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筹集资金!”
“你别一个人去,我跟你去!”荀辙追到他身边,抢过他手上的车钥匙,“现在情况危险,你一个人乱跑,要是再出事了怎么办?”
“我出事不要紧,”荀轼焦急地说,“关键是小梦……”
“嫂子回来看到你不在了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荀轼立刻不说话了。
“走吧,”荀辙把他推进副驾驶座,“我带你去取钱。”
“你等我想一想,”荀轼摁住正在发动汽车的荀辙的手,手指都在发抖,“我现在大部分的钱都投在了土地里,其他都是贷款,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我很难一口气取这么多现金出来。你等我想一想……不管了,都不管了——我全都抛售!多少都认了,只要给我一千万现金就好!”
“想个毛线,”荀辙甩开他的手,直接踩油门,“我家里的保险柜有金条,跟我来。”
荀轼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你哪儿来这么多金条?”
谁没事囤一千万的金条?!
“谁让你抽风呢,这几年偷偷给我打了这么多钱,你把银行卡给道迎,又让道迎决定是否要告诉我,”荀辙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轻松地说,“害得我家道迎难处理得要死,又不知道怎么给我说,又不想用,又觉得把钱放在那里等贬值简直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真要给你的钱做投资,又心里不舒服——所以就干脆全买金条了。”
“……”
“所以说,人只要努力去做个好人,去赎罪,什么时候都不晚,”荀辙偏过头,对他一笑,“你说是吧?”
他笑得满是安抚。
已经神经进展到了极点、几乎无法呼吸的荀轼,第一次,终于稍稍有些冷静了下来:“谢谢。真的谢谢。”他低低地说。
荀辙笑着摇摇头,脚下一踩,车开得更快了。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荀轼的手机响了一下。他几乎是用抓的把手机飞快地拿起来,用力抵在自己的耳朵上:“钱警官,有新消息了吗!”
“有,”钱警官也很激动,“查到了!犯罪嫌疑人是赵存煦,他是……”
“我知道他!”荀轼大喊,手将手机捏得死紧,另一只手紧抓着大腿,指尖都泛白了,可他毫无所感,“我知道他!他是立刚集团赵宝存的儿子!”
“对,你怎么知道?你有什么线索吗,可不可以现在回来配合我们……”
“有线索!我建议你们立刻传唤王群立,他和赵家是世交,关系极好,之前还跟我一起做生意,他们很可能是一伙的!”
第64章 爆发
赵存煦, 年纪轻轻的某投行大佬,富二代, 能有今天这样圈子里耀武扬威的地位, 和他爸能提供无穷无尽的单子有无限的关系。
这或许也是金融行业意难平的一个缩影,你勤勤恳恳,熬更守夜, 辛辛苦苦天天出勤一整年,或许不如你从来不上班、但是手上有很多资源的人来一天,后者确实给单位创造了比你更多的产值,因为人家能拉来单子啊。
但这是靠“势”换来的单子。
可惜世人不知道这些背景说明,他们只会知道表面的光鲜与干瘪, 并用这些表面看到的东西给人贴标签, 决定是传颂, 还是传闲话。
这个名字, 其实很早之前还出现过一次——在王群立的饭局上。
那时他才刚刚跌入谷底, 正急需着王群立的投资来帮他出泥潭。他带着顾野梦一起去王群立那里赴洪门宴, 王群立看到顾野梦的第一句话便是:
“我听老赵说起过你, 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老赵就是赵存煦, 他俩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好关系, 各种投资关联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以至于之前王群立被儿子搞, 欠一屁股债的时候,赵存煦也被牵连了点钱, 王群立这边在荀轼的帮助下把钱还清了之后, 赵存煦他爸还发来荀轼感谢微信呢。
如今警方敲定了赵存煦是绑架人, 荀轼便毫不犹豫地把王群立这个重要信息点给报了出来。
“跟我日妈有个锤子几把关系!”
被喊到警察局问话的王群立破口大骂, 其骂以远程直播的方式,顺着网线,从渝城直捣魔都,让全屋子的人都沉默了。
道迎捂住脸,不想承认自己跟这个满嘴“日妈”的家伙是一个地方的。
“荀轼你这就不地道了!我当年不就坑了你一下,你至于这么小肚鸡肠吗!我知道你在那儿,你别装不在场!”
“荀轼确实不在场。”荀父忍不住说,“你能不能先别发泄情绪,先配合警方说说重点,人命关天的事。”
荀轼还在取金条回来的路上呢。
当然,他也开着手机,远程旁听,这点就不用说了。
“荀轼他肯定是在拿着手机旁听!这东西狗的要死,个龟儿的!”
荀父拍案而起:“你骂谁呢!”
“别吵了!”吵成一团的时候,还是警察一锤定音,“王群立,你老老实实说正事,不要说有的没的!”
王群立这才怂了:“警察叔叔,我不晓得发生了撒子,我跟赵存煦也就是一起吃喝玩乐,我跟他搞好关系,主要是为了pen他爸。”
“那你听他爸说过什么关于他儿子的信息吗?你回想回想。”
“他爸不提他儿子啊,我想不出。”
“他爸为什么不提他儿子?”
“他是他爸的私生子,好大了才接回家。他爸希望他过得好,所以会给我们这些跟他来往的人一些好处,但是他爸自己心中的最爱还是那个正儿八经的大儿子。警察叔叔,我是真的不晓得发生了撒子,我是无辜的良民!”
或许是事儿烧到了头上,也或许是王群立自己最近正在鼓捣桥头那块地,正是跟各方势力疯狂battle的时候,轻易不能惹事,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就啥都说了,甚至包括赵家的这些隐私——也算是下血本了。
“看样子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钱警官转过身,小声跟同事咬耳朵,“我觉得可能是误会。”
身边的同事是个女警,正在认认真真地翻卷宗,闻言想了想,还是严谨地说:“荀轼说他不认识赵存煦,和赵家也从来没有矛盾与纠纷。刚刚我们去询问赵存煦父亲赵宝存的人发信息回来,说赵宝存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发誓自己和荀轼合作愉快,不可能有什么矛盾,还当场就骂了赵存煦很久……”
“那你怎么看?”
“问问王群立,赵存煦和被绑架人有什么关系。他俩毕竟以前算同行。”
钱警官立刻把问题发给渝城那边。
“赵存煦和顾野梦?那我晓得,这俩是老姘头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坐不住了——尤其是荀父和荀母。
“你你你,钱警官,”荀母气得直哆嗦,“你你你你让他再说一遍!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逗是字面意义咯,”王群立自己就自顾自往下说了,“顾野梦以前和赵存煦在一起过,还在一起了老长时间,但后来顾野梦嫌贫爱富,去勾引赵存煦哥哥去了,他们就分手了。”
“哦对了,我不晓得这是不是真的啊,这些都是赵存煦给我说的。不过其实我觉得可能是真的,因为赵存煦说起她,还挺留恋的——他应该是嘿喜欢这个女娃的。”
咣当。
荀父一脚把面前的空椅子踹了。
“诶你干什么呢!”钱警官转过头,“冷静!”
荀父随口道了声歉,然后拿出手机,给荀辙打了个电话,让他转接给他哥,接着兜头就是一句:“你总是不相信我,可所有的事情最后都会被证明,我才是对的。”
他说得有够扬眉吐气的。
道迎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荀轼离开之前和他吵的那件事。那时他觉得这件事不一定是荀轼得罪了人,也有可能是顾野梦那边惹了事,而荀轼让他闭嘴。
这……这都什么时候了!
“你只是想证明你是对的,这是你这辈子最大的问题。”
荀轼的声音忽而出现。
道迎朝门口看去。
荀轼和荀辙,一人推着一个很大的行李箱,出现在警察局门口。荀轼冷淡地看着他的父亲,用力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走向钱警官:“我把赎金拿来了,具体怎么用,全听你们的。我只要把人能救出来就行。”
“你为什么永远都满腹委屈!”荀父忍不住大喊,“你没听到吗?顾野梦是因为跟他老情人的旧怨才被绑架的!你娶了她,我们什么都没说,我们已经很包容了!”
荀轼猛地回过头:“所以呢?”他的神情很冷淡,“小梦以前和谁在一起过,和多少人在一起过,我一点都不关心。”
“我只关心她现在的安全,请你现在闭嘴。还是说,在你看来,证明你是对的,这比一条生命、一个人更重要吗?”
“……”
他没有再去看荀父的反应,因为他已经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配合警察的工作上了——对于荀父,他根本不在乎:“我是这么打电话吗?……好的,我明白了。这样……”
荀父的脸上青白不定,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荀母拉了一下,他不坐,荀母用力又拉了一下:“丢不丢人。”她小声地说。
或许是这句话唤醒了他,总之,失魂落魄的荀父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重重地,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似的。
却也没有人理会他。
……
……
几乎完全相同的时间点。
顾野梦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幢城郊别墅里,然后锁进了其中的主卧。这间别墅不大,甚至只能说得上是跃层洋房,但里面的布置很温馨,很有家的味道——唯一的问题是有点旧了。
其实原本顾野梦是可以不被锁的。那个绑架她的人,甚至提前在家准备好了美食,筷子也摆好,明显是要等着她来一起品尝的。
可谁让顾野梦根本就想不起他是谁呢?绑架者愤怒到了极点,直接就一巴掌打了过来,然后几乎是用抓的将顾野梦拎进了主卧,然后锁死。
“想不起我,你就饿死吧!”
顾野梦心想我真不知道你是谁啊。
好歹给点提示呢?
好在顾野梦心理素质很好,没有吃的,那就不吃,留着肚子过年再吃——反正这两天吃的也够多了,正发愁长胖了怎么减呢,来这里清清肠胃,挺好。
卧室的床软,她就倒头睡觉。
睡觉可以恢复身体活力,还可以减少能量消耗,为自己被救出之前的时间养精蓄锐,美得很美得很。
顾野梦并不知道,在自己睡得昏天黑地时,门被打开了。
一道黑影出现在她的床头,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她是他深爱了多年的女人。
从魔都,到渝城,再到东京,钱塘,西伯利亚的白雪,趵突泉的白色泉水……他追随她,走遍了她走过的每一个角落。
他和她也曾经在东京的街头相遇,异国的假名混杂着汉字,陌生又熟悉。他精心策划,她漫不经心,将这命运一般的重逢冷酷地击碎。
无数的地方都有他和她的踪迹。
可无数的地方他和她也只是恰好正在一个地方。
他不明白,他发了疯地一样爱着她,为什么她却根本就不记得他。更让他绝望的是,他知道,她有照相机记忆,任何碎片与支离破碎的细节,她都记得一清二楚——除了他。
她睡在床上,满不在乎,包括对他。
本该如此重要的他。
巨大的痛苦忽然在胸口处爆裂,黑影再也忍不住了,他伸出手,探向了床上熟睡的她。在晨蓝色的床单上,她穿着一袭白色毛线紧身鱼尾长裙,看上去干净得像是婴儿。
“你是我的。”他绝望地自言自语,“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
“锤子是你的。”
在他手碰上顾野梦侧着的肩膀的刹那,顾野梦忽然睁开了眼睛,她飞快地转过身,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来人的脸上:“你说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你有病吧?”
“实话告诉你吧,老娘虽然想不起你是个什么东西,老娘也想不起第一个跟老娘搞的男人是谁了,但老娘知道,老娘肯定看不上你。老娘就算跟你搞过,老娘也不是你的——老娘想跟谁搞就跟谁搞,你算个毛?”
顾野梦的眼睛里都是冷光,嘴唇勾出了笑意,手上却是不停,直接就擒拿住了面前的男人,又快又狠,一点都不像是平时媚骨天成的样子。
要不是立刻有人冲进来,几个人一起摁住了顾野梦,顾野梦早就把他反绑架了。
“老大,怎么处理这个女人?”
“咳……咳……”
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被下属解救的男人失魂落魄地擦着嘴角被打出的血,失魂落魄地看着床上的顾野梦:“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我了吗?”他近乎绝望地说,“你怎么可以忘记我呢,顾野梦?”
“你要说就说,不说就算了!”顾野梦烦了,一边挣扎一边喊。
“我是赵存煦。”瘦高男人抖了一下,嘴唇神经质地抿紧,“你想起了吗?”
“你要想不起,我就让他们轮jian你。”
第65章 原因
赵存煦。
这三个字一出, 顾野梦立刻就想起来了。
原来是这小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