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太子殿下为我争来了婚嫁自由,我今日来是谢恩的。”张子鱼语气恭敬说道。
褚榕察觉到她对自己的冷漠,便说道:“子鱼,你不该对我如此冷漠,毕竟我们将来会是夫妻。”
张子鱼说道:“民女平生最讨厌内宅争斗,所求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太子殿下不该如此看重我,我既有了婚嫁自由的权利,便可以选择自己想嫁的夫婿,便是太子殿下您也不能强迫。”
褚榕一愣,万没料到张子鱼会用钦赐的权力来对付自己,可是,自己也明明知道张子鱼最讨厌男子三妻四妾,又怎么能将她拉到厌恶的生活中,张子鱼在痛苦在纠结,自己又何尝不痛苦不纠结,只要不解开这个心结,张子鱼是不会甘愿嫁给他的。
“我一定会找到解决的办法,你给我一些时间。”褚榕看着她说道。
张子鱼望着他,心中不知道该如何抉择,这个男人,他能为自己做到哪一步,自己又能为他做到哪一步。
末了,张子鱼的心终究还是软了下来,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些:“你当初欺瞒我,就是想把一切事情都解决之后再向我坦白,可是,这些事情不该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些事情该是我们共同面对共同解决的事情。”
“我只想保护你。”褚榕说道,一如他要保护的其他人一样,自己只想把所有事情都一力扛下来,可以如参天大树一般庇佑所有人不经历风吹雨打。
张子鱼叹了一口气:“这样太辛苦了,你既然认我为你的知己和伴侣,你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我不想永远都躲在你身后,我们该携手一起对抗磨难,不是吗!”
褚榕捉住了她的手,眼中有星光闪动,以前的自己确实如坚硬的盔甲一般,任何人都进不了他的内心,他也不愿意和别人分享他的悲欢喜乐,宁愿一个人过那样寂寞又冰凉的生活,而今有了一个他可以分享和倾述的对象,以后便不会将所有的痛苦和压力都埋在心底了。
从殿宇里出来,慕云和玉蝉已经等在了外面,旁边还站着一个青年男子,面容俊朗,见到张子鱼便上前行礼:“张姑娘,我是褚昱,东宫的侍卫官。”
原来他便是真正的褚昱,张子鱼有些哑然失笑,而后回礼说道:“褚大人,子鱼有礼了。”
褚昱说道:“此番是太子殿下与我交换了身份,我替太子殿下留在京师,听闻太子殿下一路上多亏张姑娘照料,褚昱特来谢谢姑娘。”
张子鱼笑道:“该是我谢谢他照料我,只是太子殿下借着褚大人的名头,在皇宫外结交了不少好友,这些好友也都还蒙在鼓里。”
“褚某借了太子殿下的光,倒难为这些朋友还惦记着,我正要向太子殿下回禀些事务,如此就不送姑娘了。”褚昱说完,又行了一礼后进到了殿宇中。
慕云说道:“我还有些紧要事情,玉蝉,你送张姑娘出去吧。”
玉蝉笑道:“姐姐请放心,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儿,我送张姑娘出宫便好。”
慕云点了点头,玉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张子鱼便跟着她走了,出宫的路上,玉蝉又将张子鱼打量了几番,而后冷笑道:“张姑娘这身打扮倒是素雅,与这皇宫的华丽真是格格不入呀。”
张子鱼听她语气不善,却又不解其中缘故,便回道:“子鱼不过一介布衣平民,进宫也只是为了谢恩,只要衣衫整洁干净即可,不求何等的华丽。”
玉蝉哼了一声,继续冷冷说道:“张姑娘可知我父亲是谁?”
你父亲是谁与我何干,张子鱼懒得理她,玉蝉有些得意说道:“我父亲是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慕云姐姐的父亲是正五品的大理寺左寺丞,当初我们父亲将我们送到东宫给太子殿下,可不是为了让我们一辈子当丫鬟的。”
张子鱼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依旧不想理她,玉蝉却以为张子鱼是因为自己的出身露了怯,便更加起劲说道:“等太子殿下娶了太子妃,我和慕云姐姐就会是太子殿下的侧室,未来就会是天子的妃嫔,而你,又是什么出身,父亲不过是国子监的八品小吏,凭什么以为可以和我们平起平坐,也想当太子殿下的侧妃,太子殿下不过是一时出宫贪个新鲜而已,等过些时日新鲜的劲头过了,自然就会把你抛在一边,我不过是好心劝你一句,不要被一时的虚荣冲昏了头,将来落个被人羞辱的下场。”
张子鱼说道:“真是可惜呀。”
玉蝉愣了一下:“可惜什么?”
张子鱼看着她:“可惜你跟着太子殿下这么久,却依旧不够了解他,他是一个情深意重的人,而不是你口中所说的贪图新鲜的肤浅之辈,如果连他身边的人都这样误解他,也难怪他要把所有事情都藏在心里。”
玉蝉气得眼珠子都要冒出来,索性把话一股脑说了出来:“你不要以为太子殿下喜欢你,你就可以肆意妄为,若不是因为你,太子殿下也不会主动请旨去甘州督战,如果他在战场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一切都是你的罪过。”
甘州督战,张子鱼心里惊道,可是刚才褚榕什么都没有和自己说。
玉蝉继续愤愤不平道:“就是为了让皇帝同意娶你,太子殿下才会提出去甘州督战作为交换条件,现下你满意了吧。”
张子鱼想起刚才在殿中时,褚榕留恋地看着自己的神情,原来他知道会有这样的离别,所以才会那般不舍。
“你便是如此以为的吗,”张子鱼说道,“太子殿下请旨去甘州督战,绝非是为了儿女私情,而是真的关心边疆战事,你却将他这般心怀天下的胸襟错认为小情小爱的狭隘心思,难道在你的心中,太子殿下就是这样一个将边疆安危作为追求女子手段的人,他将来会是一个明君,而你却以为他是周幽王。”
玉蝉脸涨得通红,半天才说道:“不要以为你这样牙尖嘴利就自认为对太子殿下有多了解,即便将来太子殿下娶了你当侧妃,我们其他出身高贵的妃嫔一样会看不起你,你最好有些自知之明。好了,穿过前面这座宫殿就能出宫了,你自己出去吧,我便不送了。”说完,便转身走了。
张子鱼看着前面辉煌的宫殿,心里开始犯愁了,玉蝉说穿过这座宫殿就能出宫,可是不知道这座宫殿里面有没有人,自己会不会有擅闯他人地盘的罪责,想了半天没个主意,便下定决心,想着不如先进去找个人问一问出宫的路怎么走。
刚走了几步要进去,一个宫女从旁边悠悠转到她身边,低声说道:“张姑娘,前面这座宫殿是郑皇贵妃的居所,你不能擅闯,若要出宫请随我来。”
张子鱼看着她,心里有些惊疑不定,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姓名,自己又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宫女看出了张子鱼的犹豫,便说道:“前几日郑云青公子传了消息给奴婢,说小姐会进宫谢恩,让奴婢必要时帮助姑娘。”
郑云青,张子鱼一愣,没想到郑家在后宫里也安排了眼线,此时自己也没有其它选择,只能跟在宫女后面,一路七绕八绕了大半天,才见到出宫的大门,张子鱼松了一口气,对宫女道了声“多谢”,便出了宫门,皇宫外面,郑云青带着一辆马车等在那儿,见了她便说道:“怎么样,进了一趟皇宫,才知道里面有多么的无趣,外面有多么的精彩了吧。”
张子鱼笑道:“此番倒是要多谢你了。”
难得见到张子鱼对自己这般客气,郑云青微微有些吃惊:“谢我什么?”
张子鱼说道:“自然是谢谢你在宫中安排的人,若不是她,我也没法平安出宫。”
郑云青皱了皱眉:“我安排的人?若非你在宫中遇到困难,她是不会轻易出手相助的,你到底在里面经历了些什么,难道褚榕都没有找人护你周全。”
张子鱼叹道:“算了,此事不提也罢,对了,你在朝中的消息灵通,知不知道太子请旨去甘州督战的事情?”
“太子请旨督战,”郑云青又是有些吃惊,“我得到的消息是太子会遣东宫侍卫官褚昱作为朝廷特使前往甘州督战,莫非他竟是要亲自前往不成。”
原来,他又是要如上次出宫一般,顶着褚昱的名号前往甘州,可是他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和自己透露,难道这般关乎生死的分离之痛,他终究还是要打算一人承受。
“你知道他出发去甘州的日子吗?”张子鱼问道。
郑云青点了点头,而后无奈说道:“等到那一日,我会带你去城门外等候,毕竟我也还有些事情需要问他。”
张子鱼说道:“如此便要先谢谢你了。”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张子鱼回头看了一眼皇宫,这样的森严,这样的幽冷,那个人在里面生活了这么多年,他该多么的寂寞啊。
第27章 离别
东宫内,褚榕正对着一张信纸皱眉。
褚昱和萧安都站在一旁,看见他的这般神情,两人互看了一眼,最终还是褚昱开口问道:“太子殿下,怎么了?可是这纸条有什么问题?”
褚榕说道:“这封信是何人交给你带给我的?”
“今日我出门前,看到房门外放着一封信,上面只写着太子殿下亲启,所以便拿过来了,想来是宫中有人趁昨夜无人时放在那儿的。”褚昱并不知道信上是什么内容,但见褚榕这神色便知信上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褚榕说道:“把慕云和玉蝉两人叫进来吧。”
褚昱和萧安退了出去,而后慕云和玉蝉两人进来,看见褚榕这般神情,心里都有些发慌,毕竟褚榕一向是对宫人宽厚仁慈的,很少有这般的冷脸。
“张子鱼出宫那日,可是遇到过什么困难?”褚榕冷冷问道。
慕云一脸不解,转头看着玉蝉,玉蝉脸色煞白,她原以为当日将张子鱼引到郑婉儿的宫殿中,郑婉儿脾气厉害,料想张子鱼不是被打死也是要受一番活罪,就算褚榕知道了这件事,免不得看在自己父亲的面子上也不会狠狠惩罚她,等过上几日,褚榕就会将这个小官女子忘得一干二净,恐怕到时还要谢谢自己及时阻止了他一时的感情冲动,可过了半天,也没听到郑婉儿宫中有任何的消息,难道张子鱼没有信自己的话,反而还误打误撞走出了皇宫。
“太子殿下,当日是奴婢引张姑娘出的宫,只是后来张姑娘见皇宫中景致华丽,便要四处逛逛,奴婢劝阻不了她,一时眼错不见便将张姑娘弄丢了,奴婢在宫中找了半日,后来听说张姑娘顺利出了宫才放心回来。”玉蝉说道,额上却冒出了不少冷汗,这件事情太子殿下怎么会知道。
褚榕看着她,玉蝉见了他眼中的犀利神色,便心虚地低下头,褚榕说道:“你们已经进宫三年了,当了我的丫鬟这么些年,也是时候可以出宫了,总不能在我身边耽误你们一辈子,我今日便会赐你们恩宠归家的荣耀,你们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去吧。”
慕云和玉蝉都是大吃一惊,半天说不出话来,玉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太子殿下,奴婢这些年一直尽心尽力的侍奉你,从来没有半点差错,如今您无缘无故便要将我们赶出宫,便是要出宫,也请太子殿下给奴婢们一个理由,若只是因为当日送张姑娘出宫有了差错,太子殿下尽管责罚便是,若只是因此就送奴婢们出宫,奴婢虽不敢有任何怨言,心中却是不服的。”
褚榕缓缓说道:“当初你们家人送你们进宫的用意,想必你们是知道的。”
慕云和玉蝉自然是知道的,正是因为如此,她们现在才更不愿意出宫,她们本来就是被家人寄予厚望,期盼将来会当太子的侧妃,为家族带去荣耀,且不说她们自己也是这样的想法,这三年相处下来,她们已经了解了褚榕的脾性,他是一个宽厚温和的男子,与这样的男子相处久了,她们又哪里还看得上外面那些男人。
“既然如此,我便说明白了吧。”褚榕说道,“你们如果也有这样的想法,那也并没有什么错,只是错在你们不该因为有这样的想法就去伤害其他人,尤其是我喜欢的女人,于公,你们擅作主张的僭越行为破坏了东宫的规矩,于私,我无法原谅你们对她的任何伤害,所以你们不再适合留在我身边,你们明白了吗。”
慕云和玉蝉双双跪下,慕云满脸泪痕说道:“太子殿下,奴婢对张姑娘当日出宫一事并不知情,为什么殿下连我也要一块儿赶走。”
褚榕看着她:“这次的事情,虽然你没有送张子鱼出宫,可是你明明知道她是我在意的人,按你平时小心谨慎的做事风格,你一定会亲自送她出去才放心,却为什么只让玉蝉一个人送她,难道你没有什么其它心思。”
慕云一惊,自己滴水不漏的手段竟然也被褚榕说了个明白,当日她确实是有意只让玉蝉一个人送张子鱼出宫,玉蝉这人做事冲动鲁莽,一定会给张子鱼下绊子,等到时候出了事,罪责都在玉蝉一个人身上,自己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玉蝉恼恨地看了一眼慕云,平日里她们姐妹相称,慕云对她极是照顾,自己也当她是善良真诚的好人,却没想到,她会暗地里推自己出去借刀杀人,心思歹毒还在自己之上。
慕云脸涨得通红,索性豁了出去:“太子殿下要怪责奴婢,奴婢无话可说,奴婢这样做,只是因为奴婢对太子殿下一片痴情,这么多年了,太子殿下对奴婢的痴情全然不理,却对这样一个认识不过两月的女子情意深重,奴婢实在不甘心,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自从褚榕回宫以后,东宫的人都能感觉到他们的主子那明显的变化,以前的褚榕,虽然一向都是宽厚待人,脸上却很少有任何表情,而此次回来以后,他有时候坐在那儿读书写字,无缘无故便抬头对着窗外傻笑,有时候又坐在那儿一脸的落寞,那时候东宫上下的人都猜不透他到底撞了什么邪,直到一个老宫人看到他这副表情,才对众人说出褚榕恐怕是害了相思之症,他们那时候的震惊难以形容,慕云和玉蝉都是貌美如花的佳人,在他身边多年他都没有任何表示,到底是什么女子竟然让堂堂的太子殿下如此思念。
他们一起向萧安打听,萧安自然是守口如瓶,没有透露一丝消息,慕云和玉蝉心中也是好奇,到底哪家千金能让褚榕动心,而后她们整理褚榕书房的时候,才发现一个女子的画像,又写着“张子鱼”三个字,原来这便是褚榕喜欢的女子,虽有些姿色,却并不如她们的花容月貌,着人打听了一下,也不过就是国子监八品监丞的女儿,这样一个出身不高容貌并不十分出色的女子,到底是怎样和褚榕认识,又凭什么能让褚榕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