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月了。”云氏无力的说。
六个月?方喜儿眨了眨眼:“那时候爹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你还和那个大夫有往来?”
云氏羞愧的点了点头。
“娘,你怎么那么糊涂啊,就不怕爹发现了!”方喜儿真的是气急了,要是被方大将军发现云氏私通的话,不仅云氏会被沉河,他们这些子女也会受到牵连。轻的是受外人唾弃,说她目前不检点;重的怕方大将军也会怀疑他们的身份,认为他们也有可能不是方家的孩子,那可就麻烦了。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方喜儿站起身来来回踱步:“不行,这孩子不能生下来。”
“已经这么大了,打不掉了。”云氏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方喜儿气急败坏的问。
“把孩子生下来。”云氏目光阴狠,“就说是那老头子的。”
“时间对得上吗?”方喜儿担忧的问。
“就说只有四个月,我这肚子不显怀。”云氏说。
方喜儿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事儿我来想办法吧。”不过又奇怪的看向云氏,“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为什么不早些告诉爹呢?”
云氏冷哼:“我告诉他?我也要有机会告诉他才行。”
方大将军的做法让云氏彻底寒了心,就为了那一点钱的小事,就将她禁了足,不允许她院子里的一个人出去,送饭的小厮也只负责每天把餐食放在门口给她们,听她们多说一句话都不肯,她哪里有机会把这件事告诉方大将军。要不是喜儿过来看她,她怕是要死在这个破院子里头了。
她冷笑着,眼里全是寒光,这就是几十年的夫妻之情,真是可笑。
之后方喜儿便按照计划把云氏怀孕了的事赶紧告诉了方大将军,并推荐了与云氏私通的年轻大夫,说他医术了得。
方大将军恨云氏入骨,这个贱妇毁了他的儿女,败掉了他的家业,将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差点给全部葬送了。要不是她占着正妻的位置不能随便休了,他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只恨自己当年年轻被美色迷昏了头脑,扶了这么一个没头脑不争气的东西为正妻,当他看清她的真面目后,他对她一点也不再怜惜。
美人又不止云氏一个,他身为堂堂的镇国大将军,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比如云氏的那个小侄女就蛮不错的。
美人有很多,跟件衣服一样扔了就扔了,子嗣之事却不能马虎。方大将军已近半百,这些年他在边疆也有不少女人,却没有一个为他诞下子嗣的。他膝下的这些孩子,被云氏养得残的残,废的废,眼下能堪大用的只有一直被他带在身边的方世栢一个。
如今云氏怀了身孕,他就不能再慢待她了,起码在她生完孩子之前要好好养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方家的骨肉,是他方万年的儿子,可不能委屈了。
于是方大将军在听说云氏怀孕后就让人把云氏放了出来,同意方喜儿把她推荐的大夫请过来,就住在将军府了,每日替云氏问诊,保证云氏肚子里孩子健康平安的出生。
至于方大将军本人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在云氏面前露过一面。
云氏本还想□□方大将军,让他消气的,见到这副模样也心灰意冷。她早该看透了,在方大将军准备休了她,娶云依依为正妻的时候她就该知道了。
她伤心的趴在桌子上,年轻的大夫在一旁安慰,说:“夫人,你现在胎像不稳,千万不能生气,伤了孩子。”
云氏抬起头,目光眷恋的望着年轻的大夫。
年轻大夫扶在她手腕上问诊的手越发的不老实起来……
伺候在一旁的贴身嬷嬷熟练的退出了屋子,合上了房门。
看着空荡荡的院落,老嬷嬷庆幸老爷这是厌弃了夫人,把院子里的下人都给撤去了,不然夫人这些事早晚会被人给发现的。
云氏和方喜儿两人对云依依恨之入骨,觉得她们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全是云依依造成的。
要是没有云依依,云氏私挪账款的事就不会被方将军发现;要是云依依听话点,去了厢房,那方喜儿也不会和自己的亲生哥哥苟且了;还有方韵白,要不是云依依纠缠,他现在他不至于失了功名,还成了瘸子……
都怨她,都怨云依依,一切的一切都是云依依害的。
她们把所有的过错都责怪到了云依依的头上,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在其中做错了事。
方喜儿这些日子成天的往娘家跑,说是母亲怀了孕,她要去照顾。萧家的人才懒得管她,管她是母亲怀了孕,还是父亲生了病,她想回娘家就回娘家去好了,不回来了才最好呢。
云氏和方喜儿对云依依恨之入骨的人凑到一块儿一拍即合,开始商讨起如何报复云依依。
直到一旁的孩子饿的哇哇直哭,两人才停止邪恶的讨论。
方喜儿叫来奶娘来喂奶。
云氏看着奶娘怀里吸吮着奶汁的小宝宝,喜欢得不得了,让奶娘抱了过来给自己看看。
小婴儿长得白白胖胖的,和方韵白很像。
这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他身上流着自己双份的血脉:“你瞧这小家伙,长得多可爱呀,像我。”云氏戳了戳小宝宝的脸颊,开心的说。
方喜儿扯了扯嘴唇,没说什么。
云氏突然想到什么,吩咐下人:“快去把韵白给叫来,来看看他的小外甥。”
云氏被关了几个月的禁闭,倒是不知道方韵白最近的动向,她这出来了几天,那小子也没见来看下她;方喜儿嫁入了尚书府,一心都放在整治萧公子的那些通房丫鬟身上了,也没有关注方韵白的事。
方韵白最近过得很不好,作弊失了考取功名的机会,还被沈渝洲打瘸了腿,周围原本的朋友都不理他了。
好不容易方大将军回来,把他安排进了宫里,成了二皇子的伴读,他还因为受不了皇子们的冷嘲热讽说他是瘸子一气之下不去了。惹得方大将军一阵怒骂,彻底放弃了他。
之后他郁郁寡欢了好一段时间,直到好友带他去风月场所,纵情声色,他才得以缓解。之后他开始成天出入烟花柳巷之地,借此消愁,得到身与心的放松。
云氏去叫他的时候,他刚从青楼里回来,一身的胭脂气息,喝得醉醺醺的,看人都是两个影儿,正准备回屋睡觉呢。听说母亲叫他,他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路上还跟来传话的小丫头眉目传情,动手动脚的。
“少爷,你别这样,让人看到了不好。”来到云氏院子的时候,两个人差点没抱在一起,
小丫鬟娇羞的声音传到云氏耳里,云氏震怒不已。
云氏看到方韵白这个鬼样子是又惊又怒:“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快松开。”
小丫鬟担惊的从方韵白怀里挣开,看也不敢看云氏一眼,下巴恨不得压低到胸口,灰溜溜的跑了。
云氏虽然生气,但被禁足了那么久,儿子一直都没来看过她,她思念的紧,这么久没见面,也不想一见面就说他,便忍了下来。笑着冲他招手:“快来看看你的孩子。”她抱着孩子来到方韵白面前,给方韵白看。
怀中头香香软软的丫头跑了,方韵白有些不悦,听到云氏的话,低头看了眼他怀里的小家伙,眉头皱得更深了,厌恶的道:“儿子,什么儿子,我还没成亲呢,哪儿有什么儿子。”
方喜儿听后脸色煞白,方韵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千辛万苦的把孩子生下来,怎么就和他没关系了?
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还不是他害的!这个提起裤子就不认账的白眼狼。
方喜儿上前就去给了方韵白一巴掌。
她使的力气不小,当场打肿了方韵白的半边脸,方韵白的酒气也彻底散去,醒了过来。他捂着脸,看清眼前的人,骂道:“方喜儿,你神经病啊。”
“方韵白,你好大的胆子,敢叫我的名字!”方喜儿抬手,忍不住又要给他一巴掌。
方韵白一把握住,嘲讽的撇撇嘴:“我不叫你名字叫什么,三姐?你也好意思答应。被我上过的破鞋,丑八怪一个。”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方喜儿挣扎着被方韵白握住的手腕,不可置信。
“韵白,你胡说什么,她是你姐姐。”云氏不相信自己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方韵白以前虽然是不成器了些,但还是很听话的,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对她们说话,也绝不会说出这种话。
方韵白松开方喜儿,还带了股劲儿,甩得方喜儿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
他摇摇晃晃的,嘲笑道:“姐姐,我可没有这样不知检点的姐姐。”
他惬意的走进里屋,旁若无人的给自己倒了杯水润嗓子,整个人慵懒的倒在睡榻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云氏和方喜儿互看了一眼,方喜儿抬手又要去打醒方韵白,被云氏给拦下来,让他继续睡着。
又差人叫来管事的,询问他,她被关禁闭,方喜儿嫁去萧家的这些日子,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方韵白会变成这个样子,让她这个做母亲的都认不出自己的儿子来了。
管事的如实回答,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就是方韵白被人从宫里赶出来的事情,方大将军觉得丢人,说这个儿子是要不成了,把他给打了一段,就彻底的不管他了。然后方大将军从宫里专门请了嬷嬷和先生来府里教家中的庶弟、庶妹们学习学问和礼仪,真就把方韵白给晾在了一边。之后又给二小姐方盛惜敲定了与二皇子的婚事,把庶弟庶妹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唯独遗漏了府中的嫡子方韵白。方将军表现得好像从来没有过他这个儿子一样,对他不闻不问,不理不睬的。
方韵白从小被云氏捧在手心里,是将军府的宝贝疙瘩,哪里受过这种不公的待遇,当即就蔫吧上了,整日郁郁寡欢,好像所有人都欠他的一样。
他又向来没有主见,以前所有事情都是听母亲和姐姐的,如今发生了这种事情,他心中苦闷,可偏偏母亲和姐姐又都不在身边,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该干些什么。从前他都是个听母亲的话,听姐姐的话的乖宝宝。一下子母亲也没了,姐姐也没了,他突然失去了主心骨,无所适从。
这个时候一些狐朋狗友来到他身边,说要带他去快活快活,就很容易堕落了。
青楼里的姑娘们个顶个的会安慰人,很快方韵白就从焦虑不安的情绪里摆脱了出来,忘却了忧愁,忘却了烦恼,忘却了被关在府里软禁的母亲,和被他搞大了肚子的姐姐,全身心的投入了青楼姑娘们的温柔乡。
在这里他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追捧,得到了从来没有得到过的赞赏,这里的姑娘知他、懂他,能看到他的与众不同,发自内心的崇拜他,欣赏他。
他在她们身上得到了新生,他把所有的钱和精力都投入到了她们身上,乐此不疲。
云氏听后眉头紧蹙,头疼的厉害,没想到方韵白会变成这个模样,难搞得很啊。
“有什么难办的,他不听我们的话那就利诱呗。他不是好色嘛,云依依那副鬼样子男人们不是最喜欢的嘛,我不相信他这么快就放弃了。”方喜儿不以为意。
“我担心的是你弟弟!”云氏的语气加重了几分,有些责备方喜儿的意味。
方喜儿微愣,说实话,她现在一心只想着怎么去害人,倒真忘了方韵白是她的弟弟,他这个样子会没有前途。但那又怎样?她现在都出嫁了,方韵白怎么样,有没有前途跟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那……他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样。”方喜儿瞧出母亲的不悦,补充道,“娘,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拉回韵白的心,他只有心跟我们在一块儿了才会听我们的话,不是吗。”
云氏想了想确实如此,可又该怎么挽回方韵白的心呢,青楼里的那一帮狐媚子,最会魅惑人心,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把云依依送到他床上去啊。”方喜儿绕来绕去又绕回到了最开始的目的。云依依不是想嫁去丞相府吗,她就让她嫁不成。失了贞洁的破鞋,丞相府会要?
云氏看了眼瘫在床上烂醉的方韵白,无奈的叹息:“也只能如此了。”
第69章 云县令
云县令这次来京城最大的一个目的就是跟方大将军摊牌, 他不愿再与他做这种通敌叛国的事了,但要怎么开口,他还没想好。
有皇帝出面给闺女正名, 又有丞相府的老夫人亲自上门求亲,云县令没了后顾之忧, 终于鼓起勇气来到将军府。
方将军去了校场还没有回来, 是云氏接待的他。
被关了大几个月,虽然被放了出来, 还请了专门的厨娘和大夫照顾,但云氏还是没有恢复到当年风华正茂的模样,挺着一个大肚子,人却消瘦的可怜, 也苍老了许多。
一看就是过得并不好的样子。
云县令看到后很是心疼。
遥想当年, 小妹离家的时候,风华正茂, 是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 如今连外孙都有了。
当年云氏不听家里人的劝阻,毅然决然的孤身来到京城以妾室的身份进了将军府,为此不惜与家人决绝, 从那以后云县令便与这个妹妹断了联系。
几十年后再见到妹妹, 难免唏嘘。
“哥哥。”云氏凝望着云县令,眼中含泪,嘴唇颤抖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阿妹。”云县令双眼也染上了泪水。再见到云氏,他想起了当年, 儿时的记忆。曾经他们也是对关系极好的兄妹,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形同陌人的模样。
“哥哥, 你怎么才来看我。”云氏来到云县令身前,低下头,委屈的拽住云县令的衣角,撒着娇,责备道。
云县令心头一软,这是小妹年幼时经常做的动作,那时他去学堂上学,小妹妹就在门口等着,等到他放学回家,每天她都像现在这样拉着他的衣摆委屈的说:“哥哥,你好坏,怎么又丢下我不管了。”
云县令伸手摸了摸云氏的头,温柔的说:“都是哥哥的错,哥哥不该跟你置那么久的气。”
人到中年,很多事情都看开了,特别是有了女儿,妻子死后,云县令只求云依依能平平安安长大,别的都不重要了,开心就好。
对云氏当年攀龙附凤,自甘堕落去做别人的妾室,败坏了云家家风的行为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云氏叫来方韵白与方喜儿,让他们向舅舅问好。
方喜儿表现得极其乖巧,方韵白也受了云氏的利诱,摆出将军府嫡子的风范,向未来的岳父大人展示出自己最好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