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似连忙往自己杯里倒了酒,“一人一半。”
要拿杯时被挡下,他抓住了她的手握住,手指翻动和她手掌相扣。
“你坐着就好。”他说。
舒似看着他,静了两秒,嘴角扬起一抹淡笑:“嗯。”
他看着她时眼里的缱绻温柔,她最喜欢。
*
玩了半个多小时的游戏,中途暂停休息。
有边绍拦着,舒似喝得不多,一两瓶的量。
反倒是边绍,估摸着喝了得有三四瓶了,脸色看上去蛮正常,但舒似拿捏不准他的酒量。
看边绍伸手拧了拧眉心,她有点担心:“是不是喝多了?”
“还好。”
“别喝了。”舒似虎着脸把桌上酒瓶推得老远,给他倒了一杯开水,“喝这个。”
他手里接过杯子,很乖巧地喝了两口,复而看着她两秒,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舒似眉心皱出个小小八字。
他稍微凑近她点,在她耳畔小声笑道:“你刚刚,看起来很凶。”
话说完,一道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耳廓上,带着淡淡的酒精味道。
舒似瞬间感觉血液从心头往上窜,在耳朵上热乎乎地走了一圈,瞬间耳朵就又烫又烧。
她在他手里握着的手指忍不住蜷了一下,另一只手抬起来摸了摸耳朵,话含含糊糊的:“……很凶么?”
“嗯,凶凶的。”他用手指点了点她的眉间,语气柔软而亲昵,“这里,拧得紧紧的。”
他离得很近,和她脸对脸,俩人的眼里也只能容得下彼此。
舒似觉得他点的好像不是她的眉心,而是自己胸膛里里的那颗心脏。
被他拿手指头戳了两下,噗通噗通很快得加速跳动了两下。
她觉得,他大概是喝多了。
“喝多了是不是?”她问。
“说实话吗?”他稍微把身体往后挪了挪,靠到沙发上,苦笑道:“头有点晕。”
“那你靠一会儿。”
“好。”边绍阖眼,又揉了揉眉心。
舒似刚把头转到一边,就看见苏游一双饱含深意的眼睛正盯着这边。
她心一跳,立马把目光移开。
苏游那眼神……意味太复杂了,看得人心头发虚。
*
舒似望天望地望墙壁,就是有意不再朝那边看,谁知道移了目光才没一会儿,就听见一声愤怒的娇喝声:“你说够了没?”
伴随而后的是苏游的说话声:“我……操!”
包厢里没人唱歌,音乐声本来就小,这两把突然而起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而清晰。
边绍睁眼,望过去一眼。
舒似也侧过脸去看,心头顿时微微一惊——
那个叫裴之漾的女孩手里捏了个酒杯正重重往茶几上一搁,弯腰拎包,眼圈红红地飞快就跑出了包厢。
苏游一脸震惊,头上和脸上的有水柱流下来,很快变成水滴往下淌,白色上衣胸前全是棕黄色的水迹,那是酒。
他快速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脸和衣服,甩了甩手,盯着门口已经合上的门咬牙切齿地吼了一句:“裴之漾!”
话说完,外套都不拿直接就追了出去。
事情发展的太快,舒似一个眨眼的功夫,苏游人影都没了。
舒似眼带犹疑地看了一眼边绍:“这是怎么了?”
边绍摇摇头,“可能吵架了。”
舒似有点唏嘘:“这小姑娘有点彪啊。”
她说得小声,边绍侧耳听了大概,笑了笑:“她的性格跟苏游差不多。”
“哦。”
恰时,魏骞来个电话,挂断之后,目光移过来和边绍隔空相望一眼,“他先走了,结束吧。”
边绍点点头。
舒似问:“那我叫少爷进来买单?”
魏骞嘴里吐出一个冷冰冰的“好。”
*
买完单,舒似让边绍在楼下大门口等她,自己回六楼小姐房拿包,等她下了楼,门口就只剩边绍了。
舒似张望了两眼,“魏骞呢?”
“他先去停车场了。”
舒似哦了一声,问:“你今天开车了吗?”
“嗯,我打电话叫个代驾。”
俩人走到停车场,好巧不巧地就撞上了魏骞和那个女人在昏暗路灯下差点拧成麻花的背影。
或者应该说是,女人单方面的纠缠,搂着魏骞要把嘴凑上去亲他。
舒似有点尴尬,刚想转移视线,就见魏骞面色冷冽地把人一扯一掀,毫不留情地直接把那女人甩得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没摔在地上。
“别烦,自己回去。”魏骞说完,转过头来,正好就看到刚走到停车场的俩人。
他脸色无虞地朝边绍道:“我先走了?”
边绍应了一声。
魏骞半点没管那女人,上了路虎甩上门,大开大合地倒车掉头,一溜烟就开出了停车场。
女人也知道自己讨了个没趣,跺了一脚扭着腰肢往外走了。
舒似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啧了一声。
说实话她真的挺佩服这种为了钱能把身段放低到地上任人羞辱踩踏的女人。
说她们没有自尊心吧,其实也不是的。
她们其实也有的,只是对于金钱的欲望更恳切一些。
有句话不就是这么说的么——
笑贫不笑娼。
从古至今,都是一样的。
边绍问她:“在想什么?”
舒似摇摇头,也没说真话,只笑道:“我在想你身边会不会也有这些莺莺燕燕啊。”
边绍认真思考了两秒,说:“没有。”
“真的?”舒似一脸不信。
“……真的。”
“我不信。”舒似笑弯了眼。
“有,但是……”边绍想了想,没找到形容词,只说:“没有像这样的。”
*
骑了个折叠小自行车的代驾来的时候,舒似还在跟边绍纠结这个问题。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非拧巴在这个事情上,就是想看着边绍又认真又温柔地给她一一解释。
上了车之后,舒似把后座车窗降下去了一点,让风送进来。
边绍坐在她身边,靠着椅背,轻轻牵住她的手。
他一向微凉的手指掌心终于有了点热意。
代驾目不斜视,车开得很稳,速度并不快。
甚至极为妥帖地只开了前座的照明灯,压根眼神就没往后座瞟一眼,相当知趣。
街边路灯撒的光从车窗上擦过去,映得车里时明时暗。
她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背,问:“现在还头晕吗?”
“好多了。”他又握紧了一些,看了窗外一会儿,转过头问她:“先送你回去好吗?”
舒似看着车窗外的灯光落进来,照着他的发,他的眼睛,他的脸庞。
像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暖光。
沃尔沃途径一道天桥,车里的光暗下去,他的整个人只剩下一个昏暗模糊的轮廓。
舒似悄悄凑近他,在他耳边柔声道:“送我回你家,好吗?”
他似乎抬了头,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和眼神在看她。
天桥过了,车里的光又开始明暗交错。
她眼前混乱适应过之后,看见他的眼睛,亮而璀璨。
她捕捉到了他眼里荡漾着无法言说的柔情。
舒似抿了抿唇,移开目光等了好一会儿。
终于等到他同样倾身覆耳的哑声轻语:“好。”
*
街口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连锁便利店。
舒似在冰柜旁边转悠了两圈,拿了两瓶矿泉水和两瓶冷藏的发酵酸奶,走到收银台结账。
在收银员刷码时,她扭头看了一眼店门口,黑色的沃尔沃还停在路边,隐约能看见车窗里后座的边绍露出的半个脑袋。
“一共二十三块两毛,扫码还是现金?”收银员问着她,手里把水装袋。
舒似扭回头,目光往一旁的立架扫了下,略一思索,飞快地从架上拿了黄色蓝色的两小盒放在台子上,佯作平静道:“加上这个。”
收银员是个姑娘,见怪不怪地扫码敲键,连眼都没抬,“七十三块两毛,扫码还是现金?”
舒似按出付款码让她扫。
手机微微震动一下,付款界面弹出来,小姑娘扯了小票,连同两盒杰士邦准备塞袋子里。
舒似连忙拦住,“这个不用装。”
收银员点点头,把东西放台面上,自顾自地低下头去玩手机。
舒似把小票和两小盒子胡乱往包里一塞,拉好拉链,从从容容地蹬着高跟鞋走出便利店。
*
回到车上刚关上门,边绍立马开口问道:“买个水这么久?”
“没找到我要喝的。”舒似有点做贼心虚,没敢看他,从袋子里摸了一瓶草莓味的酸奶启开塞给他:“喝点酸奶。”
只见边绍看着她手里的酸奶,眉心蹙了一下,“我能不喝吗?”
“怎么了?”
“不太喜欢喝这种浓稠的酸奶。”
舒似挑着眼尾睨他,语气凉凉:“我开都开了,喝不喝?”
“好,我喝还不行吗?”边绍只能笑着从她手里接过,稍微噙了两口又把盖子盖好了。
看起来是真的不爱喝。
这点和自己不一样呐。
舒似觉得有点可惜,她还挺喜欢喝这种类型的酸奶的。
*
地下车库。
代驾把车停好,把自个儿的自行车从后备箱拎出来,确保没有蹭到后备箱边缘之后合上,钥匙交还边绍,说了句“谢谢老板”,自行车展开骑上就走了。
动作一气呵成,熟练得不行。
边绍手里还捧着那瓶酸奶,另一只手牵手她进楼坐电梯。
这是她第二次来他家,上回醉得差不多,怎么上去的都只记得零零碎碎的片段。
上了十五楼,到家门口。
边绍推开密码锁,刚想按密码手指又一顿,往旁边站了点,朝她笑:“你还记得我家密码吗?”
舒似瞥他一眼,凉凉道:“看不起谁么?”说着话,伸手在密码键上按下“0509”。
门滴滴两声,开了。
“记性不错。”边绍挑了挑眉,抓着门把手拉开门,玄关灯亮。
舒似估摸着他想拿上回她喝醉的事情打趣自己,理也没理,轻哼一声就进了门。
她站在玄关,等他。
他关门,把酸奶搁在一旁扶手台上,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弯腰放到她跟前,接着自己也换了拖鞋。
舒似低头瞅了瞅,那是一双跟他脚上同款的拖鞋,同样纯灰色,码数应该小了几号。
她嘴角噙了笑:“新的啊?”
“嗯,新的。”
她换上拖鞋,又看一眼,评价道:“有点丑。”
他脸上的笑容有点不好意思,“我不太会买,要不然下次一起去买?”
“好啊。”舒似大大咧咧地踩进客厅,手里袋子搁到茶几上,把包放沙发上。
她上回来的时候还觉得拘束,这次大概是心态不一样了,反而觉得自然许多。
边绍把酸奶放到餐桌上,又走到她身边微微弯腰问:“你要洗澡吗?”
舒似身体一僵,心态瞬间因为他这句话又变得微妙起来,看他一眼,道:“我先……坐会儿。”
他点了点头,把电视打开后遥控器放到她面前,“那你先看会儿电视?我去洗澡换个衣服。”
“好。”
边绍进了卧室,也没关上门,能看到他来往左右走了两回,就没动静了。
应该是去了卫生间。
舒似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随手换了个正在放电视剧的频道,没看几分钟就差不多知道这部剧大概是讲的什么。
一个傻白甜的女主,男主是个霸总,为了女主要死要活。
除了男主之外,其他男人也爱女主爱到无法自拔。
简直就是一部玛丽苏剧。
舒似无言地弯身摸了另外一瓶酸奶打开喝了两口,是芒果味的,还带果粒。
她默默地看着电视,虽然眼睛定在屏幕上,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哪儿了。
过了一会儿,她鬼使神差地把目光移到自己的包包上。
里头正静静放着她藉口去买水时买的两盒安全套。
舒似无意识地又喝了口酸奶,喉头用力咽了两下——
她老脸都豁出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上……
妈的,实在不行来个霸王硬上弓?
*
边绍出来时,电视剧正上演到高潮处。
霸总正抱着女主,嘶声裂肺地吼叫着:“茵茵,我爱你!”
明明是情人间深情款款的情话,愣是被他说得像跟杀父仇人宣战似的。
边绍穿了一身紫蓝色的睡衣,丝绸面料柔软,显得他身上的气质更儒雅了些。
他头发还没有干,正拿着毛巾边擦边走到舒似身边坐下,“在看什么?”
在他身子落下时,空气中带起了一道湿润的淡香,扑于她鼻际。
一种凉凉的带着薄荷香的沐浴露味道,很好闻。
舒似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就听见电视里的霸总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偏偏还情不自已地故作深情地嚎:“茵茵,你不要离开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