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合——莫妮打
时间:2022-08-15 06:50:17

  魏宇澈不甘落后地坐到对面,也往旁边一指:“去吧钟灵阳。”
  食物链底层的钟灵阳:“······”
  “春笋、毛豆腐、火腿、石鸡。”钟灵阳一一介绍着从隔壁餐馆端过来的地道徽菜,“还有最最最主要的,臭鳜鱼。”
  徽菜重色重油重火工,臭鳜鱼的肉质细腻鲜嫩,味道堪称绝妙,但臭味却会劝退许多人。
  梁舒在外漂泊多年,想这一口已经很久,回来后因为各种忙迟迟未吃上,今天总算是可以一饱口福。
  美食抚慰人心,她也没了要时刻跟魏宇澈争锋相对的意思。面对他几次三番的小挑衅都是轻轻撇了一眼就揭了过去。
  魏宇澈慢慢地也感觉自己这样有些跳梁小丑的嫌疑,后边儿也老实了下来。
  探海的营业时间还没到,各路人马倒是陆续过来提前准备了,酒保、保安、服务员,前前后后能有十几个。
  钟灵秀的创业理念相当明确——酒精不错,但过度就会让人失去理智。而这种时候就需要有人使用一定的武力和威慑,帮客人找回理智。
  所以探海方圆不出一公里就是街道派出所和医院,足以应付大部分的突发事件。
  梁舒今天没什么事儿,于是留下来帮他们一起打打下手什么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营业中”的灯牌就亮了起来。
  “现在乌川的工资大概是个什么水准的?”梁舒打听道。
  钟灵秀只当她是要为自己考量:“看你做什么吧。但是乌川消费水平的也就在这儿,基本上五千就算高薪了。”
  梁舒点点头,心里大概有了估计。
  “你准备找什么工作?”钟灵秀问道。
  梁舒自觉情况复杂,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魏宇澈在里头打短打短:方言,即插话,语气有些欠:“梁大小姐该不会适应不了小地方的人才市场,准备开溜了吧?”
  梁舒少见地没跟他计较,而是问他:“您呢,最近何处高就啊?”
  魏宇澈都做好了迎接她嘴炮的准备,谁知道她不按常理出牌的。
  他脑子迅速转动,很快说:“高就谈不上。就是手上有点闲钱,四处做点理财投资什么的。”
  “嗯?”梁舒反问。
  “就是做投资,扶持别人的梦想。”魏宇澈脑子飞快转动,瞬间找到最高大上词汇,“简称投资人。”
  梁舒“哦”了声,点点头,一脸受教的样子,客气道:“原来是败家子,失敬失敬。”
  **
  魏宇澈家里往上数,在乌川都算是大户人家。魏父魏母是最早一批搞房地产的,后来感觉市场过于饱和,毅然放弃在这里打下的江山去中心一带搞上了互联网。
  这几年赶上风口,各类型公司遍地开花,家里资产翻了好几番,还成立基金会做起了慈善。
  正儿八经来说,魏宇澈是富二代,而且还属于跟他们不是一个量级的那种,巨富的二代。
  但他厮混惯了,不喜欢所谓圈子里那一套,更对家里生意无感,每天就是闲钱在手,随便花花,随便投投。
  虽然赔得多赚得少,但耐不住他心态好,不管折进去多少都自我安慰“破财免灾”。
  直到前段时间,被大学室友忽悠着汇款,最后被卷走小一百万。
  魏父魏母忍无可忍,让他滚远点好好反思。
  魏宇澈反抗无效,纠结着自己应该滚去巴厘岛还是马尔代夫,直到那天看见梁舒签字的单子,脑袋一抽选择回了乌川。
  所以,梁舒这句瞎蒙的败家子,是真真实实地扎到了他的痛处。
  “你拉倒。”魏宇澈不自然地挪开视线反驳说。
  梁舒跟他缠斗多年,早就把他看得透透了,趁胜追击道:“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还跟以前一样,拿着零花钱到处接济街溜子吧?”
  魏宇澈想骂回去,但是没有任何立场。毕竟他以前念书的时候真的挺街溜子的,经常“装”大款在外面请些狐朋狗友吃饭上网。
  但那是青春期啊,哪个青春少年没中二过?
  偏偏梁舒明明也没好到哪里去,还嘲笑他们“再不疯狂就老了”的论调。
  “费么丝方言 笨。”魏宇澈憋了句乌川话出来。
  “过希怪方言:搅屎棍。”梁舒也回他。
  “好了,暂停。”钟灵秀硬着头皮出来主持公道,“魏宇澈,你还没说你这次回来为什么突然回来呢?”
  杀得他们好一个措手不及。
  魏宇澈耳根一热,有些心虚,不管是“贬谪”还是梁舒,显然都是不能光明正大说出来的理由。
  好在他虽然冲动,但也保留了理智,来的路上就找好了说辞。此时正色道:“家里人遭骗了,我回来讨下公道。”
  这事儿属实,算不得扯谎。
  钟灵秀相当震惊,“谁这么想不开,骗到你头上了?”
  虽然知道她跟自己想说的不是一件事儿,但魏宇澈还是感觉心口中了一箭,纠正道:“不是我,我有那么容易上当吗?”
  梁舒漫不经心:“那谁知道呢。”
  魏宇澈忍着没回嘴,他知道一旦过度反应,梁舒那个鬼精的脑袋,一定能猜出些什么来。
  于是他没接话,继续说:“是我爷爷。”
 
 
第8章 少点行侠的理想主义吧
  魏庆弘年轻的时候也是风云人物,自己就能挣,后来又跟着儿子儿媳出走打拼,偶尔会回来乌川,其他大部分时候都留在苏杭颐养天年。
  去年魏庆弘回乌川跟旧友们重逢叙旧,还十分干脆地从其中一个那里订了副屏风,光订金就给到了八万。。
  钟灵阳声音扭曲了:“多少?”
  嫉妒使他质壁分离。
  魏宇澈相当理解,毕竟自己当时也就这个反应。
  钟灵秀则相对淡定地提出了设想:“是不是什么贵重原材料啊?”
  “不是,不是玉也不是翠的,就是普通竹子,竹刻。”
  钟灵秀摆摆手:“那也正常,请的是什么名家吧?”
  竹刻就像是以前的文学也分流派,徽州竹刻就是其中之一,乌川作为整个徽州文化的发源地,更是竹刻匠人的主战场。
  徽州四雕,砖、石、木、竹,均讲究一个以刀代笔,能在这行里闯荡出花的,本身就是有一定的画艺书法傍身的。
  要是正儿八经请了大拿,这个价格也合理。
  “问题就出在这儿了。”魏宇澈冷笑一声,“老爷子这个朋友接单之后不久就生病了,病得还不轻,这屏风的活就搁置了。”
  “那不正好,可以退钱了呀。”钟灵阳说。
  魏宇澈端着酒杯,姿态放松:“要是退钱就好了,人家干不动了,但是呢他们家里后生自告奋勇地顶上了。我爷爷年纪大了,一门心思帮朋友,答应下来了。”
  这缩水程度不用他说也相当之明显了。
  “所以你回乌川,是来兴师问罪的?”钟灵阳总结道。
  “没那么严重。”魏宇澈看了梁舒一眼,存了要炫耀自己“狠辣”手段的心,说,“他要是识相,我找上门把定金退了,一切都好说;不然我就报警,让他牢底坐穿。”
  梁舒对上他故作深沉的视线,客观地发表意见:“八万想把牢底坐穿的话,有点难度。”
  魏宇澈认真反思了一下,改口:“那我就告到他倾家荡产。”
  梁舒拍了拍胸脯,敷衍道:“哇,害怕死了耶。”
  魏宇澈好不容易积攒的“狠毒”迅速破功,他看向对面,语气不满:“梁舒,你不跟我作对是不是会死啊?”
  “没有啊。”她相当坦荡,“我这不是帮你烘托一下效果气氛吗?”
  真难伺候。
  魏宇澈:“······”
  谢谢了,大可不必。
  钟灵阳比较关心实际问题:“那你找到人了没?”
  “没呢。”魏宇澈把空掉的酒杯放下,“我爷爷不肯说,我偷偷来的。”
  很好,完美遮掩了核心原因,睿智人设立起来了。
  “那也不好找吧。”钟灵秀说。
  魏宇澈倒很乐观:“他朋友就那么些,我到时候挨个问问,应该也不难。”
  钟灵阳忍不住泼冷水:“可是,我隐约记得,魏爷爷年轻时候是竹刻协会的赞助人吧?”
  那年头会竹刻的人不少,但是把手艺坚持下来的不多。
  魏庆弘呢,热心肠,看谁困难都乐意搭一把手,至于搭进去的,除了人,还有钱。
  单从这一点来看,魏宇澈的败家还是具有可考性的,属于隔代遗传了。
  不过败家也是分等级的,对了就叫投资。
  徽州竹刻前几年入选了国家非物质遗产,成为了得到官方认可的徽州名片。
  乌川的竹刻协会从民间组织晋级,魏庆弘当年的仗义也得到了回报。抛开物质,更重要的是那些艺术家的人脉资源。
  要说魏庆弘认识的做竹刻的朋友,那可真是没有一百也有几十。
  魏宇澈迟疑了会儿:“筛选一下应该能筛掉大多数吧?”
  钟灵秀则不这么觉得:“不能吧,你看就光咱们上林那一片儿,基本家家老人都会几下这个,梁舒外公不也是吗?”
  梁舒心想何止啊,现在连我都是干这个的呢。
  魏宇澈眼睛一亮:“怎么把你忘了,你小时候不是也天天摆弄那些玩意儿吗?”
  梁舒那个时候,可谓将清高二字发挥到了极致。
  同龄人狂热追捧的东西,她是一概不爱,天天跟在一堆老头子后面学刻竹,还把自己的“作品”强制性地送给小伙伴。
  连魏宇澈这个死对头家里都有梁舒亲手雕刻的一个笔筒,出自她十岁的第一个成品,不过丑得有些惨不忍睹。
  高中那会儿她去比赛,捧回来个第一名,但就在这未来风光无限的关头,她却突然把手艺一丢,说什么都不碰了。
  之后更是报复性地开始厌学,瞎混。
  最可气的是,都这样了,她成绩还能数一数二。
  梁舒纠正他:“那不叫摆弄,是学习。”
  “好好好,学习。”魏宇澈不招惹她一下就不快活,“那不然这样,你把竹刻再捡一捡,等我从骗子那儿把钱讨回来,转手找你定个屏风怎么样?”
  梁舒淡淡看了他一眼:“等你把钱讨回来再说吧。”
  现在人影都找不到,有理都没地方说。
  魏宇澈不是没想过找家里人问问情况,但是全家里外都守口如瓶,他爸妈也让他别管这事儿,说魏庆弘自有决断。
  “那你怎么不让他们决断?”梁舒问。
  魏宇澈别了她一眼,“这你都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
  “洗脑战术,这就跟社区免费送鸡蛋让你去开会是一个道理。他们很明显就是上当了。”魏宇澈信誓旦旦。
  他就不明白了,能有个什么决断的。自己亏的钱是钱,老爷子亏的钱就不是了?
  眼看一家人都迷迷糊糊的,他可必须站出来做那个主心骨了。
  梁舒也不知道这厮哪里来的信心,觉得自己能掺和进这种事来,听他这豪言壮语的,也只是笑笑不做评价。
  钟灵秀在乌川待的时间长,补充道:“这年头骗子确实多,我听我妈说前几天小区还有什么净水器的商家搞领鸡蛋的活动呢。有的老头老太就被忽悠着给了钱。”
  魏宇澈越听越觉得魏庆弘嘴里那老朋友不靠谱,一拍大腿:“不行,我必须得管这事儿。”
  像这种又欺骗感情又欺骗财产的“朋友”,就得好好吃个教训才行。
  “你要怎么管啊?”钟灵阳好奇地问,“一没名字,二没地址的,你上哪里找人去?”
  梁舒也在此时开腔:“而且万一人家不是骗子呢?”
  钟灵秀咋舌:“这么明显了还不是骗子呢?”
  魏宇澈看了她一眼,“你倒也不用为了跟我呛声这么不看事实吧?”
  “没有啊,我很客观的。”梁舒目不斜视,“从道德上来说,师傅不行给徒弟干是有些不地道,可从法律上来说,魏爷爷这个当事人都接受了,那就没什么太大问题了呀。”
  “那是因为我爷爷当人家是朋友啊,但他这不就摆明了是坑老头感情吗?”魏宇澈说。
  钟灵秀姐弟俩也连连点头。
  多明了啊,先打感情牌,后又坑钱,魏爷爷这波人财两空了属于是。
  梁舒依旧保持着淡定:“谁能证明?”
  这倒是个问题。
  魏宇澈沉默了。他一没合同二不是当事人的,除了自己臆断以外真的是半点证据都没有。
  “这事儿搞不好还是魏爷爷主动提出的修改,如果真的是你们家主动,那有什么立场说对方是骗子呢?”梁舒三言两语就直击问题核心,什么相关证据都没有,他拿什么把人家绳之以法?
  “要我说,这现实生活,你还是少些行侠的理想主义吧。”
  时代变了,这跟社区送鸡蛋也完全是两回事儿。
  魏宇澈知道她说的在理,但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不是,梁舒,你怎么老是帮着骗子说话啊?”
  钟灵秀怕两人再吵起来,忙从中间找补,“怎么会呢?她肯定是想从另外的角度帮你找一下骗子的漏洞,帮你各个击破啊。”她看着梁舒,期待肯定答案:“是吧,梁舒?”
  梁舒笑而不语。
  不好意思,要让大家失望了。
  因为她就是那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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