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将军不在,云氏留云县令在家里吃饭,饭桌上其乐融融,云氏回忆起小时候的一桩桩一件件有趣有乐的事情,与云县令一起忆起往昔,说的云县令一把鼻涕一把泪,抓着云氏的手说:“小妹,对不起,是我当年太固执了,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云氏和方喜儿互瞅一眼,露出得逞的笑。
婚姻大事,向来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定,只要搞定了云县令,还怕云依依不就范。
云氏虽看不上云依依,但如今儿子成了这样,只要能让儿子重新听她的话,她也就忍了。娶进门来当媳妇儿就当媳妇儿吧,只要进了她家的门,她还收拾不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了。到时候再给韵白多纳几个侧室也是一样的。
云氏如是想着。
两人忆完往昔就说起了现在,几十年的隔阂慢慢融化,只差两人手握在一起深情的喊“哥哥”、“妹妹”了。
方喜儿和方韵白此时也极合时宜的走了过来,与云县令拥抱在一起,深情的喊:“舅舅,舅舅。”
搞得云县令差点又老泪纵横起来。
云氏觉得气氛酝酿的差不多了,开始和云县令攀起亲家,说依依一个人在京城孤苦无依的,现在虽然有皇帝发话,不允许别人说依依的是非了,但之前的闲言碎语还在人们心中留着,大家明面上不说,心里还是瞧不上依依的,别看现在大家纷纷上府上去提亲,有几个是真心的,还不是看上了县主的名号和封地,还有皇帝的赏识,真的嫁过去不会过得好的。
云县令连连点头,说是。
“将军府就不一样了,我是依依的亲姑母,发自心底里的疼爱这个侄女。更何况依依当时还在将军府住过那么长时间,我自然知道依依是个好孩子,不会信外界传言的那些话的。”云氏紧接着说,“韵白也是极喜欢他这个表妹的,不若让依依嫁入将军府,我们两家亲上加亲是极好的。”
“是啊,舅舅,请您把表妹嫁给我吧,我定会好好待她的。”方韵白也郑重其事的向云县令鞠了一躬。
云氏对方韵白的表现满意极了,看着自己的儿子骄傲极了,这么优秀的孩子哪里找去。觉得他们都做到这份上了,诚意不比沈老太太亲自上门来的差。而且将军府和丞相府的门第也差不了多少,能嫁进他们将军府云依依已经高攀到天上去了,再加上他们这层打断骨头连着亲的亲戚关系,云县令不可能会拒绝。
谁知云县令想也不想,直接给谢绝了。
原因无它,云县令十分清楚方大将军现在做着怎样掉脑袋的大罪,他现在正想着法的从其中逃离,又怎么可能让闺女再进这趟浑水里来。
不过云县令没有明说,只说:“谢谢你们的抬爱,不过依依她早已心有所属了。”
“对嘛,就应该亲上加亲,现在的婆婆多恶啊,还是亲姑母知道心疼人。我明天就找先生算好日子,把依依给接进门。”云氏没想到云县令会拒绝,依旧高高兴兴的说着她事先准备好的话,然后,嗯?“你……你说什么?”
“算了吧,当亲戚就蛮好的。”云县令说。
云氏的脸立刻变了,阴阳怪气的说:“哥哥,你眼界儿是不是太高了,放眼大安,你还能找到哪个人家比我们将军府强的。难不成你还想让云依依进宫当皇后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云县令对云氏突然的变脸有些懵,刚刚不是还聊得蛮愉快的嘛,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他看了眼方韵白,儿子长相随母亲,方韵白长得白白净净的,很讨人喜欢。他慈祥的道:“韵白是个好孩子,会找到个好姑娘的。”
云氏一听就不对味了,什么叫会找到好姑娘的,就是她的儿子配不上他的姑娘喽?呸,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能让云依依嫁进将军府做正妻,已经是你们家高攀了好吗。
不知道她下定这个决心,同意让云依依进她家的门,她咽下了多少气吗?
云县令竟然还不愿意?
云氏心里更大的恼火了。
哥哥真是还跟原来一个样,心里头一点数都没有,掂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也不撒泡聊照照自己。
现在全京城的人哪个不知道云依依被一群土匪掳去的事,还跟那个死去没多久的飞天阁阁主眉来眼去的,早就不干净了好嘛。
她还看不上云依依呢,给脸不要脸,个破鞋。
云氏在心里将云县令和云依依骂了个遍,不住的翻白眼。面上却是不表,依旧笑着说:“这事儿不急,不急,以后再说。”按捺住在旁边急得要跳起的儿子,又变回了云县令心目中那个善解人意的妹妹。
她知道云依依对她的防备心里很重,人也狡猾的很,不好骗,要想让她上套难的很,这事儿还是得从云县令这里着手,现在还不能跟云县令把关系给闹掰了。
而且方大将军好像还真的有些看重哥哥。这次方大将军会放她出来,除了她怀有身孕外,跟哥哥从云洲突然跑来京城也不无关系。
昨天方大将军还破天荒的来了趟她的院子,告诉她她哥哥来京城的事情,生气的说哥哥不懂礼数,来了京城也不知道来将军府拜会拜会的,怎么说也是亲戚,云依依还在将军府住了那么长时间呢。
云氏听后略微吃惊,夫妻多年,她自认为还是了解方大将军的,方大将军可不是个乐善好施的主。屋里这么多妾室,家中亲戚一大把,也没听说哪个因为自家姐姐、妹妹入了将军府而得到好处的,倒是有几个上门攀亲家的穷亲戚,都被乱棍打了出去。说将军府没有这样的穷亲戚,人方大将军压根就不认的。
方大将军能主动提出让哥哥来家里坐坐,就说明哥哥比她以为的要有用的多。
“嗯。”云县令也是这样想的,云依依还小,他虽然有心寻求丞相府的庇护,但沈家河终究是个傻子,这是他不得不介意的。如果他能顺利通过这关,再看有没有更合适的人家慢慢替依依挑选;如果不能顺利通过这关,让云依依嫁入丞相府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一直等到方大将军回府。
方大将军看到云县令,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云县令照不宣的跟着方大将军进了书房。
云氏瞧着奇怪,方大将军和云县令两人分明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你,但他们的样子却好像早就认识一样。
她心中狐疑,抢了丫鬟的差事,抢了送茶的机会进到了书房。
她动作优雅的给二人沏茶,动作要多慢有多慢。
两人聊着闲话,方大将军问云县令云洲的情况怎么样。
云县令说一切都好,贸易兴隆,百姓富饶。
云县令问起云氏和外甥、外甥女。
方大将军也假意夸了几句,但态度极其敷衍。
云氏在书房里磨蹭了半天,也没听着方大将军和云县令谈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就在那儿唠家常,唠的还都是表面那些虚头巴脑,没有用的东西。
最后方大将军受不了了,吼了云氏一句:“你泡个茶怎么泡这么半天,泡完了就赶紧出去。”便“客气”的把云氏给赶了出去。
云氏心中更加狐疑,方大将军和哥哥究竟有什么事要谈,还要瞒着她的?
她端着托盘走出书房,贴着墙角就要去偷听,结果被方大将军的侍卫发现给赶走了。
回去的路上云氏越想越觉得奇怪,方大将军和她哥哥一个小小的县令能谈什么。
她蹙着眉毛回了院子,一只脚还没踏进大门呢,就听见里面摔东西的声音和婴儿的哭泣声。
云氏进来,看见方韵白正在大发雷霆,说母亲说话不算数,说好让他迎娶云依依进门的,结果人家根本不答应,害他白高兴一场。
方喜儿双手怀胸坐在一边,表情阴郁的看着他。
奶妈抱着孩子站在一旁,不住的哄着,可是孩子还是哭个不停,被吓坏了。
云氏挥了挥手,让奶妈把孩子先给抱下去,瞧孩子吓成什么样了。
又走到方韵白身边:“你急个什么,这事儿不是还没定嘛,那云依依不也还没跟丞相府订婚嘛。再说了,就算定下了亲,只要她还没嫁进门,娘就有办法把这事儿给搅黄了。”云氏一边思索着方大将军和云县令的关系,一边应付着方韵白。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方喜儿突然站起来,说:“娘,我就说你菩萨心肠了吧,还把那狐媚子娶进门来,你是想让我们家以后不得安宁了是嘛。还是你以为你换了个身份那狐媚子就会听你的话了?别等她进了我们家,再去勾引爹爹,给弟弟戴上个绿帽子,骑到你的头上去。”
方喜儿的话很毒,但不无道理,之前方大将军不就想休了她,另娶那狐媚子进门嘛,只是那狐媚子不愿意,否则她真的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既然再次让她出来了,她就不会再让那狐媚子骑到自己头上来。
“照我说就直接毁了她的清白,让所有人都看到。”方喜儿的心思全都放在了这上面。之前她因为被哥哥毁了清白,不得不嫁给那个姓萧的,毁了自己的一辈子,她就心理变态的想让所有人都尝尝被人毁了清白,坏了名声的滋味。
她就想看到别人跟她遇到同样的事生不如死,比她过得还要差,找根绳子上吊了,死了最好。
云氏深深的沉了口气:“又不是没做过。”不止一次的,当初她陷害云依依,让方韵白去毁了云依依的清白,结果方喜儿掉进了陷阱,坏了她的计划,还毁了方喜儿自己的清白;之后肖剑白做得更是狠,当街让土匪劫了人去,这一下不管能不能真的毁了云依依的清白,她的名声算是完了。事实也确实如此,谁知道她会捐那么多钱出来,买通皇帝,让皇帝替她洗白,也是没人料想得到的。
“再一再二还能再三了不成。”方喜儿铁了心要走这一条路,怂恿云氏从云县令身上下手,“让舅舅去说去,那小贱人提防别人,还能提防自己的亲爹不成?”她转溜着眼珠子,出着主意。
云氏怀着心思:“这件事再说吧。”她总觉得方大将军和哥哥之间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如果贸然行动的话,惹怒了方大将军,她将吃不了兜着走。
她比方喜儿眼光要高远得多,比起去害云依依,她更在意保全自己。
“你赶紧回去吧,没事儿别老回娘家来,也不怕你婆家说闲话。”云氏劝道。
“他们还管得了我了。”方喜儿不以为意,但还是带着孩子和奶妈起身准备离开。
临走时她白了眼方韵白,冷哼了声。
方韵白瞧也不瞧她一眼,在一旁跟着云氏的小丫头动手动脚呢。
方喜儿走后,云氏把人都赶了出去,打了方韵白一下,提醒:“多关心关心你姐姐,那孩子终究是你的。”
小丫头被赶跑,方韵白兴致缺缺,敷衍的“嗯、嗯”了两声,显然完全没有把云氏的话放在心上。心中冷笑,关心?怎么关心?再跟她造一个孩子出来?
云氏叹了口气,也没有办法。
想到自己的一双儿女就忧愁的不行,曾经是他们给自己带来了荣华与富贵,现在也是他们拖累得自己被方大将军所嫌弃。
她来到镜子前,看着自己这张逐渐老去的脸,依旧美丽,却是怎么不可能抵得过那些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的。
她摸了摸肚子,她现在唯一能靠的就是肚子里的孩子了。
第70章 不再欺骗
书房里, 云县令坐立不安,云氏走后就赶紧把茶杯放下,弓着腰毕恭毕敬的站到书桌前。
“你这是做什么, 坐,坐。”方大将军热情招呼。
云县令却是不敢接下, 一五一十把这次的来意说了以后, 方将军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威胁道。
“知道。”云县令态度坚决。
方大将军摩挲着手指:“这么说你之前说的把边防图送来的事也是假的了?”
云县令沉默。他不能说出实情,这会威胁到依依的安危。只能默认。
“哈哈, 哈哈。”方将军震怒,一掌捶在桌子上,坚韧的书桌瞬间被锤碎成了两半。
云县令从方大将军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意。
“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个队你站了就站了, 可是没有退回去的路。”方大将军眯着眼睛威胁着, 不等云县令回答,方大将军继续道, “先别急着回答我, 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二皇子的,你回去再好好想想。如果二皇子能顺利继承大统,你我就是一等一的大功臣。而你现在退出, 无论我们的大业能不能成, 你和那你宝贝女儿的结局只有一个——死!”
方大将军摆了摆手:“回去好好想想吧。”
云县令被方大将军的威严压得喘不过去来,直到走出将军府的门,云县令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衣衫被他冷汗染得湿漉漉的。
他抬头看了眼高高的太阳,整个人疲惫不堪, 此行虽然凶险,不过总算活着出来了。就如云依依推测的一样, 方大将军没有对他动手,他不敢对他动手。
皇上现在对方大将军十分忌惮,方大将军不敢轻举妄动。
沈渝洲卸下了伪装,王者之气锐显,心性行动越来越像前世的模样,让云依依都开始对他忌惮起来。
这天云依依把他叫到身前,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
按理说沈渝洲身为皇子,虽然还没认祖归宗,但身份在这,既然云依依已经知道了,就应该以他为尊,以己为卑,以礼相待。
不过就是前世,沈渝洲成了皇帝,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也一直都是云依依为尊,沈渝洲为卑。沈渝洲一直敬她为小姐,在云依依面前沈渝洲永远是最开始将军府里的小厮,从没有拿身份去压过她,他强势的手段一直体现在行动上。
所以在这上面云依依竟然一点自觉都没有,并没有因为沈渝洲表明了自己皇子的身份就给予他不一样的待遇,依旧像以前一样对他呼来喝去的。
沈渝洲对此不仅毫不在意,还甚是满意,说明她并没有害怕自己,拿自己当外人,自己还有得救。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云依依开门见山的问。
沈渝洲疑惑的看着她。
“做皇帝?”
“也许吧。”沈渝洲的语气淡淡的,没有惶恐与不安,也没有兴奋和激动,仿佛做皇帝是一件极小极小的事,无需放在心上。
“那你要不要去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