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少直呼太子大名,多以“太子”或“睿儿”代替。太子吓得浑身发抖,方才摔倒时,玉冠也歪歪扭扭倒向一侧,看起来像只落难凤凰。
“你的亲卫,能见上莞美人几眼?何至于痴迷到此地步!你并不贪图美色,行此事,多半是为了陷害庶母,替你母后清路罢了!”
太子慌张地摇摇头,含泪辩驳道:“父皇明鉴,母后出身蓝氏,是除皇室外,中州第一尊贵的后族。良贵妃从前不过是花房奴才,怎配挡了……”
话音未落,带着风声的巴掌落在脸上。太子白皙的面庞上迅速浮起五根手指印。皇上怒不可遏,手心都红肿了起来,挥手打落了太子玉冠:“逆子敢尔!”
太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慌不择言,说话大错特错,抱上父皇的靴子求饶。皇上只无情地一脚踹开,大步走出门。
“传朕旨意,太子御下无方,闯出大祸。即日起,返回东宫禁足一月,抄写圣贤书闭门思过,任何人不得探望。”
大监躬着身子跟在身后,道了句“是”。皇上忽地停住,回身时,略有些雾蒙蒙的瞳孔里满是杀意。
“即便是皇后,也不准踏入。”
大监干脆地应下,兀自捏了把汗。
皇上多以宽和的模样待人,甚少暴怒。而他方才的模样,大监似乎从裴玄卿的眼眸中读到过。怒意肆虐时,这二人竟是出奇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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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新晋啦,此处三十天打卡留念o(* ̄▽ ̄*)ブ
有九天日六,一天日万,其余日三。没断更,夸一下自己我真棒!
由于申签时写了一万字就去冲了,没得大纲。中间有那么两三天实在不知道剧情该怎么走,只好写了恋爱日常。
当我心虚地发出去,收到评论“好甜”时,我看手机的表情be like:
(○????д??)??……O(∩_∩)O真,真的吗(呼,混过去了)
写到十万多的时候,思路真的比四五万那会儿清楚多了,起码知道每天要让角色去干嘛
这是我的过签文,必须好好写完。www就算后边没人看或者剧情尴尬到,也要硬着头皮写,总之不能酱酱酿酿的原因让它烂掉
如果读者baby们仍然觉得我写坑了,那肯定不是我主观上想坑
是我的确第一本没写好/(ㄒoㄒ)/~~
anyway,有什么建设性意见欢迎在下方提出呀,啾咪~
第42章 宠妃自尽案(8)
圣意很快传遍北苑,太子随行遭斥遣回盛京。本就憋了一肚子气,车架还忽地停住,险些将他晃到车壁上。
“你想害死本宫是不是!”
车夫像见了什么鬼怪似的,连续敲了敲车门,语气又急又低:“殿下,裴指挥使在前边。”
太子心下一惊,忙问:“带了多少人?”
车夫未答话,他掀开帘子一看,赫然只有两人一马。
太子悬到嗓子眼的心落了下来,睥睨着前方,玩味道:“裴玄卿,你独自来刺杀,还带个女人,未免太瞧不起东宫卫了!”
裴玄卿抿唇轻笑,拱手道:“殿下可能借一步说话?”
饶是有重重东宫卫包围,太子都忌惮裴玄卿夜闯太尉府、将其一箭射杀的战绩。这会儿哪肯跟他独处,便冷言冷语嘲讽几句,关上了车帘。
“走。”
“是。”
马车缓缓启动,眼看着越走越远,江婳有些焦急:“怎么办,他不肯配合。”
“他不来,我去就是了。”裴玄卿翻身下马,叮嘱道:“你就在这呆好,等我回来,知道吗?”
小娘子乖巧地点点头,在他额前留下一抹浅浅的唇印,又不好意思地伸手擦掉。
峭壁之上,裴玄卿盯着那辆澄金马车的身影。待它经过身前,顷刻跃下。车夫只觉得有个黑乎乎的东西悄无声息地落到旁边,还未看清楚来着的面容,就被一脚踹了下去。
裴玄卿掀开帘子进车,太子闭目养神呢,还慢悠悠地摆摆手:“滚出去,本宫无须人伺候。”
几乎同时,外边想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伴有东宫卫将领大呼:“护驾,护驾!”
太子惶惑地睁开眼,刚想瞧瞧发生了什么,赫然对上那双黑压压的眼眸。
强势的压迫感袭来,他连叫声都未发出,手里就被裴玄卿塞了一张纸条。“嘘”声道:“殿下,我知道此事里、你是被冤枉的。”
“本宫……”
“微臣告退,纸上内容您且仔细斟酌,勿与他人说。”
外头层层尖矛相对,太子云里雾里地,竟也高声道:“裴大人来同本宫话别,放他走。”
“话别”一词,在东宫卫听来太诡异了。尤其是将领,不知听主子念叨了多少次,有朝一日定要把裴玄卿踩在脚底下,怎地突然生出怜惜之意……
有了太子之令,裴玄卿所到之处,矛尖缓缓撤开,却始终保存着与他近在咫尺的距离。裴玄卿走到峭壁底,足尖点上,踏着崖壁稳稳上行,连腰身都没晃一下。
一个东宫卫满眼惊艳,脱口而出“好功夫”,就被将领狠狠踹了在小腿上,余光瞥着太子,摇了摇头。
太子放下帘子,心神不定。那厮素来狂傲,居然相信他是无辜的!
将领探进头,见太子展开信件后皱着眉,疑惑地问道:“殿下,怎么了?”
“不对,这不是裴玄卿的笔迹,可为何是他送来?”
将领诧异地挠挠头:“殿下,您怎么知道裴大人字迹该是如何?难不成,您搜罗了他的真迹?”
太子:“……”
他费尽力气搜罗死对头的笔迹很奇怪吗?用真迹这个词,显得像他有特殊癖好似的!
太子冷了脸把将领赶了出去,细细读后,头皮不禁有些发麻。
手指捻到异物,这纸居然还有夹页。他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结果夹页上赫然花了一只长着猪头的乌龟,还嚣张地写了句:“笨死你得了哈哈哈哈哈哈!”
“江、婳!”
*
启元宫中,安阳公主收了太子快马加鞭的急信,拍桌大怒:“本宫明明吩咐过,叫他与自己的亲卫换衣,他居然敢用东宫卫?这是怕东窗事发,好拿太子哥哥挡吗!”
殿中有些新派来的婢女,隔着几道门,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也习惯了内室杯盏噼里啪啦地碎裂声。这会儿并不惊讶,只是随老人们一同俯首跪着,默不作声。
安阳胸口剧烈起伏着,将信捏得粉碎,同贴身侍婢恨恨道:“去碧云轩,本宫要打死齐妃那个贱婢!”
“她是二品宫妃,由得你说打死便打死?”
听了母后的声音,安阳立刻焉巴了下来,乖顺地跪在地上:“给母后请安。”
屏风后,缓缓走进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她面部平淡得像僻静深山里的死潭,喜怒嗔痴素来不形于色。迈着莲步上前时,腰身所佩玉珏微微晃动,却绝不交接相鸣。
杏面桃腮,端庄优雅。不是祸国殃民的妖艳之相,只如牡丹般高雅大气。同太子一样,比起容貌,身上的贵气更惹眼。
皇后走到跟前,冷冷道:“你且起来。”
“是……”
安阳将将站稳,面上便被重重扇了一巴掌。她捂着脸退了几步,险些跌倒,不敢相信地看着对方。
凤仪殿掌事姑姑欠身道:“公主,奴婢受娘娘所命,对不住了。”
安阳咬着牙低下头,一言不发。
母后就是这样,跟一尊泥塑的菩萨似的。连发怒,也不肯自个儿亲自动手。
“你可知,你错在哪?”
安阳扶着婢女的手侧身让开,皇后坐到主座上,平静地看着女儿。
“回母后话,儿臣不该指使晋王杀害莞美人,嫁祸良贵妃。可……可儿臣当真没想到他会攀污太子哥哥,儿臣与太子哥哥一母同胞,怎会害他!”
皇后微微摇头,凤冠上的坠子跟着拂过墨发。
“不对,再想。”
“那、那便是儿臣不该没事先与母后商议,母后最近身子不适,儿臣本想除了那个女人,好让母后开心些。”
皇后面上略有松动,摇头道:“你也知道母后身子不适,不能护你和睿儿一辈子。敢做是好的,可你做了,就要做到万无一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人查到蛛丝马迹,还连累了兄长。”
安阳肩膀略微发抖,哽咽道:“母后,此事本来进展顺利。都怪那个叫江婳的医女,是她发现了冰的事,这才揭破……”
皇后闭上眼,失望地叹了口气。掌事姑姑皱眉道:“公主,这便是此事最大的错处。您用了跟当初同样的法子,若是皇上疑心,查到周太医跟咱们的关系,就无可挽回了!”
“不,母后,您听儿臣说,都是那个女人不好!”安阳跪行到她身边,泣不成声:“她扳倒周太医,还勾引得裴大人昏了头,女儿……”
“本宫看,你才是昏了头。”皇后扶起女儿,携她坐到身侧,语气沉重:“裴玄卿是何等能人要臣,怎可能与你做驸马,深居公主府。休说是母后,便是你父皇,也绝无可能答应。”
安阳啜泣着,依偎到母后肩头。央求母后帮自己一把,将裴玄卿拉下神坛,最好是断手断脚,叫他一辈子脱不开身。
“母后,即便他是个废人,儿臣也愿意的……”
皇后只觉得头痛欲裂,朝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忙上前将哭哭啼啼的安阳拉开。
她伸手想拉住母后的袖子,掌事姑姑不动声色地往前近身,将她隔开。
出了启元宫,皇后叹了口气,只觉得这女儿有些失心疯了。连断手断脚困在公主府这样的话都说得出,真担心她再因为裴玄卿闹出什么天大的乱子来。
“娘娘,若拿齐妃逼着晋王认罪,往后,晋王也会与咱们决裂了。”
“无母的庶子,又能如何?”凤鸾向碧云轩缓行,皇后靠在扶手上揉着额头,叹了口气。
一儿一女,一个过于刚直不懂转圜,一个则过于阴狠不择手段。她真不知自己这些年,是怎么把两个孩子教成这般。
*
天清气爽,连马儿都想多呼吸几口新鲜气息似的,在道上惬意地缓步而行。
如果一切都与他们猜测的一样,盛京里的贵人应该开始动手。真凶很快就会去找皇上认罪,太子也不必禁足。
裴玄卿将下巴支在江婳发上,细细嗅着棠梨梳头水的气味。
“你是如何猜测,此事与晋王有关?”
江婳张开双臂,在马背上晃着脚丫子,仰头看行云万状,糯声道:“很简单呀,作为愿替太子殿下鞍前马后的狗腿子,五郎闯栖梧院时,他居然没有现身护法。我猜,那会儿他正去找侍卫下最后通牒,命其自尽!”
顿了顿,又眨巴着黑润润的眼眸,甜甜地问:“那五郎又是怎么猜到,太子无辜?”
裴玄卿噤了声,突然圈紧江婳,刻意让马疾步奔跑起来。江婳猝不及防地吓出了两行泪,惨叫声回荡在开满繁花的崖上,久久环绕不绝。
“想知道?如果你能让马停下来,咳咳,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江婳气恼地捶打着他的胳膊,威胁道:“你再不停下来,我就再也不唤你五郎了!”
裴玄卿一挑眉,脚下发力,马更是不要命地狂奔。他爽朗地笑掺杂在风中,丝毫不怕怀中娇这软绵无力的爪子。
“江婳,现在是你有求于我,这是求人的态度么,嗯?”
“我……我求求你停下来……”
裴玄卿跟聋了似的,大笑着喊了句:“风好大,听不清!”
第43章 备婚日常
从良贵妃那抱了赏赐回小院时,江婳远远瞧见有一素衣女子,披散着头发跪在皇上院外。
宫人侍卫众多,皇上似乎并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
裴玄卿来迎,兀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皇城中的幕后指使者与晋王有书信往来,却没想到她们谨慎至极,一直借齐妃的手写。她脱簪请罪,又有书信为证,称自己逼迫儿子所为。皇上再恼,也不会将晋王罚得太重。”
至于幕后之人,更是不会有任何牵连。
江婳将东西交给紫苏,让她远远跟在后头,问裴玄卿:“幕后之人,是谁?”
“谁在里边哭闹着要重惩齐妃、还太子一个公道,便是谁。”
她记得,今日一早,院里头就有侍女被暂时借走,去布置新院。说着……安阳公主即临!
江婳太阳穴发涨,抬手揉了揉,感到很心累。
怎地到了北苑,还要碰见她!
万幸的是,泽灵郡主也跟着她一同来了。郡主宽和,不像表姊一样疯癫,也能稍微劝动安阳。
裴玄卿知晓她在担忧什么,拍了拍她的肩,宽慰道:“有我在呢。”
江婳欣慰地笑着,梨窝里满是醉人的气息,握上他的一截小拇指晃悠,边走边说:“有五郎在,我自然不怕。大不了自今日起,闭门不出,她们谁也找不上我的麻烦!”
裴玄卿侧身,目光又温热又宠溺,开口道:“不成,皇上已钦定,后日晚设宴,为良贵妃和太子洗刷冤屈而庆贺。此事中,你可是主要功臣,怎能不出席?”
她不乐意地微翘起嘴,软糯的哼唧声从鼻腔里发出,摇晃他的手时更用力了。像有意示威,就不想去似的。
说是主力,实则坐在那这个夸完那个夸,还要向两位贵人谦虚地说“都是应该的”。接下来便是皇室骨肉情浓的假意问候,与她何干。
裴玄卿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柔声央求道:“乖,就这一回,就当是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