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够了吗?”
金三被这句话惊得浑身一颤,声音发抖:“不……不敢。”
戴着面具的男人轻笑了一声:“金三?大名鼎鼎的‘金飞侠’,久仰久仰。”
听得这话,金三更是惶恐不安,整个身子都快贴在了地板上:“小人不……不敢。”
这人知道他在道上的绰号,定然也是在道上混过的,只是他却还不知道这是哪路神仙。
他办事的时候从来不与人为难,向来是收钱做事,钱货两讫,并未的罪过谁,在道上的名声也不错。
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找他办事了。
“说说吧,你跟那位何员外的事。”
金三正在思考自己得罪了谁,今日才会遭这一回难,又听到那戴着面具的男人说话,仿佛耳边炸了个惊雷,将他的心神震得粉碎。
他这次是接了何员外拜托的事这人都知道,看来是将他的底细摸得非常透彻了。
只是,他跟何员外有关系的事,只有他与何员外知道,连他的心腹小弟都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不,他跟何员外的关系还有一个人知道,是他!
金三的眼睛登时睁大,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坐在上首的戴着面具的男人。
“钱老是你的人?!”因为太过震惊,声音一时间有些变调,听着刺耳得很。
戴着面具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敲了几下桌案:“我让你说你与何员外的事,不是让你问我。”
金三听出话里的杀意,顿时回过神来,冷汗顺着脖颈没入衣衫里,寒风从门缝里吹进来,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我、我……小的从、从哪里开、开始说……”金三牙齿不受他自己控制,打着颤,说话声断断续续。
戴着面具的男人收回手,往后一躺,靠在椅背上说道:“从最开始说起。”
“是、是……小的跟何员外……”
金三说得很急,好几次咬到舌头,忍着痛往下说。生怕那戴着面具的男人因为他说话太慢,一个不高兴就动了手。
他攒了那么多家财没花,他不想死。
金三说得很细,一点儿细节都不敢漏,他不知道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知道了多少,怕自己漏了什么惹来杀身之祸。
不知说了多久,金三感觉自己喉咙都干得痛了,好像能咳出血来时,他终于说完了。
“就是这些了,大人,小的不敢撒谎,句句属实。”
戴着面具的男人没说话,屏风后走出来一个人,戴着一个狐狸面具,拿着几张写满了字的纸向金三走来。
“既然句句属实,就按个手印吧。”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将纸放在金三面前,淡淡地说道。
金三心里有了猜测,却不愿意面对,从那几张纸上移开视线,看向坐在上首戴着鬼面獠牙面具的男人说道:“这……大人,这、这是什么?”
回答他的是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你刚刚说的话,都在这上面了,既然属实,就按个手印吧。不然,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金三张了张嘴,想说:我都说得这么信了,你们还要怎么样?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说,说了也没用。闭了闭眼,认命地咬破了手指头,在每张纸上都按上了他的手印。
“很好,我就喜欢听话的。把他带下去,好吃好喝伺候着。”带着狐狸面具的男人吹了吹按上血手印的纸,满意地点头道。
金三脸色一变:“不是说我老实交待就放了我吗?!”
一声嗤笑响起,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坐在上首戴着鬼面獠牙面具的男人,耸了耸肩道:“谁跟你说的?我们可没说。”
“你们——”
金三的怒吼声被堵在了喉咙里,一块破布塞在了他嘴里,守在门外的蒙面男走进来将他紧紧实实地捆上,堵住他的嘴将他拖了出去。
“哼,这些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你我眼皮子底下谋财害命!”
金三被带下去后,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愤然开口。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既然如此,就让他们自己也尝尝这种滋味儿吧。”戴着鬼面獠牙面具的男人冷声道。
两人在屋中细细商量了一番,随后,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从屋中离开,消失在黑夜中。
第33章 中毒
次日一早, 何员外正在家中等候消息,自己想听的消息没等来,却等来家仆禀报有贵客要见他。
“谁要见我?”何员外疑惑道。
仆人跪地回禀:“是常来醉香楼用食的一位客人, 每次的花销都很大,许管家很重视,这才派奴才回来报信儿。”
岭安县有头有脸的人家他都认识,怎的对这位客人印象不深?
何员外又问:“可知那人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
“好像姓沈, 奴才听到许掌柜叫他沈大人,每次来还有个冷面男子随行, 那人从不说话, 奴才不知道是谁。”仆人仔细回想了一下,答道。
姓沈, 岭安县没有姓沈的大户啊……
蓦的, 何员外像是想起什么, 瞳孔一缩:“那姓沈之人的左眼尾是不是有颗痣?”
“有有有, 因为长相太过俊美, 一点儿也不像是岭安县的人,倒像是京城里来游山玩水的贵人, 奴才特别注意了下。”仆人连声应道。
那就是了,他没猜错。
何员外理了理衣袍, 站起身说道:“走吧, 确实是贵客。”
“诺。”
“来人, 备马车。”何员外对候在门外的仆人说道。
立刻就有仆人走到门外行礼领命, 往马厩走去, 吩咐门房的人准备出行车马。
不多一会儿, 仆人去而复返:“老爷, 马车已经备好。”
“嗯, 下去吧。”何员外挥退了回来复命的仆人,又指着等在一旁来报信的仆人说道,“你,跟我走。”
“诺。”
仆人低垂着头,躬身跟在何员外身后,穿过游廊庭院,坐上马车,一起往醉香楼行去。
*
醉香楼,雅间。
“萧将军,沈军师,何某不知二位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还请两位原谅则个。”何员外脸上堆着笑,刚一进门就行礼请罪道。
萧珩坐在窗边,视线看向外面,好似没听到何员外的话,整个人纹丝不动,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倒是一旁的沈砚笑着接了话茬儿:“何员外贵人事忙,怎能劳驾您呢。”
何员外假装擦了一下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
“沈军师这话可折煞何某人了,何某人不过一介商贾,可担不得您一句‘贵人’,您跟萧将军才是贵人,您二位能来醉香楼吃饭,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
沈砚像是被何员外逗乐了,哈哈笑了几声,对站在一旁的随从说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何员外扶起来?”
随从走过去,一把扶起胖成一个球的何员外。
跟在何员外身后的仆人看得眼皮一跳:乖乖,这力气也太大了,这么轻易就把自家老爷扶起来了。
何员外拍了拍衣袍上沾上的灰尘,恭敬地问道:“不知沈军师和萧将军找何某人有什么事?”
“以前何员外提的那个合作,我跟怀瑜两个人近日觉得还不错,有意与何员外商量商量,不知何员外可有空?”沈砚慢条斯理地说道。
何员外听完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眼中浮现出欣喜如狂的神色,低头咳了两声,掩饰住自己外露的情绪后才开口。
“沈军师跟萧将军都亲自来了,如此诚意,何某人怎会没有空?来人,将店里最好的酒菜上来。沈军师,萧将军,咱们边吃边聊?”
何员外一脸的喜气洋洋,仿佛事情已经谈成。
沈砚点点头,应道:“正好我也饿了,何员外,你也别站着了,坐下说话吧。”
“诶,好,多谢沈军师。”得了沈砚这句话,何员外才落了座。
屁股刚挨上座椅,他就舒服地叹了口气。借着桌布的掩饰,他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腿。
又是跪又是站的,可累死他了。
沈砚跟何员外还没聊上几句,上菜的店小二就敲响了雅间的门。
“进来。”何员外冲门外说道。
门应声而开。
侍立在一旁的随从走到端着菜的店小二面前,双手放到托盘上,说道:“我来。”
店小二往何员外那边看了一眼,见何员外点了头才松手。
随从接过托盘,侧身的刹那,右手微动了一下,谁也不曾看见。
菜上齐后,沈砚挥退了侍立在屋中的随从:“出去候着吧。”
“诺。”随从听话地退了出去,掩上门后,守在雅间门外。
何员外看着沈砚的动作,很是满意。
看来这两人这回是真心想要与他合作了,早这样不就好了,双赢的事,跟他犟什么呢?如今不还是要求着跟他合作?
“沈军师,何某人敬你一杯。”何员外举杯说道。
沈砚很给面子地举杯跟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沈军师爽快!”何员外笑得眼睛都没了,也仰头饮尽了杯中酒。
何员外瞅了瞅沈砚和萧珩两人的神色,到底没急着开口说合作的事,罢了,人都来了,不急在这一会儿,等他们吃饱了再说。
“沈军师,萧将军,吃菜吃菜,我们店里的这道‘浑羊殁忽’味道可是一绝!”
何员外说着话,就要给沈砚和萧珩布菜。
沈砚伸手挡了一下,笑道:“何员外不必多礼,我自己来便是。”
“呵呵,好好好。”何员外讪笑了一声,收回手,将菜放到了自己碗里。
何员外放下公筷,用自己的筷子夹起菜放进自己的嘴里,正思索着等会儿要怎么开口说,却感到肚子一痛,瞬间白了脸色。
沈砚见何员外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关心地问道:“何员外,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我……我肚子……痛、好痛!沈、沈军师,麻烦你……帮我叫个大夫……”
何员外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冷汗涔涔,一脸痛苦的样子。
“好,我这就让人去请大夫来。”沈砚蹲着看了一下何员外,应道。
起身跨过躺在地上的何员外,沈砚嘴角扯出一抹讽刺地笑,眼里尽是漫不经心。
这种滋味,也该让你自己好好尝尝。
拉开门,沈砚用何员外能听到的声音对守在门外的随从说道:“快去请李大夫来,何员外的身体似乎有些不舒服。”
嘴上是这么说,眼里的神色却是示意随从慢点回来。
反正下药的剂量不大,死不了人,就让这位何员外多痛会儿吧。
“诺。”随从心领神会,往酒楼外走去。
沈砚转身回了雅间,蹲下身安慰何员外:“何员外,你别着急,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
“多……多谢沈、沈军师。”何员外忍着肚子的疼痛,艰难地说道。
“不客气,何员外你再忍忍,大夫很快就来了。”沈砚拍了拍何员外的肩,忍着笑说道。
何员外实在痛得没了力气开口,只微微点了点头。
萧珩听到何员外痛苦的呻.吟,这才动了动,偏头瞥了他一眼,眸子里冰冷的神色让人忍不住想打寒颤。
只可惜,何员外这会儿正被疼痛折磨,根本没精力观察他的神色,要不然肯定会生出疑心。
疼得在地上打滚儿的何员外还在心中猜测自己到底怎么了,从早晨的吃食开始回想,是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他这是犯病了还是中毒了?!
何员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早晨的吃食是自家府里的厨子做的,那掌勺师傅已经在他家干了几十年,肯定没问题。
除此之外,他就喝了几杯茶,在府里的时候再没吃别的,那就不是府里的吃食有问题。
来店里后,他就吃了一筷子‘浑羊殁忽’,莫不是这道菜有问题?!
何员外得出这个结论后,惊得瞪圆了眼睛,四肢僵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更是如下雨般,一滴接一滴地砸在地上。
要真是店里的吃食出了问题,那他少不得背上个‘谋害朝廷官员’的罪名,来他店里用食的这两位可不是什么小喽啰。
一个是凶名在外的‘冷面阎王’,一个是有着‘笑面狐狸’之称的镇北军军师,哪一个都是他惹不起的。
要不然,当初他也不能只是在背后偷偷抹黑两人,而不是正面与两人叫嚣。
他也是占了自己家在岭安县经营了好几代的便宜,才对来边关的一些官员有所限制。
如今这状况,让何员外心生出几分害怕来,可千万不要是中毒啊!
因着这会儿他只是肚子疼痛难忍,并没有别的症状,他心里还留有几分侥幸,万一只是什么急症呢?
不知过了多久,何员外感觉自己已经疼得神志不清时,终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还有模糊的人的说话声。
“军师,大夫来了。”随从领着一个头发胡子尽皆花白的老者走进雅间。
沈砚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催促道:“大夫,赶紧给何员外看看吧,我看他疼得快昏过去了,可别是什么治不了的急症。”
“诶,好好好,郎君别着急,老夫这就给他诊治。”李大夫取出脉枕,手搭在何员外的手腕上,一脸郑重的表情。
不过盏茶功夫,李大夫收回搭脉的手,起身严肃道:“何员外这是中毒了,好在毒性并不强烈,保住了一条性命。”
躺在地上疼得快昏厥过去的何员外迷糊间听到“中毒”两个字,浑身冰凉,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