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融冬心思忽然沉下去,她见到的那个人,果然是真的晏君怀。
晏迟简短说了在宴会上发生的事,只是将晏君怀的几次针锋相对给略去,接着再道:“你近日都在别院里呆着,不用再回到王府里去。”
沈融冬抿唇,试探问起他:“我之前喝得很醉?”
“你也知道,”晏迟揶揄道,“你想想,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面对他刻意的挑逗,沈融冬的脸很快烧熟,呐呐说不出一句话。
“晏、晏迟,”过了一会,她结结巴巴道,“反正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就算是你逼迫我,我也不会承认的。”
“看来你都想起来了,用不着难为情,”晏迟缓声打趣,低下眉眼瞧她,“取悦夫人,本就是夫君应尽的责任。”
他的眉眼更清晰篆刻在她眼中,沈融冬看见他上前一步,脑袋里轰的一下,如同有烟花炸开,什么都不剩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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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四目相对过后, 床榻那边幼儿的哭啼声传来,沈融冬回神,走向哭声那边:“都怪你,把她给吵醒了。”
晏迟拉住她的手, 沈融冬的手心软滑如同泥鳅, 他顿时心猿意马, 待她看过来, 将手里醒酒汤递过去故作正经:“你先喝下, 我来哄她。”
沈融冬坐在桌旁,小口小口喝着醒酒汤, 眼光止不住瞄向另一边。
晏迟抱起襁褓, 哄得有模有样,眼下这般安宁生活, 似乎是他在江南给过她的承诺。
她也会如同二姐那般, 有人陪伴,过上祥和舒心的日子。
“在看什么?”晏迟眼睨过来。
沈融冬抿了口汤,甜笑回道:“你抱着襁褓的模样,当真不同于任何时刻。”
晏迟笑问:“也不是没见过, 还看不够吗?”
沈融冬回敬他方才逗弄那般,直白道:“不够。”
这回轮到晏迟不知应对,只能轻咳一声:“孩子还在,收敛些。”
沈融冬笑眯眯的, 望过去的目光更肆无忌惮。
晏迟哄好人后,去得也快,沈融冬如他所说, 在别院里耐心陪伴孩子, 没再回去王府。
王府里的大小事务晏迟派人定时过来通传, 无非是晏君怀变着法子在找寻她,也能从传话人无心透露的话里,得知晏君怀时常在刁难晏迟。
她没过多担心,晏迟既然让她放心,那么她得相信他。
好在那日晏君怀没看清她全貌,说不定寻找过一段时间无果,会将那日当成是他的一场梦。
-
时隔几日,传话的人过来说,陛下想是明日启程,要去地方上整治官员。
晏君怀一走,晏迟哪怕再忙,也会抽空来别院。
沈融冬想到上回给晏迟买的药材尚未来得及熬制,迫不及待提前翻找出来,进到厨房里亲自熬煮,待到药罐中透出阵阵药香,转文火在炉子上煨着,自己走出厨房透气。
方出去,轻抬眼皮眸底映入位不速之客,他站在院落外,掀动薄唇,似是在喊她的名字。
沈融冬心神大乱,晏君怀是如何得知这里的?
她此刻再逃,完全失去了意义,眼睁睁看着晏君怀走进院子里,他神色比几日前更为平和,像是来妥协。
“冬儿,我知道你现在的身份是端王王妃,朕不介意,只要你肯回到朕身边,朕既往不咎。”
他习惯成自然的自称即是两人眼下的距离,沈融冬按捺住逃跑的冲动,滚动喉咙道:“既然你知道,就不该再来纠缠。”
晏君怀眼眸转冷,他这几日表面上费心寻找沈融冬的踪迹,可实际上命赵准在暗地里四处打听,发觉王府会有人定时过来这座别院里,他找准时机跟来,果然见到了冬儿。
只是她如此冷淡,宛如他是一尊煞神。
“朕明日,将启程离开雍州,”晏君怀不死心般问,“冬儿,你在汴京内还有亲人,你可为他们想过?”
沈融冬在当初做出逃离东宫的决定时,便想过日后,即便她再不能割舍沈府,也是她自身选择的一条道路。
“陛下是在用他们来胁迫民女?”沈融冬道,“这样实在有失陛下的体统。”
晏君怀见不起效用,更软了一丝语气:“现在边疆不太平,晏迟很快要连自己都顾不上,何谈你?”
“民女相信自己的夫君。”
晏君怀气得发笑,他好言好语,确是将真心捧在了冰块上,妄想捂热它。
若不是惦记着雍州是晏迟封地,他现下宁愿使出强硬手段,也要将眼前人带离,哪怕她会怨恨他一辈子。
“朕离开皇宫微服前,栖霜宫里遍地都是破土而出的新笋,你想不想回去看上一眼?”晏君怀笑道,“朕在你走之后,时常会在栖霜宫里处理政务,那些新笋从埋在阴冷的地底里到破土,朕都是一路看着,从前你我种下的那些竹子们也是这般……”
不提这些还好,一提起来沈融冬的神色愈发冷淡。
“陛下,”她打断他,“民女不是你口中所说的先太子妃,若是你怀念她,之后宫中选秀,应当会出现很多比民女更像先太子妃的女子。”
晏君怀被问得堵住,他一双凤眸里如有血色翻滚:“你几次说你不是冬儿,若你不是,如何在第一眼得知朕是当今天子?你可曾想过,激怒了朕,你从前的身份暴露于众人眼前,端王和你,会有怎样的后果?”
“陛下愿意如何,那便如何,与民女无关。”
沈融冬知道晏君怀此回微服的借口是视察各地贪官,他若是为了眼下要同她鱼死网破的事,在雍州城内闹出不小的动静,对他而言不甚划算,她认识的那个晏君怀,不是会这般愚蠢的人。
局势僵住,沈融冬计算着如何请走这尊大佛,不料屋里乳娘抱着襁褓出来,朝她道:“王妃,小郡主找您,若是见不到,一会子就该哭闹起来了。”
她尾音落下,才意识到院落里多出了一个人,顿时手足无措,抱着襁褓迟迟不敢有动静。
晏君怀攥紧拳头,面色铁青:“你和他连孩子都有了?”
按照月份,是在他发现他们的私情前后。
“你先抱小郡主回屋,我马上来,”沈融冬垂眼说完,转向晏君怀,没了再同他辩驳的打算,温声道,“陛下,您该离开了。”
晏君怀盛怒:“冬儿,你告诉朕,朕…究竟比他差在哪里?”
沈融冬从来没去想过这个问题,仿佛是自然而然开始觉得,晏迟是她眷恋着离不开的人,纵使不知道晏迟于她年幼时救了她,这点也不会有所变化。
晏君怀从她心里退去是在很早之前,与她和晏迟走到一起,实际上没有什么联系。
她这么想,也就如实相告:“你和他,不能相提并论。”
晏君怀笑得讽刺,笑得眼角有泪溢出:“没想到在你心里,我竟输得这般彻底。”
沈融冬没去辩解。
“若是,若是你愿意和我走,我会将一切都当做没有发生过,你会进宫成为秀女,接着登上后位,不再是过去的身份,冬儿,你想要活成什么模样,朕都依你……”
便是他没有再继续说,沈融冬仿佛也能听出他的言下之意,这样了,都这般低声下气妥协,她仍然不肯识相吗?
“陛下,”沈融冬也是壮着胆子,在挑战他的忍耐极限,“先太子妃早就死了,民女不是先太子妃。”
晏君怀所有的耐心在一瞬间全消失,他宛如恼羞成怒,眸色猩红:“事到如今,你以为光凭晏迟,能够护得住你和他的野种?”
听见粗鄙的那两个字,沈融冬脸色苍白,她没什么好再同他说,转身朝屋内去。
晏君怀妄想拉住她的手扑了个空。
他盯着她的背影,好似宣告:“朕明日再来。”
沈融冬步伐没停,过上许久才从屋内探出头来望上一眼,晏君怀离开的身影缩成一道小黑点,几乎看不见了。
心底里想着应对法子用对了的同时,也长长叹息一声。
-
沈融冬一宿都没有睡好,在榻上辗转反侧,也想过要不要等晏迟来别院时,将晏君怀来过的事告知他,望向床的上方叹了口气,挣扎无果,先等来了乳娘的惊慌失措。
“太子妃,那个人又来了!”
乳娘一直呆在别院里,不知道昨日那个男人就是当今圣上,她后来请求乳娘不要声张,乳娘也就缄默其口。
沈融冬让她照看好孩子,走出屋内,迎面看见晏君怀。
与昨日不同的是,他手里多了一架吉祥轮,彩色的纸编织而成,粘连在竹骨架上,迎风正转得哗啦啦响。
晏君怀朝她略略一笑。
沈融冬冷言问:“你想做什么?”
晏君怀显出几分窘迫:“为了昨日的言语道歉,也不是特意买的吉祥轮,只是一路走过来,碰巧在街上看见,想着小孩子应当会喜欢这个。”
沈融冬冷淡道:“她不喜欢。”
晏君怀微怔,手里的吉祥轮仍呼啦啦转,只是他半句话都接不上了。
隔了片刻,沈融冬让步道:“我答应你,我跟你回汴京,日后莫要再用其他人来威胁我。”
晏君怀望着沈融冬,想解释他并没有用孩子威胁她的想法,转念联想他现下行径,在她眼里,他的确是个要拆散她和家人的恶人。
不过他早决定,只要能够将冬儿留在身边,哪怕当恶人,也在所不惜。
-
晏君怀离开后,晏迟后脚来到别院,沈融冬将热过的汤药从厨房里端出,看向晏迟的神色一直有思虑。
他们两人是明面上的夫妻,若她抛下孩子夫君一走了之,不知道晏迟会如何。
晏迟喝着汤药,抬眼问:“心里藏着事?”
沈融冬移开眼神:“没有。”
晏迟蹙眉,将汤药一口饮完,扬唇道:“王府里还有要事,我得回去处理,明日再来看你们。”
“晏君怀,”沈融冬急问道,“他不是走了吗?”
“嗯?”晏迟不明所以挑了下眉峰。
沈融冬几指勾住他的衣袖,脸透出红霞:“不如,你今夜留在这里。”
“为何?”
“几日不见,”沈融冬不算昧着良心,苦涩又逞强道,“我……甚是想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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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沈融冬这般清醒还主动的时刻, 晏迟有生之年内几乎从未碰上过,小鹿般清凌凌的眼现在他眼前,呵气如兰的鼻息近到能在面上肌肤留下战栗。
“好。”他不轻不重应。
昏黄烛光下,沈融冬为晏迟添香研墨, 将他的侧脸悉数收进眼里, 握住墨条的手始终不平稳。
事到如今,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告知他。
倘若她说出口, 他没有好的应对方法呢?
一位王爷, 如何能与当今天子抗衡?
便是她强硬留在晏迟身边,待到晏君怀回京城, 直接下旨对付晏迟, 他们到了那时又能如何?
自古以来,君要臣死, 臣不得不死。
晏君怀在白日已经离开端王府, 他和赵准伪装成出城的模样,实际在客栈里静候时机,待到明日合适时接走她。
今晚到明日离开别院之前,是她唯一剩下能与晏迟及孩子接触的时辰。
兴许是注意到她的眼光停留在他脸侧不动, 晏迟索性搁笔,从她手里接过墨条:“不用再磨了。”
沈融冬脸上沾染了几滴墨汁,晏迟用指尖蘸着茶水,从墨痕上掠过, 忍俊不禁道:“该歇息了,小花猫。”
沈融冬从他全是兴味里的神色里醒悟,想要逃出屋好好洗把脸, 晏迟却猝不及防将她拉进怀里。
他的脸埋在她裙裳上, 长叹道:“哪里都不要去。”
沈融冬怎么听怎么心虚, 总觉得他是发现蛛丝马迹,可是又不敢问他,只有垂下眼,手搭在他发冠上,由心回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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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洗过后,沈融冬先行上榻,孩子由乳娘带着在另外一间屋里,没了平日的哭闹,室内幽静安然。
晏迟走过来时,她心下紧张,同他之间一共只亲密过两次,一次是在崇恩寺内,另外一次则是前几日,两次皆有因由壮胆,全不如当下清醒着来得羞耻。
晏迟揭开锦被,沈融冬气息一滞,他不禁莞尔浅笑。
上了榻,除了将床榻边的灯火熄灭,除此以外他什么都没再做,在她身侧平躺,语气既轻且淡:“睡吧。”
沈融冬悄悄揭开眼帘,借着点点月色,看清她身旁人早阖上眼。
说不清是失落感作怪,还是想补偿却没被人接受的心思横亘在胸膛里不上不下地难受,一想到明日要带有愧疚离开,她翻过身,紧紧抱住那人。
晏迟意外,问起她:“今日怎么和往日全然不同?”
“晏迟,若是我…”沈融冬呐呐道,“若是我有朝一日,不得已离开你和孩子,你会如何做?”
会挽留她吗?还是说放她走。
又或者像晏君怀那般用各种手段,也要将她强行留在他身边。
“我不会逼迫你,冬儿,可是你就不能试着相信其他人吗?”晏迟搂住她,下巴抵在她眉眼上方,温声说,“会有什么状况是你必须离开我们,而我穷极方法都解决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