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赔偿——诀别词
时间:2022-08-07 06:33:28

  温之信把七月交给他,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并给了他一笔钱。
  秦燃有点生气地把钱退回去:“温之信你什么意思,这么屁大点事儿还要给我钱,不把我当兄弟?”
  “亲兄弟明算账。”
  “那这算起来可复杂了,你大学请我吃了多少顿饭,还老送东西,这要是算起来,哪该你给我钱,应该是我欠你钱,我还都还不上。”秦燃哭笑不得。
  从前的温之信没有金钱上的烦恼,生活惬意,经常请身边的人吃饭,有好东西也会多买几份送人,而秦燃是得到最多的。但这不是他把温之信当朋友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温之信和其他人尤为不同。
  温之信没有因为他的寒酸有任何轻视,也不会让他有被区别对待的感觉,十分平等的相处,好像家境外貌成绩等等都是最无聊的符号,根本不值一提,连带着秦燃都自恋地觉得自己其实非常不错。
  世上不是没有这样的人,但他只遇到温之信这么一个。
  秦燃说:“是朋友就别说这么多。”
  温之信抿抿唇,“谢谢。”
  他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秦燃很仔细地听着,而后拍一拍温之信的背说:“既然你这么担心,就赶紧回来,别一直呆在外面,你又不是很差钱。”
  温之信说:“怎么不差钱,要是不差钱,我就不会找你帮忙,直接找一个宠物护理了。”
  “不是我说,你也奇葩,有企业不接班不是傻吗,你爸妈的那些早晚都是你的。”秦燃说,“就算你不要,也不用和他们闹啊,都是一家人。”
  温之信面无表情道:“我尊重他们的前提是他们尊重我,小时候他们没有关心过我,现在也不关心我真正想要什么,只在乎他们自己的面子,可我又不是为他们活的,为什么非得按照他们给我的路走?”
  秦燃叹了一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
  陈浠发现最近在公司很少看见温之信,就连开会的时候也没有出现过,她和邱明月聊起来后,才知道温之信打了一个月的出差审批,一直没回来。
  “一个月?刑总批了?”
  “批了啊。”
  陈浠有点不相信:“这他也肯批?”
  “就批了他一个人,让他一个人去出差,温之信最近出差的效益很好,他负责的区域发货量已经赶上你了。”邱明月人在财务部,消息很灵通。
  陈浠纠正她:“是上个月赶上我了,不代表这个月也可以赶上。”
  “好嘛是我说错了。”她抱住陈浠的胳膊乱晃,“下班去不去看电影?”
  “不去,我要回家遛狗。”
  邱明月大惊失色:“你哪来的狗?”
  “当然是买的了。”
  上个月,某个周五下班后,陈浠路过了一家宠物店,橱窗里有一只很小的柯基,由于太小巧可爱,她不由自主停下脚步,驻足原地许久,女店主见她这样,走出来问她要不要进来看一下,可以摸也可以抱。
  最后陈浠没有抵抗住诱惑,进去摸了,也抱了,最后的结局自然不必多说。
  钱从卡里刷出去的时候陈浠很肉疼,但看到怀里的小狗,她的心情又好了一点。
  氧化钙就这么来到了她的世界。
  陈浠第一次养除自己以外的生物,有些别样的紧张,总担心养不好。但幸运的是氧化钙很听话,只会对着她吐舌头,偶尔在原地蹦跶两下,也不生病,给陈浠省了很多麻烦,而且下班后有它等她回家的感觉不赖,陈浠觉得生活都充实了。
  过了一个月,等氧化钙大了一些,陈浠开始遛它。
  晚饭后的时间点,她偶尔能遇见一个小哥牵着一条金毛,走得很缓慢。
  对方看到陈浠也来遛狗,就打招呼:“嗨,又看到你了,你的狗真可爱。”
  陈浠:“你的也挺酷的。”
  他笑起来:“不是我的,我帮朋友养一段时间。”
  “它怎么走不稳,我刚从后面看过去,一直在打晃。”
  “年纪大了,走不动也不愿意走了,我都不敢带它出来,生怕磕到碰到,但我朋友让我多带它走一走。”秦燃晃了晃绳子,“七月,七月。”
  七月一声不吭,但是碰了碰氧化钙。
  氧化钙突然蹦起来绕着七月乱跳。
  那天之后,陈浠和秦燃经常会见面,因为他们发现七月很喜欢氧化钙,看起来变得活泼许多,而且七月还喜欢陈浠,会朝陈浠摇尾巴。
  秦燃稀奇道:“为什么就见了几次面,他就这么喜欢你?”
  陈浠摸了摸七月,用它的头顶摸到下巴,“我是沾了氧化钙的福。”
 
 
第29章 2012.8
  人类有时候很难找到双全的方法,就比如温之信既想放弃一切陪在七月身边陪它度过最后的时间,又想抓住这几个月的旺季不顾一切做出一些成就。但其实从一开始他已经做出了决定,没有任何借口可以掩饰他的自私。
  温之信每天都要询问七月的情况,这天晚上,秦燃告诉温之信说七月认识了一只小柯基,它特别喜欢,每次都很兴奋。
  温之信说可能是太久没有人陪它玩了,看到小狗就比较高兴。
  秦燃又问他知不知道那只柯基叫什么,温之信问:“不知道,叫什么?”
  “叫氧化钙,小名小草!这个名字太离谱了。”秦燃笑得停不下来。
  旁边的七月听到氧化钙的名字,突然叫了两声。
  温之信听见了,笑了笑说:“看来七月真的很喜欢它。”
  “那只柯基很可爱,小小一只,在七月旁边对比很强烈。”
  温之信脑海里出现画面,他在空荡无人的酒店床上翻了一个身,笑了一下。黑暗包裹着他,没有陪伴,他甚至不想开灯,好像明亮让人感到寒冷,漆黑反而带来将信将疑的温暖。
  秦燃说:“狗主人是个小姐姐,人特别好,我才知道她家在另外一个方向,怪不得之前很少遇见她,现在为了让氧化钙和七月一起玩,她每次都绕到我小区这边。”
  温之信把自己缩在被子里,说:“以后有机会谢谢她。”
  当时温之信并不知道原来秦燃口中说的就是陈浠,后来某天,秦燃给他发了七月和氧化钙玩耍的照片,看到照片一角的陈浠,温之信才明白什么,好像剥开陈浠坚硬的外壳看到她的一丝柔软似的。
  不过他一直没有告诉陈浠其实七月就是他的狗。后来七月永远离开了,他也没告诉陈浠。
  陈浠依旧经常带着氧化钙见秦燃和七月,可某天却只有秦燃一个人出现。
  氧化钙朝秦燃叫唤,看起来十分焦急,爪子把秦燃的白鞋压出一点肮脏的印记,好像在问七月在哪里,最后陈浠替它问了,得到的回复是,七月已经被主人接走了。
  那一天,氧化钙失去了人生中第一个狗狗伙伴,情绪陷入低迷。
  陈浠一面心疼,一面庆幸终于不用跑这么远遛狗了。
  天气愈发赫赫炎炎,熬过了六月和七月,温度才没有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陈浠注意到温之信开始频繁出现在公司,看起来比之前瘦了不少。
  高强度的出差终究是产生了效果,这几个月,温之信的业绩大幅度上升,某个月的业绩甚至比整组剩下几个人加起来都要多。
  这样的情况引起了邢建林的注意,他在大会上通报表扬了温之信。
  “我早就让你们多去出差,看看之信,出差一个月就有了这么好的成绩,这是所有人都应该学习的,你们每天蹲在公司里做标书,但标又没有中几个,这样就是在浪费时间……”
  邢建林褒贬结合,将会议开得像被反复冲泡的茶叶,彻底失去了最开始的味道。
  陈浠听得昏昏欲睡,目光一转,看到坐在会议室一角的温之信。
  那张英俊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也可能是和她一样困了,想到这里,陈浠极为隐蔽地打了一个哈欠,但温之信不知为何看了过来,眼睛在灯光下尤其得亮。
  陈浠的心脏短暂地停了一下,以至于动作也卡壳,最后她面无表情地合上了嘴。
  而温之信不知道为什么,控制不住地笑了笑。
  当晚,陈浠在公司里加班。
  等她反应过来,公司已经只剩她一个。
  雨细细密密地下,她没有带伞,打算索性睡在公司,免去大雨里的奔波,但她想起家里还有氧化钙在等她,于是她在公司里到处找雨伞,但所见之处没有闲置的雨伞,她也不能去翻别人的抽屉。
  十分钟后,陈浠整理好东西下了楼。
  站在办公大楼门口看了一会儿,看到的是灯光明亮的夜景,这就是繁华的都市,霓虹灯光像是永远不会熄灭。
  陈浠顶着雨向最近的便利店跑去。
  店里有零星几个人,里面的店员认出她来,说道:“美女,又加班啦?”
  “是啊。”陈浠擦了擦眼镜上的水,往便利店最里面的冰柜走,路过一个高大的身影,她没有抬头看,继续往里面走。
  她打开冰柜,在众多冰激凌中选了一只看起来最普通的,然后拿着往收银台走。
  “三块五。”收银员扫了扫产品上的二维码。
  “等一下。”陈浠从门边的架子上拿了一把伞,掂量了两下,问,“你们这里只有这种伞吗?”
  余光里看到一个人走到旁边,把一瓶矿泉水放在收银台上。
  收银员对陈浠说:“只有这种,今天的雨细,没有大风,这种伞不会吹坏的,放心吧。一共十三块五。”
  手机电量所剩无几,陈浠掏了掏口袋,想找一张现金出来,身后的人大概等得不耐烦,拿起矿泉水敲了敲桌子,对收银员说:“她的和我的一起算。”
  陈浠怔了怔,转过头,看见温之信垂着眼看着她,捏着矿泉水的手指微微用力。
  温之信的视线落在她的肩上,低声说:“头发散了。”
  陈浠摸了摸自己的辫子,后知后觉地说一声谢谢。
  两个人走出便利店,陈浠拆掉包装把冰激凌塞进嘴里,然后从兜里把二十块钱拿出来给温之信。
  温之信表情有点凉:“十几块钱也要算?”
  陈浠说:“这些还是算得清一点好。”
  温之信把钱拿过来捏紧手心,然后撑开放在门口的大伞离开,水珠溅到了陈浠。
  夜深了。
  陈浠站在便利店门口,没问温之信为什么这么晚还在这里,她静静地看着温之信越走越远,觉得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一种别样的寂寥与低沉。
  时间的洪流奔腾前行,和温之信一样没有回头的痕迹,那一年,陈浠对温之信的印象彻底改观,且终于想起她曾在同样的地方见过温之信,而温之信则发现陈浠瘦弱而白皙,镜片后的大眼睛装着世界,含着冰激凌的嘴唇红得刺眼。
  时间是个神奇的东西,它总是在不经意间对世界的事物进行修饰,锋利的石头被打磨得圆润,松垮的高墙在一天坍圮,而蒙尘的璞玉也绽放出真正的光芒。
  陈浠撑着伞往家里走,心里想的是氧化钙有没有想她。
 
 
第30章 2012.9
  陈浠曾看过一本书,作者说自己在沙漠捡到一个铜片项链后遇上一系列病痛,直至把项链摘下后生活才恢复正常,而原因则是那条项链被诅咒了,那时陈浠嗤之以鼻,觉得那是丝毫没有科学根据的迷信,但有时候有些东西是该报以宁可信其有的态度。
  陈浠坐在椅子上,任由护士对她的伤口进行消毒。
  护士问她:“你不是本地人吧?”
  陈浠点头。
  “别动。”护士按住陈浠的脸继续给她上药,感慨说,“你的运气挺好的。”
  “嗯。”
  陈浠是来验收货品的,按照计划应当是今日返程,但一个小时前,她和几个客户结束饭局从酒店出来,却碰上车祸,两车相撞,除她外所有人伤势都不算轻,她的一位客户还在手术室里缝合伤口,可她却只有手臂和脸有擦伤。
  处理好伤口,陈浠从包里掏出手机,同时听到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
  她俯身看去,愣住了。
  一周前,陈浠和温之信正一同吃中饭。
  温之信好像对她推荐的那间面馆十分满意,不知哪天起,陈浠每周都能在店里碰见温之信,最后两人稀里糊涂地开始搭伙吃饭,雷打不动。
  那天,两人前后脚进了店,坐在常坐的位置上。
  陈浠对老板说老样子,没多久老板就端了两份茄汁拌川上来。
  饭间,温之信丢了个东西给她。
  “给你。”他说。
  “什么?”陈浠一头懵地看着手里的东西。
  “寒山寺求的平安符。”
  陈浠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露出错愕的表情,因为她想起自己似乎在不久前因为电视上的一则事故新闻,说过要去求一个平安符,但那完全是玩笑话,她一向不信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陈浠不确定道:“帮我求的?”
  温之信没回答,看了她两秒,说:“不要就算了。”
  他朝陈浠伸手,像是要拿回。但出于各种连陈浠自己都难以说清的原因,她把手拿远了一些,没有让温之信碰到平安符。
  因为她的动作,温之信的手指从她的小臂一路滑到手肘处,他顿了一下,很快收回手,盯着陈浠看。
  陈浠神色自若:“送出去的东西要回去不太好吧。”
  温之信给予认同:“是不太好。”
  不知怎么,陈浠忍不住笑了,笑得很夸张,抖个不停。
  温之信也露出一点笑。
  店老板惊讶地看过来,最后和他们一起笑了起来。
  彼时陈浠不会想到到未来某天,他们关系会再次降到冰点,因此她在心里胡乱的想,温之信这人确实还不错,虽然当下他们的立场不适合做朋友,但未来情况如果有变,说不定还是能做朋友的。
  最后那个平安符被她带回家,又在出差前鬼使神差地放进了包里。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