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鱼强忍了许久的泪水此时才流了下来,她现在心烦意乱,不知道以后该怎样面对褚榕,既不忍心舍弃他,又不肯原谅他对自己的欺骗和不信任,更何况,他是未来的皇帝,注定了要妻妾成群,即便他遵守诺言娶了自己当妻子,可是自己真要和其他女人一起分享丈夫吗,那自己拼了命要换取的‘婚嫁自由’的意义又在哪里。
如果,一切都没有开始过,那该有多好。
第24章 手段
客栈内,张子鱼一整日都没有出过房间,便是饭菜也是吩咐了客栈的小二送上来的,她自认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以前有什么烦心的事情顶多半天也就想通了,却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自己思来想去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褚榕和郑云青都来找过她,她没有开门,现在自己真的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因为受伤的护卫都需要留在客栈里养伤,所以一时也上不了路,张子鱼反而有些庆幸,至少这几天里都不用面对褚榕了。
正在这时,小二在外面喊道:“客官,您的茶水到了。”
张子鱼开了门接过茶水,道了谢,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这茶水闻起来清香沁鼻,张子鱼喝了一口,觉得味道有些奇怪,难道这茶叶坏了,张子鱼疑惑地打开茶壶看了一眼,里面碧绿的茶叶正在慢慢舒展,看起来毫无问题,还是自己今日心绪不佳,所以味觉出了问题,正在不解的时候,突然觉得脑袋好像越来越不清醒,明明已经是日落时分,这屋子里好像比午时更加燥热,身体如同在炭火旁炙烤一般,口干舌燥之下,又给自己倒了几杯茶水喝了下去,却是越喝越觉得浑身滚烫,恨不能泡在冷水中降温。
褚榕刚在房间里换过了药,门外就响起敲门声,萧安开了门,一个小二低头说道:“公子,和你一起的那位姑娘让我带话给你,请你去她房间一趟。”
褚榕一愣,张子鱼明明不想见自己,怎么突然改变心意特地找人请他,他心里虽然疑惑,还是几步就走到了张子鱼房间门口,敲了半天门也没有反应,褚榕心里一沉,事情有些不对劲,虽然客栈周围都安排了护卫,但他也不敢保证这儿百分百安全,于是便一把撞开了门,房间里面,张子鱼正要脱一件外衣,见他进来便停止了动作,满脸如桃花般红艳,眼中的欢喜都要溢出来,褚榕直觉她有问题,又怕被人看到她这般模样,便将身后的门关上,正要开口询问,张子鱼却快步走上来,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直直地看着他,眼神好似钩子一般,褚昱感受她滚烫的身体,心中的欲望如火一般升腾起来,便情不自禁地抱住她的腰,又觉得不该如此,怕自己不受控制,便狠心将张子鱼推到一旁,定了定心神问道:“你怎么了?”
张子鱼笑吟吟说道:“我就是很想你,不管你是褚昱还是褚榕,不管你是不是太子,我都不在乎,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褚榕听到这般情真意切的话,好不容易镇定的心神再一次慌乱起来,好在他还有些自制力,便不去理睬张子鱼,而是环顾了一下房间,看到桌上的茶具,就走过去拿起茶壶,见里面的茶水全部都喝完了,便将茶杯放在鼻子下闻了一闻,这独特的香味,应该是男女欢好的迷药,他在皇宫中见过许多,宫中的女子为了得到主子的宠幸,有些就会冒险给主子下这样的迷药,便是自己的东宫,也有宫女为了邀宠上位,使用过不少类似的手段,幸而东宫里防卫严密,吃食茶水都检查严格,抓住了几次之后,便没人敢再用这样下作的方法了。
张子鱼的茶水里怎么会被下药,这茶水应该是客栈里的小二端上来的,难道那小二有问题,恐怕刚才请自己的小二就是这下药的人,褚榕皱着眉头,便准备开门吩咐护卫抓人,还未走到门口,张子鱼又扑了上来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胸前,褚榕搂着心爱的女子,虽然心神荡漾,却也明白张子鱼是因为被下了药才如此这般,自己此时万不能趁人之危,否则将来定然后悔,便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说道:“好了,我去吩咐人打水来,你泡一泡冷水便清醒了。”
话音刚落,张子鱼便踮起脚,一下子亲在褚榕的嘴上,柔软的双唇带着湿湿的温度,褚榕只觉得热血上涌,脑袋被彻底冲昏了,站在那儿任由张子鱼的嘴唇贴着自己的嘴唇,最初的呆滞过后,他便搂住张子鱼的腰,将所有的爱意都聚集了起来,狠狠地回吻着张子鱼,两张嘴便如被粘住了一般难舍难分。
过了许久,张子鱼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褚榕方才放开她,两人看着对方,眼中都带着燃烧的火焰,褚榕一把将她抱起往床上走去,这个女人,自己真要对她不客气了。
郑云青的房间里,他正盘算着如何向张子鱼解释,昨日虽然有些鲁莽,但能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心里还是十分开心的,只是自己这一路行来,父亲肯定暗地里派得有人跟随,不知道昨日自己擅作主张的行动会不会带来什么麻烦。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门被一下子推开了,一个小二打扮的人快速闪进来,而后又将门关上,郑云青正要防备,看清楚来人面容却大吃一惊:“你怎么来了?怎么还这副打扮?”
来人恭敬行礼道:“公子,老爷命我一路保护公子。”
郑云青冷笑一声:“是保护还是监视,我是他儿子,他就这么不相信我。”
来人依旧恭敬:“老爷是怕公子心志不坚,所以才派我帮助公子,如昨日梧桐寺的事情,若是老爷知道恐怕不会高兴。”
郑云青听他提到梧桐寺,心往下一沉,他昨天一直都跟着自己,那发生的一切他肯定都看到了,郑云青眼中寒光一闪,思索着不如杀了这人,父亲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张子鱼和自己也不会有麻烦。
来人察觉了他的意图,却依旧面不改色说道:“其实老爷早已看出公子对张姑娘的深情,所以在我出门前特地叮嘱我,若是公子意气用事的话,就使些手段帮公子斩断情缘,也算是给公子不听话的教训。”
郑云青大惊:“手段,什么手段?”心里却开始发慌,自己父亲报仇的意念比石头还坚硬,任何妨碍他的人都会毫不留情被除掉。
来人掏出一个瓶子放在桌子上,郑云青拿起瓶子打开闻了一下,脸色大变,这分明是迷药,他盯着来人,声音有些颤栗:“你要用这药做什么?”
来人看着他,语调依旧平静:“一个时辰前我已将药下到了张姑娘的茶中,又请了太子去张姑娘的房间,此刻,他们应该已经成了好事,张姑娘已经是太子的人了,以后就请公子断了对张姑娘的念想吧。”
郑云青只觉得全身发冷,他用足全身力气一拳将来人打倒,而后便狂奔出门,一直奔到张子鱼的房间,萧安正守在门口,见他双眼通红来者不善,便拦着他不让进去,郑云青一掌劈向他,两人便在房间门口打斗起来,萧安虽不是他对手,但也缠得他一时进不了门,他心中一急,出招更是凌厉,萧安落了下风,胸前已经挨了重重的一拳,却依旧死守着门,郑云青已经失去了理智,正要再下狠手,里面褚榕却隔门说道:“放他进来吧。”
萧安捂着胸口,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后让开了道,郑云青用足力气推开门,震得整个房间都微微一颤,房间里面,褚榕正坐着桌前捧着一本书在看,见到他便说道:“你转告你父亲的人,若是下次再出现这种事情,我便先抄了你们郑家和梧桐书院。”
郑云青见他没有异样,方才往床上看了一眼,张子鱼正合衣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显然并没有发生任何龌龊的事情,他心中松了一口气,才觉得身上全是汗水,便坐了下来,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门外萧安见他没了气势,便也放心关上门继续守在外面。
郑云青喝完一杯茶,才调整心情调侃道:“不知道你是真的坐怀不乱还是身患隐疾,若是你身子不好不要硬撑,早点放手对大家都好,我的身体可是十分健康的。可惜你那个忠心的护卫,早知道我就不把他打得那样惨了。”
褚榕听他说得这样调侃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说道:“她是我喜欢的女子,我怎么可能对她坐怀不乱,只是我今日得了她的人,便会失掉她的心,而我这人又很贪婪,既想得到她的人也想得到她的心。”
“我父亲希望用这样的手段断了我对她的念想,真是可笑,”郑云青冷笑道,“我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即便今日你和小鱼儿有了什么,她在我心中一丝一毫都不会改变。”
褚榕看着他,问道:“那你为什么这般拼命赶来?”
郑云青看着床上躺着的张子鱼:“因为我和你是一样的,你怕她受到伤害,而我也怕她受到伤害。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样克制住欲念的,一般人可拒绝不了这样的投怀送抱。”
褚榕叹了口气:“我也拒绝不了,所以,我只能一掌将她打晕,让她安静下来,我才能够克制住自己。”
郑云青很难得地竖起大拇指说道:“你可真够狠的。”
“彼此彼此。”
郑云青知道他是嘲讽自己昨日将张子鱼打晕带到梧桐寺的事情,便叹道:“这两日她就已经挨了两掌,若是她醒了,以后都会时时防备我们了。”
褚榕拿起书说道:“走吧,她若是醒了,看见你我都在这儿又得赌气,我安排人守在她的房间门口,不会再让人来伤害她。”
郑云青先出了门,褚榕回头看了一眼张子鱼,她躺在床上酣睡的模样着实让人爱怜,心里叹道,你这个勾人的小妖精,今日害得我险些被憋成内伤,等以后娶了你,我一定要加倍讨回今日你欠我的东西。
张子鱼一觉醒来,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窗外透进来白日的光,张子鱼觉得有些晃眼,又奇怪为什么自己会合衣躺在床上,昨日又没有喝过酒,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她起床喝了一口茶水,看着茶杯慢慢清醒过来,才隐约记得好像也是喝过一杯茶以后就不太清醒了,褚榕似乎还来过自己房间,然后呢,张子鱼扶着额头使劲回忆,自己好像和褚榕抱在了一起,那到底是谁先抱的谁,抱了以后呢,张子鱼蓦地脸红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时候异样的感觉又重新涌了上来,这一切难道是自己做的梦,可是这梦也太真实了些。
门外响起敲门声,张子鱼过去开门,褚榕正站在门口,看见她便关心问道:“你醒了,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
张子鱼脸更红了,不知道褚榕问这话是不是有其他意思,是不是如自己猜测的那般,偏生她现在还在生褚昱的气,又不好直接询问,便冷着脸说道:“我能有什么事儿,就是睡了一觉而已。”
褚榕看着她,意味深长一笑:“我已经加强了客栈的护卫,昨日那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昨日的事情,张子鱼脑袋一懵,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自己的那个梦,如果那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那自己就丢脸丢大发了。
“啊,昨日,昨日的事情不会发生了就好。”张子鱼索性装糊涂下去算了,反正褚榕也没说是什么事情,自己万不能先将梦境当事实说出来。
褚榕看着她,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个女人到底是真忘了还是装糊涂,他干脆凑到张子鱼耳边轻轻说道:“可是我觉得不够,还想再试一试。”
张子鱼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褚榕,褚榕见她如此神情,也觉得自己好似色中饿鬼一般,便掠了一下她的额发,说道:“还是等以后再说吧,总要等你不被下药的时候才行。”
下药,张子鱼心中一惊,随即明白了过来,难怪昨日的事情那么怪异,自己竟主动对褚榕投怀送抱,原来是被人下了药,那昨日来送茶的小二应该就是下药的人,可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是谁的主意?”张子鱼问道。
“是郑云青的父亲郑坚,前日他挟持你闹了这么一出,他父亲不过是想断了他对你的情意。”褚榕说道。
原来如此,张子鱼心里有些震惊,这是什么样的父亲,为了惩罚自己的儿子,不惜对儿子喜欢的女子下手,难怪郑云青在梧桐寺说他要假装喜欢其他女子来保护自己,有个这样的爹,郑云青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幸而这儿离京师已经不远了,等到了京师,你就安全了。”褚榕说道。
“等到了京师,我们会怎么样?”张子鱼不知道是在问褚榕还是问自己,回去京师,褚榕就回了皇宫,自己回了家,以后呢?她放不下褚榕骗他的心结,褚榕逃不过皇家的约束,他们还会有以后吗?
褚榕定定地看着她:“我说过我绝不负你,这不光是一个未来天子的金口玉言,也是一个男人对妻子的承诺,给我一些时间,我会证明我非你不娶的决心。”
张子鱼有些感动,可心里依旧有些疙瘩,便淡淡说道:“我相信你对我的真情,只是以后的事情我们都无法预料,你不必这么早断言会娶我,便是我,也需要些时日才能接受这些真相。”
褚榕又替她掠了一下额发:“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转角处,郑云青正提着一个装着糕点的小巧食盒,听了他俩的对话,便又默默提着食盒转身走了,难道自己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本以为还要在客栈住上几日,第二日萧安便过来告知张子鱼收拾行李,重伤的护卫都留在这儿养病,其他的都跟着回京师,路上,张子鱼和褚榕坐一辆马车,郑云青被赶去骑马,他自然不服气,一路叫嚷着要坐马车,却都被萧安拦住了马车外,想到自己将他狠狠打过一拳,郑云青倒有些不好意思再和他打斗,便心不甘情不愿翻身上马了。
虽然坐在一辆马车上,张子鱼和褚榕却并没有多少话,两人各想着自己的心事,张子鱼只觉得自己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且不说褚榕是不是真的会娶自己,那自己难道就真的愿意嫁给他吗?那禁锢自由的皇庭,争宠不休的后宫,自己定然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可是,权力却是最蛊惑人心的,便是张子鱼也不例外,若是掌握了权力,她便可以督促褚榕做一个推行律法造福百姓的明君,而不再像以前那样见过人间种种的不公平却无能为力,只能在心里抱怨皇帝昏庸无能。
七八日后,一行人已经到了京师,车马停留在南门外的五里亭,当初这儿便是旅途的开始,而今又从这儿结束,张子鱼下了马车,无限感慨,没想到只去了两个多月,再回来时却恍如隔世一般。
分别在即,张子鱼和褚榕两人都站在那儿没有说话,彼此心里都有些不舍,好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你要多保重。”张子鱼半晌方才开口,此番褚榕回宫必定会有扳倒郑婉儿和郑家的大动作,内中涉及的争权夺势是自己无法参与的,只能心中期盼他顺利成事,铲除朝廷和后宫的奸恶,还朔朝一个清明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