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上表情不变,手指却捏紧了一些,嘲笑道:“寄生虫先生才应该好好努力吧?都只能这么说话了呢?”
七海却没被带偏。
“你又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实验?”他皱着眉头看了过来,一手按着我的肩膀仔细端详,却没察觉出异样。
“只是普通的信息素应用实验啦。”我无辜道,“我可没做什么危险的事哦?我可是七海前辈的乖孩子。”
“乖孩子?”七海完全不吃我这一套,冷淡地拆穿了我,“我带过的后辈可一个都不让人省心,你也是,虎杖也是,倒不如说虎杖虽然莽撞,但有时候他也比你听话多了。”
我吃醋了。
可恶,明明是我先来的,难道我不是七海前辈最乖巧的后辈吗???
“诶?飞鸟会不听话吗?”虎杖挠挠头,疑惑道,“说起来我也刚知道飞鸟你也是七海海带的后辈诶,好好奇乖巧的飞鸟是什么样子……”
还连昵称都叫起来了!!!我都没给七海前辈起昵称!!!
我酸得不行,别扭地瞪了虎杖一眼,在后者茫然的表情里跟上七海的脚步,回到了寝室。
这个点的寝室里只有我和虎杖刚回来,七海送我们回来以后就下班离开了。他前脚刚走,我就扯着虎杖的领子把他按在了墙上,在虎杖迷茫的眼神中恶狠狠道:“你引起我的注意力了虎杖君,别以为七海前辈对你很特殊,我才是七海前辈最重要的乖孩子!”
被Omega摁在墙上的年轻Alpha完全没听进去。他红着脸看着够到他胸口的娇小Omega,瞬间回想起了某天晚上的场面,思维发散、迷茫道:“嗯……哦……乖孩子?”
看到他的表情,我才后知后觉地有种欺负了单纯后辈的罪恶感,咳嗽一声,松开贴在他胸前领口的手,后退到安全距离,假装无事发生。
就是总感觉刚刚有什么东西舔了一下我的手……是错觉吗?
虎杖呆呆地站在墙边,茫然道:“……诶?刚刚飞鸟说了什么来着……?”
他脸颊上,宿傩砸吧砸吧嘴:“不知道,在求偶吧。现在的雌性可真热情……虽然味道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不过还是很香嘛。”
虎杖:“…………………?”
16.
等级赛提前举办的消息是由新任的典狱长带来的。
这位外表接近人类、甚至说得上俊美的“高等新人类”上任的时候几乎所有囚犯都感到意外。他们都没想到五条悟竟然会被撤职,又一时间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位最强者不再拥有实权,那么他们应该有机可乘……
不管是越狱还是拿到巨额悬赏出狱。
监狱内部一时间躁动不安——尤其是在等级赛的新规则宣布之后,所有人都感到不安了。
“这次的等级赛将从过去的一对一循环战斗赛制更改为团体战斗,”典狱长微笑的脸出现在各个区域的投影上,笑容天真又和善,“每个区域的囚犯都会被打乱次序编入群体战,一百人一场,取最终存活的十人获胜。如果最终存活人数超过十人,则在活着的人中随机抽取十人,没抽中的将被我亲自‘惩罚’;同场竞赛的十人进入下一轮两两决胜,最后决出一人晋级。”
“……恐怕根本不会有一组最后有这么多人存活吧,”野蔷薇坐在自己的床上,抬头看着屏幕,冷笑道,“没人愿意把自己的命寄托在这种概率的‘抽取’上,更何况,剩下的人还都是自己的竞争对手。”
“这是对恶人更有利的规则。”伏黑惠眉头微拧,“据我所知,这所监狱里除了那些穷凶极恶之徒,还有很多……不该在这里的人。”
含冤入狱的、见义勇为被反咬一口的、被莫须有的指控诬陷的、与议会政见不和遭到迫害的,这座监狱里存在着许多手上没人命的“普通人”。
以往的等级赛分组名单由五条悟亲自确认,他会将这类人挑出来,穷凶极恶之辈则任由他们自相残杀。
“我比较想知道他口中的惩罚是什么东西,比死还要可怕吗?”野蔷薇挑了挑眉毛。
“你不会想知道的。”我低声说,“的确比死还要可怕。”
野蔷薇看着我,微微收敛了脸上的烦躁。
“你在害怕吗?”她问,“也对,这种生死关头,害怕也正常。”
“……不,我不是害怕我自己的死亡,”我叹息道,“我只是觉得……”
对,我的确有点害怕了,害怕那种失控的局面,人类在死亡的威胁下抛去人性化身野兽的局面。所以我果然不喜欢那个玩弄人类灵魂的高等新人类。
狗卷看着我,语气安抚:“大芥。”
“五条老师会阻止他的吧?”虎杖的面色已经完全沉下来了,“这种性质的比赛根本不应该发生——”
我却知道,如果想要按原定计划运输武器进入监狱的话,这场比赛就不能第一轮停止,至少需要进行一轮足够吸引人、能够引来武器资助的比赛。
如果我去参加第一轮的话,有没有可能控制住局势?说不定那些Alpha会为了悬赏暂时放弃争斗、结盟一起来追杀我?
“让我们先举行一场试试看吧?公平起见,第一轮的一百人待会我们会由抽签抽出——”屏幕上,真人典狱长的微笑突然扩大了,“众所周知,Omega在帝国一向拥有特殊权限,我们监狱里唯一的那位Omega当然也不例外。”
“只要她愿意结婚完成生育指标,就可以不用参加这场等级赛、离开监狱;反之,她就必须参加第一轮,悬赏在此时依旧有效。我也会亲自加入这场大赛,杀了我也同样可以直接获胜。”
“反之……”此时他脸上的笑容扭曲而令人生畏,“如果是我抓到了这位Omega,我会把剩下的所有人都杀掉哦?如果有不限人数的囚犯抓住她、并把她完整无缺地交给我,就都不用参加剩下的等级赛了。”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
标记我让我怀孕,能取得悬赏出狱,这大概会是绝大多数穷凶极恶之徒的选项。但比赛的情况瞬息万变,可能很难完成这个。而且名额只有一个,按议会一贯的手段,被抽进来的人应该不会全是无牵无挂的人,会有亲人、朋友的存在。
抓住我献给真人就能维持现状安稳地活下去,对于不那么激进的、有亲朋好友同样抽入这场比赛的人而言这会是个好选项,也使他们免于自相残杀。不错的选择。
如果真人抓到我……这个选项应该是源于他的恶趣味吧。
“飞鸟……”虎杖担忧地看向我。
我微笑着说:“没事,倒不如说这是一件好事,免除了许多不必要的损伤。更何况……”
“他们把真人投放进来,我就迟早会和他撞上。”我冷静道,“这应该是对我的最后通碟了,如果我不愿意就让真人直接改造我,还能用我赚一波黑市的流量和金钱,也算是物尽其用。”
伏黑惠看着我,皱眉问道:“五条老师不能直接叫停比赛,对吗?他,或者说我们需要借此机会囤积物资——”
“的确如此。”我安慰他们,“所以无论如何,等级赛必须开始。放心,我会活到他们解决一切的时候的。”
“可是你……”野蔷薇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万一……五条老师居然愿意让你去……”
“因为他们相信我,而这一切最终的决定权把握在我手上。”我平静道,“现在要退出还来得及……但我并不想止步于此。”
上门问询的狱警得到了答案。
“我拒绝完成生育指标。”
17.
监狱中一片哗然。
五条悟站在高台上,轻轻叹了一口气。
“虽说我相信你……”他轻声自语道,“但我仍然非常担心。”
真人典狱长似乎对我的回答并不意外。
“那这场比赛就会变得很有意思了呢,我已经迫不及待了——那么,第一轮比赛就明天开始进行吧?”他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天真、满怀期待的笑容,“准备开始抽签了哦?会是谁被抽中呢?”
一百人的大名单中,除了我,还有狗卷棘、伏黑惠、甚尔和夏油杰。
这是我没想到的。
我微微皱眉,有点想不通他们把这四个人放进来和真人作对是什么意思——总不可能真的是完全随机的吧?
只有一种可能,他们还对丝毫不破坏我的基因抱有一丝期待,希望狗卷棘、夏油杰、甚尔或者伏黑惠能通过感情软化我。这种生死场合容易产生吊桥效应,这么想确实挺有道理。
即使不知道外界的抗争到底进行到什么程度了,但我也知道,我大概是成了精神支柱一般的角色。万一这个时候我软化了、和Alpha恋爱生子,这无疑会被当成一种对现实的妥协被大肆宣扬。
“别担心。”伏黑惠站在我身后,平静又坚定地注视着我,“我知道你想要什么,绝不会让你在这里停下脚步。”
像一把未出鞘的剑,安静、包容又有一股随时会帮你扫平一切的锋芒。
“嗯。”我和他碰拳,“我知道。”
狗卷扯了扯领子,也跑过来和我碰了一下拳头,表情郑重其事:“海带。”
看到他这副样子我突然想到我们之前有一次相亲、他顶着兔耳朵帽子的模样,看起来可可爱爱,让我总有一种在和未成年约会的负罪感。而现在他似乎又高了一点,看起来像个可靠大人的样子了。
“那么拜托你啦,棘君。”我笑着说。
他点了点头。
名单出来以后,我的熟人们几乎都来找了我。
乙骨拧着眉满脸担忧,看起来很想找个人顶替了他亲自参加。
七海前辈给我带了一堆药剂,按着我训练了半天体术,最后紧锁着眉头让我遇到危险立即叫停。
五条悟也来了。
他站在我的身边,难得地没有说话。
“你在犹豫吗?”我问,“你知道我的能力足以自保,我以为你是最不该担心的那个。”
“……怎么可能呢……”他没戴眼罩,天蓝色的眼睛注视着我,眼底深处像是结着冰、也像燃着火焰,“说不担心绝对是骗你的,怎么可能不担心——”
“那你骗骗我吧,悟。”我叫出了这个陪伴了我最久的Alpha的名字,轻声说,“告诉我你不担心,我可不想在这种局势下还要在里面担心你的心理状态。”
五条悟抱住了我。
他的额头抵在我的颈窝,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用很低的声音说:“我完全不担心你,飞鸟,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最好。”
我没有推开他。
我们维持着这个姿势维持了一段时间,可能有五分钟,也可能有十分钟。
“如果有危险……随时叫停好吗?”
“我会的。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我回答道。
但就像我知道他在骗我一样,他也清楚我在骗他。
我们都知道这批物资的重要性,它承载了我们这么久以来的谋划和希望。在军部接近中立的情况下,我们将用它们做出一点微不足道地反抗——比如杀入隔壁星球的议会,为自己争取一点小权益。
要面对高等新人类,这批武器是必要的。
夏油杰没有来,甚尔也没有来。
我躺在床上,平静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天亮即将到来的纷争。
这是一个漫长的黑夜,但拂晓已经快要降临了。
18.
等级赛第一轮。
高等咒术监狱外有一块被圈起来的荒林,我被狱警押送着到达了自己的出发点。
每一批次十个人一起出发,这一批次除我以外的另外九个人我都不认识。其中有个肌肉虬结、身高近两米五的壮汉对上我的眼睛时狞笑了起来,大声说:“看来我的运气很不错,能够提前获胜了。”
他的另外一边,一个面色阴郁的Beta冷冷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头。
有人讥笑,有人瑟瑟发抖。我看了他们一眼,收回了目光。
每个囚犯的脖子上都被戴上了带有摄像头和定位器的项圈,手腕上也装了终端,被推着走到了出发点。
“祝你好运,久川小姐。”帮我戴上项圈的狱警低声说。
我认出他是我进监狱第一天在外面遇到的那个狱警,回以一个和善的微笑。
在警报器的蜂鸣声中,这场生死竞赛开始了。
我站在出发点的林地上,看着周围围上来的Alpha,捏了捏手指,面无表情地想:为了让Omega维持身体健康好生育,保护协会强制我参加了八百米测试真是太好了。
在浓重的□□味儿里,我拔足狂奔。
真是要命……监狱里肯定已经有人知道我信息素不对、提前准备了掩盖剂之类的药物吧?有高层资助也很正常……
我可暂时不想用自己的杀手锏和他们打来打去,只能先行逃命了。
信息素只放倒了五六个,那个强壮的刀疤脸Alpha已经凭借着身体优势挡在了我面前。
他看起来的确有些倚仗,那个阴郁的Beta似乎是他的队友,他们一前一后把我堵在树林里,我大约七绕八绕躲了十多分钟就被他们堵到了。
“看起来你们要有准备。”我苦笑着喘了一口气,感觉已经跑完了一整年的运动量。
“我们当然已经查过资料了——你的体术很差劲吧?可怜的Omega?”刀疤脸Alpha一脚踏在我面前的石头上,得意道,“你的信息素的确很危险,但在掩盖剂的作用下不值一提,为了以防万一,我还特地和Beta联手了。在不用信息素的情况下,Omega的身体素质远逊于Alpha和Beta,你之前和禅院甚尔那家伙的对峙就已经说明了这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