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浠想了想,又发:对了,你和郭霁什么进度了?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半晌后邱明月回:大概就是,成了吧。
陈浠:哪种成了?
邱明月机灵地回复:你来我就告诉你。
陈浠:那拉倒,我不听了。
邱明月气死了:好啦!我说!见家长了!你就等着当伴娘吧!
这倒真没预料到,陈浠吃惊地回:我怎么记得之前你还说他不喜欢你,贪恋的是你的肉体,拿你当替身,你就是个小可怜蛋,没人疼没人爱,在那嗷呜嗷呜一副委屈个不停。
邱明月:你能不能别把这些话记得这么清,这样显得我很蠢……
陈浠笑话她:原来你知道很蠢啊。
邱明月不服道:还不是向你学的,先做好最坏打算嘛,最坏不就是他不喜欢我,那现在的情况属于意外之喜,你猜怎么着,他高中暗恋的那女孩子就是我!嘿!嘿!嘿!
陈浠服了:那你们耽误这么多年。
邱明月:对啊,太耽误了,生生从恋爱长跑变成久别重逢。气死我了!
接着她又说:所以你出不出来嘛,密室逃脱,很好玩的哦。
陈浠回:真不去了,最近太累了,你们玩吧。
邱明月放弃了:好吧,那你好好休息,下回找你玩。
陈浠窝在房间里想找部电影看,可怎么也找不到心仪的,最后让氧化钙随手选了一部,它也是会挑,短腿一伸就是《咒怨》,虽说陈浠早就看过,但再看一遍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这种日式恐怖片总是让她浑身不太舒服。
晚些时候,温之信发消息来问陈浠晚上想吃什么。
手机叮咚一声,陈浠惊了惊,很快回了个“都可以”。
温之信:都可以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回答。
陈浠乐了,回了一个:那吃火锅。
温之信:遵命。
刚放下手机,电话又响了。
望过去,发现是许春红的电话。
陈浠拧起眉,心中有些不耐,等铃声又响了三遍还没停止的时候才接起来。可她没想到那头并不是许春红的声音,而是陈其寒的声音。
陈浠愣住,听见他声音颤抖道:“姐,你方不方便过来一下。”
第56章 冷血
温之信回到公寓的时候,陈浠依旧坐在床上看电影,阴沉的背景音乐在整间屋子里回响,卧室里频闪光线将她的脸色照得很难看,叫人感到有些可怖。他把灯打开,看到陈浠没什么表情地看了过来。
觉得她的情绪不太对,温之信问她:“发生什么了吗?”
陈浠说没有,把电影暂停后走出房间,问:“晚上吃什么?”
温之信看她一眼:“不是说火锅吗?”
陈浠“哦”了一声:“我忘了。”
温之信拧眉,探究地看着她:“真的没发生什么?”
陈浠错开眼神,笑了下:“没事,看恐怖片吓到了。”
温之信没有再追问下去。
晚饭后,温之信抱着笔电去客厅开了个线上会议。
最近荣光的业务繁多,作为营销总监,他忙得不可开交,光是和各个品牌就合作进行协议谈判与合同签订,就把他的时间排得满当当,连带着他的助理也成天在加班。
等会议结束已经八点多,又把邮箱里的邮件处理完,温之信才进卧室。
他把笔电放在陈浠的桌子上,看见平安符掉在桌脚,便俯身拿起来,氧化钙立刻跑过来咬他裤腿,要温之信陪它玩“你丢我捡”的游戏,温之信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不行,不能咬这个。”
氧化钙“呜”了一声,委屈地走开了。
温之信弯了弯嘴角,把平安符挂在床头柜的台灯上,却看见陈浠手机上有五六个未接电话,都是同一个号码打来的,没有备注姓名,只有一串数字,他拧眉看了会儿,刚想当作没看见,可这个号码又打了电话过来。
担心是有什么急事,温之信想了想,接起来道:“喂,您好。”
那边静了静,不确定道:“是……姐夫吗?”
温之信愣了下,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陈浠弟弟?”
“对,是我。”陈其寒立刻说,“你好你好,能不能让我姐接电话。”
“她现在不太方便,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陈其寒那边陷入沉默,像是在纠结什么。考虑是有什么不便外人知晓的情况,温之信善解人意道:“不方便说没关系,一会儿我告诉陈浠你找她,让她给你回电。”说完准备挂电话,却被陈其寒制止。
“等一下!”他说,“那个,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第二天,温之信依旧回公司加班。
迟些时候,薛莹和他汇报品牌合作的进度,等讲完却发现温之信根本没在听,她心里又郁闷又生气,刚进公司她还对帅哥领导有些滤镜,可加班加多了,如今被折磨得看见温之信就烦,现在他竟然还在走神。
薛莹忍不住扬起声恭敬道:“温总监,我汇报完了!”
温之信回神:“……抱歉,我没听清。”
薛莹耐着脾气又简略地重复了一遍,温之信点头表示了解,理了理思路,给薛莹布置了接下来要做的工作,最后说:“我下午有点事,你没事的话早点回去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忙过这阵给你调休。”
薛莹心满意足地离开。
办公室里,温之信盯着手机看了会儿,拨出了一个电话。
挂断电话后,他给陈浠发讯息:在做什么?
陈浠没回复。
温之信敲了两下桌子,起身离开公司,打车去了邻市。
医院满满的消毒水气味,白色的墙壁与灯光映得人人脸色苍白。
起先陈其寒没认出温之信,直到他向这里走来,问:“陈浠弟弟吗?”
陈其寒紧张道:“你好,呃——”
温之信自我介绍:“温之信。昨晚和你通过电话。”
陈其寒愣愣地点头:“你好你好,我是陈其寒。”
“现在你母亲是什么情况?”
“还在昏迷。”陈其寒苦笑道。
昨天打完球回家,看到突发脑溢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许春红,陈其寒吓得懵在原地,半晌才冷静下来拨打 120 将其送医。幸运的是许春红晕过去的时间应当不长,处理及时,勉强稳定住情况后,立刻转到了市医院,不幸的是医生说手术及后续的治疗费用需要大约十五万。
陈其寒联系陈浠告知情况,可陈浠却说与她无关,之后再联系不上。
他也是走投无路了才向温之信求助。
手机响了一下,是陈浠回了之前的消息,说邱明月来家里了。
温之信抿抿唇,回了一句“好”,又补了一句说今晚会迟些回去,让她们俩好吃好玩,而后收起手机对陈其寒说:“这个医院的医疗设施可能不够好,到时候我可以帮她转院去市区里的医院,至于治疗费用这方面不用担心,我先垫上。”
他问陈其寒:“之前陈浠说过你是高三?高考已经结束了吧?”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没多问成绩的事情,只是说,“最近先辛苦你照看你母亲,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联系我。”
“谢谢,谢谢之信哥!”陈其寒感激道,想起什么又迟疑道,“那我姐那边……”
温之信:“我来和她沟通。”
其实是温之信还没想好怎么和陈浠沟通,怎么开口问她,为什么母亲生病了,她一眼也不来看,甚至没有表达一点关心。他想过陈浠和家里有矛盾,但没有想过矛盾大到这种看起来有些冷血的地步。
赶回嘉市已经是晚上九点。
楼道里只有零星的脚步声,邱明月早已经离开。
温之信用备用钥匙开门进屋,发现陈浠正在清扫,惊讶道:“今天怎么整理了?”
“想起来了,就整理一下。”陈浠随口道,将沙发底下的东西拿到茶几上放好。
她一向是突发奇想才整理一回,整理得彻底又干净,但通常没多久又会重新变乱,不过乱也乱得有她自己的顺序,由不得别人打破,因此她从不让温之信替她整理,邱明月来玩也不会胡乱动东西。
等整理完洗漱完已经将近十点,第二天还要上班。
温之信走进卧室,看到床头台灯开着,而陈浠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是他前段时间在看的柏拉图的《理想国》,她又翻了一页,看起来很认真很好学的样子,但其实是假象,她掀眉问道:“你怎么喜欢看这些。”
“挺有意思的。”他走近,坐在床沿问,“你觉得什么才是正义?”
陈浠翻了个白眼,把书丢还给他,躺下身说:“别,我看书里这几个人诡辩都看得头晕脑胀,可不想再和你辩来辩去,影响晚上睡眠。”
温之信笑了笑,过了一会儿,忽然叫她:“陈浠。”
陈浠穿着清凉的短袖,裸露的肌肤与他微微相贴,是柔软又温热的,她似乎有些困,微微侧身问他什么事,温之信碰了碰她的侧脸,说:“我是不是没和你说过我小时候的事情。”
“嗯。”
温之信把陈浠身上的被子捏好,想了想,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家里条件不错,但其实最开始不算很好,只能算普通家庭,我父母事业心很重,从我有记忆以来他们就一直在外面奔波,我是跟着外公外婆长大的,他们去世后我基本是一个人生活。”
温之信没和别人说过这些,有些事情太过久远,他的记忆也有些混淆,因此梳理起来并不太容易,好在陈浠听得还算耐心,能让他缓缓地说清他小时候的迷茫和困顿,坦白努力做到最好,只是渴望被关注的那点小心思。
等他将想说的全部说完,房间里变得极其安静。
陈浠仿佛沉睡一般,只有平缓的呼吸。
直到温之信也躺下,从身后搂住她,她才重新开口说话。
她问:“为什么忽然和我说这个?”
温之信盯着她的后脑勺,看不见她的表情,他说:“昨天你弟给你打了电话。”
这句话说完,他感觉怀里的陈浠僵了一下,她有些用力地挣开他的手坐起身,然后打开了顶灯的开光,白光霎时间充满整个卧室,温之信忍不住眯起眼,适应这阵光明后才看清陈浠的表情,有些复杂,有些烦躁。
她看着他说:“你接了他电话。”
“嗯。”
“你想说什么?”
温之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了想,挑了一个他自以为的重点问:“陈浠,为什么你不愿意和别人说家里的事情?”
“因为我的家庭很糟糕,我不想告诉别人。”陈浠觉得他在问废话,“你不也是吗?”
“我不是。”温之信整理措辞,组织语言道,“我没和别人说,不是因为我不想告诉别人,只是因为我觉得我的家庭情况是我无法分离的一部分,好坏我都应该接受,我不以它为耻,因为那是我的,所以没有特别提及的必要。”
陈浠冷冷反驳道:“又或者是因为你家实际上并不坏,你不会愁吃不起饭,不会愁买不到想要的东西,也不会愁连书都读不了,只是父母不在家而已,你想要的还是都能拥有。”
温之信有点头疼:“你非要这样比较?有钱就是一切?”
“有钱不是一切,但有钱能解决很多问题。”
和陈浠辩论是很困难的时候,尤其是她有心想赢。
温之信不想吵架,于是轻声说道:“可你母亲出事了,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你至少该去看一眼,那是你的家人。”
他安抚性地去拉陈浠的手臂,可陈浠快而急地躲开了。
温之信动作停住,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收回手没再说话。
陈浠张张嘴,似乎是有些歉意,但很快又闭上嘴撇开头,看着虚空中一点陷入沉默,半晌才生硬道:“温之信,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冷血?”
没等回答,又冷冷一笑:“我就是这么冷血。”
她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早点远离我,别以后后悔了。”
陈浠情绪不佳,是诚心要吵架了,话语里的刀子无形地往人身上扎,可温之信没觉得很疼,倒是陈浠眼睛里那点仿佛只是灯光照射下的错觉的水光,让他发自内心的不舒服,像当年在楼梯间说错话时一样手足无措。
温之信不相信陈浠真是这么冷血的人,但根据陈浠方才所说的,除了金钱方面,好像没有别的解释,于是他用较为谨慎的语气说道:“陈浠,如果你是担心医药费这方面的问题,那其实——”
陈浠打断他,用一种有点歇斯底里的语气道:“我是拿不出钱吗?不是!是我根本不想拿!”随后狼狈地低下头,浑身发抖,哭得无声无息。
第57章 2005
陈浠的人生可以说是戏剧性,也可以说是普通的有些庸俗。
她的童年充斥着艰苦,温饱是一家人最大的问题,住处只是贫困村里的一间平房,下起大雨来头顶都会渗满水,床铺也湿得让人难以入眠,如果再吹起大风,房子里的东西都会摇晃得沙沙作响,地板是由水泥,有时候不小心摔倒,那身上势必蹭出伤口。
可最初的最初,她讨厌这样的家吗?
不。
陈浠讨厌穷困,向往光鲜靓丽的世界,但没有怨恨过家庭。
她认为富人有富人的烦恼,穷人有穷人的烦恼,同时也有穷人淳朴的快乐,年幼的她乐此不疲地在山野间活动,感受大自然带来的乐趣。而她的家,则像村里再普通不过的一家,有吵闹也有欢声笑语。
在十二岁那年,陈浠多了一个弟弟。
她对弱小的生命感到好奇,对和自己留着相同血液的弟弟感到喜爱。
尽管父母的重心开始转向陈其寒,陈浠也没什么怨言,没有预感事情在无形中发生变化,只觉得自己应该变得成熟,来肩负起照顾弟弟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