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火炖离婚——马小如
时间:2022-08-15 06:37:05

  江以北淡淡问:“在画室吗?”
  苏酥回身诧异地看他。
  江以北继续淡淡地问:“大二那年,你在画室做模特那天吗?”
  苏酥怔然一会儿才开口说:“你记得?”
  江以北继续画画,淡淡嗯了一声。
  那是个夏末天气,她穿一身蓝底小白花的裙子,乌发松松扎了个马尾,发际线美得惊人。
  她坐在他正对面,一双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脸就红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仿佛来了场悄无声息又轰轰烈烈的表白。
  江以北那天画的女孩,是他迄今为止表情最细腻的一幅作品。
  他后来才知道,骗人不一定要用说的。
  苏酥没想到江以北竟然记得那天的事,她转回身看着石头,画笔悬在手里,忘了继续画画。
  她讪讪问江以北,“那你还记得什么?”
  江以北:“没了。”
  苏酥松口气,就听江以北在身后要笑不笑的说:“不记得你脸红的事了。”
  苏酥:“......”
  江以北淡淡问道:“如果大一那年我追你,你会跟我谈恋爱吗?”
  苏酥有些诧异地转过头看他。
  他目光直率地直视着她。
  苏酥淡淡笑道:“我心脏没有那么大,不配和海王谈恋爱。”
  江以北深吸一口气,淡淡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海王的?”
  苏酥:“女生宿舍夜谈会说的啊,你是不是有过一个网红女朋友,后来还和好几个十八线小明星好过?”
  江以北无语地挑了挑眉。
  苏酥:“那个网红......你是不是还陪她去打过胎......”
  江以北:“......”
  他想把这女人直接扔水里。
  苏酥说这些话的时候因为触及江以北的隐私,本来就有点不好意思,她看着他的脸色,心里忽然就有点没底了。
  她觑着江以北的脸色,有点心虚地问:“不是吗?”
  江以北淡淡说:“不是。”
  苏酥:“那......有没有网红那回事?”
  江以北:“我爸的烂摊子......”
  苏酥咽了下口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江以北懒得理她了,继续画画。
  苏酥讪讪的,唇边却浮出浅浅淡淡的梨涡。
  画完鱼鳞,江以北又给画打光影,苏酥改坐在石头上,被他从后面环着,她拿笔,他握她的手,一笔一画,把一条鱼画得活灵活现。
  他们赤脚踩在河水里,潺潺流水从脚面上温柔地拂过,空谷里偶尔有小鸟的叫声,仿佛带着回音。
  苏酥坐累了,仰靠在江以北怀里,笑着说:“只有一天时间谈恋爱,全用在画画上了。”
  江以北轻轻嗤笑,“是你自己把时间定得这么赶。”
  苏酥没说话,心里想的是过把瘾就够,不能太贪。
  江以北低头吻她白皙的脖颈。
  他们搬家到另一块石头前,画了只张开大嘴的鲨鱼头,凶巴巴的。
  又挪到一块石头前,画了两只交颈的天鹅。
  眼看太阳转过头顶,山谷里清凉更甚,脚踩在水里渐渐有些冷了。
  苏酥和江以北收拾画具,走上河滩,坐下来晾干脚。
  河滩上的鹅卵石暖呼呼的,留着阳光的温度。
  苏酥索性躺下来,把帽子盖在脸上。
  江以北将她脸上的帽子拿开。
  苏酥被照得眯起眼睛,狭长的眼尾翻出两道浅浅的褶子,很好看。
  她笑着问江以北:“你看什么呢?”
  江以北:“没看什么。”
  苏酥朝他轻轻眨了眨眼,“不然野合吧?”
  江以北把帽子扣回她脸上,笑着枕起双臂平躺下来。
  鹅卵石有些硌,但是暖暖的,热度隔着 T 恤传到皮肤上,很舒服。
  两个人静静躺了一会儿,苏酥在帽子底下瓮声瓮气地开了口:“那天你说要把自己送给我,是认真的吗?”
  江以北看着天空,一只尾巴很长的鸟扇着翅膀从山谷里飞过。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声音有些倦,像是困了。
  “我说是真的,你信吗?”
  苏酥扣在帽子下面的脸看不到表情,只瓮声瓮气地说:“不信......”
  江以北斜她一眼,淡淡说:“这不得了。”
  两个人又沉默下来,苏酥鼻息渐渐均匀,江以北怕她睡着了受凉,伸手在她头顶轻轻弹了个脑瓜崩。
  苏酥忽然在帽子底下闷声说:“江以北,你说那些话是想让我开心吧。”
  她当时就察觉到了,想不到他还会安慰人,只不过圈子兜得有点大。
  江以北没回答她的问题,却问她:“你要一直生他的气吗?”
  苏酥明知故问:“谁啊?”
  江以北:“你爸。”
  苏酥淡淡地说:“我没有。”
  江以北:“有没有你自己知道。”
  苏酥:“这不关你的事。”
  江以北看着湛蓝的天空,淡淡说:“长大的过程中,没有人不受委屈,因为一次失望,让自己一辈子都活在悲观主义里,值得吗?”
  苏酥在帽子底下一言不发,江以北知道她在摆烂, 摆烂的原因他碰巧窥见了,高考结束那个暑假她的安乐窝塌了,悲观主义从此变成了她眼中这世界的底色 。
  他又掀开苏酥脸上的帽子,苏酥眯起眼睛,伸手抢帽子,两个人抓着帽子扭在一起,最后苏酥输了,帽子戴在了江以北头上,她整个人也被江以北抓进了怀里。
  晚上苏酥滚到床上就困倦地睡了,江以北洗完澡进屋上床,从身后环上来。
  苏酥迷迷糊糊地说:“别抱我。”
  江以北:“一天还没过完。”
  苏酥心想:也是哦,还没到午夜十二点。
  她转过身钻进江以北怀里,脸贴着他温暖的胸膛,找了个舒服的睡姿。
  彻底沉入了香甜的梦里。
 
 
第三十八章 男女之间可以从暧昧里发掘出的快乐,貌似还挺取之不竭的。
  夜里江以北被枕边的哭声吵醒,他打开床头灯,看到苏酥背对他,断断续续地抽泣。
  “怎么了?”
  他探身查看,发现苏酥还在睡着,大概是做了什么噩梦。
  他关上灯重新躺下,把她抱进怀里,摸到她头发被眼泪打湿了一大片。
  江以北帮她把贴在脸颊上的湿头发撩到耳后,轻轻拍了会儿她。
  苏酥抽噎声渐渐停了,在他怀里又睡踏实过去。
  他却睡不着了,很想抽烟,怕吵醒她,忍着没动。
  这段日子相处下来,江以北发现苏酥其实是个性格很好的人,能看出她是被父母捧在手心养大的,如果没有高中时候那次变故,她大概会长成个无忧无虑的性子。
  会像大多数女孩,遇到喜欢的男生会心动,想要跟他谈恋爱,而不是只想和他做爱。
  江以北在黑暗中轻轻摩挲她线条柔和的脸颊,渐渐也睡了过去。
  苏酥手机定了闹铃,早上六点就响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今早醒来的睡姿更尴尬了。
  她抬起眼睛,对上江以北的目光。
  “吵醒你了......”
  苏酥说完清了清嗓子,从江以北怀里出来。
  江以北问苏酥:“几点了?”
  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
  苏酥头皮微微一麻,感觉这男人的声音跟他的手一样撩。
  “才六点,你再睡会儿吧。”
  江以北:“这么早。”
  “嗯,我去做早餐。”
  江以北随口问道:“昨晚做噩梦了吗?”
  苏酥怔了怔,问道:“怎么了?”
  江以北:“没什么,看你睡得不安稳。”
  苏酥:“哦,我不记得做什么梦了。”
  其实她做了很久没做过的一个噩梦,梦里他们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前喝鸡汤,苏酥爸爸把剥好的鸡脑放在一个小碟子里,苏酥伸手去接,他却把鸡脑给了突然出现在餐桌上的梁媛慧。
  明明是件小事,苏酥在梦里的委屈却被无限放大,她哭的哽咽,有一肚子的话想质问她爸,可就是说不出个条理,只能反反复复地问他,“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苏酥下了床,拿上衣服准备去卫生间换,江以北坐起来,头发凌乱,T 恤松松垮垮,靠在床头乐不可支。
  苏酥抱着衣服瞥他一眼,“你笑什么。”
  江以北吊儿郎当地说:“需要这么多此一举吗?你身上哪我没看过?”
  苏酥脸一热,懒得理他,抱着衣服走去卫生间。
  她洗漱完换好衣服去厨房做早餐,江以北不一会儿也跟来了,靠在洗菜池边吃苏酥洗好的小黄瓜。
  客厅响起走动声,其他人也起床了。
  苏酥边切黄瓜边感慨:“大家都好勤劳。”
  向青峰探头进来,看到江以北和苏酥都在厨房,又笑嘻嘻退出去。
  苏酥被他脸上暧昧的表情搞得有点无语。
  她熬了大米粥,拌了一盘黄瓜丝,准备煎鸡蛋和馒头片时,院子里响起说话声。
  “有好吃的。”
  苏酥听到林远的声音,笑着出来迎她。
  林远拎着一兜吃的朝屋里的人晃晃,“今早去了镇里,给你们带了好吃的。”
  苏酥笑着问:“什么好吃的?”
  林远把吃的放在餐桌上,对苏酥说:“锅盔凉皮,你吃过吗?”
  苏酥摇摇头,这名字一听就很馋人的样子。
  林远帮她去厨房把菜和粥端出来,大家一起吃早饭。
  苏酥第一次吃锅盔凉皮,四川锅盔的形状就像北方的烧饼,油更大一些,表面更酥,切开的锅盔里面夹着红油拌的凉皮,油泼辣子的香气简直魔性。
  苏酥咬了一口,好吃到无语。
  看到苏酥惊喜的目光,林远笑着说:“镇上这家的锅盔凉皮卖了有二十年了,我在外面的时候只馋这一口。”
  吃完早饭,林远带苏酥和江以北在村子里逛了一圈,他们路过一座看起来很古老的建筑,不是普通民居,像是一座荒废的庙宇,门窗破烂,房檐上的瓦片落了半院子,院墙内外荒草丛生。
  苏酥好奇地问:“这是座庙吗?”
  林远点点头说:“这里原来是个小寺庙,我小时候被改成了小学,后来农村的孩子都去临近的镇上读书,这里就荒废了。”
  苏酥去院子里转了一圈,站在一扇破烂的窗户外面还能看到教室里有几张断腿的桌椅,黑板蒙了灰,上面还有字迹。
  江以北问林远:“围墙外面可以画画吗?”
  林远眼睛一亮,她其实很想希望江以北能在村里画些墙绘,可了解到江以北去年一幅画拍了多少钱之后就张不开嘴了。
  她连忙说:“你随便画,在哪画都行。”
  下午林远去谢伯家帮忙,江以北回车上拿了更多颜料回来,背了画箱,和苏酥一起回到破庙。
  石墙不算高,绕着破庙一间正殿两间偏殿,围成了四四方方一个院子,江以北选了临近小路的那面墙,先用小铲子和毛巾清理出一块墙面。
  苏酥帮江以北擦墙上的灰,有点好奇地问他:“你准备画什么?”
  江以北抬眼看了看四周的荒草和破房子挑起的飞檐,若有所思地说:“画妖怪吧,很适合这里的气氛。”
  苏酥笑着说:“村民会不会忌讳。”
  江以北:“那就再画几个镇场子的神仙。”
  听上去很好玩。
  清理干净一部分墙面,两个人一人一把大刷子,给那块墙涂了一层绛红色打底。
  然后苏酥就坐在旁边一棵大槐树下,边剥带来的枇杷吃,边看江以北站在石墙前不紧不慢地描绘。
  苏酥看他两条修长的腿,宽直的肩,被晒成小麦色的手臂,沉进画里就旁若无人的背影。
  不一会儿,几个姿态各异神情妖冶的妖精的轮廓便跃然墙上。
  苏酥越看越觉得这个男人很顺眼。
  苏酥想起很小的时候她妈每晚都看的一个古装剧,什么名字记不得了,有个剧情却让她印象深刻。
  那个古装剧里有个偏执的女配角,因为迷恋一个美男子,把人给囚禁起来了,最后爱而不得,把那个男的给杀了。
  苏酥觉得自己大概有女疯子的隐藏基因,所以囚禁加毁灭的剧情,她还那么小一只的时候就看得很爽。
  江以北忽然回头,看苏酥盘腿坐在树下,脸上的表情有点莫测。
  他继续起草图案,边画边有一搭没一搭跟苏酥说话。
  “在想什么?”
  他问苏酥。
  “虐恋。”
  苏酥如实说。
  江以北高冷的后脑勺透着一丝无语。
  “谁啊?”
  问出这句话,江以北一言难尽地牵了牵唇,发现自己也够无聊的。
  苏酥从袋子里挑了个最好看的枇杷,一点点剥开。
  她漫不经心地说:“一个古装剧,我小时候看的。”
  话题太无聊,江以北问不下去了,他回头看了眼苏酥手里正在剥的枇杷。
  “甜吗?”
  他随口问。
  苏酥:“什么?”
  江以北:“枇杷。”
  苏酥:“你想吃吗?”
  江以北:“嗯。
  他弯腰拿起地上的颜料罐子,用笔蘸着往墙上涂。
  苏酥捏着剥好的枇杷走过来,“喏,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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