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金銮弯弯的睫闪了闪,遮住一片泪光,“不要。”
她把脸埋进被子里,露出修长白皙的颈,耳尖血红,“丢人,我不见大夫,我不见。”
这一哄又哄了半个时辰,去宫里的时间彻底来不及,门外的女官仆从反而一点也不着急了,里头二位都是圣宠常眷的,真误了时辰,也至多被轻责两句。
王妃几乎没睡上觉,谁会多苛责她一分,简直不懂怜香惜玉四个字怎么写。
过了一会,秦恕让灯草去府里的大夫那儿拿药,至于是什么药,没人知道。
等定王让人进房里时,众人都是一怔。
王妃已穿戴整齐坐在王爷怀里了,她累的下不来床,想也知道这衣服是谁帮她换的。
因为未梳发髻,长及腰的乌丝垂披肩头,那张玉色的小脸娇无力的埋在王爷胸口,小手也被男人扣着,纤纤十指白的发光。她半眯着眼,依稀可见眼底的红蒙水汽,唇瓣红的像能滴血。
定王还在哄她,她起初有一搭没一搭的答应着,见有人进来,便不再出声,身体绷直了往定王怀里缩,像是羞的不敢见人。
定王拥着她笑,他本就生的红唇齿白面如冠玉,一笑更是俊美无俦。
秦恕只让人帮岳金銮梳头发。
他坐在她身后看她梳妆,女婢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分理着岳金銮每一根发丝。
岳金銮金尊玉贵长大,一头乌发如缎,极好梳理,身上还有股淡淡的药香。
女婢刚松了口气,不慎瞥见她领口下若隐若现的密集吻痕,也不知留下的这痕迹的人是有多贪心。
她手里的玉蓖差点掉下去。
好在岳金銮垂着眼补眠没看见,而秦恕又只看着岳金銮,两个人没发觉她的失手,女婢才红着脸挽好发髻。
王妃的发饰又沉又繁,岳金銮压的脖子疼,上马车时当众撒娇,说是抬不起腿,非要秦恕抱上去。
秦恕便抱了,抱了再没撒手。
进了宫便要按规矩行事,秦恕不能再抱她,岳金銮小碎步走的分外艰难,秦恕走一步的宽度她要走上三步,还得挺直腰杆,磨的她泪盈于睫。
秦恕看不过去,牵着她的手陪她慢行。
女官督促了好几回,不能牵手,两个人压根不听,手像是粘起来了,根本不分开,走着走着,岳金銮就靠在秦恕身上了。
她以前不至于娇弱的连路都走不了,但今天是的的确确觉得艰难。秦恕一只手搭在她腰上扶着,她才觉得好受些。
等拜见了皇帝太后,到了眉寿殿,岳金銮下颌上的汗珠都落了好几颗。
左右无人,秦恕拦腰将她抱起,快步走进殿中,放在椅子上,“还疼?”
岳金銮慢慢摇头。
疼是不怎么疼,只是酸,只想好好睡一觉。
岳贵妃茶都等冷了好几杯,终于等到宝贝侄女,她是女人,该经历的事都经历过,乍一看岳金銮的模样,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握着她的手只是心疼。
有些话当着秦恕的面不好说,岳贵妃心不在焉等了岳金銮奉茶,便急不可耐把秦恕赶去皇帝那儿,扶着岳金銮在后殿躺下。
这儿从前是岳金銮的闺殿,她如今嫁了人,殿里还是她从前住过的摆设,日日清扫,一如她还住在这儿。
岳金銮沾上枕头,整个人才彻底放松下来,眉眼舒展间,流转着她都不自知的青涩风情,一看便知已为人妻,只是面容娇怯,又有少女明灿的天真。
岳贵妃让人打了水,亲自帮她擦拭额头的汗,“若不是规矩在这儿,我真不愿意让你走这么远的路进宫请安,明日便好了,明日你好好休息。小恕也真是的,看着清清冷冷的人,怎么就这么……不知道疼人。”
岳贵妃看见岳金銮微敞衣襟下的红印,僵了僵,才吐出后半截话。
众人只当岳金銮嫁了秦恕那么清肃的人,担心她独守空闺,没想到她能被折腾这这样。真是人不可貌相。
岳金銮眼帘轻垂,渴睡的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姑母,你快替我告诉秦恕,今晚不要来我房里了,我要是亲口跟他说,他一定不听,还要折腾我。”她眼眶一红,委委屈屈的赌气,“我生他的气了,我不要理他。”
小两口大婚第一天便出了矛盾,又是为了这事,岳贵妃除了苦笑着答应,还没真办法看侄女受苦。
岳金銮打开衣服让她看了,秦恕行事的确太凶,虽然不算受伤,但也红肿不堪,苦了岳金銮要疼上几天。
岳贵妃问太医院要了十几种药膏塞给岳金銮,又低声传授给她不伤身的秘诀,可惜岳金銮睡得不省人事,压根没听见。
醒时太阳夕下,岳金銮睡的骨头松散,身体绵的像云絮,宫里人都体谅她大婚辛苦,没有过多约束规矩,还像从前养在宫里那般,当嫁出去的女儿回门。
岳金銮要起身,腰上一沉,被双有力的大掌重新拽了回去,耳后贴着男人的唇,传来惺忪慵懒的声音,“銮銮,再睡一会。”
她一怔,滑出他的臂弯,鼻尖红红的问,“你怎么在这儿?”
秦恕卧着她的床,抱着她的人,她身上全是他的气息,将那股药味都冲淡了。
“我见你迟迟不醒,恰好也觉得困,便想着一道睡一会。”秦恕的语气听上去竟有些无辜,“我们是夫妻,我与你同眠,也是理所应当。”
岳金銮想起昨晚她怎么哭求他也不饶的画面,生气的冷下眉眼,俯身穿鞋,“那你睡吧。”
她才从床上下来,秦恕的动作比她还快,起身拦住她的去路,俯身将她重新压回去,低沉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我在这儿,你还想去什么地方?”
岳金銮被他困住,心里委屈更盛,推了好几次推不开,索性别过头不看他,“不要你管,不告诉你。”
她才十六岁,比他小了好几岁。
秦恕并非没有过要多养她几年,这么多年也等了,不在乎多个两三年,昨夜他也问过她,是否愿意。
若是不愿,他可以忍,他爱她护她,也怕她疼。
岳金銮眼泪一落下,他心就软了,定力成空,放肆了一回。
现在又和他赌气,换做别的女人,他早没耐性,丢给下属拖出去处刑了,可他只觉岳金銮可爱,她笑起来的梨涡又甜又娇,赌气时的鼻尖也红的好看,更不提她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时,他总情难自持。
她克他。
秦恕低头看着她慌乱又逞能的模样,沉声问,“真的不告诉我?”
岳金銮:“不告诉!”
秦恕亲了她一口,“那我不让你走。”
岳金銮像炸了毛的猫,可怜的在他手里缩成一团,“这儿是宫里!”
“我知道。”秦恕挑眉,“宫里就不许我亲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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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岳金銮怕有人突然进来, 不肯挨亲,直到秦恕和她打商量,亲一下今晚放过她, 才肯被摁着亲了好几回。
秦恕成亲以后比以前还黏人,走路要牵手, 抱一抱更是家常便饭, 有时无人处岳金銮说几句话,都防不住他突然亲一口。
岳金銮瞪他, 秦恕便乖乖道歉,道过歉后照样亲。
和婚前判若两人。
也不算判若两人,他婚前也常亲她,不过她那会纵容, 没想到纵容的下场是下不来床。
“快起来, 到宫门下钥的时辰了,再不出宫来不及了。”岳金銮挽好长发, 坐在床沿推推他。
秦恕方才将她卷上床又胡闹了一阵, 还拔了她头上簪子,夸她长发披垂时极美,欺负的她泪眼盈盈, 才将簪子还给她, 哄了她半天。
岳金銮扶鬓等了片刻,没等到秦恕的回应,俯身看了看他的脸,“咦,睡着了?”
她戳戳秦恕的脸颊, “醒醒。”
秦恕看样子睡得很沉,金红斜阳的余晖笼罩着他的眉眼, 只对她一人含笑的眼睛合上,安静听话的像她的独有物,比醒时少了一大半的锐利。
他睫毛长且弯,让岳金銮都嫉妒,她趴在床边上,凑近了点,“秦恕,你真的睡着了?”
绵长均匀的呼吸回答了她。
“还是睡着了可爱。”岳金銮小声说着,心有余悸的摸了摸酸腰。
醒着就会折腾她,上上下下的折腾,亏她早年学过舞,身段柔韧,不然谁受的住他。
他既睡着了,看还有点时间,岳金銮也没吵醒他,取下他腰上的白鹤荷包看了看。
这是她前几年给他绣的,她女红烂的惊天地泣鬼神,她自己也觉得太丢人,轻易不拿针线,但秦恕不知怎么看见人家姑娘给情郎绣的定情信物,也缠着她想要一个,他很少有想要她给的东西,这是第一个。
岳金銮咬牙给他绣个四不像的白鹤,秦恕天天挂在腰上最显眼的地方,也不怕丢人。
他冷言寡语不会炫耀,但闲下来便会捏着荷包把玩翻看,眉眼带笑。
这种小物件大多是女子绣赠,众人猜测他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毕竟,怎么会有女子能绣出这样难看的荷包,这么粗的针脚,这么肥的白鹤,这不是给情郎丢人吗?
这话传进秦恕和岳金銮耳中,岳金銮气鼓鼓要扯下荷包,被秦恕笑了半天,最后珍重的将荷包夺回来,重新挂好,他不嫌丢人,只觉甜蜜。
过了好几年,这荷包虽然被保护的很好,但也旧了。岳金銮想着要不要重新给他绣一个瘦点的白鹤。
腰突然被人搂住,她陷进一人怀里,双手也被另一双大手覆盖,秦恕下巴搭在她肩头,亲昵的把玩她纤纤十指,“一个人看着荷包又发什么愣?”
岳金銮指着荷包上的呆头鹤,“我帮你重绣一只吧,这个太丑了,不要了。”
秦恕愣了一下,把荷包护在手里,“不要,这个就很好,我能带一辈子。”
岳金銮哭笑不得,“这个不好看。”
秦恕:“谁说的,我去找他。”
岳金銮:“我说的。”
秦恕:……
他把荷包挂回腰上,皱眉道:“不绣了,伤手。我是娶妻,又不是娶绣娘。”
岳金銮叉腰,“好哇你,是嫌我绣的难看,想找绣娘重绣一个?”
秦恕:“你生气了?”
岳金銮起初是装的,看秦恕没有否认,鼻尖当真有点酸溜溜的,嘴硬否认,“没有!”
她撒谎赌气时不爱看他的眼睛,琉璃浅清的眼里升起一道薄薄的水屏,夕阳带走暮晚最后的温度,冷意在她瞳孔中扩散,她不知道她生气的样子有多好辨认。
秦恕握住她腰,将她带到面前,“我只带你绣的荷包,也只喜欢这个,因为是你做的,我想永远带着。”
岳金銮眼睛软了软,还是不看他。
秦恕一手握着她,一手低头托住腰间的荷包,“你记不记得你那年给我做荷包,被针戳了好几个手指,还藏着不告诉我。所以一个荷包就够了,我不需要第二个,也不想你再伤到手,胖点的白鹤有什么丑的,多有福气,銮銮给我绣的,便是世上最好看的。”
他打小醋她,醋完了又哄,哄完了亲亲抱抱,知道她吃软不吃硬,了解她所有的弱点软肋,岳金銮招架不住他。
她垂着眼睛,用指尖戳他胸口,“不许叫銮銮,我们成亲了,你是定王,我是定王妃,你要叫我夫人。”
秦恕道:“夫人。”他抱住她,又贴着她耳根低低叫了声,“銮銮。”
他的声音温柔低沉,灼热气流划过她敏感的耳尖,岳金銮半边身子都酥了,脸红的咬牙纠正,“是夫人,不是銮銮。”
秦恕一把将她抱起,“昨夜我叫了这么多回銮銮,早习惯了,改不掉,以后慢慢改。”
他在她瞪过来的眼波里,笑得意味深长,“回家。”
一出门,他又变回那个冷峻清正的定王,不苟言笑的连宫人见了他都不敢抬头。
上了马车,秦恕直把岳金銮往怀里按,然后蹭着她颈窝不松手,岳金銮整个人被他抱着压着,像怀里钻了条大狗狗,在将要入冬的深秋里,身上被他捂的暖洋洋。
岳金銮推他,“松开,压着我了。”
她面红耳赤捂着胸脯,打小好吃好喝供着,发育也是肉眼可见的好。秦恕怔了会才意识到压了她什么部位,乖觉的松了一点,把她细细的腰往上提了提,重新卷回怀里裹住。
岳金銮:?
“不是都让你松开了?”
秦恕吻了吻她的嘴角,甚甜,甜的他忍不住弯眸,慵乏散漫道:“不松,这次没压着。你手冷,我再帮你捂一会。”
岳金銮坐在他结实的大腿上,腰下垫着他有力的手臂,秦恕护着她,连马车的颠簸都被他的身体过滤,岳金銮虽然不习惯,但不得不承认恒温的人肉靠枕非常舒适。
她渐渐也眯起眸子,秦恕时不时抬头亲她一下,岳金銮起初还反抗,后来被他亲烦了,闭上眼睛随便他亲。
秦恕在这种事上像个新奇的小孩子,热衷且不厌其烦,她压根挡不住他的热情。
被他擒着吻了会,岳金銮突然觉得猛兽有抬头的迹象,她突然睁开眼睛,捂住秦恕的唇,“快到了,我们收拾收拾准备下车!”
她想从他身上滚下去,马车里铺了波斯羊毛软垫,赤脚踩着都没事,绵软热乎。
秦恕却一把将她拉回去,“地上凉,乖乖坐好。”
岳金銮不安的缩着,秦恕似乎也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不再亲她,他目视前方坐的笔直,眉梢微微拧着,好像多看怀里女人一眼便会毁了他的千年道行。
空气黏着他们的呼吸,胶着拉扯,只差一粒火星子便能引爆。
岳金銮想若无其事的扯走他的注意力,“你刚才在宫里,是真的睡着了,还是装睡?”
她对秦恕假睡索吻的事印象很深。
秦恕很意外她会问这个,“真的睡着了,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