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
我的脑中闪过那些怪物的模样,还有惠和甚尔平时的模样,迈出了脚步:“小心——”
甚尔微微色变。他显然知道真人的能力,发觉真人的存在后第一时间把惠挡在了背后,用身体隔绝开了真人触向惠的手。
但与此同时,巨大的虫族挥着手上的镰刀重重砍了下来。
我感觉自己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我体内的基因正迅速改变、并表达出来,把我的身体改造成我想要的样子。一定的肌肉、速度、精准的双眼,我一直在改造自己的身体,把这具身体变成武器。
已经来不及思考了。
我想。
什么高等新人类、什么虫族、什么怪物都已经完全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我要救下甚尔和惠,我不能看着他们被真人触碰到……被他变成怪物。
虫族的镰刀重重砍在甚尔的肩上,他发出一声闷哼,迎上了真人的手。
真人扯着唇角,露出一个狰狞又天真的笑容。
比他更快碰到真人的是我。
我的手指搭在了真人的肩上和虫族的甲壳上。
他回过头,有些错愕地看着我。
我没有丝毫犹豫。
基因重构——
彻彻底底地掌控着一个人的一切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的每一个已经被我解析的、或是未知的基因片段都被无限放大,浮在我的指尖,像大大小小的齿轮一样,随便拨弄一个都有可能产生巨大的变化。
即使是到目前为止,人类也无法彻底掌握每一个基因,我们无法确切地知道它代表着什么、不知道改变它以后又会造成什么,它会不会成功表达,一切都是【不确定】的。
而我的能力就是主观地改变它们、亦或是直接写出我想要的基因、并看着它们在我的指尖迅速开花结果——表达在人体身上。
就像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而我命令他们衰老死亡。
真人和虫族的攻击同时戛然而止。
那只虫族没来得及挣扎,重重倒在了地上,细胞老化干瘪,像脱了水的皮囊。
真人也不例外。
新人类的皮肤上布满了皱纹,他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好奇道:“这就是你的能力吗?和我似乎不太一样……”
他后退几步、没入了怪物群里。那些怪物在他的指令下如同潮水般退去了。
甚尔咬着牙似乎想追上去,却捂着肩膀发出一声闷哼。那个虫族的镰刀居然几乎将他的上身斩成了两半。
“嘁……有备而来吗?”他半跪在地上,唇角下压,“居然能伤到我……真想追上去搞清楚……”
“别说话了,”我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忍着生长的疼痛、把那具怪物的尸体丢到一边,拉住甚尔的手臂,把他扛在了肩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都差点被劈成两截了,就别逞强了——”
“躺好吧,我亲爱的Alpha先生。”
甚尔靠在我肩上发出低沉的嗤笑。
他盯着我的后颈,凑上来吻了一下我的脖子、腺体边上的位置,意味不明道:“我的荣幸,大小姐。”
那是一个玩笑似的、蜻蜓点水般的吻。不含欲望,像是大猫亲吻自己的同伴。
我刚想刺他两句,就看到我另一边的伏黑惠骤然倒下。我用最快的速度接住了他,也用肩膀撑住了他的身体:“伏黑君?撑不住了吗?”
“……嗯。”伏黑惠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地靠在我肩头,“没什么大碍。”
“……………”甚尔微微抿了抿唇。
这对父子一左一右靠在我肩头,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睁眼对视了几秒。我毫无察觉地扛着他俩,满心满眼都是对自己此时表现出的力量的惊讶:好像不小心改造过头了,这个力道不太对劲……
第5章
24.
我一左一右扛着受伤的伏黑父子、任由他们把毛茸茸的脑袋靠在我肩头,轻松地往前走。
在基因改造之后,随着表现型的微妙变化,我过去软弱无力的手臂上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肌肉,不夸张却足够有力。这让我有点微妙的失望——我还在幻想改造后我说不定能拥有甚尔的体格呢,这样肯定不会有Alpha敢小瞧我了。
“已经不错了,相比起过去的话。”高大的甚尔被我扛着、看起来相当自在的样子,甚至有空用手指戳了戳我小臂上的肌肉,“过去这里可只有软肉。”
我撇了撇嘴,威胁道:“别戳了,很痒诶?再乱动我就把你扔在这里。”
与过分自在的甚尔不同,伏黑惠看起来有些局促。他闭着眼睛靠在我肩头,俊秀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点病态的红晕:“……其实不用这么扛着……”
“问题不大。”我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力气,轻松道,“扛一个也是扛,扛两个也是扛,更何况伏黑君你可比甚尔那家伙轻多了,他都没下去,你就更不应该自责了。”
伏黑惠沉默了。
他被Omega扛在身上拖着走,发顶贴着父亲的头发、下巴抵在Omega白嫩的颈窝。极少的一点点信息素的味道从近在咫尺的、Omega的腺体上散发出来,他感到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他瞥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甚尔看起来非常习惯这种姿态,甚至还把脸往她的颈窝里蹭了一蹭,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伏黑惠磨了磨后槽牙。
总有一种现在起身他就输了的感觉……
他靠在Omega肩头,感觉自己倍受煎熬。最糟糕的是他垂眼的时候还会看到宽大的囚服里……
在他猛然别过眼时,甚尔抬眼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发出一声低低的嗤笑声。
“你还是太嫩了,惠。”他低声笑道。
伏黑惠的耳朵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父亲!请不要说这种话、也不要乱看……你的眼睛在看哪里啊!”
“没什么好害羞的,你也该早点习惯这个,”甚尔若无其事道,“接下来我们大概还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像今天这样共事,成为亲密的同伴,肢体接触之类的是绝对少不了的。你别把她当Omega就……捏我做什么?”
我面无表情地拧了一把他胸前的肌肉,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虽然甚尔这家伙老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他说的话也有那么一丁点道理。虽然AO有别,但现在不是在意性别问题的时候,你们都受了伤,事急从权,我只能就这么扶着你俩了,如果有冒犯到伏黑君、占了你的便宜的话,我只能先向你道歉了。”
“……完全不是这个问题,”惠脸颊微鼓,嘟囔道:“根本就不是因为你是Omega,而是因为你……”
因为是她……他才总是忍不住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为那些接触感到心跳加速,其他人的话就根本无所谓。可眼前的家伙在这方面过分迟钝又思维跳脱,让他完全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他磨了磨后槽牙,把这句像是在表白的话咽了回去,冷静道:“不用为此道歉,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小心一些、就像七海前辈之前提醒过你的那样——好好提防像我父亲和我这样心怀不轨的Alpha,免得吃亏。”
“别在意,我只是礼节性道歉,就算你觉得被冒犯我也没打算放下你。”我理所当然道,“我亏什么?我这么架着你们的时候你们的命都握在我手里,要小心我心怀不轨的应该是你俩吧。现在怎么想都是我占了便宜吧?甚尔的肌肉看起来很好捏、我之前就想捏捏看了。”
“你不怕我报警?”甚尔低笑道,“你这是性骚扰。”
“你可以试试——反正你也不会成功。”我扯了扯唇角,笑着说,“我们的匹配度在百分之八十以上,根据帝国法令,我完全可以直接和你生孩子,你没有拒绝生育优秀后裔的权力——而且我都这么尽心尽力地保护你了,让你生个孩子又怎么样了?我都没嫌弃你人老珠黄还不能亲自生孩子呢。”
“……人老珠黄?”甚尔的眉毛抽了两下,“你在说谁?”
“说你啊,三十岁以上的Alpha生育能力会降低,不是人老珠黄是什么?”我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OO还会变黑,丑死了,都是别人用过的东西、还不容易生出高贵的Alpha——唔。”
甚尔一巴掌盖在了我的脑门上。
“别学傻逼说话,”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这么说道,“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傻逼。”
我从善如流道:“好,不学长老院了,下次学我们尊敬的执政官先生?”
“脑瘫也不能学。”甚尔漫不经心地补充道,“我可不想听到你指着我怪我生不出Alpha——虽说这种时候我的确应该反省一下自己的精子……但我不太想反省。”
伏黑惠把脸埋进我的颈窝,挡住微抽的唇角。
太损了。
他难以抑制地想。
真好奇看到这一幕的长老们还有执政官是什么感想啊。
25.
长老们的感觉当然很不好。
次席长老摔烂了第三个杯子,颤抖着手指道:“怎么会有这么口无遮拦的Omega!她还要不要脸了!”
秘书小心翼翼地站在墙角看着暴怒的长老,一时间不太敢上前搭话,告诉他他以前就是这么描述那些三十岁以上的Omega的了。
但已经有人替他说了。
次席长老与情人的对话被挂在了网络上,所有人都听到了他是如何用下流又低俗的语气讨论生育过的Omega,将他们当成商品肆意评判。
这让长老院和Omega保护协会一直伪装着的太平盛世裂开了巨大的缝隙。
“她看起来可真嫩,”录音里,次席长老甚至这么描述一个未成年的Omega,“真想让她流血、看她泪流满面的样子。”
【我们就是这么被保护和尊敬的?】有Omega在网络上讽刺道。
几乎全帝国的人都在观看这场直播、都停留在久川飞鸟的屏幕前。许多人支持她,也有许多人反对她,尤其是在听到她和甚尔的对话后,虚拟网站上的舆论沸腾了。
【怎么会有这么低俗的Omega?说出这种话她不觉得恶心吗?】
【得了吧,你们Alpha不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吗?】
【清一清你在上一条Omega生育相关的新闻底下的评论吧,看看你说了什么?】
【别把这种垃圾归类到Alpha里,伏黑甚尔说得对,说这种话的大概脑子都有点问题。】
【现在觉得被冒犯了——你对其他Omega或者Beta的身体品头论足的时候有觉得冒犯到他们吗?】
【可我们只是在开玩笑,你们Omega怎么这么脆弱?】
【那久川飞鸟也只是在开玩笑,开的还是长老院和执政官的玩笑,你为什么要像被戳了痛脚似的突然跳出来?】
【别这么想,兄弟,多点共情心理——我也是Alpha,但要是你对我的姐妹或母亲说这种话,我一定会剁了你的OO喂狗。】
【狗真的吃那种脏东西吗?】
【别管这些人叫Alpha,给他们单独增加一个叫傻逼的分类吧?谁要跟他们是“我们”了?】
还有更多的人对Omega保护协会产生了巨大的质疑。
【他们到底把保护协会当成了什么?属于权贵的妓院?他们带走我们的兄弟姐妹、带走我们的儿女说要保护起来,却任由变态□□对他们虎视眈眈?】
【我把我的女儿送到保护协会可不是为了让她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
【想想久川飞鸟为什么被关进监狱吧——因为她反抗了皇子的性侵,保护协会指控了她。长老院、皇室和协会早就一起烂透了。】
【所以那些为长老辩解的傻子们完全没意识到吗?我们可不比拥有特权的高级基因Omega尊贵到哪里去。高层可以把她们当成货物商品,也可以这么看待我们——我们甚至连当商品都不配,只不过是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他们可想不到这点,越底层的家伙反而越为统治阶级着想,他们已经被高层洗脑了。】
而外界的纷纷扰扰目前对监狱里的局势并没有太大影响——还被困在荒林里的人并不能直接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对我们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活下去。
“我们得找个地方停下来接收补给,希望新的资助品里有药品。”我把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探查周围的环境上,一边对他们说,“附近暂时没有大型生命体了,我记得北边我们过来的方向有水源,我们可以去那边修整一下。”
“好。”甚尔赞同了我的规划,“去那条河的上游,惠需要养伤。”
“你更需要治疗——你伤得比我还重一些吧?”伏黑惠冷静道,“久川也需要休息……”
我捏了捏因为生长而有些胀痛的手臂,叹息道:“休息不休息的倒是无所谓,我就是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子发酵的味道、想洗个澡……不,洗脸也行啊。”
“也还好,”甚尔说,“反正原本就不太好闻——”
我又掐了他一把,冷笑道:“等你晕过去就闻不出来了。”
甚尔低笑着靠在我颈边:“你可以再用力一点,不然我可不会晕过去。”
我低头看了一眼他们俩,惠的脸色苍白、不带一丝血色,甚尔冷硬的面孔上也带了一丝疲惫。即使经过了应急处理,他们身上的伤也终究还是太重了,尤其是甚尔,他几乎被劈成了两截,却仍然撑了一路、甚至有余力和我说笑。
这样的意志力和强悍的身体素质让我感慨万分:这就是Alpha们日常所在的战场吗?他们平时过的就是这样刀口舔血、随时可能死亡的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