虾子自带鲜味,不需要放太多的佐料,反而会破坏这股原汁原味的鲜。
阮胭在厨房里一道接一道的做菜,甜姐儿一趟接一趟地跑腿,对萧珩的怨念也越来越深。
姑娘今天做的吃食她都没吃过,闻着就好香,呜呜呜可恶!
萧将军是姑娘的恩人,就是她甜姐儿的恩人,她要忍住!
甜姐儿只敢在心里哭哭唧唧两下,面上还是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萧珩感觉到给他送饭食的甜姐儿每来一次,眼里的怨念就深一分,他却不知是何缘由。
饶是他再如何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也不由得生出了一丝疑惑。
“姑娘说了,这最后一道菜颇费功夫,劳烦客人耐心的等一等。”甜姐儿一板一眼地传达着阮胭的话。
美食当前,能看能闻,却不能吃,太折磨人了,呜呜呜!
甜姐儿心中欲哭无泪,眼里的怨念不由自主地又深了一分。
被甜姐儿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幽幽地盯着,任是萧珩杀敌无数,见过无数双有着各种神情的眼睛,此时也不由得有点不自在。
清咳一声,萧珩点头应道:“跟你家姑娘说,我不急,她慢慢做便是。”
“诺。”甜姐儿得了萧珩的回复,又去厨房给阮胭传话。
阮胭正在切排骨,听完甜姐儿的话后,头也不抬地回道:“好我知道了,你去前面帮嘉玉的忙吧,有新来的客人点了菜给阿昭他们说一声。”
“姑娘,你不要我帮忙吗?”甜姐儿神情有几分失落,以前姑娘做菜都是让她帮着烧火的。
“前面没有要帮忙的地方你就回来给我烧火吧。”对于甜姐儿的烧火功夫,阮胭还是很认可的。
这小姑娘也不知怎么的,自己要什么火候,她总能非常精确的知道,这点连叶昭和丁文兴都不及她。
“好。”甜姐儿立马高高兴兴地应了,去前面看了一眼,就回了厨房,“姑娘,前面没有要我帮忙的,我来给你烧火了。”
阮胭点了点头,接着忙手上的活儿。
甜姐儿不是不懂事的人,她能这么说,看来是没什么需要她搭手的。
最后要给萧珩做的这道菜叫‘粉煎骨头’,也就是‘粉煎排骨’。
排骨洗净抹干水,切成拇指长的小段。
锅里的水烧开后,放入排骨氽一下,断生捞起,放置一旁控干水备用。
取一个小碗调粉。淀粉一大勺,加花椒末、豆酱、葱沫、盐和少许黄酒,再倒入适量的清水,调成粉糊。
当用筷子捞起粉糊时,粉糊呈直线滴下便刚刚好。
炒锅烧热,倒入小半碗油,排骨用筷子夹起放在粉糊里滚过,沾上一层薄薄的粉衣,放入锅中小火慢煎。
等排骨表层的面衣结壳时,翻面,就这样重复翻动,煎至两面的面衣都呈金黄色时捞出。
粉糊里有葱沫,待下锅煎炸的时候,一遇热油就散发出浓浓的葱香,配上热油的“滋滋”声,简直像是有人在甜姐儿心上挠痒痒,馋得她心痒难耐。
但一想到这菜她根本吃不到,又气得牙痒痒,后牙槽咬得“咯吱”响。
将煎好的‘粉煎骨头’放到碟子里,阮胭打算自己端出去。
她又不是瞎子,自然能看见甜姐儿脸上那怨念的表情。对于这种能看不能吃的经历,阮胭表示她很懂,就不让甜姐儿再受一次折磨了。
她亲自给那位萧大将军送去吧,顺便问问他吃得怎么样。
“萧郎君,这菜的滋味如何?”阮胭双手撑着下巴,看着萧珩的眼睛问道。
近距离看这位萧大将军,颇有点美颜暴击的意思。
睫毛浓密,长而翘,让阮胭好生羡慕。
吃相优雅,明明用食的速度也不慢,就是给人一股子矜贵的感觉。
啧,这就是王公贵族才会有的教养吧,真令人赏心悦目,难怪贵女们从小就要学各种规矩。
“外层的粉衣酥脆,内里的排骨嫩滑多汁,滋味甚妙,一点也不输宫里御膳房的厨艺。”萧珩咽下口中的吃食,真心实意地赞道。
这阮小娘子以前明明是一位贵女,虽说阮大人官职不高,但也不至于要一位官家小姐下厨,怎会如此精通膳食一道?
萧珩想不通,他之前也派人查过,阮胭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不存在有人冒充身份顶替,确实是那位已故的阮大人的女儿。
于是,便只能归结于她在膳食方面有很强的天赋了,就像他天生就知道怎么行军打仗一样。
“您喜欢就好。”自己做出来的吃食能得到食客的喜欢,那种满足感连赚钱都比不了。
得了夸赞,阮胭喜得眉眼弯弯,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高兴。
萧珩见自己一句夸赞便能让阮胭喜得眉开眼笑,心中的猜测愈发肯定。
*
何府。
“怎么样,那小娘子店里的吃食味道如何?”
何员外坐在上首,把玩着一串玉石打磨成的珠链,瞥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奴仆,开口问道。
趴在地上的仆人回话道:“回老爷的话,奴才觉得那小娘子店里的吃食味道很好,不、不比……”
仆人说到后面,有些结巴,似乎是不敢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但又想不出更好的说辞。
何员外将手中的玉石珠链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跪伏在地上的仆人瑟缩了一下身子,明明已是冬天,额头上却沁出大滴大滴的汗水,很快就将那一小块地板打湿。
“不比什么?哼,你是想说不比咱家酒楼里的吃食味道差吧?嗯?”何员外扯着嘴角笑道,语气不善。
仆人听他这语气,心中更是害怕,已然知道自己逃不过一顿毒打,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一个沙哑的老人的声音突然响起:“老爷何必跟一个奴才生气,不过是个大字不识的下等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才不值当。还不滚下去,在这儿碍老爷的眼。”
何员外看了老人一眼,没反驳他的话,踹了那不会说话的仆人一脚:“行了,赶紧滚出去。”
仆人如蒙大赦,赶紧磕头道:“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待仆人退出去后,何员外才收敛起那副易怒的样子,平静地开口:“老钱,你怎么看?”
那个被称作“老钱”的老人睁开满是褶子的眼皮:“老爷,不过是个小娘子,按以往的规矩办就是。”
听到自己最信任的心腹如此说,何员外眼里露出一丝杀意,冷笑了一声:“真是可惜了,听说那小娘子生得一副花容月貌,老爷我还有点舍不得。”
钱老瞥了他一眼:“老爷若是喜欢,等她进了那地方,还不是任你施为?”
这句话像是取悦了何员外,他怪笑了两声,语气里满是势在必得:“老钱,这件事你亲自去办,切忌别让人抓到把柄。”
“是,老爷。”钱老颔首,掩饰住了眼里的那一抹异色。
“还有,那两家人怎么说?”何员外重新拿起那串玉石珠链,放在手里仔细端详着。
他要不是有这万贯家财,怎么能弄到这等上好的玉石?这颜色多纯啊,看看,一丝杂质都没有。
“老爷,李员外和赵员外说今日得空了就过来。”钱老话音刚落,外头就有仆人来报。
“嗯?让人进来回禀。”何员外对守在门外的家丁吩咐道。
作者有话说:
“粉煎排骨”来自《宋宴》
“萝卜汤圆”、“虾饼”来自《随园食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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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煮鱼
派去李府、赵府传话的仆人得了回话, 赶紧回府来禀。
“回禀老爷,李员外与赵员外都说三日后有空,让您挑个地儿, 到时他们一定赴约。”仆人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说道。
何员外满意道:“那就三日后的申时,让他们到醉香楼一聚吧。”
“诺。”仆人得了何员外的回复,跪地行礼后退下, 又派人去李府、赵府传话。
对于赵、李两家的识趣,何员外表示自己很满意, 没白瞎自己对他们两家的提拔, 有什么好处都想着他们。
“行了,我乏了, 老钱你赶紧去办吧。”何员外起身往内室走去, 挥着手对钱老说道。
钱老躬身应道:“诺, 老爷放心。”
待钱老回到自己的房间后, 找来自己的心腹, 吩咐道:“还是找上回那几个人,该怎么做他们心里有数, 按老规矩,先付给他们一半的银钱。”
“诺。”心腹了然, 领命之后就转身离开, 一句也没多问。
心腹离开后, 室内重新恢复寂静, 一个身影自黑暗中走出来。
“来了, 主子怎么说?”钱老一点也不意外自己的房里出现了一个人, 熟稔地开口问道。
“可以收网了。”来人冷冷道。
钱老轻叹了一声, 似是喃喃自语, 又似乎是说给来人听:“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来人没接话,连身形都没动一下。
只感叹了一瞬,钱老便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他们这次还是按以前的规矩行事,那几个人的具体行动时间得三日后才能知晓,到时你再来。”
“嗯。”来人的声音依旧冷而平静,只是身影消失前,空气里落下一句轻轻地话,“自己小心。”
钱老看着来人离开的方向,面上染了几分笑意。
*
因着开张当日阮胭推出的优惠活动,她家酒楼这几日的生意一直很不错。
来店里消费过一次的客人都会来第二次,既是为了凑满减,也是冲阮胭酒楼的吃食而来。
于这些食客来说,去谁家的店里吃饭都是吃,相比味道好,他们更在乎谁家更便宜。
突然间遇上一家店,既便宜又好吃,怎会不被吸引呢?
“甜姐儿,来一份肉鲊,再上一碗卤肉汤饼。”有食客前脚刚踏进店门,就冲柜台喊道。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应道:“好嘞,王郎君里面坐,饭菜马上就来。”
如今阮胭酒楼的吃食比刚开张时丰富了不少,面食、蒸菜、炒菜、炖菜等等,只有客人想不到的,没有她们不做的。
只是这会儿已是冬日,食材不比别的季节多,每日酒楼推出的菜,还得看当日有什么食材。
不过除去几道最受欢迎的菜是每日固定的,阮胭每日还会推出一道新菜式,获得了众多食客们的好评,
且阮胭也尽量保证用相同的食材做不同的菜式,故而来她店里用食的客人每日都能吃上新的吃食,这种体验是别家没有的,也是食客们成为回头客的一大原因。
甜姐儿去厨房报菜的时候,阮胭正跟叶昭、丁文兴两人在讨论今日用鱼做什么新吃食。
早食比较固定,笼饼、汤饼,配小菜和粥,便宜又饱肚,赶着上工的客人买完还能边走边吃,也不会耽误上工的时辰。
重要的是午食,劳作一上午后,又累又饿,客人们都想吃得好一些,且下午还要接着劳作几个时辰,能量必须补充够,才有力气干活儿。
“如今天冷得很,我看不如做一道‘煮鱼’,既能驱寒,也简单,不必让客人等太久。”叶昭提议道。
阮胭想了想,点头同意:“行,那今日就推‘煮鱼’这道菜。”
甜姐儿进来的时候,几人已经讨论到尾声,看到她来厨房,叶昭问道:“是前头有客人来了吧?点了什么吃食?”
“嗯,一碗卤肉汤饼,一份肉鲊。”甜姐儿点头道,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今日又有新的好吃的,真好。
自从姑娘开店之后,她现在每日都能吃到不重样的好吃的,也不知道姑娘他们从哪儿学来的,好像有做不完的新吃食。
“好,你等等,我来做。”叶昭挽起衣袖,净手之后揭开锅盖,往里面下索饼。
现在店里客人的吃食主要由叶昭和丁文兴负责,阮胭只在忙不过来的时候搭把手,甩手掌柜当得很安心。
每日里只费心研究一下新吃食,然后琢磨怎么做出来的味道更好,再教给叶昭和丁文兴两人。
确定今日推出的新菜是‘煮鱼’后,阮胭便开始动手。
鲫鱼刮鳞去脏,里里外外清洗干净。白菜剥去外层的叶子,只剩碗口粗的菜心,剥开清洗干净后横切三段。
包萝卜切成蓉,用干净的纱布包裹起来,挤出萝卜汁,葱白切段、生姜切丝,再剪一点橘皮丝。
鱼身横划几刀,码入砂锅,倒入没过鱼身的清水,大火烧开之后转中火,这时再放入白菜心和葱白,继续煮半炷香的时间。
打开砂锅盖子,放入姜丝、萝卜汁和少许黄酒,焖煮一盏茶的功夫,撒盐、橘皮丝,起锅。
煮鱼的时候不能翻搅,否则会搅碎鱼肉,破坏其味道。
‘煮鱼’盛入汤盅,汤汁通透而清亮,呈现出淡淡的金黄色,只漂着几星油花,颜色煞是好看。
阮胭给自己舀了一小碗鱼汤,吹凉后入口。
鲜香中带着清甜,清淡的调料并未掩盖鱼的原味,姜丝、萝卜汁和黄酒更是完全祛除了鱼本身的腥味,让这道‘煮鱼’的味道更是鲜美。
因着是鱼贩们从江河里捞出来的鱼,个头不大,鱼肉比之前世的养殖鱼更为细滑。
原本略带甜味的白菜心在鱼汤里煮过后,浸染了鱼汤的滋味,味道由清甜变成了鲜甜。
比起鱼肉,阮胭更喜欢鱼汤煮过的白菜心。
正准备让叶昭和丁文兴也尝尝这道‘煮鱼’的味道,却见甜姐儿一脸高兴地从外面跑进来,眉飞色舞的,活似捡了几贯钱一样。
“这是怎的了?这般高兴,莫不是有哪位客人给你打赏小费了?”阮胭挑了挑眉,打趣道。
“姑娘,你取笑我。”
叶昭也是一脸的忍俊不禁:“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捡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