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春芳——云碑赋
时间:2022-08-16 06:22:15

  大战在即,兵临城下。
  张横却不慌不忙端着茶走上城墙,副将李重瞧见张横这幅样子,赶忙走去:“我的侯爷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有功夫喝茶。”
  “我说李重老弟,你急个什么。一切都在本侯的掌控之中...掌握之中。你就把心搁肚子里吧。本侯那计划,可是万无一失。”张横端起茶盏饮下,漱了漱口,又吐在地上。
  副将李重看着这个扶不上墙的阿斗,可气又无奈,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张横将茶盏交给身边的仆从,站在城上俯瞰徐获的军队。
  在扫视过城下的敌人后。张横突然发现云梯之上,绑着两个人。于是问起身边的仆从:“你给我瞧瞧,那上头是不是有两个人?”
  仆从看去,惊叹道:“还真是啊,侯爷好眼力!”这种时候,仆从还不忘拍起张横的马屁。
  “那是,本侯的眼力......”得意的张横,很快发现事情不对。这云梯上绑着的人,越看越像是自己派去敌军那里的人。
  “好哇,那小子该不会将我的人都给抓了!?还将人绑在那上头,这不是打本侯的脸!”张横气不打一处来,顺手一拳就打在了身边仆从的身上。
  仆从却不敢吱声喊疼,一边捂着胳膊,一边问起张横:“那侯爷,咱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要叫那小子瞧瞧,本侯爷可不是吃素的。”张横觉得没面子,于是转身拎起长戟,下了城墙。副将李重觉得不对,赶忙跟了上去。
  至城门,张横翻身上马,高声道:“开城门——”
  “您这是哪出啊?”李重不解,牵住张横的马绳不动。心想这东平当真无人了,陛下竟让这邺城出了名的草包兴阳侯来守这南郡城。
  李重瞧这仗是不用打了,自己跟着这兴阳侯横竖都是个败。这下陛下可是把自己坑惨了。
  “李重老弟,你莫要挡我去路。休怪本侯翻脸不认人。”张横就不是个听劝的主,李重心知肚明。
  李重无奈叹了口气,又想起临走前襄贵嫔的交代,便松了手:“属下随您同去。”
  “这才对嘛,李重老弟。”张横立马转头,看了看守门的士兵,士兵心领神会,走去将城门打开。
  城门启,战事开。
  李重转身骑上战马,领了一个营的人马,随着张横一同出了南郡城。到阵前去了。
  徐获骑马而立,看到飞奔至阵前的张横,叫了声:“兴阳侯。”这新女婿见老丈人没见得半点慌张,倒是这老丈人在看到新女婿送的这份大礼后,慌了阵脚。
  张横勒马停下,冲着徐获高声道:“徐获,本侯今日定将你诛于城下,以报杀女之仇。”没想到一上来,张横就将张邯茵的“死”归到了徐获身上。
  这话徐获听了,冷笑一声,却并未理会张横的叫嚣。而是瞥了眼云梯上的两个人说道:“这二人,兴阳侯可认得?”
  张横眼抬都没抬,就开口否认:“不...不认得。”可慌乱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他太不擅长撒谎。
  “侯爷,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侯爷。”只见云梯上被绑的人开口,哀求着张横相救。
  “住口——”张横刚否认完,就被戳穿。这面上实在挂不住,于是厉声朝徐获道:“你小子真够卑鄙,竟随便拿个人就来诬陷本侯。”
  谁知徐获还没开口,云梯上的人瞧见张横这个态度,开口道:“侯爷,您可不能过河拆桥啊——当初是您让兄弟们去,兄弟们都是冒着生命危险...一心...”
  说话间,一只利箭从张横身后射出,直逼云梯上的人而去,将其中一人射杀在云梯之上。
  被绑在一旁的头目,瞧见身边的人断了气,吓得尿了裤子,再也不敢吭声了。
  张横回头看去,只见李重手中第二支箭即将上弦,说道:“侯爷,少跟他们废话。”
  “你干什么,本侯让你放箭了吗?!”张横恼着李重的自作主张。却不知身后的明德军队已蓄势待发,只听徐获一声令下:“战开——”
  明德军展开进攻,徐获身边的无庸策马,直奔李重而去。
  抵上无庸一剑的李重,大喝一声:“保护侯爷。”众人便将张横围住护起。
  城中东平军队见势涌出抵抗,混乱之中张横不听下属劝告,执意要加入混战:“都给本侯让开——”
  “侯爷,李重将军吩咐,您不能擅自...”士兵劝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横打断:“他是主帅,还是本侯是主帅。本侯命你们让开,胆敢阻拦者,杀无赦——”
  士兵左右为难着,刚让开了口子放张横出,就见徐获好像是有目标的,朝张横奔来。张横看见徐获丝毫不惧,抡起他那长戟,就向徐获劈去。
  老丈人这戟一出,立刻被新女婿一枪挡下。
  枪挑回过去时,徐获明显放了水,张横只是连人带马趔趄了几步,并未伤及分毫。
  可张横丝毫不退,又是几番对战。但又都是同样的结果,累的张横是气喘不已。
  那边无庸和李重不相上下,处于上风的明德军队厮杀火热。徐获今日的目的并不是攻城。
  所以看着时机成熟,便等着张横再劈下一戟时,一击将张横挑下了马。摔下马的张横昏沉不清,还没等站稳。就被徐获挑起拽上了他的马。
  “侯爷,冒犯了。”张横被徐获横束在马前,扬长而去。
  看到这一幕的李重,大叫了声:“侯爷——”心下一惊失了手。被无庸用剑指着喉咙。
  “李将军,你输了。”无庸面无表情看着李重,李重冷哼一声。
  无庸手里举着剑开口:“李将军,回去跟你们陛下说,这次谈判拿出些诚意来。”
  话说完无庸收起剑,驾马高声远去:“收兵——”
  明德就这么撤了兵,擒走了主帅张横。
  李重骑在马上,周遭声音乱哄哄的,他抬眼望着尘土飞扬的战场,偶有几处烽火燃着。他这次真的无法给邺城一个交代了。
  “回城...”李重咬了咬牙,握紧了缰绳,回身奔向城门而去。
  一路擒着张横回到驻地的徐获,刚进大营,马上的张横就因为挣扎时,用力过猛从徐获的马上摔了下来。
  “哎呦——”张横倒在地上鬼叫。
  他偷偷看了眼周遭,瞧着情况不对,竟耍起赖来:“你们明德,就这么对待俘虏!!我要叫天下的人都来瞧瞧,你们的真面目——”
  徐获骑着马,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仍是叫个不停的张横。身后无庸领兵归来,看见这场面,顺势就下了马朝徐获走去。
  “主帅。”无庸俯身行礼。
  徐获看了眼无庸,又看了眼地上的张横:“叫董先生给他看看。”
  “属下领命。”无庸抱拳,刚想起身。
  徐获又开了口:“等等,请过董先生,让邢京拿人来见我。”
  “是。”无庸应下,目送着徐获骑马离去。
 
 
第36章 战场事(四)
  徐获走远后,无庸俯身想要扶起张横:“侯爷,别叫了。我们主帅走远了。您跟我走吧。”
  张横一抬眼不见徐获,猛地就坐起了身。嘴里嚷嚷着:“腿断了,不能动了。本侯哪也不去。”
  无庸听了这无赖话,直起身微微笑了笑:“你们几个来,将兴阳侯抬进营帐。”
  只见身边听见无庸命令的士兵,向张横走来。
  “干什么?!别碰本侯——”张横叫嚷着,可落进这般,哪还由得他任性。从前在东平作威作福惯了,如今这样倒能杀杀张横的锐气。
  被人架起的张横,动弹不得。只能被人抬进了营帐。
  “呈剑。”无庸没跟着进帐,而是在帐外叫了呈剑。
  呈剑走来,无庸接着开口:“兴阳侯就交给你了,叫董先生来瞧瞧。”呈剑点了点头,并未作答。
  离了帐的无庸,直奔东边去了。
  不出三刻,徐获的主帐外,就听见一阵吵嚷声传来。
  “放开我——你凭什么抓我?我要见主帅!我要见主帅!”周浒上半身被无庸用绳子绑着,到了主帐外,那嘴仍是喋喋不休。看的出他还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
  “不用周都统说,我这就带您去见主帅。”无庸拽着绳子不松,这场面看的周遭的人是议论纷纷。
  无庸至大帐前,喊了声:“主帅。”里头的徐获应了声:“进来。”
  无庸松开手中的绳子,朝着周浒说了句:“周都统,请吧。”
  “哼。”周浒不屑的看了眼无庸,大摇大摆的进了帐。
  周浒进了帐,抬眼看见徐获背身站着,手中白布轻轻擦拭着他的长剑。周浒走到正当中,一句话也不说,将头偏向了一边。
  后头无庸跟着进来,瞧见周浒这个样子,无奈摇摇头。
  “主帅,人带来了。”无庸话音落了下。
  徐获将长剑竖起,猛然触地。惊的身后人,不由打了个颤。周浒也不过是个纸糊的,赶忙回过头去接话茬:“主帅,您这么做到底是何故啊?”
  周浒一头雾水,从南郡城下收兵回来,他这脚还没歇稳,就被邢京那老儿不由分说的绑了起来。再后来,就被无庸带到了这儿。
  “邢京呢?”徐获开口,将长剑搁在了一旁,没有去理会周浒的话。
  无庸犹犹豫豫回道:“邢京说他的事做完了,就不...”邢京那话说的粗俗。无庸实在不知该如何学给徐获听。
  徐获转身看向周浒,没再去追究邢京的事。
  “给他松绑。”徐获挥手令下,无庸伸手解了周浒的绑。周浒被束缚的身子舒缓,活动了几下。
  徐获开口问道:“周浒,你当真不知本帅叫你来是何故?”
  徐获这一问,是想给周浒个机会。可奈何周浒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听不出个所以。依旧是摇了摇头,回了句:“属下不知。”
  徐获见周浒这个态度,开口道:“把人带来。”
  无庸转头出去,将那贼人带进了帐。那人今日被战场上的阵势,吓得到现在也没缓过神来,见了徐获也没跪拜。只是将呆滞的目光,望向地面。
  “他,你可认得?”徐获质问起周浒。
  周浒回头看向那人,心下一惊。顿时,哑口无言。
  “我...我...”周浒肉眼可见的慌乱。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徐获,徐获并没有威胁逼迫,只是将身子靠在桌边,将双臂环抱在胸前,一言不发的看着周浒。
  无庸见周浒不答,便追问起:“周都统,主帅问您呢?”
  只见说话间,周浒扑通一声跪了地。就连那人,也将呆滞的目光转向了周浒。
  “主帅,属下知罪。这些事都是属下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周浒话说的虽然铿锵有力,但那眼神依旧是躲着徐获。
  徐获看向周浒,发觉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周浒虽然平日里鲁莽,脾气倔,但不至于走到通敌叛国这一步。再加上周浒这般说,徐获就更确信,做这件事的另有其人。
  “周都统,还请您老实交代。”无庸走向桌前,预备着拿笔记录。这些事本该军正丞来做,可奈何徐获总跟那军正丞犯冲。
  周浒抬起头看无庸,许久,终于开了口:“前些天与营中人吃酒,喝至尽兴时,有人提议行射术拼酒。可怎么也没想到老乔非要去当那活靶子,这大家都吃醉了酒,射箭的,手一偏。那老乔当场就...就丧了命。”
  回想起那夜的场景,周浒悔不当初,说着长长叹了口气:“是我不该。”
  “接着说。”徐获侃然正色。
  周浒接着开口:“后来人死了,酒也就醒了。有人提议即刻将老乔人埋了,就当老乔是逃了,也好过上报后,被军法处置的好。我也是脑子一热就同意了。”
  徐获看了眼那人,问周浒:“那你身后的人,跟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他是来顶替老乔的。”周浒转头看向那人,“第二天我将这事跟瞿老弟提了,他说这营中逃兵可不是小事,查下来我可还是会受重责的。我就问他怎么办?瞿老弟叫我以假乱真,找人顶替空缺。他说反正营中人这么多,多出来几个人,主帅你也不会发现。我觉得瞿老弟说的有理,就同意了。于是瞿老弟就从他的俘虏营里抓了三个人,来顶替。”
  周浒说完忽然正起了身,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是我同意的,跟瞿老弟无关。”
  都到了这时候,周浒竟还把所有罪过揽在了身。只是,他的负气仗义用错了地。
  无庸手中的笔停顿:“你不是说,就死了一个,怎么是三个人来顶?”
  “这...我这...营中...那日前...多了俩逃兵。我想着一并顶替,以免...”周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迎面走去的徐获一脚揣倒了地。
  徐获接着俯身,双手揪起周浒的甲衣,怒不可遏:“周浒,你对得起周老将军吗?周家有你这样的孙儿,真是不耻——”
  周浒不知该如何回答,徐获的话是事实。十几年了,他靠着周家的关系,在军中浑浑噩噩混了这么久,本想无功无过便好,没想到到头来酿了祸。
  无庸落笔而定,查无疏漏后,起身走去。
  一手拿着供词,另一只手轻轻扶在了徐获的手臂上,叫了声:“主帅。”徐获这才平静下来,松开了紧抓周浒甲衣的手。
  徐获直起身,无庸将供词递给周浒:“若无异议,就请您画押。”
  周浒的手颤抖着,迟迟不肯落下。
  无庸顺势蹲在周浒面前,声音很轻,只有他二人听得见:“周都统,您知道这些人,是东平派来要将军命的吗?”
  周浒为之一颤,那看向无庸的眼神,写满了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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