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下课的那一天——甜嘤
时间:2022-08-11 06:46:27

  刘岩说:“还好吧,哪有那么难听?”
  耿书明说:“歌本来是不难听的,但是换你每次坐车都听那几首歌,你不会觉得腻?”
  “……确实。”
  他们两个吐槽,完全不避开江燃。
  姜知宜本来不想在意的,但是听到他们的话,又忍不住转头去看江燃。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他开车,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他开车时很认真,后背虚倚在椅背上,两只手闲闲地搭着方向盘,神色很认真,目光一直注视着前面的路况,很少分神出来去管其他的事情。
  侧脸的下颌骨很坚毅,下午的光影将他的睫毛刷成一片焦糖色。
  姜知宜收回目光,转回头,有些好奇地问:“你们队长的歌单,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二更比想象中来得更早一些。
 
 
第36章 、荷花灯
  从京大到城南的高速路口, 要经过一片很长的梧桐树林。
  早秋时节,硕大的梧桐叶已经有些泛黄,遮天蔽日的林叶间透出一点小小的光斑来。
  耿书明和刘岩刚刚还聊得欢, 姜知宜的话一问出口, 两个人却齐齐地沉默下来, 眼睛巴巴看着江燃的后脑勺, 显然是不知这话该不该说。
  最后还是耿书明胆子大,闷闷地吐槽:“就那几首呗,什么《那年夏天宁静的海》、《晴天》、《星晴》……”
  全是他同姜知宜一起听过的歌。
  姜知宜微微一愣,听耿书明继续吐槽:“从我认识他那会儿就开始听,到现在还在听, 也不知道怎么就听不够。”
  他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 没说的是, 他第一次察觉到江燃心里有人,就是因为他一直在反反复复循环这几首歌。
  他还记得,江燃刚来的时候,特别沉默, 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
  都是年轻气盛的少年人,刚从四面八方的地方来到这里,野性未驯。
  那会儿好多人都看不惯他。
  瘦得麻杆儿似的,皮肤又那么白, 像小姑娘。
  于是几个人就故意为难他。
  洗澡的时候偷偷把他衣服拿走,在他进门之前,在门上架盆水。
  狼狈是真狼狈,但他发起脾气来也是真的吓人。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 逮谁打谁。
  他打架是那种不要命似的打法, 没有技巧, 全是感情。
  夸张点讲,像煞星转世,宁肯自损八百,也要伤别人一千。
  那次他们所有人都挨了处分,写了检讨,又绕着训练场跑了二十几圈。
  好多人都受不住,倒下了,就他一个人始终保持着不紧不慢地速度坚持着。
  烈日炎炎,他的衣服被浸得湿透,但脸上半点也没露怯。
  从那之后,耿书明就开始成了他的小跟班。
  男孩子都慕强,他就觉得江燃很厉害,屁颠屁颠去找他,却见他一个人坐在训练场上在哼歌。
  嘴里咬了根狗尾巴草,夕阳下他整个人看起来有股落拓又悲伤的寂寥感。
  耿书明没读过多少书,寂寥这俩字还是绞尽了脑汁才想起来的。
  他走过去,听见他在唱什么: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但偏偏,风渐渐
  把距离吹得好远”
  好酸。
  酸透了。
  他不禁打了个哆嗦,盘腿坐到江燃旁边,想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一个话题,他问:“在想女朋友啊?”
  江燃轻飘飘瞥他一眼,没应声,估计是觉得他烦,直接站起身走了。
  耿书明瞧着他的背影,瞧了很久。
  他记忆力一直不太好,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江燃在夕阳下哼歌的模样,却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少年的歌声清寂,寥落,里面好像藏了绵长的爱意与绵长的思念。
  情绪太浓,让人很难忘记。
  耿书明换了个姿势坐着,大概是想到了久远的记忆,喉咙里不由得也跟着哼起那段熟悉的旋律来。
  姜知宜有些僵硬地坐在座位上,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抠了下自己的背包,包面上很快印出一片月牙形在的痕迹来。
  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只好摸出手机来缓解自己的尴尬,没想到却正好收到了付盈发来的微信。
  【付盈师姐】:对了,我刚刚忽然想起来,你这个邻居,我之前好像见过他。
  【付盈师姐】:就你喝醉那晚,我把你送进屋里之后,又下楼扔了趟垃圾,那会儿该有凌晨一点了吧,我走到楼道口,就看到一个人正坐在对面的花圃边抽烟。
  【付盈师姐】:我当时还吓一跳,要不是他的脸长得实在太正气了,我就差点以为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人了。
  【付盈师姐】:然后我第二天不是要出差吗?赶早班机,我凌晨五点出门的时候,看到他还坐在那里。旁边堆了一堆烟头,我当时还在心里想了一下:好好一个帅哥,怎么就堕落了呢?
  【付盈师姐】:哎,我也记不清,也可能是我认错人了。
  她的消息一条一条往外蹦,姜知宜低着眼,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复。
  好在付盈很快就转移了话题,问:你们现在到哪里啦?
  姜知宜回:还没出京市。
  【付盈师姐】:行,你们路上小心。
  姜知宜回了句“好呀”,就收起了手机。
  快九点时,他们终于到达第一个服务站。
  那时姜知宜已经靠在座位上睡着了,醒来时,车窗外是全然陌生的世界。
  耿书明和刘岩一起去里面吃饭了,江燃将座椅放低,正仰躺在旁边玩手机。
  瞧见姜知宜醒来,他将座椅调正,问:“醒了?”
  姜知宜“嗯”了声。
  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有些凝滞,姜知宜拉住车门把手说:“我去卫生间。”
  等耿书明和刘岩回来时,就见江燃一个人正双腿交叠着倚在车门边抽烟。
  服务区人很多,到处都是嘈杂且令人心生不耐的对话声。
  半明半暗的灯光照在江燃身上,好像将他与整个世界剥离开了。
  耿书明走过去,问:“七月老师呢?”
  江燃下颌点了点服务区的方向。
  耿书明站到了江燃的旁边,也给自己点了根烟,老神在在地问:“队长,说实话,你喜欢七月老师吗?”
  江燃侧目睨向他,没说话。
  耿书明说:“我感觉自从遇到七月老师之后,你就变怂了。”
  他说:“当时我们我们还在西城训练的时候,政委问谁想去黎国,你第一个就举手了。后来在黎国,两年的时间里,排了几千颗雷,哪一次不是游走在生死一线。那么多次在蓝线安桩,被邻国的哨兵盯着,拿枪炮指着,你眉头有皱过一下吗?”
  他搓了搓自己的脸,说:“我没谈过恋爱,我不懂你们这些谈恋爱的人都在想什么,我就知道你这六年来每天都枕着七月老师的照片入睡,还有你那个土的掉渣mp3里的录音——”
  他说到这里,被江燃一个冷淡的眼神瞪回。
  顿了一下才又说:“我反正没有这么挂念一个人过。所以我其实不太理解,你既然这么挂念她,这会儿终于见上了,你怎么就不能主动点儿?”
  他们这种人,说起来风光,自己内心对自己所做之事也是怀着骄傲与赤忱的热情的,但另一方面,其实自个儿也清楚,英雄从来就不是能够轻轻易易当得的。
  他那天说汽车炸弹,说江燃的伤,并不是什么噱头。
  他们年仅24岁的队长,是真的做到了出生入死,命悬一线,才会在短短的几年里,坐到如今的位置。
  他们这种人,每日风雨里来,刀枪里去的,遇见喜欢的人不容易。
  所以,不管是作为下属,还是作为朋友,他都真心地希望江燃能够获得幸福。
  秋夜有月,凉风无边。
  江燃手边的烟已经快要燃尽,蔓延上来的一点火光不小心趟到了他的指腹。
  他微微拧起眉,弯腰将烟捻灭,隔着一段距离投进另一边的垃圾桶里。
  “耿书明。”他忽然叫了声他的名字,轻侧过头,眼睛里带起一点略显自嘲地笑,手指伸进裤兜里,又重新给自己掏出一支烟,点上。
  缭绕的烟雾拢住了他的面容。
  他抬起头,望着远处的一点月色发呆,半晌,才又继续说道:“我六岁的时候,父亲去世了,七岁的时候,母亲去世,十七岁,爷爷去世。”
  “后来入伍,跟我关系最好的徐明盛,也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从山崖上掉下去,至今都没办法找到尸骨。”
  他的语气很淡,字字平静。
  耿书明听得不是滋味,砸吧了一下嘴,故作玩笑:“队长,咱可不带迷信的,要挨处分。”
  他的语气滑稽,江燃不由得勾了下嘴角,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当年同他走近之后,无端被老师叫办公室,被同学非议,被副校长在深更半夜破口大骂的姜知宜。
  飘在水里的荷灯很美,杳杳海面上一点微弱灯火,明亮,温暖,令人神往,但是承受不起人们太过于深重的期待。
  遇见喜欢的人的时候,人会变得胆小、迷信、风声鹤唳。
  他不想再一次打乱她的世界。
  但是——
  耿书明顿了一会儿,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但更多的是无法理解。
  倒是一直站在另一边一直未出声的刘岩开了口,他说:“但是队长,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七月老师呢,她想要什么?”
  他们俩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开解一下他们的小领导,做好了苦口婆心好好劝解的准备,谁知话音刚落,就听到江燃在旁边轻飘飘地点了下头。
  “是啊。”他忽然说。
  ——飘在水里的荷灯很美,杳杳海面上一点微弱灯火,明亮,温暖,令人神往,但是承受不起人们太过于深重的期待。
  但是啊,他从不期待。
  他从来不是往河灯上投放期待的那个人。
  海浪翻上来,浪花滚过来,荷灯承受不住的一切,他都可以替她承受。
  刘岩一愣,还未再多说什么,就见江燃慢悠悠走过去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拉到一半,又抬头叮嘱他们:“后面半程刘岩来开,我睡会儿。”
  想了想,又交待:“耿书明,你坐副驾驶。”
  说完,就一头钻进了车厢里。
  只留下两个下属愣愣地对望。
  “队长什么意思啊?”
  “你问我我问谁?”
  江燃闭目仰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在皮质椅面上轻轻敲击着。
  什么害怕,什么为她好,不过都是他给自己找的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好让人知道,并不是我非要靠近她,我也挣扎过,努力过,我实在没办法——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更加符合世人所界定的深情标准,令他看起来不会显得那么卑劣。
  当然,挣扎是真的,犹豫也是真的。
  但在挣扎与犹豫的同时,他自己心里也十分清楚,他不可能真的放开姜知宜。
  六年前放不开,六年后就更加不可能放开。
  他这一生风雨飘零,姜知宜是他唯一的故乡。
  就算死,她也只能跟他一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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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断更,今天早点更,争取明天加更(努力!)
 
 
第37章 、暴风雨
  后半段的路程, 好像比前半段要更加漫长一些。
  越野车空间很大,姜知宜缩在小小的角落里,前座两个人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江燃靠在椅背上似乎是睡着了。
  车厢里放着音乐, 车载电台随机播放的英文歌, 姜知宜将头侧向另一边, 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在她眼里全部变成了虚焦的画面。
  走到半路时,外面忽然下起了雨,早秋的雨,雨点比夏日的小了一些,滴滴答答敲打在车顶上。
  温度也跟着降了下来, 耿书明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
  姜知宜随意从旁边拿起一条毛毯裹在身上, 不知不觉, 神思也渐渐模糊起来。
  正迷瞪间,肩膀忽地一重,她轻轻侧过头,下巴不小心擦过男人的头顶。
  他理了寸头, 头发很短,圆圆的一个发旋,睡着后,满身的气势被敛去, 整个人便显出了几分幼稚的可爱。
  头发上有淡淡的栀子花香,应该是洗发水的味道。
  车子里的灯都关掉了,只有窗外的路灯不断闪进一抹细弱的光,照在男人光洁而明朗的侧脸上。
  姜知宜看着他, 心脏仿佛也跟着重重往下一坠, 她轻轻吸了口气, 手掌伸过去想将他推开。
  未料刚碰到他的脸颊,男人的脑袋忽然往前一伸,如同一只寻求主人安慰的小动物,很轻柔很轻柔地在她掌心轻轻一蹭。
  姜知宜愣了愣,紧接着手腕就忽地被他锁住。
  他应该是累极,手指伸进她的掌心与她十指相扣,紧接着又将她的手按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脑袋重新搭上她的肩膀。
  “别闹,让我睡会儿。”嗓音温软仿似宠溺
  姜知宜霎时僵得动也不敢动。
  前排的耿书明听到动静,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眼,却正好与姜知宜的视线对上。
  她的眼睛其实很漂亮,如同一只受了惊吓的幼鹿,在黑暗里显出一种懵懂的天真来。
  大抵是发现自己与江燃此时的姿势被人看到了,她的眼神瞬间慌乱起来,脸红了,眼睛完全不知该往哪里看。
  心里知道该推开他。
  但是又不忍心打断他如此舒展的睡眠。
  她有些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对他好像总忍不住心软。
  紧接着又忍不住想,他刚刚讲话那么温柔,又那么熟练,是否因为常常同别的什么人这样讲话。
  乱七八糟的思绪侵袭着她的大脑,她闭了闭眼,不知不觉也在这样绵远又悠长的雨声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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