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给她——王六
时间:2022-08-11 06:55:28

  仿佛飞虫都比她能激发他的兴趣。
  小姑娘是真的哭了,上气不接下气,白眠出于好奇,仰身看了一眼,却只看见男人天青色的外套和刚好起身的背影。
  见他有转身的趋势,白眠吓得连忙回身站正,垂眸看着自己的足尖,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男人推门而出,正好看见白眠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满是泥泞的鞋面,再往上是推起袖口的灰色外套,露出一截纤细白皙手臂,她似乎感觉到他的注视,局促不安的用另一只手抱住了自己的手肘。
  他眼眸微垂,收回视线,转身往外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男人,再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见又是刚才在门口的女人,不由多看了一眼。
  女人身处陋室,背脊微微佝偻,脖子不自然垂下,但并不显落魄,相反有一种古瓷蒙尘的衰败感,让人觉得怪可惜的。
  难怪秦爷一直看她。
  女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他也迅速收回目光 ,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秦牧云。
  “秦爷,我之前跟你说,你性取向有问题这件事,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江寻撑开手中的直骨伞,撑在秦牧云的头顶:“你可能只是恰好不喜欢她而已。”
  秦牧云脚步一顿,立在台阶上,往后扫了他一眼。
  他不由心虚,如果真的只是这一个不喜欢还好,秦牧云这几年相得女人,没有十个,都有八个了。
  可是每个都不喜欢。
  就这一个还是迫于对自己性取向的压力,强迫自己见了三面,结果一面比一面糟,更别谈那些连相亲都排不上的女人。
  “要不,咱试试男人?”江寻一本正经建议道。
  秦牧云正要骂人,一个打着电话的男人,气势汹汹从台阶下冲下来,撞到秦牧云的肩膀也浑然未觉。
  江寻的脸色顿时一变,正欲上前,被秦牧云抬手拦下了。
  男人浑然未觉,继续对着电话破口大骂:“这婚是肯定不结了!要不是我爸逼着我和她结婚,她那种女人就是倒贴我,我都不要!今天还他妈敢摆我一道,老子今天不让她脱成皮,我就不姓郑!”
  “秦爷,这男的该不会就是咱们在门口听到的那个吧?”江寻想起和秦牧云在门口抽烟时听到的种种,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连忙在秦牧云的肩头拍了两下,觉得晦气。
  秦牧云侧身而立,双手插在裤兜,面无表情盯着男人的背影。
  男人一进去大厅,就开始大吵大闹,“白眠,你他妈给我滚出来!”
  “这里是派出所,你喊什么喊!”值班的民警训斥道。
  郑意仿若未闻,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大厅里乱转,“姓白的,你在电话里不是挺横的吗?你他妈有种给我出来!”
  “你还有理了是吧?”壮汉捂着额头的伤口站起身,他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这么不要脸的男人还真没见过几个。
  “你他妈坐下,老子没找你。”郑意指着壮汉道。
  壮汉把手里的恤衫一扔,撸起袖子就要上手,被同行的人劝住了。
  大厅里一片嘈杂。
  白眠在卫生间里,隐隐约约听到郑意的声音,拿起洗手台上的手机,正准备出去,忽然看见放下墙角的水桶,顿时心头一动。
  “你放尊重点儿!”派出所里年轻的民警也看他极不顺眼,握紧腰间的警棍,准备对他进行采取强制手段,只见白眠拧了一个水桶,踉踉跄跄从走廊出来,光洁的地砖上散了一地的水。
  “都让开!”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奋力举起水桶,对准郑意就是一泼。
  郑意顿时被水的重力击倒在地。
  旁边的民警也被溅了不少。
  “你最好和我客气一点儿!”白眠努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用力瞪大双眼盯着他:“不然我现在马上就把你这些烂事,全部告诉你爸!”
  郑意在郑家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爸断他信用卡。
  “你敢!”
  “你试试我敢不敢?”白眠毫不留情怼回去。
  郑意顿时萎靡。
  望着眼前近乎陌生的白眠,陷入茫然。
  大厅里鸦雀无声。
  江寻猝不及防笑出了声,颇为欣慰:“小姑娘还是有点脾气在身上的。”
  可是她的腿在抖。
  秦牧云缓缓收回目光,继续抬步往下走去,江寻连忙撑着伞跟上。
  作者有话说:
  1.灵感来源:《守护解放西》节目片段,剧中情节、地点均属虚构,切勿代入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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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认 错
  “她拿水泼我,算故意人身伤害了吧?”郑意被带入调解室,听到对方不愿意和自己和解,赔多少钱都不要,坚持要拘留他后,开始死咬着白眠不放,深有一种他不好过,她也别想跑的架势。
  民警强忍着不耐烦,敲了敲桌面:“那你受伤了吗?”
  郑意一默,“可是她在我的心灵上,造成了严重的伤害,我感觉我遭受到了侮辱。”
  民警都懒得搭理他。
  看向倚靠在门边,冷笑频频的白眠:“你没事的话,就先回去吧。反正这男的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白眠连忙道谢。
  自她和郑意确认关系开始,她的心情就从未一刻像此时这般愉快,就连灯罩外面的飞虫都变得可爱起来。
  “白眠,你敢走一个试试?”郑意起身指着白眠道:“我要是被拘留的话,你也别想好过。”
  他至今还没想通,白眠到底想干什么。他们两个人的婚事,是由郑父和余父订下的,他们喜不喜欢彼此根本就不重要,不过是权衡利弊最好的结果。
  他的确是爱玩了点儿,可是又怎么了?他比起他那些朋友对自己妻子的态度,对她已经够好了。
  白眠出生贫寒,十六岁来到余家,从读书到工作都离不开余父的资助,就连她买房的首付都是余父借给她的。
  余父对她这个贫困生可谓是仁至义尽,一度让余思雅和其母怀疑,她是余父养在外面的私生女,对她百般刁难。
  而今她在博物院转正的事,也仰仗着郑父,只要等他们正式领证结婚,她转正想去哪个岗位,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可是现在,她偏偏什么都不要了。
  明明替他道歉再赔几个钱,就能摆平的事,她不知道犯了什么轴,偏要和他分个对错。
  “我怎么会不好过呢?”白眠对他话感到诧异,不得不再次感叹他的自知之明:“离开你,我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白眠起初还天真的以为,这些事忍忍就过去了,然而别人无心的一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却把她点醒了。
  这不是忍一时的问题,这是要忍一辈子的问题。
  现在他们用转正的事,拿捏她结婚,以后就会拿捏她生孩子,而依郑意的混账程度,像这样的事只会多,不会少,绝对不可能就此结束。
  等真正结了婚,郑意再惹出这种事,她就不是一句“与我无关”能糊弄过去的,而是要承担的共同法律责任,和他面对相同的命运,成为命运的共同体。
  她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什么?”郑意显然不能接受,对他百般忍让的白眠说出这种类似抛弃他的话,恼羞成怒:“白眠,你去照照镜子,除了我谁他妈还愿意娶你啊?你去外面看看,就你这种姿色去站街,倒贴都没有人要。”
  白眠脸色一变,纤细的双臂从胸前放下,作势要抽他,他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白眠站直,冷冷瞪着他:“别逼我在派出所抽你。”
  这要搁以前,郑意说什么都不信,白眠这种任人揉搓的面团,还有这种脾气,可是今天她就是说要给他两刀,他都信,毕竟他这一身水都还没干。
  他心有余悸退回到座位上,嘟嘟囔囔:“本来就是。”
  白眠又瞪了他一眼,他吓得缩了一下脖子,但是她没有再搭理他,而是看向一旁的民警,“那没事我就先走了,麻烦您了。”
  一听她要走,郑意又急了,撑着椅背站起身:“白眠,你想清楚,你今天只要踏出这个门,你所拥有的一切……”
  未等她说完,白眠一句径直离开了。
  郑意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望着一旁的民警:“她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被砸破头的壮汉幸灾乐祸:“不要你的意思呗!”
  “那她所拥有的一切,可就都没了。”郑意有些恍惚,心里莫名有些发慌。
  “没了就没了呗,人家明显也不想要了啊。”
  郑意愣怔在原地,刚才得知要被拘留的时候,他都没露出这么惊慌失措的表情,猛的推开身前的椅子,连滚带爬的追了出去,“白眠,你给我站住!”
  民警以为他又要跑,也连忙追了出去。
  白眠刚好走出派出所,同遇郑意的母亲,陈怀凤碰了一个正着。
  陈怀凤和她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就要扬手打她,白眠早有预见,往后一躲,带风的巴掌从她领口呼啸而过。
  陈怀凤巴掌落空,身体顿时失去重心,往前一扑,匍匐在白眠面前的台阶。
  “阿姨,就算我跟你做不成婆媳了,你也不用行此大礼。”白眠也没有扶她的意思,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身后撑伞的司机,连忙将她搀扶起来。
  “白眠,这婚你是真不打算结了吧?”陈怀凤的膝盖和手掌都沾满了湿滑泥泞,强忍着怒气,维持着体面道:“这婚可是你余叔叔订下的。”
  “我会跟他解释的。”白眠面不改色。
  “解释?”陈怀凤发出一声冷笑,“你解释的了吗?”
  “解释不了,也要解释。”白眠直直瞪着她的眼睛:“反正,这婚我是不可能结了。”
  说完,她就越过陈怀凤快步往台阶下面走去。
  陈怀凤踩着高跟鞋,行动不便,只能望着白眠的背影大喊:“站住!你给我站住!白眠!回来!你给我回来!”
  她仿若未闻,单薄的身影在雨夜疾驰。
  陈怀凤歇斯底里:“白眠,你是聋了吗?我让你给我站住!”
  白眠本来没这么气,听到她喊得几乎破音的声音,新仇旧恨,齐齐用上心头,她捡起路边废弃的砖头,对准旁边郑意轿车的挡风玻璃就是一下。
  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郑意被摁倒在大厅,怔怔望着这一幕,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她。
  砸完以后,白眠还特意回头看了陈怀凤一眼,明亮的双眸里有着未消的余怒。
  陈怀凤面露怯意,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白眠觉得再跟这一家子耗下去,非得把她好好的一个人,逼成神经病不可。
  白眠深吸一口气,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把自己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猛的甩掉手里的砖块,头也不回往前走去。
  她负气冲出将近千米后,才后知后觉发现的自己衣服和头发都被雨水淋湿了,手机也只剩下百分之一的电,于是就近找了一家露天的奶茶店,扫了一个充电宝,点了一杯奶茶坐下。
  等到手机的电多了一点儿,就打车回去。
  她坐在椅子上,望着遮阳伞外漆黑的夜空,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一旁五颜六色的花朵拥簇在一起,在雨后更显繁茂艳丽。
  她忽然觉得天地之间,一片辽阔,万物都变得可爱起来。
  整个人生都豁然开朗。
  早就该这样的。
  她低头喝了一口果茶,百香果的香气扑面而来,在唇齿留下无尽芬芳,情不自禁闭上眼睛,笑了起来。
  全然没发现隔壁酒吧负责拉活的几个男人,已经注意到她了,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的围了过来。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忽然多了三个笑容满面的男人。
  她被吓得激灵,身体下意识往后一仰,坐在对面的男人递过来一张宣传单:“姐姐一个人啊?要不要来玩男模啊?”
  “啊?”白眠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扫了一眼他手里的宣传单,似乎是某个酒吧新店开张,她连连摆手,低头回避:“不玩,不玩。”
  “姐姐,你试试嘛,有大学生哦。”
  白眠回避的同时,还忍不住自我怀疑了一下,她已经老到在别人看来,需要花钱玩大学生的程度了吗?
  “不用,真不用。”她拿起奶茶想走,但是另外两个男生已经围在她椅子的左右两侧,将她困在桌椅之间,强行给她推销,“你们可以让一下吗?”
  她的谦逊有礼,给人一种很好说话的感觉,三个人以为有戏,顿时变本加厉,“姐姐,你别走嘛,你听我们说嘛,真的是大学生,你看看嘛。”
  “我不看。”她侧身躲开从对面递来的手机:“谢谢。”
  “你看看嘛,看看嘛。”
  白眠抵死不看,三个人也不让她走。
  四个人僵持不下。
  “诶,又是那姑娘。”江寻从隔壁餐厅走出来,看见的正是这一幕,戴着口罩的手指一顿,不由回头向秦牧云望去。
  秦牧云正在打电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单薄清瘦的小姑娘正被两个男人堵在桌椅之间,努力想要摆脱,却求路无门,清丽的眉眼间有着显而易见的慌张。
  他向江寻扬了扬头,示意他去处理,自己侧身往更僻静的地方走去。
  “怎么?”跟在秦牧云身后的阿仁,对派出所的事情一无所知,“你和秦爷认识的姑娘?”
  “不算认识,算有缘吧。”江寻没有过多解释,摘下戴了一半的口罩,上前踹了一脚白眠旁边椅子:“喂,你们干什么呢?给我离人小姑娘远点儿。”
  三个男人被吓得不轻。
  白眠望着眼前的男人,惊魂未定的眼睛里生出一抹感激。
  发传单的男人上下打量他一眼,顿时发出一声冷笑:“抢活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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