太监知道赵公公这是在提点他,急忙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