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徐青舟
时间:2022-08-16 05:49:00

  “喜不喜欢一个人,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和认识的时间长短没有关系,若是那一个人,便是只看一眼也会终生难忘,这些事情,或许以后你们就会明白了,现在,我心中已经装不下你们,你们继续留在这儿也是浪费青春年华,不如早点出宫去寻找自己的良人,我会赐给你们该有的恩赏,绝不会让旁人看轻了你们。”褚榕淡淡说道。
  眼见褚榕已经下定了决心,慕云和玉蝉只得无奈磕头谢恩,慕云心里冷笑道,总有一日,奴婢会让太子殿下您知道,既然奴婢得不到你,那她就更没有资格得到你,你也会为今日的决定后悔的。
  三日后,京师西城门外。
  天色刚微微亮,褚榕便带着萧安等十几个护卫骑马奔出城门,马蹄声急、尘土飞扬,路过的稀稀落落的几个行人见了他们一身的玄色官服,便猜到他们是皇宫中人,纷纷避之不及。
  刚至城外五里亭处,一个男子便挡在路上,褚榕停了下来,翻身下马对男子说道:“郑云青,你在这儿做什么?”
  郑云青挑了挑眉头,依旧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我也不想这一大早就跑到这荒凉的郊外,只是太子殿下既要去甘州那等凶险的地方,我总得先替父亲讨下一个说法才行。”
  褚榕说道:“最多半年,皇帝便会亲自处置郑婉儿一家,你们郑家的冤屈到时就可以大白于天下了,况且,此次去甘州之前,我已在东宫和朝廷安排好了人手,到时一样会揭发郑婉儿一家的罪行,你和你父亲大可以放心。”
  “如此,就多谢太子殿下了。”郑云青说道。
  “平叛冤屈,本就是朝廷该做的事情,你不必谢我,倒是我该谢谢你,找人送信给我,让我知道子鱼在宫里遇到的委屈。”褚榕说道。
  “小事儿而已,我这人吧,就是看不得她被人欺负。”郑云青说道,眼见褚榕要翻身上马,便一拍脑袋假装想起来,“你看我这人,你不提我都忘了,那边亭子有个人在等你,你快去快回,她这人最是磨叽,别让她耽误你的行程。”
  褚榕一惊,他自然猜到这个人是谁,自己瞒着她去甘州,便是不想让她担心,没想到她还是知道了,他将马交给萧安牵着,心思复杂地走到五里亭上,果然张子鱼便站在那儿,一身淡红的衣裳,外面罩着一件浅紫的披风,如朝露一般站立在晨光中。
  “你都知道了。”褚榕看着她,心里万分不舍,却又怕她会更担心,面上却只能假装镇定。
  张子鱼点了点头:“为什么在宫里的时候你不告诉我?”
  褚榕叹了口气:“因为我怕你担心,我一人能承受的痛苦又何必让你也承受。”眼见张子鱼脸色不对,便继续说道:“我知道我们相约要一起面对各种磨难,可是去甘州督战是我作为一国储君该承担的责任,你无法帮忙分担,所以我才不愿让你知道,白白的让你担惊受怕。”
  张子鱼走近他,眼含着泪光,直直看着他问道:“便是离别的权利,你也不肯给我吗?”
  褚榕看着她双眸,心中一动,将她搂在怀里,狠狠地吻向她的嘴唇,张子鱼回应着他,两人都只希望时间能永远留在这一刻,这便是他们的天荒地老。过了许久,两人方才放开对方,张子鱼脸上兀自带着泪痕,褚榕说道:“等我回来,我们便再也不分开。”
  张子鱼点了点头:“我等你。”
  褚榕最后摸了一下她的脸颊,而后便狠心转身走出了五里亭,翻身上马,挥鞭一喝,带着一众护卫绝尘而去。
  出了五里亭,郑云青见了她,酸溜溜说道:“这下肉麻够了吧,这褚榕也是,天子脚下,又有我在你旁边,他还暗地里安排护卫保护你,难道不相信我的能力不成。”
  张子鱼有些惊讶:“你说他安排了什么?”
  郑云青耸了耸肩:“这几日我发现你周围总是跟着几个高手,就偷偷跟踪他们,才发现原来他们都是东宫的人,那自然是褚榕派来保护你的,不是我说,即便再安排几个,他们联起手来也打不过我,所以我说他真是多此一举。”
  郑云青如此自吹自擂的做派张子鱼已经见怪不怪了,也懒得去和他争论,只说道:“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张子鱼最后看了一眼褚榕远去的方向,甘州,那遥远的凶险之地,我不能陪你同去,只望你能平安归来。
  十日后,张子鱼正在家中,盘算中褚榕是否已经到了甘州,丫鬟小梅递进来一封信,上面字迹很是陌生,张子鱼好奇打开,里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小字:“明日巳时,期盼与张姑娘城东听雨楼一见,慕云笔。”
  慕云,她约自己相见有什么事情,难道东宫有褚榕在甘州的消息,所以安排她来告知自己,张子鱼心里有些兴奋,第二日果然按时赴约,到达听雨楼时,这间小小的茶楼还没有什么客人,店里的伙计将她引到二楼雅间,果然慕云等在那儿,见了她便开心说道:“张姑娘来了,请坐。”
  张子鱼坐下,心里有些着急,便问道:“慕云姐姐此次约我前来,可是太子殿下在甘州有什么消息?”
  慕云笑道:“自然是有些消息要分享给姑娘,姑娘走了这半日,想必也渴了,不如先喝一口茶,再听我慢慢说。”
  张子鱼并不想喝茶,但是也不好回绝慕云的好意,便端起茶碗忙忙喝了一口说道:“不知道是什么消息,请姐姐告知。”
  “这个不急,”慕云说道,而后话头一转:“姑娘可知道这家茶楼是我家的本钱,当初父亲修建这家茶楼时,在茶楼底下设置了暗道,只要跟着暗道走,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摆脱跟踪,将人悄悄的带出去。”
  张子鱼皱了皱眉,直觉慕云此番来者不善,她想起身告辞,却一阵头晕目眩,而后便失去了知觉倒在椅子上。
  待到醒来时,她只觉得头昏目眩,好不容易清醒了几分,方才发现自己身处一辆马车中,马车正往前行驶,却不知道去往哪里,慕云也在旁边,却没有了茶楼里那般气定神闲的姿态,反而也是一脸的惊恐。
  “这是怎么回事儿?”张子鱼问她。
  慕云见她醒来,颤抖着声音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命将你迷晕,我不知道他们会绑架我们两个。”
  迷晕,绑架,这事态发展得也太诡异了。
  “你为什么要下药迷晕我?”张子鱼问道。
  慕云害怕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此时此刻也只得坦白:“因为你,太子殿下要将我和玉蝉赶出东宫,我心里面不服,后来郑皇贵妃的人找到我,说只要我说出被赶出宫的缘由,她就可以请皇帝陛下赐婚,逼着太子殿下娶我,我就将你的事情说了出去,然后,”
  然后怎样,张子鱼只觉得心里一阵气恼,为什么褚榕身边竟有这样愚蠢的侍女,明明知道褚榕和郑婉儿之间势成水火,却偏偏为了自己的利益,将褚榕至关重要的秘密出卖给对方。
  “皇贵妃只让我将你引到茶楼,”慕云啜泣道,“我再通过密道甩掉保护你的暗卫,密道的另一头有皇贵妃安排的人马,可谁知道,他们不光绑架你,还将我也带上了马车,说不能让我走漏消息,要连我一并带走。”
  皇贵妃的人吗,张子鱼问道:“他们有几个人,要将我们待到哪里去?”
  慕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们要将我们带到哪里,只知道他们有两个人,武艺都很高强,我曾试图逃走,结果被他们轻而易举就抓住了。”
  张子鱼看着慕云,心里恨不得打她几巴掌,可此时怪她也是无济于事,倒不如想想该怎样逃走,幸而她们并没有被捆绑,手脚都还自由,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对方男子对自己的武艺非常自信,所以才不担心她们会逃走。
  揭开马车的帷幔,前面坐了两个赶马的中年男子,张子鱼严厉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绑架我们有什么目的?”
  前面的两个男子都没有回头,其中一个冷冷说道:“此去路途遥远,有个名字倒是方便说话,张姑娘只叫他郑甲,叫我郑乙即可,至于目的嘛,姑娘既然知道我们都是谁派来的,自然该猜到我们有什么目的。”
  “你们要带我们去哪儿?”张子鱼猜到他们大概的意图,心中开始慌了起来。
  “甘州。”郑乙回道。
  甘州,那个褚榕去督战的边疆重镇,他们的目的难道是要用自己胁迫褚榕,自己万不能让他们如愿,得想办法尽快逃走才行。
  官道上,马车飞驰而行,惹得旁边的行人都纷纷侧目,对赶车的两个中年男子生成许多好奇,赶路而已,怎么好似挣命一般,这样匆忙。
 
 
第28章 甘州
  三日前,千里之外,褚榕等人一路更换马匹,星夜赶路,终于到达甘州城时,早已是满身尘土,却没有任何疲倦颓废的气息,反而神采奕奕,丝毫不减皇家特使的威仪。
  城门处,萧安递上东宫的铜牌,守卫大吃一惊,一面差人去府衙通报消息,一面差人为褚榕等人引路,褚榕一路看去,甘州城内民众稀少,店铺有一大半关着,一派萧条的景象,到了甘州指挥使府门外,早已有一个中年男子迎出大门躬身行礼喊道:“甘州副指挥使廖廷杰拜见褚大人。”
  褚榕扶起他说道:“廖大人和褚昱同为朝廷四品官员,不必如此多礼。”
  廖廷杰恭敬说道:“褚大人是东宫特使,代表的是太子殿下,廖某自然不敢怠慢。褚大人里面请。”
  褚榕随他进了指挥使府,和廖廷杰分了左右坐下,廖廷杰说道:“五日前我等才收到朝廷加急公文,知道太子殿下派了褚大人前来甘州督战,却不想到褚大人这么快便到了。”
  褚榕问道:“不知甘州指挥使姚策大人去了何处,可是在城墙上布防?”
  廖廷杰叹了口气,略带悲伤说道:“褚大人有所不知,两日前蒙古小王子达延鲁率兵进犯甘州,姚大人在与敌军的战斗中已经不幸身亡了,尸首就停在后院,还未来得及下葬。”
  褚榕大惊:“姚大人已经战死了,”而后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可否带褚某去祭奠一下姚大人。”
  廖廷杰点了点头,引着褚榕到了后院的房间,果然门前挂着白幡,正中摆着一口棺材,褚榕捻了三支香,对着棺材拜了三拜:“褚某代表太子三拜大人,一拜大人镇守边疆多年,保甘州百姓平安;二拜大人为国捐躯,为我朔朝身死沙场,三拜大人英勇精神,当激励我朝将士继续奋勇杀敌。”
  廖廷杰在旁边听到褚榕这般真诚,脸上也有些动容,等褚榕祭奠完毕,便重新请他回房间坐下,一五一十地告知甘州城现在的情况:“甘州城北三十里处驻扎着蒙古四万大军,我甘州城的守军只有两万,本就不占优势,只是占着这甘州的险峻地势才能与达延鲁的大军勉强抗衡,可如今姚大人去世,这甘州城少了主事之人,民众不安,军心涣散,幸好褚大人您来了,这城中有了您坐镇,便不愁军心不稳了。”
  褚榕说道:“褚某身为太子特使,此番来主要是为了督战,于军事上并没有什么经验,这行兵布阵的事情,自然还是该廖指挥使总领,褚某会在一旁协助,但凡用得到褚某的地方,我一定义不容辞。”
  廖廷杰见他如此谦虚,并没有因为太子特使的身份就傲慢自大,心里也对他刮目相看,而后说道:“守卫城池百姓本就是廖某的责任所在,廖某自当义不容辞全力战敌,如今已经是七月,再不多久,蒙古军队就会撤回北方草原,为过冬做存储粮食迁徙营地的准备,所以达延鲁最多还能发动两三次的攻城战役,只要熬过了这几场战役,甘州城就算保住了。”
  “甘州城武器装备如何?”褚昱问道。
  廖廷杰如数家珍:“甘州城现有神机炮五座,炮弹二十箱,俱设立在城墙之上,以备随时取用,火铳一千把,羽箭三万支,刀枪各种近身武器八千七百柄,除留了一些在城墙上应备突然的袭击外,其余的都藏在库房中重兵把守,还有三十多桶火油,是为了对付用云梯登墙的敌兵备用的。”
  褚榕问道:“甘州城的粮草储备如何?”
  “粮草倒不必担心,”廖廷杰颇有自信,“早在达延鲁进犯甘州之前,姚大人就预料到会有战事,所以提前预备了足够的粮草,现在甘州城粮草的储备足可以支撑到九月底。”
  这总算是一个好消息,褚榕松了一口气,最怕的就是粮草不足,饿着肚子的将士哪还有力抵御外敌,廖廷杰又将他请到书房,与他一同讨论甘州城的布防和达延鲁惯用的攻城战术,一连七八日,两人或是在书房与将官一起讨论御敌策略,或是在城墙上观察布防位置,休息的时间极少,褚榕倒没有一丝倦色,甘州的大小将官见他如此认真关心战事,全不似以前来督战的朝廷官员一般只是做个样子,心里也对他慢慢另眼相看。
  这日早上刚粗粗吃了些东西,褚榕正与廖廷杰两人在前厅中讨论百姓安置问题,一个兵士匆匆跑进来跪下说道:“两位大人,蒙古大军攻城了。”
  褚榕和廖廷杰都是一惊,距离上次战役不过十日,这般频繁的攻城行为也太不寻常了,只是现在也管不了许多,两人都换上戎装,急急地上了城墙,果然不远处一片黑压压的蒙古敌军正在靠近甘州城。
  廖廷杰一声传令,守城的的将士便将炮弹填充到神机炮中,做好了随时点燃引信的准备,火铳手和弓箭手也做好了准备,只等蒙古敌军到达射程之内便开战。
  褚榕看着敌方的兵阵,粗略估算了一下,便皱眉对廖廷杰说道:“蒙古达延鲁的军队有四万兵士,可今日却只来了最多一万,廖指挥使怎么看?”
  廖廷杰说道:“刚才我也在疑惑,难道他们将剩下的精锐留在后方,可是目的又是什么,若说是为了埋伏我们倒有可能,只是以前姚大人领兵时,即便打败了敌军,也从来不会冒进深入敌军后方,他们这般重兵埋伏又有何用,难道以为姚大人战死了,守城的将领就是个冒险贪功之人不成。”
  褚榕摇了摇头,这个可能性不大,一则现在姚策虽然战死,廖廷杰是他手下的副指挥使,跟随了姚策多年,自然也学了他三分稳重;二则敌军和甘州守军兵力悬殊过大,现有的两万将士能守住甘州已是不易,怎么会轻易出城追敌。
  二人都想不到蒙古军队的用意,对方已经开始击鼓进攻,为首的一人骑了马单手抬着达延鲁部落的三头狼首旗冲到最前面,后面便跟着乌压压的蒙古步兵,挥舞着刀斧狼牙棒等兵器喊打喊杀蜂拥而来,一时间城门外惊天动地,昏天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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